蘇府的老管家和老爺出門勸說,秦軾依舊置之不理,沉浸在一番苦痛之中。


    蘇府上下,白練縞素,哀痛傷悲。


    秦軾披白衣,三日三夜未睡,一直陪在婧禕的棺前,送她最後一程。


    三日後喪葬結束,秦軾也因勞累患疾,虛脫了整個身子,楚蓉兒望聞問切,查了病理,幫他開了個安養的藥方。


    那個肩胛處帶傷的蛇衛也漸漸痊愈,刀傷結了痂。


    楚蓉兒安慰秦軾寬心,人死不能複生,節哀順變,就算婧禕活著,也不想看到他這番樣子。


    秦軾充耳不聞,六神無主,拿著一支玉簪在手裏凝望,時而一喜歡笑,時而痛哭流涕,蘇老爺傷痛難耐,兩個孩子都是他從小看著長大,如今女兒與世長辭,秦軾也跟瘋了一樣,實在遭罪。


    楚蓉兒陪著蘇老爺走在廊道上沉靜道:“蘇伯伯,你莫要慌張,家父善醫,跟我講過此種病例,我幫他恢複。”


    “楚姑娘,那先謝過了!”


    蘇老爺抹了一把臉,搖頭長歎道:“如今這世道,婧禕白白慘死,也不能把青嵐宗的那些人繩之以法,人命賤如草芥!”


    楚蓉兒手中攥緊澄霜,也是恨得牙癢癢,想一劍斬了那些狗屁的宗門弟子,還自稱江湖人士,敗壞世道。


    楚蓉兒告知蘇老爺道:“秦公子心中放不下過往,情深意重,一時走不出來婧禕死去這件事,相思成疾,得想個法子讓他有活著的念頭,這樣,他才會慢慢好起來。”


    “唉,這孩子一根筋,一時看不開,死了的人一睡了之,活著的人還得繼續活呀!”


    楚蓉兒蹙眉點頭。


    “蘇伯伯,你可知秦公子生前還在乎什麽,得讓他重新振作起來,湯藥可醫身體上的病痛,難醫心病呐!”


    蘇老爺望著院中牆壁,沉思半晌。


    “這孩子一直想著登科拜官,帶老母和婧禕一同前去帝都,實行改革變製,以儒法治國。”


    楚蓉兒微微一笑,彈一響指。轉身跑回去,來帶秦軾屋內。


    秦軾坐在床上,用被褥擦著劍刃,直勾勾盯著旁邊的一根門柱。


    楚蓉兒剛邁進去一步。


    一劍飛刺在那根門柱上搖搖晃晃。


    “黃餘謫!”


    “畜生,我要把你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楚蓉兒眉眼一凝,似是微露驚詫,“秦公子!”


    她走到床邊,一旁碗盞裏的湯藥還盛放著,棕紅冒氣。


    楚蓉兒端起藥碗遞在他的眼前,輕輕道:“秦公子,把藥喝了,等你好轉起來,我再陪你走一遭桃花穀,殺了黃餘謫那個畜生。”


    秦軾臉神裏終於有了靈光。


    一手抓過藥碗,一氣喝下,翻身起床,蹬上長鞋,準備出門。


    楚蓉兒看著他狼狽的樣子,既怒又憐。


    “秦軾,清醒點,好嗎?你要是想讓婧禕死得有價值,就好好振作,練好內功,修好劍術,不僅要殺了黃餘謫那畜生,還要殺入青嵐宗,為婧禕討回一個公道。”


    秦軾未吱聲,跨步走到門柱前拔出長劍,走出屋門。


    轉過院落,在一處後院的竹林中開始練劍。


    楚蓉兒還到秦家,接來了秦母,讓她給兒子開導了一番。


    十日之後,秦軾的情緒算是穩定了些。


    每日寅時起床,在竹林中出劍,收劍,喂拳,收拳,如此往複,日日勤練。


    楚蓉兒和蛇衛已經在府上暫住了好些時日,也該南下,去往嘉陵州了。


    臨行之前,還是放心不下,雖是萍水相逢,也算是一同出生入死一場,不能讓他獨自一人去尋仇,送了性命。


    思前想後,並沒有什麽好的法子。


    她出了蘇府,到了陳先生的學塾。


    學塾外,有七八個少年舉劍劈斬,靈蛇走步,全是精妙。


    門口並沒有童子把守。


    楚蓉兒緩步走進學塾。


    陳先生坐在案前,正教著一個童子朗誦詩書。


    “非學無以廣才,非誌無以成學。”


    “文武之道,一張一弛。”


    身旁童子撓頭道:“先生,什麽是文武知道呐?”


    陳先生拍著竹簡書卷道:“所謂文武之道,就是一些大道理,你暫時還不能完全明白,文道謂以儒法施之天下,布德向善,尋求大同;武道謂以俠義行之江湖,練劍問心,浩然正氣。”


    童子戳著書卷上的墨字,憨憨道:“先生,我讀完這篇就可以練劍去了吧!”


    “哼哼,小葫蘆,是不是又想去貪玩了?”


    小葫蘆破口大笑,兩個大牙還未長出新牙,說話有些漏風。


    “讀完這篇,我就都記住了,就可以去練劍了!”


    陳先生擺袖攤開書簡,嗯地點頭。


    楚蓉兒走近身旁,恭敬地作揖。


    “陳先生好!”


    陳先生伸手指著左畔的席墊道:“小姑娘請坐。”


    楚蓉兒抬腳走到席墊上盤跪曲身。


    “先生,小女子有一事相求!”


    陳先生轉頭望向她,扶須請手道:“小姑娘但說無妨。”


    “秦軾因婧禕死去,患上相思之疾,每日活在愁恨之中,心態時好時壞,琢磨不透,近些日子,我已幫他用湯藥醫治,暫時好轉了些。一想到告別離去,怕他尋思不通,一人找桃花穀和青嵐宗尋仇,若是這樣莽行,怕是搭上一條性命,還請先生看管,留在學塾。”


    陳先生頓了一會,遲疑道:“秦軾本就是我儒家門下子弟,理應護他周全,隻是……”


    “先生有什麽難處?”


    陳先生咂嘴吸了一口長氣。


    “隻是老頭兒要去趟西塞,無暇看管弟子,學塾上的那些弟子,我且讓年長的大弟子管束,至於秦軾,恐怕有些為難。”


    楚蓉兒拜手謙虛道:“先生此行如此看重,定然是件大事!”


    “我看小姑娘一身俠義氣概,講講也無妨。你可還記得我在桃花穀口提及的重要之事?”


    “記得!”楚蓉兒疑問點頭。


    “我近些日子去了帝都,暗訪落實了桃花穀和青嵐宗的陰謀,事關西塞‘天焱軍’的生死,不得不親自去上一趟。”


    “天焱軍?”


    楚蓉兒緊皺眉頭,睫毛擁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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