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殖場的參觀，方以智感覺很有收獲。</p>
學到了‘營養’、‘難產率’、‘強國強種’等不難理解的新詞匯。</p>
故而吃了豐盛的招待晚餐後。</p>
躺在招待室的大床上，方以智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腦袋裏多出了很多的新東西，以及一些不太成熟的新理論，還有這樣那樣的靈感，讓人興奮，也讓人茫然，讓人感到恐懼，也看到了無限的光明。</p>
過去十幾年他所受的傳統教育，什麽民貴君輕、舍生取義、家國天下之類的儒家價值觀，有些在許家莊得到了實現，有些看到了完全相反的一麵，還有些另辟蹊徑，有異曲同工之妙。</p>
總之給他帶來了非常大的思想衝擊。</p>
因為實在睡不著，他居然對房間裏的節能燈產生了興趣，開開關關幾百次，實在是不明白，這個燈是怎麽亮的？為何會這麽亮？</p>
……</p>
第二天早上。</p>
看到頂著雙熊貓眼，發型淩亂，一看就知道沒睡好的方以智。</p>
許遠驚訝道：“密之兄，你這是怎麽了，可是因為睡不習慣招待室的床？”</p>
“許莊主，許先生。”</p>
方以智卻對他深深一揖道：“您不必叫我密之兄，所謂達者為師，長者為師，昨日的參觀，方某收獲甚多，感悟良多，在下想拜許莊主為師，不知先生可願意教我？解去我心中疑惑，在下願意執弟子禮，侍奉先生身旁。”</p>
拜許莊主為師，這是方以智失眠一夜後做出的決定。</p>
他有太多太多的疑問，太多想要知道的東西，希望得到答桉，尋找到全新的方向。</p>
因為他敏銳的意識到，這座許家莊，蘊含著諸多不一樣的東西，就像受到陽明先生影響而建立的“姚江學派”、“泰州學派”，跟傳統儒家頗有不同，創新頗多。</p>
但這個許家莊，可能是一套更不一樣的東西，更加的驚世駭俗，蘊含著某種顛覆一切的潛力，對方以智產生了極強的吸引力，讓他很想學習了解，一窺究竟。</p>
故而產生了拜師許莊主的衝動。</p>
“密之賢弟，你不必如此。”</p>
許遠搖搖頭道：“我就比你大幾歲而已，當不得你的老師，我們之間以兄弟相稱即可，至於你有什麽疑惑，我帶你多走走多看看，互相探討一二，很多答桉你自己就能找到了，無需特意拜師。”</p>
“好吧，多謝許兄。”</p>
於是吃過早餐後，許遠繼續帶方以智在莊園內各處視察，這次方承修就沒有跟著了，女兒方清妍正在招待他。</p>
這次去的是工坊區。</p>
先後走訪視察了磚窯廠、家具廠、鐵坊、碾米坊、罐頭廠、紡織廠、副食品廠（麵條粉絲餅幹）等十多座的工坊設施。</p>
許遠則在一旁解說介紹：</p>
“建立工坊的主要目的，就是借助機械設備，提高生產效率，為人們帶來更多的日常生活用品，提高農產品的利用率附加值，一般來說，工坊所創造的產值，基本與農業相當，但發達的工坊體係，能帶來三倍、五倍乃至十倍於農業的產值，形成無農業不穩、無工業不強、無商業不富的局麵。”</p>
“工業，就是國家強盛的鑰匙，是國力國運的直觀體現。”</p>
“舉例來說，許家莊辦的這個大型磚窯廠，采用最先進的轉窯燒磚法，每天都能開一窯磚，燒出青磚紅磚15萬塊，水泥五百石，瓦片若幹，夠建造十棟房屋，一年下來，能滿足3600戶的建房需要，能讓許家莊的所有莊民，都住上舒適安全、明亮美觀的磚木樓房，建築壽命至少五十年。”</p>
“我們這座家具廠，采用標準定製與流水線化的製作模式，不需要木匠師傅完成所有加工環節，使用高速電鋸切割木板，效率是手工鋸的一百倍，每小時切割出數百塊的木板；使用鐵釘咬合，取代耗時長且對工藝要求高的卯榫工藝，且能確保更加牢固，在原料充足的情況下，這座家具廠的百名工人，每日能製作上千件的各類家具。”</p>
“碾米坊的大型碾米機，一天可加工處理數萬斤的稻穀、小麥的脫殼，效率是人力春米的萬倍，是牲畜拉動碾石的千倍，是水力機械的數百倍，將無數婦女從繁重低效的春米工作解脫出來，每天至少省下一個時辰的時間，可用於休息，或用於其他勞動活動上，明顯提高婦女們創造的經濟效益。”</p>
</p>
“罐頭廠的意義更大，它能把農民生產出的不能及時消耗的水果、肉、魚、蔬菜等，經加工後，密封保存在罐頭中，再經高溫消毒處理，使其保存期短則一年，長則三年以上，有了罐頭，長在山上的水果，養殖場裏的豬牛羊家禽，河裏的魚，地裏的蔬菜，在短期不可能吃完的情況下，有了額外的保存手段，一方麵減少食物的浪費；二是可出售罐頭帶來更多收入；三是易於運輸和保存，打開就能食用，不僅帶來方便，也提高了食物利用率，是個能帶來諸多正麵效應的產業。”</p>
“副食品廠的創辦目的，一個是通過深加工豐富食物的種類，其次是把地裏產量大但保存時間不夠長的土豆、紅薯、玉米，加工成幹粉條、玉米粉等。多餘的黃豆黑豆，也在經過加工後，變成豆幹、豆皮、腐竹、醬油，以及辣條等零食，各種糧食經過深加工，不僅保存期延長了，味道也很不錯，大大豐富了人們的餐桌。”</p>
方以智心裏一動，他覺得罐頭廠非常不錯。</p>
因為大明許多地方的百姓，雖說正在遭遇天災人禍，麵臨嚴重的饑餓問題，但不代表大明就缺乏食物，不會遇到食物過剩的問題。</p>
比如因交通不變，生活在山區的一些百姓，在秋天有漫山遍野的野果，各類在山裏獲得的獵物、山貨，有時根本就吃不完，又沒有好的保存手段，時間長了就放壞，造成大量浪費不說，也不能帶來經濟效益。</p>
又比如生活在海邊的漁民，他們從海邊撿的海鮮，從海裏捕撈到的魚蝦，在上了岸脫離海水的情況下，僅過幾小時就會腐壞變臭，根本不能吃，故而生活在海邊的漁民，沒幾個能靠賣魚致富，大多是赤貧狀態。</p>
若是能解決海鮮魚蝦的長期保存問題，用罐頭密封，再大量的賣到缺糧的地方，豈不是能拯救非常多饑餓的百姓？</p>
大海是無邊無際的，海裏的魚是無窮無盡的，哪怕隻捕撈到極少的一部分，也不知能養活多少的人。</p>
想到此。</p>
方以智心動了，產生了從許家莊引進設備，也開辦一家罐頭廠的想法，不為賺錢，隻想盡可能的幫助饑民。</p>
“密之賢弟，開一座罐頭廠，救不了多少人，就算開十座百座，增加了食物供應，也救不了多少人，那些底層貧苦百姓，大多身無分文，根本沒有買罐頭的錢，況且救急不救窮，那些饑民沒有土地、沒有工作、沒有任何保障，你能幫他們一時，卻幫不了他們一世，得在源頭上解決他們的問題才行。”</p>
許遠搖搖頭，不置可否的道。</p>
“那如何從源頭上解決問題？”方以智問。</p>
“簡單，要麽給他們分一塊足夠養活一家人的土地，朝廷稅賦要定在可承擔範圍內；要麽加入許家莊這類的集體莊園，每月都有能養活一家人的穩定收入，用集體勞動、抱團合作的方式，對抗天災的破壞，拒絕貪官胥吏的敲骨吸髓，並全部學習文化知識，避免受到宗族士紳的控製和蒙騙。再掌握最先進高效的工業生產力，當其占據擁有絕大部分的資源時，我相信，他們不僅能改變自身的命運，還能翻身做自己的主人，任何人都壓迫不了他們。”</p>
許遠講了自己的觀點。</p>
方以智聽的似懂非懂，又感覺嚴重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饑民隻是饑民，百姓隻是百姓而已，安分守法即可，怎麽可能做自己的主人？隻要有明君賢臣在上，他們就能過上天下大治的好日子了。</p>
看方以智一臉困惑茫然的樣子，許遠沒有過多解釋，也沒有全麵闡述自己的思想。</p>
隻是在參觀完工坊區後。</p>
又帶著方以智，進了棱堡的許家莊學堂，給了他一個旁聽生的權限，允許他在許家莊學堂內自由聽課，跟小學生們一起，在許家莊保密級別很高的教育體係內學習。</p>
兩天。</p>
就短短兩天。</p>
許家莊學堂內，在小學生課本上，方以智沒看到孔夫子的微言大義，也沒有學到舍生取義，更沒有家國天下、天地君親師等傳統文化思想，隻有語文課本上的《工人農民很偉大》、《勞動者創造世界》、《人民的曆史》，以及數學課本上的各種鬼畫符與定理公式，卻偏偏能計算許多複雜問題。</p>
不對勁。</p>
非常不對勁。</p>
方以智覺得，這個神奇且怪異的許家莊內的一切，跟自己腦中的固有思維，簡直越來越不對路，越來越格格不入。</p>
非常的荒唐怪誕，這裏的一切，像是要否定並摧毀過去二十年他腦中所建立的一切，帶給他一種極其恐懼的感覺，越深入了解，越想遠去逃離。</p>
但偏偏，他挑不出多少的毛病漏洞，親眼見到了諸多優越性之處，證明了許家莊這一套的正確。</p>
至少許家莊學堂裏的那些小學生，就給他非常不一樣的感覺，個個都把自己當成莊園小主人般，非常自信，活潑自由，思想先進，不受傳統禮教的約束和壓製，尤其是女學生們的表現，簡直讓他看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p>
……</p>
第三天。</p>
參觀活動結束，必須得回去了。</p>
“許兄。”</p>
臨走前，方以智又深施一禮，對許遠道：“這幾日，在下大開眼界，收獲甚巨，隻是俗務繁忙，要去京城辦一趟事……不過，許兄的許家莊，待我回來時，可否容許方某繼續參觀？若實在為難，在下願加入許家莊，成為這裏的一份子，學習實用之術，為天下百姓做更多的事情。”</p>
“許家莊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加入的地方。”</p>
許遠搖了搖頭：“加入許家莊，得剃發易服，要徹底摒棄以前的陳舊思想，擁抱這裏的新知識新思想，這些想必你很難做到，你好好深思熟慮一番，等你下次回來，許家莊依然歡迎你。”</p>
“好，多謝許兄！”</p>
方以智又深深施禮，然後心情複雜的轉身離開。</p>
學到了‘營養’、‘難產率’、‘強國強種’等不難理解的新詞匯。</p>
故而吃了豐盛的招待晚餐後。</p>
躺在招待室的大床上，方以智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腦袋裏多出了很多的新東西，以及一些不太成熟的新理論，還有這樣那樣的靈感，讓人興奮，也讓人茫然，讓人感到恐懼，也看到了無限的光明。</p>
過去十幾年他所受的傳統教育，什麽民貴君輕、舍生取義、家國天下之類的儒家價值觀，有些在許家莊得到了實現，有些看到了完全相反的一麵，還有些另辟蹊徑，有異曲同工之妙。</p>
總之給他帶來了非常大的思想衝擊。</p>
因為實在睡不著，他居然對房間裏的節能燈產生了興趣，開開關關幾百次，實在是不明白，這個燈是怎麽亮的？為何會這麽亮？</p>
……</p>
第二天早上。</p>
看到頂著雙熊貓眼，發型淩亂，一看就知道沒睡好的方以智。</p>
許遠驚訝道：“密之兄，你這是怎麽了，可是因為睡不習慣招待室的床？”</p>
“許莊主，許先生。”</p>
方以智卻對他深深一揖道：“您不必叫我密之兄，所謂達者為師，長者為師，昨日的參觀，方某收獲甚多，感悟良多，在下想拜許莊主為師，不知先生可願意教我？解去我心中疑惑，在下願意執弟子禮，侍奉先生身旁。”</p>
拜許莊主為師，這是方以智失眠一夜後做出的決定。</p>
他有太多太多的疑問，太多想要知道的東西，希望得到答桉，尋找到全新的方向。</p>
因為他敏銳的意識到，這座許家莊，蘊含著諸多不一樣的東西，就像受到陽明先生影響而建立的“姚江學派”、“泰州學派”，跟傳統儒家頗有不同，創新頗多。</p>
但這個許家莊，可能是一套更不一樣的東西，更加的驚世駭俗，蘊含著某種顛覆一切的潛力，對方以智產生了極強的吸引力，讓他很想學習了解，一窺究竟。</p>
故而產生了拜師許莊主的衝動。</p>
“密之賢弟，你不必如此。”</p>
許遠搖搖頭道：“我就比你大幾歲而已，當不得你的老師，我們之間以兄弟相稱即可，至於你有什麽疑惑，我帶你多走走多看看，互相探討一二，很多答桉你自己就能找到了，無需特意拜師。”</p>
“好吧，多謝許兄。”</p>
於是吃過早餐後，許遠繼續帶方以智在莊園內各處視察，這次方承修就沒有跟著了，女兒方清妍正在招待他。</p>
這次去的是工坊區。</p>
先後走訪視察了磚窯廠、家具廠、鐵坊、碾米坊、罐頭廠、紡織廠、副食品廠（麵條粉絲餅幹）等十多座的工坊設施。</p>
許遠則在一旁解說介紹：</p>
“建立工坊的主要目的，就是借助機械設備，提高生產效率，為人們帶來更多的日常生活用品，提高農產品的利用率附加值，一般來說，工坊所創造的產值，基本與農業相當，但發達的工坊體係，能帶來三倍、五倍乃至十倍於農業的產值，形成無農業不穩、無工業不強、無商業不富的局麵。”</p>
“工業，就是國家強盛的鑰匙，是國力國運的直觀體現。”</p>
“舉例來說，許家莊辦的這個大型磚窯廠，采用最先進的轉窯燒磚法，每天都能開一窯磚，燒出青磚紅磚15萬塊，水泥五百石，瓦片若幹，夠建造十棟房屋，一年下來，能滿足3600戶的建房需要，能讓許家莊的所有莊民，都住上舒適安全、明亮美觀的磚木樓房，建築壽命至少五十年。”</p>
“我們這座家具廠，采用標準定製與流水線化的製作模式，不需要木匠師傅完成所有加工環節，使用高速電鋸切割木板，效率是手工鋸的一百倍，每小時切割出數百塊的木板；使用鐵釘咬合，取代耗時長且對工藝要求高的卯榫工藝，且能確保更加牢固，在原料充足的情況下，這座家具廠的百名工人，每日能製作上千件的各類家具。”</p>
“碾米坊的大型碾米機，一天可加工處理數萬斤的稻穀、小麥的脫殼，效率是人力春米的萬倍，是牲畜拉動碾石的千倍，是水力機械的數百倍，將無數婦女從繁重低效的春米工作解脫出來，每天至少省下一個時辰的時間，可用於休息，或用於其他勞動活動上，明顯提高婦女們創造的經濟效益。”</p>
</p>
“罐頭廠的意義更大，它能把農民生產出的不能及時消耗的水果、肉、魚、蔬菜等，經加工後，密封保存在罐頭中，再經高溫消毒處理，使其保存期短則一年，長則三年以上，有了罐頭，長在山上的水果，養殖場裏的豬牛羊家禽，河裏的魚，地裏的蔬菜，在短期不可能吃完的情況下，有了額外的保存手段，一方麵減少食物的浪費；二是可出售罐頭帶來更多收入；三是易於運輸和保存，打開就能食用，不僅帶來方便，也提高了食物利用率，是個能帶來諸多正麵效應的產業。”</p>
“副食品廠的創辦目的，一個是通過深加工豐富食物的種類，其次是把地裏產量大但保存時間不夠長的土豆、紅薯、玉米，加工成幹粉條、玉米粉等。多餘的黃豆黑豆，也在經過加工後，變成豆幹、豆皮、腐竹、醬油，以及辣條等零食，各種糧食經過深加工，不僅保存期延長了，味道也很不錯，大大豐富了人們的餐桌。”</p>
方以智心裏一動，他覺得罐頭廠非常不錯。</p>
因為大明許多地方的百姓，雖說正在遭遇天災人禍，麵臨嚴重的饑餓問題，但不代表大明就缺乏食物，不會遇到食物過剩的問題。</p>
比如因交通不變，生活在山區的一些百姓，在秋天有漫山遍野的野果，各類在山裏獲得的獵物、山貨，有時根本就吃不完，又沒有好的保存手段，時間長了就放壞，造成大量浪費不說，也不能帶來經濟效益。</p>
又比如生活在海邊的漁民，他們從海邊撿的海鮮，從海裏捕撈到的魚蝦，在上了岸脫離海水的情況下，僅過幾小時就會腐壞變臭，根本不能吃，故而生活在海邊的漁民，沒幾個能靠賣魚致富，大多是赤貧狀態。</p>
若是能解決海鮮魚蝦的長期保存問題，用罐頭密封，再大量的賣到缺糧的地方，豈不是能拯救非常多饑餓的百姓？</p>
大海是無邊無際的，海裏的魚是無窮無盡的，哪怕隻捕撈到極少的一部分，也不知能養活多少的人。</p>
想到此。</p>
方以智心動了，產生了從許家莊引進設備，也開辦一家罐頭廠的想法，不為賺錢，隻想盡可能的幫助饑民。</p>
“密之賢弟，開一座罐頭廠，救不了多少人，就算開十座百座，增加了食物供應，也救不了多少人，那些底層貧苦百姓，大多身無分文，根本沒有買罐頭的錢，況且救急不救窮，那些饑民沒有土地、沒有工作、沒有任何保障，你能幫他們一時，卻幫不了他們一世，得在源頭上解決他們的問題才行。”</p>
許遠搖搖頭，不置可否的道。</p>
“那如何從源頭上解決問題？”方以智問。</p>
“簡單，要麽給他們分一塊足夠養活一家人的土地，朝廷稅賦要定在可承擔範圍內；要麽加入許家莊這類的集體莊園，每月都有能養活一家人的穩定收入，用集體勞動、抱團合作的方式，對抗天災的破壞，拒絕貪官胥吏的敲骨吸髓，並全部學習文化知識，避免受到宗族士紳的控製和蒙騙。再掌握最先進高效的工業生產力，當其占據擁有絕大部分的資源時，我相信，他們不僅能改變自身的命運，還能翻身做自己的主人，任何人都壓迫不了他們。”</p>
許遠講了自己的觀點。</p>
方以智聽的似懂非懂，又感覺嚴重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饑民隻是饑民，百姓隻是百姓而已，安分守法即可，怎麽可能做自己的主人？隻要有明君賢臣在上，他們就能過上天下大治的好日子了。</p>
看方以智一臉困惑茫然的樣子，許遠沒有過多解釋，也沒有全麵闡述自己的思想。</p>
隻是在參觀完工坊區後。</p>
又帶著方以智，進了棱堡的許家莊學堂，給了他一個旁聽生的權限，允許他在許家莊學堂內自由聽課，跟小學生們一起，在許家莊保密級別很高的教育體係內學習。</p>
兩天。</p>
就短短兩天。</p>
許家莊學堂內，在小學生課本上，方以智沒看到孔夫子的微言大義，也沒有學到舍生取義，更沒有家國天下、天地君親師等傳統文化思想，隻有語文課本上的《工人農民很偉大》、《勞動者創造世界》、《人民的曆史》，以及數學課本上的各種鬼畫符與定理公式，卻偏偏能計算許多複雜問題。</p>
不對勁。</p>
非常不對勁。</p>
方以智覺得，這個神奇且怪異的許家莊內的一切，跟自己腦中的固有思維，簡直越來越不對路，越來越格格不入。</p>
非常的荒唐怪誕，這裏的一切，像是要否定並摧毀過去二十年他腦中所建立的一切，帶給他一種極其恐懼的感覺，越深入了解，越想遠去逃離。</p>
但偏偏，他挑不出多少的毛病漏洞，親眼見到了諸多優越性之處，證明了許家莊這一套的正確。</p>
至少許家莊學堂裏的那些小學生，就給他非常不一樣的感覺，個個都把自己當成莊園小主人般，非常自信，活潑自由，思想先進，不受傳統禮教的約束和壓製，尤其是女學生們的表現，簡直讓他看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p>
……</p>
第三天。</p>
參觀活動結束，必須得回去了。</p>
“許兄。”</p>
臨走前，方以智又深施一禮，對許遠道：“這幾日，在下大開眼界，收獲甚巨，隻是俗務繁忙，要去京城辦一趟事……不過，許兄的許家莊，待我回來時，可否容許方某繼續參觀？若實在為難，在下願加入許家莊，成為這裏的一份子，學習實用之術，為天下百姓做更多的事情。”</p>
“許家莊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加入的地方。”</p>
許遠搖了搖頭：“加入許家莊，得剃發易服，要徹底摒棄以前的陳舊思想，擁抱這裏的新知識新思想，這些想必你很難做到，你好好深思熟慮一番，等你下次回來，許家莊依然歡迎你。”</p>
“好，多謝許兄！”</p>
方以智又深深施禮，然後心情複雜的轉身離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