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百姓作為軍糧,這胃淺的兵卒,“嘔……”已經開始幹嘔了,聽聽已經受不了了。


    “所以這地誰來種,不靠女兒家,靠誰?”洪連朔眸光犀利地看著他拔高聲音問道,“你們說靠誰?”


    “這……”眾人麵麵相覷,無人可靠。


    “你們也種過地,這犁地,馬兒拉著都費勁,犁頭有多重,荒地有多硬,親身體驗過。”洪連朔黛眉下深邃不見底的黑眸看著他們說道,“吃著女兒家種出來的糧食,還要欺負人家嗎?”又指指自己的衣服道,“咱這身上的衣服縫補可都是女人家做的,這訓練起來以後,磨損會更甚。這女兒家紡紗、織布,以後咱們的衣服、鞋、襪都要靠她們一針一線的來連。”


    “不不不!感謝還來不及呢!”陳中原機靈地說道。


    “對對對,感激。”眾人附和道。


    “這個……”林南征站了起來道。


    “林將軍有不同意見?”洪連朔麵帶微笑地看著他說道。


    “呃……”林南征被她給笑的汗毛直立,吞咽了下口水道,“其實糧草可以找世家大族,他們田多,糧多。”


    “對呀!讓女兒家種地,有些不落忍。”韓擒虎聞言隨聲附和道。


    林南征他們這種想法很正常,封建軍隊的特點,士兵由自耕農和招募的遊手好閑,地痞無賴組成,將官們多為世襲的武將家族。


    在戰爭中多強調軍隊的士氣和個人勇武,更注重軍餉和賞賜、女人美酒對士兵的刺激。在裝備上,大多時候實行的是混合供給製度。


    即自我裝備一部分,世家大族供給一部分。


    非常有名的就是三國演義中的張飛,人家可不是簡單的殺豬賣肉的。


    出場張飛穿的可是綢緞,人家有田莊、仆從。


    財大氣粗,招募青壯年,拉起隊伍很容易的。


    為了劉皇叔的事業,那是出錢又出力。


    “不落忍啊?”洪連朔雙眉輕揚露出烏黑深邃的瞳仁看著他們說道,“那麽這些世家大族的糧草哪兒來的。”


    “當然是他們田莊裏種出來的。”林南征聞言理所當然地說道。


    “那這地誰種的?”洪連朔明亮的雙眸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問道。


    “佃農種的呀!”林南征直白地說道。


    洪連朔微微點頭,目光轉向兵卒們道,“你們在從軍前,家裏有多少地。”鼓勵地又道,“說說嗎?”


    “俺家人口多能幹,曾經有百十來畝!”


    “俺家三十多畝地,也是上好的良田,現在隻剩下五畝薄田了。”


    “俺家沒地了,聽俺阿爹說,爺爺輩兒時有不少地,後來出了變故,地賣給地主了。”


    ……


    “曾經?”洪連朔澄淨的雙眸看著他們問道,“那地怎麽沒有了。”


    “家裏長輩病了,為了看病,把地給賣了。”


    “遭了災,借地主家的糧食,寫了字據,到時候沒還上,人家把地給收了。”


    “俺是遇上士族惡霸了,看中了俺上好的良田,跟官府勾連,給俺家按了個罪名,把地給奪了。”


    “沒地了,隻好租種士族大家的土地了。”


    “如何?”洪連朔轉頭看向韓擒虎他們問道。


    “很正常的買賣,當然這也有惡霸強買強賣的,這是個別現象,你不能當做普遍的。”韓擒虎目光平靜地看著她說道,“我不覺得有什麽?”


    洪連朔聞言黑眸輕閃,又看向兵卒們問道,“當時賣地的價格如何?”


    “急著用錢,肯定賤賣了。”


    “等著糧食活命呢!借據啥的俺又看不懂。人家說是啥就是啥了。”


    “是不是感激涕零啊!”洪連朔突然哀其不爭地看著他們說道。


    “是啊!可解決俺的大難了。”


    “真的是心懷感激,感恩戴德的。”


    “可是土地沒了。”


    行還知道地沒了,洪連朔漆黑如墨的雙眸看著他們問道,“當時賣了價格與平時的價格相比低好多吧!”


    “價格被壓的低低的,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等著用錢,低也得賣。”


    “那租種地主的土地,租子要交多少呢?”洪連朔沉聲問道。


    “俺們哪裏要交九成。”


    “俺也要交八成。”


    “那遇見的地主還不差,隻交五成。”


    “那能吃飽嗎?”洪連朔繼續追問道。


    “這哪兒能吃飽啊!能有個麥麩野菜團子就不錯了。”


    “俺長這麽大,也就這些日子吃過麵粉做的蒸餅。真好吃!”


    “嗯嗯!”


    “能有高粱窩窩頭就不錯了。”


    “好多時候都是挖草根,啃樹皮。”


    “洪娘子總說咱們要過苦日子,可俺一點兒都不覺得苦耶!”


    “這是俺做夢都不敢夢的日子。”


    洪連朔聞言輕撫額頭遮住泛紅的眼眶,抿了抿唇平複了情緒看向韓擒虎問道,“你們聽了怎麽看?”


    “什麽怎麽看?”林南征不解地看著她問道,“這他們的日子不都……”在洪連朔淩厲目光的注視下,聲音越說越小,“這樣!”


    “洪娘子您想說什麽?天下世家大族都是這般呀!”韓擒虎滿眼疑惑地看著她說道,不覺得有錯。


    “理所當然是吧!”洪連朔深吸一口氣壓抑著自己的怒氣道,“那咱就來掰扯、掰扯!”


    “災荒時,朝廷有救災嗎?”洪連朔淩厲地目光看向韓擒虎他們問道。


    “呃……”韓擒虎被問的啞口無言。


    “沒有,俺沒見過朝廷賑災,也沒見過賑災的糧食。”


    “咱見過的。”四喜黑著臉說道。


    “四喜咱咋見過,見過的話俺阿娘就不會餓死了。”莫三丫憤怒地說道。


    “忘了一把火把發黴的糧食給燒了。”江水生黑著臉說道,“那些達官貴人寧可把糧食放的發黴了,也不會賑災的。”


    “俺見過朝廷的賑災的糧食摻沙子的。”


    “俺見過那官府糧食賣的貴的,反正俺買不起。”


    “沒錢,無奈之下把大姑娘、小媳婦的換糧食的。為奴為婢還是好的,長的好看的直接被賣進醃臢地方。”


    “這都是官府幹的!”


    “家鄉鬧災,俺們逃荒出來的,被人驅趕著,不讓進城,敢闖的話,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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