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目町的街道上。


    一輛警視廳的公務車停靠著。


    拄著盲杖的瞽婆婆,在鬼塚切螢的攙扶下剛要上車,卻忽然停了動作。


    她回頭,盲眼“看”向街道遠處,一棟二層平樓的屋頂。


    “婆婆,怎麽了嗎?”鬼塚問道。


    瞽婆婆卻隻是搖頭:“沒有,應該隻是一個遊魂殘念,已經消失了。我們走吧。”


    這一老一少進了後排落座。


    公車亮著近光燈,於黑暗和霓虹籠罩的東京街頭行駛,消失在夜色中。


    過了許久。


    那棟被瞽婆婆額外注意的二層平樓的屋頂。


    細微的森然鬼氣冒出,一個隻有10公分的小怪談現身。


    是個光禿禿又光溜溜的小老頭,腰間還係著一塊浮凋著鳧鳥的小銅牌。


    神穀川陣營的斥候,小小老頭。


    “嗚唧……”


    小老頭現身以後,心有餘季地都囔。


    好險!


    那個盲老太的感知能力好強。


    老夫已經謹慎地隔了這麽遠了,居然還會被注意到。


    小小老頭按照神穀川的吩咐,跑到風俗町附近收集情報。忙活了很久,他都沒有在風俗町獲取到什麽有價值的線索。


    但小小老頭的事業心很強,且有著一顆忠誠的侍主之心。


    風俗町裏沒獲取到什麽有用的信息,他就擴大了搜索的範圍。


    皇天不負有心人。


    終於,辛勤的小老頭在九目町附近,感受到了戰鬥的波動。


    等他拖著銅牌趕到這裏,正好看見了官方除靈師在對白粉男的事情做善後處理。


    “阿巴。”


    小小老頭拽了拽自己身上的小銅牌。


    剛剛瞽婆婆和鬼塚小巫女的對話,以及現場其他一些官方人員的談話,小老頭都有偷聽到一些——


    肉靈降。


    白粉婆。


    特別搜查對策室裏即將進行通靈屍檢。


    這些信息,應該正是主人所需要的。


    先回去匯報一遍再說。


    ……


    靠近風俗町的廉租公寓。


    神穀川盤腿坐在小餐桌前,桌子上擺放著剛買不久的筆記本電腦,還有幾本早就入手了的妖怪考究、百鬼圖索書籍。


    他在查資料。


    想試著找到脂粉仙娘、逢魔時的相關信息。


    不過,沒有找到什麽有價值的內容。


    和逢魔時組織有關的信息幾乎沒有。


    隻找到了“逢魔時”這個詞的定義——


    逢魔時即超自然的時段。


    是鬼神最容易出沒的時候,也是傳說中人與鬼怪可以同時出現,表裏兩個世界關聯最密切的時刻。


    一天之中,逢魔時刻有三個。


    野外逢魔時兩個,在黃昏(酉時)、黎明(寅時)。


    室內逢魔時一個,在子夜(子時)。


    至於脂粉仙娘,神穀隻在一本妖怪考究上看到寥寥數語的描寫。


    考究上隻提到,這個脂粉仙是另一種怪談白粉婆婆的主子。


    “唉。”


    神穀川輕聲歎口氣,關閉正在瀏覽的網頁頁麵,依舊沒什麽收獲。


    目前來看,和【逢魔之時】任務相關的信息收集,可能隻得靠小小老頭了。


    房間裏。


    座敷和般若都在和神穀一起熬夜。


    小福神本來乖巧跪坐在老父親的身邊,陪同盯著電腦顯示屏看。


    不過沒看太久便哈欠連天,後來大概是太無聊太困了,她幹脆晃晃悠悠地栽倒,枕靠在神穀的腿上睡了過去。


    至於般若。


    她沒有和小福神一樣無所事事地待著,而是給自己找了事情做。


    現在正跪坐在床邊,安靜又認真地疊著衣服。


    聽見神穀川歎氣,般若回過頭。


    二者之間眼神對視了幾秒。


    般若:?


    神穀:嗯。


    短暫又默契的眼神交流後,盡職盡責的家政少女便輕緩地起身,走到小廚房裏,幫神穀川泡咖啡去了。


    般若進了廚房沒多久。


    房間裏有熟悉的叫嚷聲響起來。


    “阿巴嗚唧!”


    被神穀川寄予厚望的小小老頭回歸。


    這10公分高的小怪談,現身到小方桌上,手舞足蹈地說著些什麽,腰間拖拽的鳧鳥隨著他的動作,不斷輕微碰撞桌麵。


    “呀……”


    這一番響動,倒是把靠著神穀睡得很香的座敷童子給吵醒了。


    小福神迷迷湖湖坐起來,用手背去擦自己惺忪的睡眼,朝桌子上的小小老頭看了看,感覺有些不明所以,於是又歪了腦袋依進了老父親懷裏,打算再睡個回籠覺。


    神穀揉了揉座敷的頭頂,同時把桌麵上的紙筆推到了小小老頭的麵前:


    “看來你是收集到有價值的線索了。別急,寫下來吧。”


    ……


    20平的公寓之中。


    方桌上的咖啡混了牛奶,熱氣騰騰。


    小小老頭手裏抓著一根斷掉的鉛筆筆芯,趴在桌麵上,對著一本和他差不多長的空白筆記本,塗塗寫寫。


    他的字跡沒什麽長進,依舊歪歪扭扭,潦草醜陋。


    不過,仔細去看倒也能看懂。


    “肉靈降……白粉婆……通靈屍檢……”


    多花了點時間,神穀將小小老頭寫下來的文字辨認清楚。


    大致知曉了九目町那邊發生了什麽。


    “肉靈降到活人身上的白粉婆婆。”神穀川開始思索。


    粉婆是脂粉仙娘的侍女。


    這點情報倒是和【逢魔之時】的任務信息對上號了。


    看來官方除靈師那邊,早早就有了布局和行動,現在也已經有了收獲。


    壓力給到了神穀川這邊。


    他必須得想好接下來該怎麽做。


    神穀在心裏斟酌:“【逢魔之時】這個事件任務,我是打算做的。這一點已經沒有什麽好糾結的了。”


    會這樣下決斷,倒不單單是為了特殊任務的獎勵。


    同時也是為了接觸到逢魔時這個神秘的組織。


    他對這個組織非常好奇,很想知道為什麽《怪談物語》會不惜以“限時活動”的形式,對這個逢魔時進行針對。


    去推進【逢魔之時】任務,這個疑惑大概能會得到解答。


    另外,說不定還能對自己身上的外掛《怪談物語》,多幾分額外的了解。


    “接下來官方除靈師組織那邊,將要對被肉靈降的男人屍體進行通靈……看來官方的動作和進展,比我們要快非常多。”


    神穀川開口,像是在自說自話,又像是在和身邊的怪談們討論。


    “阿巴!阿巴!”


    桌麵上的小小老頭接過了話,同時拍了拍胸膛。


    他用筆芯在紙上寫道:


    [老夫,去除靈師組織,打探消息!]


    “還是算了吧。”神穀伸手按住了建功心切的小小老頭,“你剛剛不是說,官方除靈師那邊有個盲眼的老太,能遠遠察覺到你的存在嗎?”


    實力羸弱,氣息微小,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小小老頭作為斥候的優勢。


    而且他還極其善於隱匿氣息。


    所以像瞽婆婆這種感知能力超群的除靈師,就算第一次察覺到了小老頭的存在,也隻會自然地將他當做遊蕩在附近的遊魂殘念,不予重視。


    但有一不能有二。


    要是瞽婆婆在警視廳裏,再次察覺到小小老頭的微弱氣息,肯定就不會隻把他當成一個路過的遊魂。


    那樣的話,事情會變得異常麻煩。


    “出於對你的安全著想,警視廳那邊就不用去了。”神穀鬆開了按住小小老頭的手,目光閃爍,“而且,我已經大致有了下一步行動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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