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林還沉浸在血光衝天的異象之中,訥訥無言。栗娘推開屋門衝著身邊的大人招招手,就又閃身進了產房。


    杏兒垂頭喪氣的指著產房說道,“又要有小寶寶了,以後就要餓肚子了。”


    桃子的天性有些嬌憨,可不管這些,隻是一個勁的衝屋子裏的大人們喊著,“快點把小寶寶抱出來,讓我看看。”


    小豬兒和小豆兒依然懵懂無知的在咬著自己的手指頭玩,口水流了一地。


    王家林卷起衣袖,幫兩個小家夥擦了擦嘴角,自言自語道,“之前天空中的異象大家都沒有看到,也隻有具備時空屬性的我才能看到。而且那道血光直衝天際斬斷七彩雲朵,似乎也在預示著一些不好的事情。我要做點什麽嗎?又該做些什麽呢?”


    “孩子們,過來看看你們的新弟弟!”,栗娘抱著一個小嬰兒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繈褓裏的嬰兒,白白胖胖的,臉上都是褶皺,看起來像個小老頭。這可嚇壞了桃子和杏兒,兩人齊齊後退,一臉的嫌棄,小嘴都撅了起來,叫道,“好醜啊!”


    “哼!你們生下來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栗娘瞪圓了眼睛。


    王家林走上前,伸出手指捏了捏小嬰兒的臉頰,露出了笑容,“栗娘,這小娃娃真好玩。”,他也是第一次見證新生命的誕生,十分好奇。


    小嬰兒在繈褓裏張了張嘴,眯縫著眼睛,小手抓住王家林正在作怪的手指。這時,王家林的耳邊又響起了那陣旋律,壓抑的曲調添加了些明快的味道。


    “看來果然是從你身上傳出來的,有古怪!”,王家林終於確定的韻律的來源,對小嬰兒更加好奇起來。


    還不等其他動作,栗娘就抱著嬰兒進了產房,把他們擋在了屋外。


    “弟弟,你說男孩子除了比女孩子更有力氣之外,還有什麽區別。”,桃子的眼睛軲轆一轉,問出了一個刁鑽的問題。


    杏兒搶先回道,“笨蛋!男人和女人睡在一起就能生孩子,女人和女人睡就生不出孩子。”


    看著杏兒趾高氣揚的小模樣,王家林真的不忍心問上一句''你知道為什麽能生出孩子嗎?''這種少兒不宜的問題,搖搖頭不再言語。


    小豬兒和小草兒露著霍霍牙,嘴裏跑著風,牙牙學語道,“生孩子!生孩子!”


    “呃!”,王家林也是被這些小丫頭的學習能力給打敗了。


    過了半個多時辰,孩子們都餓的嗷嗷叫了起來,這時兩位老人才端著幾盆血水,走出了房門。


    “林兒,去把這些東西找個地方埋起來,不要讓外人看見。”,蓮奶奶囑咐道。


    王家林看著陶盆裏麵的血衣和玉釵,皺著眉露出疑惑的神情。


    “去吧,先把東西處理了,回來再說。”,水荷奶奶催促道。


    王家林便不再猶豫,跑到在村西口挖了個坑,把東西藏好,掩埋幹淨。


    回轉之後,蓮奶奶便轉述起,孕婦剛才清醒時吐露的身世和遭遇。


    “那婦人是韓國人,家住在國都陽翟。丈夫姓聶,乃是韓國劍廬的鑄劍匠人。韓國大王姬取今歲剛剛繼位,大王的叔父丞相俠累獻上一顆天外之石。大王見獵心喜,便命令劍廬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內,打造出一把不世名劍。”


    “這命令最後還是落在了劍廬的鑄劍人手中,上官日夜催促,奈何這天外之石堅硬無比,隻能一點點煉製。上官眼看完不成任務,隻得想辦法擺脫罪責,將過錯都推在了這些出力的無辜匠人身上。期限一至,大王著人問罪,上官逃過了罪責,這些匠人卻在哀嚎中被砍掉了頭顱。”


    “這些匠人的家屬也都大多被送進了女呂中,賣笑為生。那些還在劍廬中的同僚,終於看不下去,拚死搭救了一批老弱,送出國境,獨自引走追兵,這才有了你在林子裏救人的一幕。”


    即便是以老人們的心態,聽完聶家婦人的遭遇,也不禁泛起了強烈的同情心。小丫頭們也抹著眼淚,替人鳴不平。


    “這韓國大王腦子有病吧?隕石放在這個時候,哪有那麽高的溫度來熔煉?真是個蠢貨!這都要殺人,他真是個昏君。”,王家林聽完也嚷嚷了起來。


    這話一出口,蓮奶奶慌忙的捂住王家林的嘴,在其屁股上狠抽了一巴掌,怒道,“以後可不能當著別人的麵,辱罵貴人,這會給你帶來災禍的。”


    王家林這才想起,這裏是人命賤如狗的戰國,不是人人生而平等的後世,也不是安定祥和的空島。


    “嗯。我記住了,以後不會再說了。對了,那婦人的身體如何?能撐下去嗎?”


    “這女子看著身體康健,隻是最近風餐露宿,加之又懷著身孕,所以才這麽虛弱。現在有了孩子,她拚了命也好起來的。”,水荷奶奶做了不少接生的活計,還是有些醫理的底子,“熬過這幾天就會慢慢恢複,熬不過那也怨不得別人。”


    “水荷妹子,菽娘走了之後,要不你帶著小豬兒來跟我們一起住吧。”,蓮奶奶又提起了之前的話題,語氣裏滿是擔憂。


    “到時再說吧,我這老婆子好說,就看小豬兒最後怎麽發落。如果那劉二鐵了心不讓菽娘帶著小豬兒,那菽娘這一去可就要遭大罪了。”,水荷奶奶也看開了。


    這時王家林插嘴道,“不就是多種幾畝地嗎?憑我的力氣,還養活不了水荷奶奶和小豬兒嗎?不要太小看我啊。”


    水荷奶奶看王家林的認真的表情,也有些感動,捏了捏他的臉蛋說道,“好孩子,好孩子。”


    蓮奶奶也伸手拍了拍王家林的頭頂,臉上滿是欣慰。


    然而當小丫頭們都伸手在他臉上揪來揪去的時候,他就敬謝不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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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那日過後,村子裏也恢複了平靜。王家林趁著這段農閑的時候,不停的在幫村裏人翻修著房屋,大家也對他漸漸產生了一種信任感。走到哪裏都會被人熱情的捏著臉蛋,問今天又幹了些什麽好事。


    偶爾看到水荷奶奶和菽娘從地裏相扶著回家,雖然依舊,但是總能感覺到一股子淡淡的疏離。


    約莫過了七八天之後,正午時分。村口來了一個幹瘦的男人,惹的看門狗大叫了起來。


    王家林這會兒正在栗娘家逗弄著小嬰兒,同時好奇的向瑤娘(聶家媳婦)詢問著韓國都城陽翟的風土人情,不料卻勾起了瑤娘的傷心事,惹的這對母子哇哇大哭起來,隻得狼狽的跑出了屋子。


    “走,隨我去看看什麽事。”,蓮奶奶正在幫著栗娘煮飯,聽到動靜就拉住王家林說道。


    王家林隻得領命,又給老人當起了拐杖。


    趕到村口的時候,已經圍了不少人,有些鄉親們的手裏還提著棍子和鋤頭,看上去非常不妙。


    “你們別在這礙事,人家菽娘都答應了,關你們這些老娘們什麽事,莫不是都想找個人嫁了?”,那幹瘦男子一開口,就讓王家林有衝上去爆揍一頓的衝動。


    蓮奶奶捏緊王家林的肩頭,止住了喧鬧的眾人,走上前說道,“你是何人?來我們樵村又有何事?”


    “我是劉二,前些日子我托人來說媒,那媒人說菽娘已經答應了,正好今天也是吉日,這就前來接走新娘子。”,劉二生的獐頭鼠目,一臉的褶子,看著就很難讓人心生好感。


    “你這好歹是續弦,為何不置辦些彩禮,就這樣空手上門,要領走菽娘?”,蓮奶奶一掃劉二身邊無任何物件,頓時心生惱怒,鄉親們也大聲附和起來。


    劉二扯著嗓門吆喝了起來,生生蓋住了村裏人,“別說是續弦,現在咱們農人就算是新娶也不見有誰出的起彩禮,陪的起嫁妝。湊合著過就行了,現在這世道沒餓死就不錯了。”


    說到這裏,眾人也都被劉二勾出了情緒,不再出聲。


    “這世道是不好,可你要是有心的話,隨便捎帶點東西也好過你空手而來。”,蓮奶奶並不吃劉二的這一套,對其人品產生了極大的懷疑。


    接下來劉二就開始胡攪蠻纏起來,惹的王家林對其的印象又差了幾分。


    “這下菽娘過去可要吃苦了,等會你上去給他點顏色看看,讓他有所顧及,省的回去就肆無忌憚的對待菽娘。好歹是咱們樵村出去的姑娘,德行不虧,咱們可都要護著。”,蓮奶奶冷眼旁觀,湊到王家林的耳邊說道。


    菽娘似乎一直在等著這一天,在熾烈的陽光中,抱著小豬兒背著一個藍色的包袱,踏著堅定的步子,走向了村外。看見劉二時,似乎完全不在意這個人的長相品行,隻是想有一個逃離這裏的理由。


    劉二湊到跟前,立馬換上了一副討好的嘴臉,舔了舔嘴唇,說道,“娘子,咱們早些離開這裏吧。”


    菽娘點了點頭,轉身就要走,麵對村裏人的目光,她心裏有些膽怯還有些愧疚。


    “娘子,這小娃子,俺可養不起,還是留給這邊的親戚吧。”,劉二攔住菽娘,麵色嫌棄的看著小豬兒。


    王家林以為菽娘會說出那些,''有她才有我'',''沒她也沒我'',之類剛烈的句子,可惜她隻是擦了擦眼淚,把小豬兒放在地上,轉身離開。


    一個箭步衝到兩人跟前,擰住劉二的手臂,王家林滿臉怒色。也不理會劉二的慘呼,看向菽娘的眼神裏滿是聞訊。


    菽娘留著淚,輕啟嘴唇,似乎是在辯解,又像是期盼,“我想活的輕鬆點。”


    王家林有些明了卻又有些迷惑,轉身一腳踹在還在嚎叫的劉二身上,說道,“以後好好對我姐姐,要是聽說你欺負她,下次我掰斷你的雙腿。”


    說罷,鬆開了劉二,目送著他們兩人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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