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天色近午後,夏日將門口青樹的影子聚成了一口薄井一般大小。</p>


    縱使擔心,但秦墨並未直奔二娘所在的女卷後院,而是繞過側院,先去找了趙二牛。</p>


    名義上,趙二牛身為趙清雪的親哥哥,來尋自家妹子自然合情合理。總比秦墨孤身一人杵在王家女卷院門外,要來得合適的多。</p>


    縱使平日裏秦大公子總是自詡百無禁忌,但若是真是幹什麽事情都不顧禮法規矩,恐怕秦墨的墳頭草已經三丈高了。</p>


    王繼對秦墨的評價很高,兩人之間並未非簡單的恩惠關係,秦墨有能力做到王繼做不到的事情。</p>


    他從來不欠別人的,受了恩惠就會回報回去,報仇就一定會斬草除根。</p>


    兩人之間的關係,更像是非正式的盟友,未拜師的師生,忘年交。</p>


    女卷院外,秦墨頓住了腳步,拍了拍身旁的趙二牛吩咐道。</p>


    “讓人通報一聲,就說你來尋你的親妹子趙清雪。”</p>


    “是,公子。”趙二牛還是那副憨憨樣,秦墨沒跟他說趙清雪的事情。</p>


    門子進去通報後,兩人蹲在院門前閑聊。趙二牛半天悶不出幾句話,全靠秦墨一問一答。</p>


    例如和沉三練得怎麽樣,會了幾招之類的。</p>


    “回公子的話,俺腦子笨,學了五天也才學會三招。”趙二牛撓頭,一臉的不好意思。</p>


    一向嘴毒的秦墨對於趙二牛卻是格外寬容,他拍了拍趙二牛的肩膀,寬慰道。</p>


    “三招夠用了,你家公子我以前可是醫鬧克星,兩招就能空手奪菜刀。”</p>


    趙二牛聽不懂,隻能回應一道憨憨的笑容。</p>


    沉三倒是有心了,秦墨默默記下。</p>


    門子施施然走了出來,對著兩人施了一禮,開口道。</p>


    “回秦相公,二小姐與趙姑娘剛出門不久,說是去南市街買胭脂散心去了。”</p>


    這南京城以皇城為中心分為南北市街,南市街背靠秦淮,又有一條皮市街,人群密集,萬口一囂。</p>


    那也是燈市的中心之一,官街幾條,小街數十條,巷子上百條。沿著南市街走,步入秦淮。</p>


    從東水關到西水關,秦淮十裏,夏日水滿之時更是金粉樓台,畫船蕭鼓。河岸兩邊茶社如星,酒樓數百座。</p>


    待到入夜時分,每一條街道都掛著數千盞明角燈,置身其中宛如踩在天街,明亮如白晝。</p>


    夜風拂過,明燈宛若星雨,待到薄霧涔涔,更有暗香盈盈。</p>


    良家女輕紗籠玉體,卷簾思情郎。秦淮十六樓官妓對鏡貼花黃著新裝,夜夜新娘。</p>


    “出去了?”秦墨心一沉,頓覺不妙。</p>


    王繼這段時間似乎都在忙著整治漕運,雖是溫水煮青蛙,但動刀子就會見血。某些人的利益已經壞掉了,很難不氣急敗壞。</p>


    若是王繼仍是壯年,孤身一人帶著老仆橫行在大西南,恐怕也不見得會懼怕這些小風小浪。</p>


    可現在王繼一家三代人都住在南京城裏,不比大西難的貪官汙吏,這裏的權貴更加蠻橫,恐怕不會將垂垂老矣的王繼放在眼裏。</p>


    畢竟王家上下青黃不接,有個打頭的兵部尚書老大人,身居應天府尹一職,底下兒子卻又沒成什麽氣候。</p>


    所有人都清楚,王繼撐不了幾年。王繼一倒,王家的好日子就到頭了。</p>


    “壞了!”秦墨捏著那封二娘的書信關節微微發白。</p>


    “沉三帶人在府門前候著!”秦墨臉色一變,衝著趙二牛喊道,“讓他帶見過血的,取刀要快!”</p>


    應天府尹出行有正規軍錦衣衛護送,但默許了府尹家護院必要時可以配刀出行,且人數不設限製。</p>


    </p>


    山高皇帝遠,隻要不是私軍都好說。</p>


    趙二牛稱了一句是,轉身飛快呼哧呼哧走了。</p>


    “你家二公子呢?”秦墨朝著那小廝問了一句。</p>


    王繼膝下一共有三個孫子,大房兩個,最大的那個去了江西布政使司的吉安府任職。千年老二就是那個不著調的王顯祖,老幺是二房的三郎,鬼精的小孩一個。</p>


    “上午在府裏見過一次,小的現在去找!”門子也意識到了事情似乎有些不對勁,連忙說道。</p>


    “嗯,讓他去府門前找我!”秦墨說完急匆匆的走了。</p>


    二娘的信上說著趙清雪被以前的街坊婆娘找上門,撒潑著非要讓趙清雪嫁給她們的兒子,拿著一張所謂的婚約就是一頓鬧。</p>


    揚言趙清雪不跟她們回去成親就找一大幫婦人去府衙鬧,還要讓秦墨名譽受損考不了鄉試。</p>


    這些狗都不理的威脅,也就隻有趙清雪能信。二娘自然無懼,一通嚇唬直接將人嚇跑了。</p>


    但那些婦人如同附骨之疽,總是隔三差五又來碎碎念,或是站在王家門口遠遠望著,一副要纏上王家的架勢。</p>


    趙清雪沒有辦法,又覺得分外愧疚,給公子和王家帶來了麻煩。</p>


    或許正是因為這樣,二娘才帶著趙清雪一同出去散心,估摸著準備夜遊秦淮了。</p>


    “王卿婉到底怎麽想的,這個時間點還敢出去?”秦墨罵罵咧咧推開了廂房門,王卿婉是二娘的大名,王繼賜小名為安寧。</p>


    王繼最近事務繁多,分心不得。王卿婉身居閨閣,消息閉塞,加上和趙清雪一起玩了幾天,對於外界發生的一切也沒有那麽敏感了。</p>


    她知道自己祖父內心一直都很矛盾,把她教的很好,卻又迫於她的女兒身不想讓她接觸太多不該接觸的事情。</p>


    王繼對於王卿婉的人生選擇傾向於兩個方麵,一個是嫁一個不會束縛著她手腳的好人家,二是守著一方水土避世而居。</p>


    所以,這次還真的不能怪王卿婉。但秦墨哪裏知道,秦墨隻知曉王繼那老頭總在他麵前誇耀自己的孫女繼承了衣缽。</p>


    從箱子裏取出一把比那一夜更小的弓弩,幾乎隻有一個半巴掌那麽大,弓弩由金屬打造,通體呈現暗色。</p>


    這是二青的傑作,經過幾個月天馬行空的教學秦墨似乎點歪了二青的科技樹,導致二青煉鋼與武器異常的執著且天賦異稟。</p>


    誰能想到一個屠戶的孩子,腦子裏裝著的全是各種含碳量的冷兵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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