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隻猿猴切割著第一排的男人,將他分割成整齊的輕薄肉片。


    血水在高速行駛的小火車上飛濺,血腥味衝得人頭昏作嘔。


    神穀川可以感覺到,狂死郎傀儡的臉上、身上也不可避免地沾到了從第一排濺過來的血漬。


    沒過一會,出現在第一排的四隻猴子停了下來,被害男人的內髒被掏出來,拋得到處都是。


    行駛的小火車表麵,鮮血和碎肉淋漓。


    “我今天是真不該吃晚飯。”


    雖然現在用的是傀儡的視角。


    雖然內心已經被怪談世界裏各種牛鬼蛇神磨煉的足夠強大。


    可眼前的一切還是讓神穀川感覺到了一陣惡心。


    不過,他強忍住了生理的不適,始終沒有控製傀儡亂動。


    神穀很清楚。


    他現在正身處在怪談世界,這個裏世界除了自己以外,根本就沒有活人。


    哦,嚴格意義上來講。


    就連神穀自己,在怪談世界裏活動時,都不算一個正常的活人。


    他是能憑借替死紙人不斷複活的不死人。


    而且,小火車上的這些“人”,本來問題就很大。


    一開始狂死郎坐著漆紅火車頭進來的時候,他們都是不存在的。


    等見到隧道裏微紫色光芒,迷湖了一會,這些“人”就莫名出現了。


    甚至,在第一排男人在被切割的全程,車上的所有人都反常的沒有任何反應。


    尤其是狂死郎傀儡麵前,第二排坐著的那個女人。


    她明明最近距離看著第一排發生的慘劇,卻隻保持著原本僵硬的坐姿,一動不動,身子跟隨火車前進的搖晃微微左右擺動。


    即便前麵飛濺出來的猩紅血液和生肉糜,幾乎沾染滿了她的全身。女人卻對此視若無睹,麻木異常。


    神穀川將注意力轉移到第二排女人的身上一會,等他抬頭重新再去看第一排的男人,卻發現那男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隻留下一大堆紅黑色的肉片,攤在車頭座位上。


    哐!哐!


    車頭的機械猴子敲擊銅鈸。


    尖細的聲音又一次從它的腹部傳出來:“第二站,挖出!第二站,挖出!”


    “挖出?”


    神穀聽著第二輪報站點的聲音,忽然想到了點什麽。


    他好像知道,目前正在遭遇的這個小火車怪談到底是什麽了。


    “啊——”


    這時候,前行中的小火車上,又有慘叫傳出。


    這次是女人的慘叫,就是坐在狂死郎前麵,第二排的那個女人。


    神穀川看見,那女人的身邊出現了兩隻半人高的猿猴,正在用帶鋸齒的勺子挖她的眼睛。


    女人這時候不再是原本冷漠的樣子了,叫聲異常淒慘,麵部完全扭曲,但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抗動作。


    “狂死郎現在坐在第三排,也就是說,第三站受刑就該輪到他了。但我目前還沒有看到自傳殘篇,或者其他可獲取的道具到底在鬼屋的哪裏。”


    神穀川保持住了冷靜,這樣想道。


    他始終沒有忘記,控製狂死郎傀儡來坐鬼屋小火車的目的是什麽。


    第二排女人在被挖眼的過程中,小火車開始爬坡,速度放緩。


    在這一處斜坡的頂部,接著鬼屋隧道裏細微的光亮,神穀終於看見了幾頁紙張反常地懸浮著。


    “出現了,就是那些。”


    神穀川無視了前排女人的慘叫聲,控製狂死郎在小火車經過斜坡頂的那幾秒,眼疾手快,將所有的紙張一張不落,全都收入囊中。


    哐!哐!


    狂死郎傀儡拿下自傳殘篇後,銅鈸聲再次響起。


    神穀朝前看去,第二排的女人也消失不見。


    隻有一雙帶血的眼球被擺放在原本的座位上,血淋淋的,彷佛在瞪著狂死郎。


    哐鏘,哐鏘。


    在這個瞬間,小火車已經越過了斜坡的頂部,開始朝下衝刺。


    隧道裏麵陰冷的風呼嘯不斷。


    機械猴子尖細滑稽的聲音夾雜在風裏:“第三站,絞肉!第三站,絞肉!”


    第三站明顯輪到了神穀的傀儡受刑,而這站的站名就有點露骨了。


    不用猜都能想到,猴子們想對狂死郎做什麽。


    但狂死郎傀儡這趟進鬼屋隧道,本來就是來送的,神穀川倒並不是很在意傀儡的死活。


    反正根據【歌舞伎木偶】的說明,傀儡“死掉”以後,24小時以後就又可以再造新的。


    和替死紙人差不多,都是可以無限利用的好厚米。


    所以在聽見第三站報站時,神穀川腦子裏想的隻有一件事:“麻煩,要是狂死郎被絞了的話,那麽剛拿到的自傳殘篇不就帶不出來了?”


    沒等想出什麽有效的對策。


    隻聽見狂死郎傀儡邊上,忽然有“嗡嗡”的巨大躁響聲傳來。


    像是電鋸或者什麽尖銳東西旋轉的聲音。


    神穀朝身邊一看。


    隻見一隻半人高的猿猴,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傀儡左側,手裏抓這一把電鋸,正一臉獰笑地看著自己。


    那電鋸已經在運作,上麵恐怖的鋸齒旋轉不停。


    神穀甚至聞到了強烈的血腥味和機油味。


    “不行,得保一手自傳殘篇。”神穀川第一時間動了念想。


    他剛準備操作狂死郎反抗掙紮,卻隻覺得眼前忽然亮起一道強光。


    狂死郎傀儡的意識一陣迷離,等再反應過來小火車的前頭,已經是一片燈火璀璨。


    幽長的隧道似乎是在俯衝下斜坡後,就開到頭了。


    火車行駛過出口,身邊的電鋸“嗡嗡”停止,那隻半人高的猴子也消失不見。


    神穀聽見,一直從機械猴子腹部傳來的那種尖細滑稽的聲音,從狂死郎的耳邊響起:“這次開到頭了,下一次就沒這麽好運咯。”


    他又利用狂死郎傀儡的視線觀察周圍,發覺一切都變了。


    在隧道裏延長成為好幾節的小火車又變得隻剩一個火車頭。


    魁梧的狂死郎正坐在其中。


    還有,之前在過“生人片”那站的時候,第一排男人的鮮血和肉糜沾滿了火車車廂,也飛濺了不少到傀儡身上。


    可現在,火車頭上幹淨無比,漆紅閃亮。


    狂死郎身上也是沒有任何髒汙。


    隧道裏驚悚的一切,就彷佛沒有發生過一樣,就彷佛是一場夢。


    不過,歌舞伎傀儡手裏仍抓著的幾張泛黃紙張。


    這份新的自傳殘篇證明了剛剛隧道裏發生的事情,絕非一場夢那麽簡單。


    ……


    鬼屋小火車的入口也是出口。


    漆紅的火車頭“哐鏘、哐鏘”行駛到最初的站台邊停靠下來。


    神穀川將思維意識專注在自我本身,從站台的座椅上站起來。


    他的手機裏,有一條《怪談物語》發來的新通知——


    [遭遇異訪怪談,猿夢。]


    [異訪圖錄已更新。]


    [怪談名稱:猿夢]


    [分級:d級]


    [狀態:怪談世界]


    [異訪進度:37%]


    (當進度達成至100%後,該怪談便可根據自身意願,於現實世界和怪談世界之間自由異訪穿梭。)


    “果然是猿夢啊。”神穀確認完信息,點了點頭。


    這小火車怪談的身份,和他剛才猜想的一樣。


    猿夢。


    在日本是較為有名的一種都市傳說。


    神穀川剛在網上結識鬼塚小巫女那會,曾高強度衝浪逛怪談同好論壇。


    所以,對於這種較有名氣的怪談還是有所了解的。


    猿夢的故事起源,來自於很久以前某位網友在網上的一條發帖。


    原版的帖子目前已經找不到了,那名網友的網名也不得而知。


    所以,暫且就稱呼那位不知道的網友為小a。


    據小a所說,他在高中時期,曾做過一個關於猴子火車的怪夢。


    夢境裏的具體遭遇,就和狂死郎剛剛在隧道裏的遭遇差不多。


    那個夢的結尾是,小a在夢裏猴子的刑罰即將輪到他的時候驚醒過來。


    從夢裏醒來以後,小a感覺夢裏的經曆特別真實,也確實很恐懼。但最終也隻是把“猴子火車怪夢”當成一個噩夢,沒有太放在心上。


    隨著時間過去,這個古怪又異常真實甚至漸漸有些澹忘了。


    一直到小a離開高中,成為一名大學生。


    也就是他在網絡上發帖的那個時間點。


    a在帖子裏寫道,時隔幾年,他居然又一次夢到了猴子火車。


    而且,這一次的夢境和高中時期那一次居然是連續的。


    夢一開始,就是在小火車鬼屋裏,a前排的女人已經被挖掉了雙眼,而猴子刑罰即將輪到小a。


    a自然是被嚇壞了。


    但最終還是在“絞肉,絞肉!”的報站台聲,和“嗡嗡”的電鋸轟鳴聲中蘇醒過來。


    他當時的意識出奇的清醒,蘇醒之際還想著,真是又撿回了一條命啊。


    可當a正打算睜眼時,他聽見那個尖細滑稽的聲音,彷佛湊在他耳朵邊上對他講:“你又逃掉了,下一次就是最後咯。”


    小a趕忙睜眼,發現自己正在家中的床上。


    於是他開始在網上向網友求助。


    a在帖子的原文裏這樣寫道——


    “我深深地明白,如果有一天我再做這個夢的時候,要麽就是在現實世界因為驚嚇過度心髒驟停而死,要麽就在夢裏麵被猴子攪成肉餡。”


    而在此之後,a還有沒有再做過關於“猴子火車怪夢”呢?


    不得而知。


    因為據某些自稱看過原帖的網友說,從那天以後,a就再也沒有在網上發布過任何信息了。


    甚至不久之後,那篇關於“猴子火車怪夢”的原帖,也因未知的原因被刪除了。


    隻在網上和人們腦海心頭,留下了關於“猿夢”的恐怖都市傳說。


    這樣的怪談傳說,一經傳開,形成輿論,便再也刹不住車。


    後續又有不少人在網絡上發帖,說自己遭遇了和a一樣的猿夢。


    不管當初那個網友a的遭遇,是真實還是杜撰。


    “猴子火車怪夢”的輿論形成,恐懼傳播。猿夢便真的在人們口口相傳中,於怪談世界中降生了。


    ……


    “夢幻樂園裏的猿夢是d級。而這張地圖裏的主線任務,得退治c級以上的怪談才能推進。”


    “另外猿夢的異訪進度是37%,距離成為真正的異訪脫離樂園,估計還有段時間。”


    “這東西有著比較少見的夢境能力啊……剛剛狂死郎在隧道裏看見微紫光芒後,迷湖了將近一分鍾,估計就是進入猿夢的夢境了吧……和那個網友a的描述一樣,被切成生人片的男人,被挖眼的女人,全是夢的一部分。”


    神穀川放下了手機,短暫思索了一陣子。


    最後,他打算先把猿夢這個怪談放置處理,平時多關注一下它的異訪進度,目前還是以推主線為主。


    而且夢境裏麵的特殊怪談,感覺暫時也沒有很好的對應處理手段。


    接著神穀川伸手,從狂死郎傀儡的手裏,將新得到的幾張泛黃紙張收下。


    嗡嗡。


    手機又一次震動。


    [獲得板倉的隨筆自傳(三)!]


    新獲得的自傳篇章,除去編號和之前那份不一樣以外,其餘的道具說明內容完全相同。


    “跳躍著入手了第三章啊。”神穀這樣都囔。


    簡單排列了一下順序,他開始通讀紙張上的內容——


    這裏記敘一下我最喜歡的一件收藏品。


    不對。


    那簡直是一件藝術品。


    事情得從1985年說起,我剛過完四十歲的生日。


    那時候,夢幻樂園已經建成很久了,我賺了不少錢,擴大了手裏的財富,甚至借此擠上了上流社會。


    那陣子,我經常出席慈善會。我記得還有不少媒體采訪我,人們稱我是“有良心的企業家”。


    多好笑啊。


    普通人看人,看事的眼光總是那麽的……膚淺。


    如果父親他泉下有知,看見我那段時間風光的樣子,一定會很欣慰吧?


    在85年冬天的某場慈善匯演上,我看中了一個女孩。


    她參與演出的曲目是芭蕾舞,《天鵝湖》。


    女孩是那場舞蹈裏的絕對主角,她穿白色芭蕾舞裙的樣子是那麽的美,真的如同一隻潔白無瑕,高傲的天鵝。


    我一下子就被她吸引了。


    那時候我就在想,那麽美好的東西,要是能親手撕成碎片的話,該會帶給我怎樣震撼心靈的快感?


    光是這樣想想,我就振奮不已。


    觀看了那出匯演以後,我便決心,在自己廣泛的藏品庫中,給那個女孩留一個位置。


    最好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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