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咻,搞定。”


    鹿野屋從包裏取出那套用袋子裝好的體操服,套在枕頭上,然後用被子蓋住。


    她小巧的鼻尖微微皺了皺,判斷房間裏的氣味情況。


    “嗯……是我的味道。”


    氣味的話,用這個應該沒有問題。


    畢竟體操服是貼身的衣物,而且下午剛運動過,上浸了汗來著。


    水蛭人如果不進入屋子,應該是判斷不出來鹿野屋已經悄悄離開了。


    “接下來是消除我身上的氣味,讓我想想雲居老師教我的……”小鹿翻了翻書包的外格,手指掠過一個個分配好的香包,“用[梅花方],嗯,沒錯。”


    現階段鹿野屋在雲居小姐那裏學習的香道法術,名叫“六熏四方”。


    算是一個法術係列,根據香方組合不同,有四種不同的效果。


    其中的六熏,指的是沉香、丁子、貝香、熏陸、白檀、麝香六種熏物,這六種熏物是四種香方的基礎。


    在此基礎上,撒上詹唐,名為“梅花”。


    撒上鬱金,名為“落葉”。


    撒上零陵,名為“侍從”。


    撒上乳香,名為“黑方”。


    “六熏四方”並不是最低級,於實戰意義不大的入門香道法術,而是進階類型的法術。


    像小鹿在本願寺最開始學習那會,一開始金澤和尚隻能教她學非常基礎,用處不大的入門法術。


    後來神穀幫金澤處理了燈無蕎麥,以此為契機,金澤又向自己的住持叔叔申請,這次換來了鹿野屋學習進階佛法的機會。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本願寺是一個大勢力,不是金澤和尚一個人說了算的。而且還隸屬於官方,本身規矩就多,各種事項的流程麻煩也可以理解。


    而雲居小姐沒有宗門限製,她自己就是相阿彌流首屈一指的傳人,本身也是個很隨性的人,自然是想教學生什麽就教什麽。


    鹿野屋是天生的靈胎,學習一些容易上手的法術有著天生優勢。


    另外,一開始就教鹿野屋可掌握範圍內最厲害的法術,也有雲居小姐挺喜歡這丫頭,且對神穀和鬼塚兩人幫助她男友的事情心懷感激這些原因在。


    “小小爺爺,外麵現在還有水蛭人在邊上遊蕩嗎?”


    鹿野屋將打包好的六熏底方,還有一劑詹唐都摸了出來,躍躍欲試。


    大概過了五六分鍾之後,小小老頭3號在她麵前現身,朝她用力且肯定地搖了搖頭。


    好了,外麵那個水蛭人大概已經遊蕩到遠處去了。


    現在就是行動的最好機會。


    鹿野屋在聖德禦香爐裏撒上六熏底組,直接用靈力點燃。


    黃銅的香爐裏麵,亮起熏紅色的點點星火來,透明的熱力擴散。


    六熏底方要是讓普通人點的話,氣味是很明顯的。但小鹿現在也算是個超凡香道學徒,老師還是香道界的大佬,她用靈力點燃這組底香後,那香煙呈現反常的無色無味狀。


    “和平時練習的一樣就行,我做過很多次了。”


    鹿野屋小心地吸氣呼氣,又按照雲居老師教學的那樣,控製靈力在禦香爐雕文鏤空的銅蓋上撒上一小撮詹唐。


    原本熾熱的熏紅星火,變作了黯淡的微微白光,香氣也轉變為類似初春殘梅的微香。


    寒梅傲雪,香氣幽來。


    梅花方是“六熏四方”中香氣最淡薄的一組,悠悠的冷梅氣味會消弭覆蓋掉使用者身上原本的氣息。


    是用於掩蓋自身行動的香道法術。


    而且,因為【聖德禦香爐】本身對於香道法術有著很強的加強效果,縱使是鹿野屋這個初學者,用出這組香方效果也非常好。


    暗暗的梅香隻包裹在她的身邊,並不朝外擴散。而且隻要她離開原地,原本留下的氣味也會很快消散。


    嗅嗅,嗅嗅。


    鹿野屋的鼻翼微微皺起抽動,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


    “嗯,原本的氣味已經沒了,現在隻有很淡很淡的梅香。”


    這樣應該就沒問題了。


    鹿野屋躡手躡腳推開房門,朝著外麵沉重的霧氣望了一眼,隨後持著禦香爐的銅鏈,帶著小小老頭3號遁入夜色之中。


    ……


    “我沒問題的,師父肯定會保佑我。啊,不對,這樣說好像師父已經不在了一樣,呸呸呸,這個不算。”


    “師父在費盡心思想把我救回去,一定不能讓他失望。所以,加油鹿野屋!”


    一路上,小鹿都在心裏默默給自己打氣。


    她現在的狀態很好,很鎮定,也有自信。


    一路走來,身後遺留下來的梅花暗香都會很快消弭。


    現在想想,鹿野屋覺得自己傍晚時分,在山林裏遭遇三個鬆澤獵人的處理是不夠好的,犯了不小的失誤。


    她那個時候太慌亂了,六神無主的,再加上本身也沒有任何實戰的經驗。


    會出錯也算情有可原。


    但短短幾個小時過去,因為跟神穀川聯係過,有了底氣。再加上已經知曉了現在要麵對的敵人是什麽,沒有了對未知的恐懼。


    鹿野屋覺得自己肯定能做得更好。


    她或許能在這次遇險的經曆之中,得到不小的個人成長。


    夜霧灰蒙蒙的沉重,可視範圍有限,稍遠處的情況就看不清了。


    不過,有小小老頭3號帶路,鹿野屋還是很順利,沒有撞上任何一個遊蕩的鬆澤獵人就來到了村口。


    之後要做的,是潛入山林,尋找師父說的那隻母狼怪談。


    “小小爺爺,有感覺到我們要找的幫手具體在哪裏嗎?”


    鹿野屋輕聲問前頭的小小老頭3號。


    後者則是搖頭:“嗚唧。”


    鬆澤的山林還是很大的,估計得再探索試試看,得靠近了一定距離以後,小小老頭才能找到目標。


    “那我們去林子裏吧。”


    小鹿同斥候一同進入山林之中,周圍的環境更加暗沉,還有煩人的灌木林木擋路,山林之中沒有正常的道路,所以他們的行動比一開始遲緩了不少。


    走了大概十幾分鍾。


    寂靜無光的山林裏麵,忽然響起哇哇的林鳥鳴叫。


    身後的樹林中,幾隻鳥禽似乎被什麽東西給驚動了,拍打翅膀騰空而起,隻在夜空中留下漆黑的剪影。


    “阿巴!阿巴!”


    小小老頭快速預警。


    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快速跟上來。


    水蛭人來襲!


    小鹿的梅花方確實能消弭自我的氣息,而且殘留在行動軌跡上的暗香味也消解的很快。但那些鬆澤的水蛭人,本身也經過嗅覺的強化,要是運氣不好,沒準會被某個敵人給察覺到跟上來。


    今晚鹿野屋的運氣,顯然就不算太好。


    沙沙——


    鹿野屋聽見了不知何處的高處林葉摩挲晃動的聲音,還嗅到了一絲水腥臭味若遠若近。


    “是水蛭人嗎?好像一下子就靠過來了。”


    原本以為水蛭人的移動速度是很慢的,但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察覺到獵物的水蛭人,移動的速度沒準會非常驚人。


    而且鬆澤是他們的地盤,那些怪物清楚這裏的地形。


    “是不是逃不掉了?”


    鹿野屋心裏警鈴大作,但很奇怪,她並沒有傍晚在山林裏害怕到心裏七上八下,手忙腳亂的感覺。


    “有幾個?”她快速朝著身邊的小小老頭3號一瞥。


    後者豎起一根手指:“阿巴!”


    隻來了一個。


    不是不能打!


    被困在鬆澤,隨時要麵對危險,不能光逃跑。


    小鹿總得要戰鬥。


    現在緊張是有的,心髒也在清晰地砰砰直跳,好像就要跳出胸口。


    但是既不恐懼也不慌張,反而是因為腎上腺素上升,給身體帶來了一絲絲興奮感覺。


    小鹿這丫頭,似乎是終於進入了除靈的狀態了。


    沙沙——


    又是樹葉翻動的聲音。


    “阿巴!”


    小小老頭沒有躲藏起來,而是就站在鹿野屋的身邊,抬手上指。


    鹿野屋精神集中,她嗅到了那股水腥味的來源。


    在上麵!


    不遠處的林木之上,一道青灰色的人影躍動,從一棵樹的樹梢跳到了另一棵樹上。


    雖然進入鬆澤的遇難者,將村民異變後的怪物稱為水蛭人,但他們並不是真正的水蛭,這種樹梢上的跳躍行動,簡直比猿猴還要靈敏!


    那畸變的鬆澤獵人在樹頂快速固定住,腹部的肌肉蠕動攀住樹幹。


    他用變得短小古怪的手抬起雙管獵槍,朝著下方的獵物瞄準。


    但不曾想,那地上的鹿野屋沒有手足無措,也沒有慌亂逃竄,而是在數秒前,水蛭人於空中跳躍的間歇就朝著他落點的那棵林木之下筆直衝來!


    在水蛭人抬槍的瞬間,小鹿搶先一步揮動起手裏的聖德禦香爐。


    黃銅的鏈條發出金屬相互碰撞的聲響,嘩嘩延伸。


    小巧但分外沉重的圓形香爐撞擊在樹幹上,發出沉悶的聲響,繼而又被重重彈開,隻在樹幹上留下一個不深不淺的凹痕。


    沒有命中目標。


    這香爐的鏈條就算甩到最長,也是打不中高處的水蛭人的。


    不過,禦香爐撞在樹幹上的時候,爐內的熏香星火已然變了顏色。不再是黯淡的白光,而是帶點肅殺感覺的,宛若暮秋落葉的沉黃色。


    剛剛預判鎖定了敵人位置的那一瞬間,鹿野屋就撒出了一道香劑,改變了爐內的香方。


    “六熏四方”的香方之間,可以相互替換,底方不變,隻要動用自身靈力撒上另外的香劑,就可以將法術的效果改變。


    現在香爐裏的已經不是“梅花”了。


    鬱金,鹿野屋撒了鬱金。


    這劑粉末撒下去,香方便切換成了“落葉”。


    白刃萬舞,秋葉待霜。


    “落葉”一方,帶有焚燒秋葉的氣味,悠遠之中又透著肅殺。這組香氣可不像“梅花”那樣幽暗,而是像金戈橫掃那樣有力翻湧,能出其不意削減敵人的氣力和判斷力。


    唰!


    落葉香若如凋零萬物的秋風,簌簌上卷,包裹住樹梢上的水蛭人。


    禦香爐對落葉香的效果提供了加成,而且水蛭怪物本來就是嗅覺特化的存在,香道法術對其特攻!


    樹上的水蛭人腹部的肌肉一鬆,獵槍的扳機也沒來得及扣下,徑直掉落了下來。


    咚!


    水蛭人重重摔在地上,鹿野屋卻並沒有停下。


    在她的身邊,那本經文帖完全延展開來,圍繞著她旋轉翻飛。


    無字的紙張上,有諸多帶著金光的梵文小字流動。


    那些梵文金字包裹著鹿野屋,舞動她的發梢,卻讓她看起來聖潔無垢,像是金池裏亭亭的並蒂蓮花。


    在“秋葉方”一擊得手,水蛭人於空中掉落的一瞬間,小鹿就快速把這本經文帖祭出來了。


    而且是用靈力控製其飛舞的狀態。


    小鹿的手上熟練續上手印,雖然握著香爐鏈條,但並不妨礙手印續成,食指回收,中指伸展相接。


    佛門的進階級法術,外獅子印。


    這個手印意味著勇猛果斷,遭遇困難反湧出鬥誌的表現。


    宇宙共鳴,統合一切困難。


    和內獅子印一樣,外獅子印也是由金剛薩埵心咒驅動的,效果也同樣作用在軀體上。


    不過內獅子印內化,用於療傷。而外獅子印外顯,強化身體力量和靈巧程度,適用於戰鬥輔助。


    小鹿一個女孩子,情急之下能揮動挺重的禦香爐甩向正確方向就已經算很不錯了。


    這東西她本來就還沒用到得心應手的地步。


    接下來要更好使用,還是給自己掛個增益buff才能實現。


    外獅子印結成的瞬間,鹿野屋的左手翻出一葉翠綠色澤的芭蕉寬葉,葉端分裂開來,抽出條條柔軟的綠色線條,於空中隱隱約約編織成人臉的形狀,快速襲向水蛭人。


    寬葉芭蕉卷住了敵人手裏的獵槍,在那脫力且被摔得七葷八素的怪物反應過來之前,嘩得翻動,將獵槍甩出好遠。


    香道法術、佛法、道具使用一氣嗬成,行雲流水。


    身上縈繞聖潔金光的鹿野屋,像甩流星錘那樣甩動帶鏈條的香爐,銅鏈翻動,發出鏘鏘的金屬聲。


    她追擊向已經被繳械,而且還倒地不起的敵人。


    “希望你能成佛,我為你念過往生咒了!”


    小鹿果斷地甩出了禦香爐。


    銅鏈嘩嘩延伸,銅爐飛矢般射出,附帶肅殺的秋葉香氣席卷。


    哐!


    禦香爐精準貫砸在水蛭人泛著水光的腦袋上,發出骨骼崩裂的悶響。


    小鹿的六熏香是香道裏真實存在的香方,不過其實有六組,沒寫的那兩組叫“荷葉”以及“菊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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