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門城是荊門州的治所所在,如今是張角大軍的糧草中轉地,楊征廖永忠率著三百人將馬匹藏在城南的一片密林中,之後借著雨勢眾人便攀附城牆潛進城中。這麽大的雨,守城的並不是黑旗軍的主力,城牆的防備是很鬆懈的,不過糧倉附近則不同,有四五千的精銳兵馬守著。大概是張寶張梁兩兄弟吃過這方麵的虧,所以張角對糧草的防守是相當重視了。


    楊征等人尋著一個城西的舊祠堂落腳,城內突然來了一批騎兵,接著整個荊門城的黑旗軍便都動了起來。跟著有斥候兄弟報信,原來是張角大營的糧草已經被毀,張角怕荊門也有失,派出兩千騎兵快馬趕回荊門城。楊征等人抓緊時間烤烤火,弄些吃的迅速恢複體力,如今城中已然警覺,這次任務需要從長計議了。


    到了半下午的時候,雨勢漸漸小了,荊門城中的黑旗軍已經開始搜城。楊征等人得到消息時,城內已經四處都是黑旗軍,此時脫身不難,但任務已然是不可能完成了。


    “楊大哥,眼下我們撤退還是潛伏等待時機,你意下如何?”廖永忠雖然與楊征的職位相同,但楊征的資曆老,作什麽決定還是要征詢他的意見。


    楊征皺著眉頭道:“沒想到這群家夥來的這麽快!老丁他們成功了,難道我們要無功而返?”


    廖永忠眼睛一亮,嘴角露出一絲壞笑:“是啊,誰不知楊大哥的資曆比團長還老,可不能讓老丁和南八占盡了風頭!”


    從民團建立以來,楊征都沒立過大功,那次打天堂寨還害得徐明身陷敵營。雖說論功行賞時,徐明沒忘了他的功勞,但那次終究算得上是遺憾。丁奉、廖永忠從天堂寨開始便立功不斷,南八阻擊張寶護糧隊大放異彩,就連最近加入的養由基憑那箭無虛發的本領,立功那是舉手之勞的事。楊征本以為此次行動,終於能以大功揚眉吐氣一回,可誰知荊門城竟這麽快便戒嚴起來。念及這些,楊征暗歎口氣,不過心中已有了決定:“張角大營的糧草雖然已毀,但荊門城中尚有糧草無數,若不設法去除,恐怕荊州之圍仍是難解。不過,如今城中局勢突變,怕是不易行事,廖兄弟,你等且在此等候,我去四處探探。”


    “楊大哥,等等,我們一起去!”廖永忠趕緊說道。


    說完楊征便往外走了幾步,又停下轉頭道:“廖兄弟,此處怕也不太周全,如果黑旗兵搜來,怕是要再尋落腳之地才行。所以,廖兄弟,這裏可少不得你的,我去了,若是換了地方可要留下記號。”


    廖永忠隻好無奈地說道:“好吧,楊大哥小心點!”他激了一下楊征,原是想著兩人同向虎山行的,不過楊征所說也確實有理,兩個人總得要留下一人。


    長湖畔,張角軍四五千追兵尾隨著民團到了此處,隻看到蕩舟而去的民團漸漸隱沒於縹縹渺渺的霧氣之中。追兵隻能徒勞地往湖中射出一陣箭雨,卻無法傷到敵人半分,隻能紛紛落於湖水之中,激起一層層漣漪蕩向遠方。甚至,還有不少人對著湖中大罵一通,至少這些罵聲倒是能傳到敵人的耳中。追兵將領隻得派人返回大營稟報,然後將大軍兵分兩路,沿著湖岸搜捕過去。然而,那將領也明白,長湖周長百十裏,從這泥濘不堪的湖岸追去,能搜到人那比從湖中撈根針差不了多少。


    徐明等人隨後便在長湖深處的一個伸出的半島登陸,那些船隻竹筏便藏在一旁的蘆葦叢中。民團在此立下營帳,吃飯、休息,甚至還點起篝火烘幹衣服。哨探自是早就布置開來,長湖中更有斥候乘小船巡視,這裏十分隱蔽,半島與陸上連接處是一片蘆葦蕩,幾乎無路通行。若不是一寸寸地尋來,怕是如何也找尋不到的,而黑旗軍無法弄到船隻的,所以這裏是十分安全的。“如今張角營中糧草盡失,應該會很快要從荊門運糧草過來,不過這次他們吃了大虧了,這一路上我們恐怕很難有所作為啊!”安頓好後,徐明與周瑜說道。


    周瑜淡淡笑了一笑,道:“兩荊之間,河流可不少,我們隻要毀上幾座橋,張角恐怕又要頭疼了。”


    徐明不由感歎道:“談笑間強虜灰飛,公瑾就是公瑾,我徐明何德何能,竟能得公瑾之助,實在上天眷顧啊!”牛人就是牛人,隨隨便便就是一個計策。徐明心裏也產生了一份豪情,張角十萬大軍算什麽,得周瑜一人,遠勝那十萬兵馬。張角雖說在曆史中也是個響當當的人物,當年帶著百萬黃巾直接埋葬了大漢數百年的基業,雖那般的聲勢也無法成事,如今僅一二十萬兵馬,又算得了什麽。


    “大人過譽了!瑜不過……”


    正好有民團兵卒端來驅寒湯,徐明笑著打斷周瑜道:“我們都別客套了,來,把這藥湯喝了,淋了不少雨,可別患了風寒!張角要運糧來,也要到明後日了,如今我們好好養精蓄銳一番。”親自端起一碗遞與周瑜。


    周瑜小小感動了一把,頷首示謝,接過湯碗慢慢喝了,心中熱熱的。


    而丁奉等人在燒掉糧草後,按徐明的吩咐直接去往江邊,經南門進了荊州城,去參見總兵大人。


    湖廣總兵施景剛,是施勝的侄子,也算是施家年輕一輩的領軍人物。雖說憑著與施勝的關係,坐上了湖廣總兵的位子,但他本人也確實是有一些本事的。襄陽一戰輸的窩囊,那也不能完全怪他,襄陽城中兵強馬壯,卻是由各地援軍拚湊起來,說是魚龍混雜也不為過。憑著這幫烏合之眾,他也守了襄陽很長一段時間,隻是這張角橫空出世,利用內奸才入了襄陽。因為施勝,他有了戴罪立功的機會,如今守著荊州,他有著必死的決心,若城破他決不再苟活。


    所以,丁奉等人到達臨時總兵行轅門前時,先看到了一口空棺,那便是施景剛為自己準備的。這口空棺,也一定程度上給荊州守軍增添了士氣,隻要上邊都不怕死,下麵的普通士兵自覺賤命一條更是不畏死的。


    得知破了兩路強敵的民團來到,施景剛親自到行轅大堂前接見丁奉與南霽雲,民團其餘人則在行轅外待命。荊州城中有頭臉的將軍也有幾個陪在一旁,其中便有參將張雲壽,以及蘄州守備趙勝飛。


    “卑職蘄州民團總旗楊征(南霽雲)叩見總兵及各位將軍!”丁奉與南霽雲上前見禮


    甲胄一身的施景剛打量二人一番,大笑道:“果然都是英勇之士!快免了這虛禮,與各位將軍講講是如何破了張寶張梁兩路大敵的。”


    隨後在行轅大堂上,丁奉將民團轉戰河南湖廣的經過敘述一番,後又說了如何將張角的糧草燒毀。


    聽到這裏,眾將皆驚,施景剛拍案而起:“隻知上午張角軍中大亂,卻沒想到是蘄州民團燒了糧草所至,唉,可惜了這大好戰機啊!”其實他也隻是一說,眾將心中明白,即便早知消息,也難以趁亂去劫黑旗軍營。堵住城門,雖能增強荊州防禦,卻也斷了進取的通道。


    丁奉隨後又遞上了徐明的親筆,主要向施景剛說明了民團打算在黑旗軍的後方活動,以達到擾亂甚至殲敵的目的,畢竟兩千兵馬在城裏也起不了什麽作用。


    施景剛看完信,看了一眼蘄州守備趙勝飛,讚道:“蘄州民團果然不凡,這徐天祥是個將才!”


    參將張雲壽在旁邊道:“徐天祥在剿滅天堂寨時就立下頭功,末將當時怎麽也沒想到他一個七品縣令,就帶著民團一千人破了數萬叛軍。卻更沒想到,如今蘄州民團轉戰兩省,立下大功無數,當真令我輩武將汗顏啊!”


    趙勝飛也附和道:“末將與徐大人同在一州,更是看走了眼,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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