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阪比蒲州城好一點,畢竟屬於軍事要塞,軍官沒有敢臨陣脫逃。


    蒲阪城平時駐有一個支一千人的軍隊,牛輔最初曾經派遣兩千軍隊馳援蒲阪防備白波黃巾西竄。後來牛鋪連戰連敗,眼看白波黃巾又沒有西渡之意,牛鋪不但調回了馳援的軍隊,還調走了蒲阪的大部分駐軍,隻留下一個頭發花白的都伯帶領一百多老弱留在蒲阪,勉強維持秩序。


    作為軍事要地,蒲阪雖然不大,但城牆由黃泥漿摻雜大量不規則的碎石黏合而成,城牆高兩丈有餘,底部寬超過兩丈,頂部寬一丈半,外牆麵豎直,內牆傾斜,城牆通體實心,敵人想在城牆上砸出一個缺口千難萬難。不過蒲阪地處王朝腹地,多年未逢戰事,城牆已經有多處損壞、坍塌,非要修複才能使用。


    蒲阪西麵城牆臨河,有一處水門,城牆底部用青磚壘砌,上半部分和其他三麵一樣是用細黃泥漿摻雜碎石磊成。


    老都伯顫顫巍巍向我行禮道:“蒲阪衛丙隊都伯,陳甲申,參見將軍。”


    我跳下馬,把老都伯扶起來,然後率軍進城。


    蒲阪比蒲州城還要小,看起來隻能容納五千多人,和蒲州不同,蒲阪城中是軍營布置,用柵欄分成不同營區,裏麵都是一排排類似通鋪的營房,和蒲州城庭院結構的民居完全不同。


    不過最驚訝的還是進城以後居然一個人都沒有碰上,似乎城裏隻剩下這一百多個老兵。“蒲阪沒有其他人了嗎?”我忍不住問道。


    老都伯答道:“城西還有幾十個老家夥,年齡大,跑不動,也就留了下來,其他人都過河到馮翊去了。河東一破,所有人都以為蒲阪必遭兵災,好多人都跑了。不久牛將軍派兵馳援蒲阪,也說大戰隨時可能爆發,要求城中平民過河躲避戰亂,城裏剩下那點人也就都走了。”


    “蒲阪沒有戰船嗎?”水門內泊位上居然隻有幾條小船,看起來每條船最多能坐五個人。


    “稟告將軍,蒲阪有運兵大船五艘,每艘連船工在內能載三百人。那些船工本來也想跑,我把他們留了下來。老朽擔心黃巾襲城,我們這些老弱抵擋不住,把船落到黃巾賊手裏就不好了,所以命令那些船工把能開動的大船全都開到對岸,隻留了幾艘小船,以便傳遞消息。每天早晨這些船工都會來這領取當日的口糧,老朽隔幾日也會過江轉一轉。”


    看來薑果然是越老越辣,別看老家夥說得輕鬆,把一群一心想跑的船工整治的服服帖帖,而且沒有過分使用暴力,水平不低。


    “以後蒲阪的事,還需要老都伯多多幫助。”我說。


    老都伯很高興,趕緊說:“好說好說。”


    ……


    蒲州需要解決的問題不少。


    首先是蒲阪城需要加固。董卓雖然允許放棄黃河以東土地,憑河據守,但蒲阪是黃河沿岸水文條件最好的渡口,丟了這裏就隻能被動等待,防備黃巾隨時過河,戰術極其不利。


    一層黃土裏麵摻雜大量碎石,夯實一層,再鋪上一層,繼續夯實。這種城牆整體上很堅實,不要說推倒,想拆牆都是麻煩事。但是這種城牆有個最大的問題就是好爬,牆體上有坑,突出的磚頭什麽不說,用匕首插進黃土作為借力點一步步往上爬都沒有問題。


    現在已經是冬天,想澆水築冰城沒什麽可能,現在能做的是修複破損部分,把城牆重新修好,我打算和徐老商量一下要些壯丁一起築城。城上的各種守城器械也有不少破損,隨軍沒有工匠,向牛輔寫信希望能從輜重營調撥幾個工匠。可能有人會說受過現代教育,尤其是理工科學生,機械上的東西應該得心應手才對。理論上倒也能自己解決,但從畫圖紙到做出驗證產品再進行試驗、修改、試驗、修改……最後出成品可能需要一兩年功夫。畢竟普通工廠不大可能有投石機或者弩床的生產圖紙。


    硬要問能生產什麽冷兵器…彈弓大概是可以的,但我估計可能用不上……


    第二件事是蒲州的田地。


    現在蒲州可控製範圍內所有熟田無論主人在不在都已經播種,但說實話對這些農田的收成我不抱什麽希望。


    蒲州和河東之間大片平原相連,騎兵來去如風,防是防不住的。黃巾賊說要燒田肯定不是開玩笑,我覺得無論蒲州士紳是不是拿出八萬石糧食,黃巾都會燒田——消弱董卓治下的實力。再說他們如果真送去八萬石糧食,估計牛輔也饒不了他們。


    黃河以西有不少荒地,土地也還算肥沃,如果可以我希望蒲州百姓能在河西岸開荒,這個還需要盡快著手,如果動作夠快,大概還可以補種一季春小麥。反正按照董卓的命令,黃河以西二十裏範圍內同樣屬於我的轄區,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


    ……


    河東郡城,太守府。


    原本整潔威嚴的府邸,現在已經狼狽不堪。門首的匾額不見了,一扇府門被整個掰斷,另一扇破了幾個大洞,歪歪斜斜虛掩著。大概已經到了飯點,門後幾口大鍋架在火上,黃巾士兵們圍坐在火旁,眼巴巴等著今天的晚飯。幾匹騾馬之類的牲口零散地拴在景觀樹上,悠閑地張口大嚼本已破敗不堪的花圃。


    白波黃巾接受張角戰敗的教訓,家眷盡大都留在後方太原,因此軍紀也算嚴明,本不該出現大堂煮飯的事。隻是戰事逐漸艱難,尤其是糧草漸漸不支以後,士氣日衰,軍紀也就越發的鬆弛了。


    外堂雖然一片群魔亂舞的景象,內堂倒還是一派雕梁畫柱引人入勝,隻不過無論是將軍郭太還是幾位渠帥都沒有什麽心思欣賞。


    將軍郭太坐在上首問道:“太原老家還有多少糧食?”


    渠帥李樂起身答道:“啟稟將軍,太原的存量還有一百餘萬石,足夠我們用到秋收。隻是太原到河東路途遙遠,韓老弟隻有五萬人,不但要鎮守太原和上黨,還要防守壺關,要先把糧食運到上黨,然後從上黨轉運,人手不足。這次勉強抽出兩千人,押著三萬民夫走了三個多月才送來兩萬石糧食,省著點能支撐大軍十天之用,這個速度不足以供給大軍消耗。”


    “將軍,那些關東世家不是要和我們聯合嗎?讓他們送些來吧。”李樂見郭太沒有表態,當即提議道。


    “哼!”郭太冷哼一聲,“糧食他們願意給,但要我們到河內或者鄴城聽令。”


    “豈有此理!要不是我們拖住董卓的大軍,他們早就被斬首祭旗了!”“一群烏合之眾,也想指揮我們。”“將軍,不如我們放棄河東,兵出壺關,先搶了冀州再說。”


    “好了。”郭太打斷手下的叫囂,“即便要放棄河東也是以後的事。現在我們和牛輔近在咫尺,大戰一觸即發,一旦倉促撤退,被西涼軍銜尾追殺,全軍覆沒也不稀奇。眼下軍糧不足,大家說怎麽辦?”


    李樂、楊奉、胡才等人麵麵相覷,還是李樂站起來說:“不如我率本部人馬回去督運糧草。”


    沒等郭太表態,楊奉反對道:“現在形勢緊張,大戰一觸即發,大規模調動隻怕給牛鋪可乘之機。再者到了太原組織幾十萬民夫一路押運過來,時間未必來的及,路上的損耗我們也吃不消。”


    郭太點點頭說道:“楊渠帥說得有道理,派人回太原運糧怕是不現實。就地收集糧草進行的怎麽樣了?”


    楊奉有些為難的開口道:“我們進入河東已經超過四個月,糧草轉運一直不順,三個多月都在依靠就地征集的糧草維持。到現在,除了蒲州一地,河東各縣的鄔堡、縣城全部被我們搶掠一空。再要征集就隻能挨家挨戶挖開各家的地窖了……必定會遇到頑強地抵抗不說,能獲得的糧草恐怕也會極其有限。”


    郭太說:“我記得你說試著從蒲州詐過來一批糧草,進展如何?”


    楊奉搖頭:“我威脅蒲州送來八萬石糧草,否則就要放火燒田。沒想到他們報告牛輔。牛輔派騎兵殺了我十幾個兄弟,想必也在密切監視蒲州的動向,現在就算那些士紳想要送糧,牛輔也絕不會讓那批糧草落在我們手上。最近新任河東太守在蒲州城留下三千兵馬,其中有一千騎兵,堪稱精銳,這些天更是殺了我不少兄弟,想要蒲州士紳把糧食交出來,恐怕更沒什麽指望了。”


    內堂陷入沉寂,所有人都不再說話,郭太站起身來回走了幾圈,又坐回來,開口說道:“挖地三尺挨家挨戶搶糧是最後的手段,現在還不到時候。看來想要糧食,就隻能我們自己到蒲州取了。”


    “將軍!”楊奉吃了一驚,“牛輔清楚我們缺糧,卻還任由大批糧食散落在蒲州,恐怕存了誘敵的心思。蒲州離首陽山太近,倘若我們分散搶糧的時候,牛輔大軍殺到,怕是會一敗塗地。”


    胡才忍不住大喊:“牛輔、牛輔,不過是我們的手下敗將罷了,楊渠帥怕他幹嘛!將軍,不如將計就計,我讓兒郎們在蒲州四處搶糧,將軍伏兵在暗處,牛輔若是不來便罷,若是他敢離開營地,咱們就在首陽山下結果了他。”


    “對,將軍,咱們怕那牛輔作甚,不過是個手下敗將而已,幹掉他就是了!”有幾個渠帥附和胡才道。


    “將軍,此事不妥!”眼看郭太麵露猶豫之色,李樂與楊奉忍不住一起大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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