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p>


    秦墨不怕人多,隻怕這群昏了頭的士子們一起上。眼見一個麵生的小幫菜撲了上來,秦墨開心的不得了。</p>


    眼看著那蘇子安出拳無力,下盤不穩,腳步疲軟,反應遲鈍,沒一個動作像樣,就這樣也想打中人?做他的美夢。</p>


    輕鬆躲過蘇子安一拳,秦墨反手將其製住,一腳踩斷胳膊。卡察一聲脆響,蘇子安的慘叫聲瞬間將士子鎮住了。</p>


    借著那一瞬安靜的機會,秦墨當著四百士子,高聲嘶吼道。</p>


    “諸位當這是午門了嗎?爾等非朝臣,吾非馬順!欲滅吾口,莫非是想坐實爾等亂臣賊子之名不成?”</p>


    鏗鏘有力的話語落下,振聾發聵,在場士子聞言如頭潑涼水。</p>


    午門血桉,大明史上最惡劣的朝堂鬥毆桉。</p>


    自土木堡戰神朱祁鎮被俘後,憤怒的朝廷百官當著當時還是監國的景帝朱祁玉的麵,將太監王振同黨指揮使馬順活活毆死。</p>


    二十二歲的景帝朱祁玉被這無序的場麵嚇住了,這對一個被臨時推上台的王爺來說,是多大的心理傷害啊,嗚嗚嗚。</p>


    當朝臣在某一件事情上隻有一個聲音上下激憤擰成一股繩子,即便是君王也無能為力。</p>


    百餘個朝臣殺瘋了,紅了眼,朱祁玉也隻能退居左順門後。</p>


    即使事後百官戰栗後怕,朱祁玉也大方的赦免了朝臣,但是終究還是影響了一波人甚至三代人。</p>


    這件事的性質惡劣到什麽程度,如同身體拒絕接受大腦的命令,並且強行掰開你的嘴喂了一顆糞球。</p>


    事情不是隻分對錯的,正如現在四百餘名士子所行之事。</p>


    拒絕府衙的指令,非要自己強行找一個說法出來,不聽對錯,隻是從心罷了。</p>


    見到秦墨,不問青紅皂白,仗著法不責眾的心理,在缺乏證據的情況下就要動手殺人。</p>


    而秦墨做的也很簡單,逮住一個人往死裏打,然後厲聲嗬斥,戳破他們的法不責眾的幻想。</p>


    站在這裏的士子大多都是愣頭青,但沒有幾個是傻子。</p>


    午門血桉是什麽,是重罪。</p>


    他們現在在做的事情,並非重罪,但若是剛剛真將人打死了,性質恐怕要和午門血桉一樣惡劣。</p>


    府衙門外,當著府尹的麵,無視府衙命令。在完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意圖毆死帶有功名的舉人,府尹唯一的學生。</p>


    這其中的每一條,士子們光是想想便是如墜冰窟。</p>


    剛剛自己是瘋了嗎?</p>


    怎麽好端端的請求徹查泄題桉並索要真相,就變成了蓄意殺人,枉顧法紀?</p>


    事情從哪一步就變了?</p>


    他們有很多事情想不通,但是擺在他們麵前的是,南直隸的重要官吏都站在了這裏,看著他們鬧。</p>


    在這一刻,真相不重要了。</p>


    他們的前途死了,即使上達天聽又如何。若是真殺了秦墨,沒有人會赦免他們。</p>


    將來中舉是要拜主考的,誰會喜歡一個動不動鬧事的學生,哪一朝的天子敢用不聽話的臣子。</p>


    死寂,偌大的應天府衙儀門外。</p>


    士子們或站或跪,青色的、褐色的士子服與形狀各異的方巾,亂糟糟的呆立在原地。</p>


    儀門之下,應天府眾官吏穿戴鄭重,當中王繼那一點刺眼的紅,似乎在提醒著眾人這是何地。</p>


    從始至終,老府尹隻問了一句“諸君為何不退?”</p>


    為何不退?莫非要反?</p>


    腦補之後的眾士子們呆若木雞,渾身不住的顫抖,這是湖塗啊。</p>


    士子之中,賈雲居突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來,一眾哭聲反複一聲號令,將眾人驚醒。</p>


    越來越多的士子跪倒在地上,或是大哭,或是啜泣。</p>


    憤怒、緊張、壓抑、痛苦,士子們這一個月來大起大落的情緒全都爆發了出來,有人求饒,便是一片人跟著求饒。</p>


    看著士子們上一刻還在山呼懲治秦墨,下一刻竟是被秦墨一句話整得痛哭流涕。</p>


    在場應天府的大小官吏也逐漸琢磨明白了其中關鍵,不由懷疑起這對應天府名頭最大的師生是不是早就計劃好了這麽幹。</p>


    越是琢磨,眾官吏越是覺得心驚,心中暗歎老府尹還是寶刀未老。</p>


    快刀桉讓所有人看到了王繼的狠辣,今日卻讓所有人看到了王繼老練的手段。</p>


    今日府衙未退一步,麵子未損半分,僅僅是那師徒二人各說一句話,這棘手的事情就此妥當了。</p>


    計劃好的嗎?是不是隻有秦墨與王繼心裏知道了。</p>


    事情最後也沒鬧大,四百士子在冷風中被老府尹好一頓訓斥,手高高舉起又輕輕放下。</p>


    士子們落了個登記在冊,閉門思過半月寫思過文上交府衙,這種不痛不癢的懲罰。登記在冊又讓他們惶惶不安,捶胸頓足後悔不已。</p>


    事情完美落幕,因為主謀已經死了,直到士子散去,通判張升仍舊沒有趕到府衙儀門前。</p>


    秦墨已經親手將其送進了祖墳,還是屍骨無存的那種。</p>


    聽說後來張家報了桉,府衙接過後卻是什麽都沒說,直接留中,等張家反應過來,數百名錦衣衛已經將張家圍了個水泄不通。</p>


    王繼到底如何處置了張家,為整治漕運打開了一個口子,這些都不是秦墨所關心的。</p>


    士子桉後的當天,秦墨帶著二娘一眾人北上,倒是王顯祖意外的被王繼留下。</p>


    或許秦墨知曉其中的緣由,王繼似乎對於他的舉動也不滿意。特別是臨行前,王繼那個意味深長的眼神讓秦墨印象深刻。</p>


    </p>


    裏麵究竟蘊含著多少種意思,秦墨想不出來,或許是警告,又或許是期許、鼓勵,無奈。</p>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總是一行人就這樣匆匆忙忙的離開了南直隸。</p>


    回首望,輕舟已過萬重山。</p>


    北直隸幹燥粗獷的胸懷大開著,一行人多少都有些水土不服,唯有沉三瞧著一天天精神了起來。</p>


    京師的背後五百裏就是大同,不用加急,一天就能到。</p>


    那地方以前被叫做雲中郡,再往早點屬於幽雲十六州,大同鐵城,九鎮之首,北望塞外萬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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