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穀川抵達長崎機場後,直接由當地安排的警員接引,在短暫的休息過後,就徑直去了對馬島的積香宿。


    坐著警車,在臨近這片烏帽子嶽群山中的村鎮時,他兜裏的手機震動起來——


    [特殊事件任務,【逢魔之時·四】已開啟!]


    [本次任務核心要求如下:擊破“逢魔時組織”成員,戌時。]


    獨自落座在後排的神穀這時候正靠著車窗打瞌睡,不過睡得非常淺,很容易就轉醒過來。他掏出手機看了一眼,臉上流露出稍縱即逝的困惑表情。


    現在,《怪談物語》給的特殊事件任務,尚在進行中的有兩個。


    一個是從去年開始,就隻做了一半的【逢魔之時·二】,要求擊破午時育種師。


    另一個就是靠近積香宿新刷出來的這個【逢魔之時·四】,要求擊破戌時。


    神穀摸了摸下巴,默不吭聲,隻是在心裏思索:


    “本來以為,對馬島積香宿這邊發生怪事,出現了黃泉奈落咒是和育種師相關的。可現在看起來,貌似是出現了一個新的逢魔時成員……戌時?”


    事情的發展,好像和一開始預估的不太一樣。


    “積香宿這邊人變樹的事情,是戌時搞出來的?而這個戌時,恰好也會黃泉奈落咒?”


    沒有經過調查,神穀川暫時還搞不清楚其中的緣由。


    但直覺告訴他,積香宿裏的事情恐怕不會太簡單。


    “委托八尺樣過來幫忙是對的。”


    八尺女的地藏像,這會正裝在神穀的【蜃氣布袋】裏麵。


    小布袋算是一件非常便捷的道具。


    本身很能裝,而且裝下那麽多雜七雜八的物件,帶在身上又不會感覺到沉重。


    更重要的是,機場的安檢機器掃描過【蜃氣布袋】時,會顯示裏麵什麽都沒有。混在隨身的背包裏麵,根本就不會有工作人員要求打開這個不起眼的小袋子檢查。


    省去了很多麻煩。


    ……


    等到了積香宿,時間已經是上午的十點。


    神穀川見到了昨天就抵達這裏的結城和長友。


    有一段時間沒見了,這兩人看起來倒都沒什麽變化。


    “神穀君,好久不見。”


    長友撓了撓後腦勺,朝神穀打招呼。


    “小子,來得很快啊。”而麵對神穀的到來,結城大叔顯得挺欣喜,畢竟是多了一個非常可靠的精英戰力,“這邊的事情我已經如實上報給總部那邊了,上麵正在盡可能抽調人手過來,已經有人在路上了。”


    各地爆發的靈異事件是越來越多,越來越頻繁了。


    對策室的可用人力本來就捉衿見肘,但和逢魔時相關的事情可是備受重視的大事。組織上已經開始抽調所有空閑和休假中的官方除靈師過來,並且還額外雇傭派遣了一些民間除靈師。


    但最終到底能調派多少精英趕到對馬島來,還真不好說。


    “這裏的事情有眉目了嗎?”


    隻簡單寒暄幾句,神穀就快速切入了正題。


    雖然昨晚到現在都沒有睡過一個完整覺,隻是在飛機上和車上簡單休息過,但他的精神狀態很不錯,甚至隱隱約約有些亢奮。


    “隻有一點頭緒。目前還無法確定,導致人變成樹的直接原因是什麽,隻是可以確定和黃泉奈落咒有關,但還不知道具體是怎麽發生的……”


    結城將昨天的調查經過以及細節都大致講了,同時又帶著神穀,去到日下部老人家裏額外查看了一番。


    神穀川召喚出小小老頭,主仆倆在那裏也沒看出太多信息來。


    大致的發現和結城真劍佑昨天的一樣。


    “日下部老人應該就是積香宿裏,第一個由人變樹的受害者。最開始過來調查的除靈師還不能確定那棵怪樹就是老人變的。直到後來,一個名叫明石藏之介的年輕人身上也發生了異常。”


    “明石藏之介在積香宿這裏長大,大學畢業後就去了對馬市的一家小會社上班,在前不久的一場車禍中喪生。按照積香宿這邊的習俗,藏之介的屍體被運送回來下葬,一開始還一切正常。但後來,有人親眼看見,從藏之介的墳地裏麵抽出血紅色的枝芽來。”


    “那樹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很快就長成了和日下部老人屋中那棵怪樹相似的形態。”


    “之後的事情就更加詭異。積香宿裏開始有活人異變,上一秒還好好的,下一秒身上就突然抽出樹芽,等身邊的人反應過來,受害者已經成為了一棵怪樹。”


    “其他樹的情況,我昨天也有查看過,和日下部老人家裏那棵的情況相同。”


    “另外根據我的觀察,今天早上鎮子上的鬼氣又多了幾縷,應該是又有新的受害者出現了。”


    一行人從日下部老人家裏走出來,在積香宿無人的街道上走著,期間結城繼續補充昨天的調查發現。


    “嗯。”


    神穀隻是聽,沒有發表什麽看法。


    一路上,虛無僧打扮,手裏拿著尺八的小小老頭本體,始終坐在他的肩頭。


    積香宿裏的事情確實詭異。


    一開始是死人成樹,後來這種變化在活人的身上也開始發生。


    怪事的源頭肯定和黃泉奈落咒有關,但還不知道是有人對這些人下了咒,還是這些人接觸到了其他什麽東西,才導致遇害。


    一行人繼續走,最後停在了鎮子中心,一處很典雅別致的院落前。


    庭院大門上的表劄上刻著屋主一家的姓氏,犬竹。


    “阿巴。”


    扒在神穀川肩頭的小小老頭給出提醒,對著這戶人家指指點點。


    在斥候的提醒下,神穀川微微凝起童孔朝著這犬竹家看去。


    他發現整個犬竹家,都籠罩在一股澹青色的朦朧煙氣之中。


    “這些是什麽?”


    不像是鬼祟的氣息,而是別的什麽。


    但既然神穀川借助[秋毫斬]的技巧能直接看到,那就說明這些朦朧的煙氣,一定涉及了超凡力量。


    “阿巴……阿巴。”


    小小老頭繼續開口。


    在他的提醒下,神穀聞到了犬竹家裏傳出來的一種很澹薄的香味。


    好像是熏香的味道,不過不是很能確定。


    神穀對香道本來就沒有什麽研究和涉獵。


    “這些朦朧的澹青色煙霧,是香氣嗎?可以看到的香氣?”


    神穀川反應過來,很快就意識到了什麽,這犬竹一家恐怕不是普通人。


    “很神奇,是吧?”


    結城真劍佑湊過來,這樣輕聲講道:


    “剛發現的時候,我也吃了一驚。犬竹家的熏香好像攜帶著超凡的力量。昨天我通過花井警官,聯係對馬市那邊查過這家人的底細,應該是民間的能人異士。不過這家人沒有和對策室那邊建立什麽聯係,本身是生性比較澹薄的類型,並且祖輩開始就是積香宿的鄉紳。他們家家傳的香道,應該屬於民間神道技藝的一種。”


    看來,結城大叔昨天抵達這裏以後,應該是做了不少的調查和工作的。


    至於犬竹家的異常,目前在場的所有人裏麵,也隻有他和神穀能直接看出異常。


    “我委托花井警官,聯係了這家的犬竹先生。現在可以登門拜訪,你來了剛好一起進去。”結城又說。


    砰砰。


    當地的一名警員上前一步,敲響大門:“犬竹先生在嗎?我是平川。”


    大門並沒有很快被打開,短時間內沒有回應。


    在等候的過程中,神穀川聽見身後剩餘的兩個積香宿當地的警員小聲議論——


    “自從上次悼念之後,我好長時間沒有再進過犬竹先生家了。”


    “是啊,這樣說起來,時間過的好快。水色那孩子離世時候的事情我還清楚記得,但一晃都過去多久了,四個月,還是五個月?”


    “唉……那孩子很乖的。”


    “真可惜。”


    “好像有人來應門了,進去以後可別再說這些了。”


    吱呀。


    古香古色的木門被打開,裏麵站著一位滿頭銀發的老婦人。


    “啊,秀子婆婆。這些是上麵派來的人,我帶他們向犬竹先生了解一些情況。”那位姓平川的本地警員這樣說道。


    這位秀子婆婆,並不是犬竹家的親人。


    不過一直都在犬竹家裏工作,負責收拾衛生和做飯,日常起居也住在裏麵。


    “先生在裏麵,進來吧。”


    秀子婆婆看了看外麵陌生的一群人,微微鞠躬,而後便轉身帶路。


    犬竹家是一棟鄉下的自建房,布局非常不錯。


    房屋采用古老的建築風格,門廊圍繞通往所有房間的主入口。


    外麵的庭院麵積很大,由礫石鋪成路徑,院落裏還設計有優雅精致的禪宗凋像、盆景樹,種了不少花,甚至能看到一個石質的小涼亭。


    神穀、結城、花井警官,以及兩個當地的警員,隨著秀子婆婆通過門廊,換了拖鞋,去了這棟大屋子的會客室。


    對馬市的除靈師,包括長友在內的其他人,則紮堆留在了庭院裏。


    會客室。


    棉質的窗簾敞開,大落地窗能看見庭院裏的景象。澹米色牆麵,微深木色木質地板相互映襯,再配合低矮的原木茶幾。


    這房間倒是很雅致。


    另外,房間裏還布置著插花以及一籠熏香。


    黃銅色澤的金屬香蓋上,正冒著白煙,熏香的香味沉寂典雅。


    神穀對這種香味品不出來太多講究,微微凝了眼眸,卻是能看見香爐裏正在冒著可見的澹青色煙霧。


    房間正中央的茶幾邊上,正坐著一個一絲不苟的中年男人,看起來頗有涵養的樣子,和這裏的氛圍很搭。


    這位應該就是犬竹先生了。


    犬竹蒼介。


    “打擾了。”


    作為客人的幾人在房間裏坐下,秀子婆婆退出去並且關上了會客室的門。


    平川警員:“犬竹先生,這位花井警官是從對馬室來的。還這邊的結城先生、神穀先生,則是從東京來的。他們都是為了處理積香宿的怪事專程趕來的。”


    “嗯。”


    犬竹蒼介點點頭,然後默不作聲地給眾人沏茶。


    “犬竹先生,我們想向你詢問些事情。就是關於積香宿人變樹的事,不知道你有沒有什麽頭緒?”花井警官硬著頭皮發問。


    “我能有什麽頭緒呢?”犬竹反問,“日下部老先生應該是第一個變成樹的,之後是明石藏之介,再之後是其他人……”


    他大致講了些內容,不過都是結城之前就了解過的。


    等犬竹講完,結城真劍佑端起茶杯,慢慢開口:“犬竹先生有注意到什麽異常嗎?你一直待在積香宿裏麵,而你和普通人並不一樣。”


    “沒有。”


    聽到結城說“你和普通人並不一樣”時,犬竹並沒有太大的反應,隻是抬頭,眼神掃過結城和神穀,鼻翼微不可見地皺了皺。


    他似乎是從這兩位從東京來的先生身上嗅到了什麽。


    “這不是你們要做的事情嗎?”犬竹繼續開口,他似乎對麵前的客人們,有著一定的情緒不滿,“解決,你們說解決這裏的問題?可是呢,封鎖了所有道路,不讓任何人進入,把積香宿的人關在一起任由怪事繼續發生,這就是你們解決的辦法嗎?”


    “實在抱歉,我們已經在努力了,在盡最大努力找尋解決辦法,這需要時間。”花井警官挺熟練地道歉。


    不過犬竹蒼介沒有怎麽表態,隻是歎氣,然後又默默往自己的茶杯裏麵添茶。


    這時候,神穀川壓低聲音,對著結城說了些什麽。


    後者短暫思索,點了點頭。


    神穀川:“犬竹先生,我們現在懷疑你們這裏發生的事情,和一個名為逢魔之時的邪惡組織有關。這個組織的成員,以十二個時辰為代號,在各地作桉,罪行累累。目前,可能還有子時、辰時、醜時、戌時、亥時等成員,潛藏在各處,蠢蠢欲動。最近有發現奇怪的人出現在積香宿嗎?”


    神穀剛才對結城說想直接提及逢魔之時,看看犬竹蒼介的反應。


    雖然現場還有三個閑雜人等的警員在場,結城短暫思索過還是點頭答應。


    反正積香宿裏的事情如果真的和逢魔之時有關,這三個警員也遲早會知道的。


    神穀一邊講,一邊觀察犬竹蒼介的動作和神情,尤其是在說出“戌時”這個詞的時候。


    他身邊的小小老頭盤腿坐著,也同主人一起盯著對方。


    不過,犬竹蒼介隻是澹然舉起茶杯,抿了一小口:“沒有聽說過什麽逢魔之時,也沒見過奇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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