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到蘇玉珩手上已有十日,但不消七日他就趕來清風崖了,同他一塊的還有魔教教主——他的父親蘇子騫,以及其他兩大門派闡天門和夜穀。


    內殿極熱鬧,但搖姯進不去,也不想進去。快到飯點,她又遛了進了廚房,但未見炊煙升起,鄭廚娘坐在灶台上又在啃黃瓜。


    “咦,今日怎麽還不做飯?我好餓。”搖姯甚是奇怪。


    鄭廚娘優哉遊哉道:“不知煮多少人的飯,煮多了浪費食糧。”


    “難道今日我們可以去內殿吃?”


    “是啊,內殿今日吃人,你去不去。”鄭廚娘沒好氣道。


    搖姯頭搖的波浪似得:“還是跟你一起吃黃瓜吧。”


    “我知你早有下山的打算,要不你現在就走吧。”她依舊掰了一半黃瓜給搖姯。


    “此話怎說?”搖姯不解。


    “今日有血光之災,外殿的弟子估計得死大半,你功夫這麽差,還是別過去逞能了。”


    “為、為什麽?”


    “魔教要亡,就在今日。”


    鄭廚娘雖然八卦,但消息卻很準,搖姯心慌慌,丟下黃瓜就往外跑,衣袖就被身後的人扯住。


    “你是準備去送死,還是逃跑?”


    搖姯將自己的衣袖從她手中硬拽出來,焦急道:“當然是跑啊,誰留誰亡還說不定呢,走為上策。”


    她可不認為在國恨家仇上,蘇玉珩會和她戀何舊情,她跑回屋子裏準備收拾包裹,卻發現小屋被翻得亂七八糟,連肚兜都被搗騰出來扔在地上。


    屋簷上藏著一個華麗精致的小木盒,裏麵裝著雙生草。搖姯輕功翻上屋簷,連盒帶花都不見蹤影,看來是衝著它來的。


    其實那是搖姯培育了好幾年的白月季。這個世界白色的花實在稀少,清風崖頭的雙生草尚未成熟,呈現的是罕為人見的白,誰又能想到成熟後的雙生草是黑色呢。


    她搜遍天下花匠,才買到幾株近乎全白的月季,仔細養在無光照射的地方,就等著這個時候混淆眾人眼線。隻不過她沒想到,終究還是用到了,蘇玉珩還是信錯了人,不然也不會輕易暴露。


    衣服內層裏的銀票雖然被人翻了出來,但是並沒有拿走。搖姯甚是奇怪,也顧不上那麽多,塞進衣袖裏帶上一些貴重輕巧的珠寶就往外跑。


    “小搖姯急匆匆是要去哪兒呢?”段浮生依舊一把桃花扇,滿麵春風怡然自得。


    “段妖精,你怎麽來了?”搖姯突然找到了盟友,丟開行李就往他身上跳。


    桃花扇打在她腦門發出了清脆的聲音:“作甚,男女有別你不知道嗎?”


    “我聽說他們打起來了,你會去救你外甥嗎?”搖姯從他身上下來,作可憐狀問道。


    刷一聲桃花扇打開,陣陣香氣撲麵而來,那種胭脂味讓搖姯嗤之以鼻,她表示很嫌棄地捂住鼻子,段浮生湊過來就要打她。


    “閑事”搖姯認著桃花扇上的小字,段浮生點點頭,又翻了一麵給她看,“勿管”


    “勿管閑事?”她有些詫異。


    對麵如桃花般滿臉的男子挑了挑眉,將扇子合上縮回衣袖裏。


    “那是你外甥耶。”她翻白眼。


    段浮生湊過來,一雙狐狸眼勾了又勾,蘭氣輕吐:“要死的人是本就該死的人,不該死的人自然不會死。”


    搖姯狀似放心:“竟然連他舅都不擔心他,那我就放心下山了。”


    說完她拾起腳邊的小包袱掂了掂:“拿著你給的小金庫,我們就此分道揚鑣吧!”


    “嗯,保重。”他好似不甚在意,轉身就走了。


    搖姯往大門方向走去,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搖姯還是決定先去一趟小樹林,說不定雙生草還在原處,畢竟具體何位置隻有她和蘇玉珩知道而已。


    段浮生身上有股腥味,不是血腥,而是魚的內髒腥,味道很輕他可能自己都沒發覺,但是搖姯能夠辨別的出,因為她每日都會用魚內髒來養屋簷上的那株白月季。月季沒有光線照射很難存活,所以搖姯會給它充足無比的營養成分,養死兩株後發現內髒是效果最佳的。


    她心裏大概有了個判斷,恐怕剛剛段浮生是來試探她反應的。下到半山腰後,她偷偷折回清風崖,在通往樹林的路上搖姯遇到了很多生麵孔,有些顯然不是她們清風派的,但見她一身灰裘衣就知是清風派弟子,也沒有為難她。


    樹林深處已無人煙,搖姯不知道內殿戰況如何,她在樹林裏狂奔,泥土濺在衣擺上,白鞋周圍也全是泥濘。深秋的樹林裏落葉紛紛,堆積的殘葉有時會被清風帶起飄揚在空中。


    白天地點還是好找許多,搖姯扒開厚厚的落葉,揭開虛掩的木塊,地下小溶洞裏隱隱約約黑色的物體在浮動,是那朵她精心培育了整整八年的雙生草,看來段浮生對雙生草的情況毫不知情。


    搖姯跳下去,小溶洞隻是剛好能夠容下她,她小心翼翼用剪刀剪下放在裝著水的盒子裏,四處張望無人後快速爬上來。


    她抱起雙生草正準備往回走,突然意識到清風派已然不安全,自己帶著盒子貿貿然回去很有可能會遇害,不如就在樹林呆上一天,等風頭過了她再下山。


    躲在溶洞裏的搖姯肚子實在餓得慌,想念起中午吃剩下的半根黃瓜來,心思也是百轉千折,四大門派互相屠殺,無論是清風派勝還是蒼狼教勝,她似乎都沒什麽好下場。


    暮靄漸臨,周圍的樹在發暗,暮歸的鳥啼在搖姯耳邊縈繞,她在最後一縷夕陽中從溶洞爬了出來。


    接著殘陽的微光,搖姯打開小盒子,曾經黑得耀眼的雙生草,隱去光彩,有些黯淡。搖姯有些詫異,看來雙生草這個奇物果然難伺候,需要養分去護住。


    搖姯拿起剪子在自己的手臂處割了道口子,讓血液滴在盒子裏和清澈的水混在一起。沒過一會兒,雙生草驟然綻放,碩大的花骨朵在盒子裏攤開,濃鬱的香味瞬間彌漫。


    她趕緊把盒子蓋上,沒想到這才是雙生草開花的樣子,果然魔物的東西,嗜血妖豔,卻美得不可方物。


    走出樹林時天已經黑壓壓一片,越往內殿走,血腥味越重,但是她還是得去,蘇玉珩是死是活,她至少要知道。她小盒子埋在樹林口那個小亭子旁的土裏,連著她所有的銀兩一塊。深吸一口氣,搖姯對自己的未來一無所知,原來生離死別也可以離自己如此近。


    這是她第一次進內殿,說來實在可笑,因為清風崖等級戒備森嚴,內外殿有人徹夜把守,隻有在這種混亂時候她這個八年的弟子才能參觀內殿。


    搖姯有些路癡,加上內殿容括範圍很大,她似乎一直在繞圈圈,橫豎見到的屍體都是那麽幾個人。


    這也不是她第一次見死人,但不同於上次,此時的她無比鎮定,穿過一條長長的走廊,不遠處有人聲鼎沸,她踏著小碎步跑去,隻見裏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


    她身子小,鑽進人群移動起來也較容易,插著裏層的空隙,她仿佛看到一縷白衣站在中央,低垂著頭。搖姯直覺那就是蘇玉珩,但周圍皆不是魔教弟子,她隱隱約約猜到,魔教落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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