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汽氤氳的溫泉穀裏,練羽凰穿著一層輕薄的黑色紗衣,泡在一處寒意侵人的冷泉池裏。</p>


    這冷泉正是淩霄曾經帶她同泡的那處冷泉,法力稍弱之人根本無法承受它的寒意刺骨,卻能幫助修為高的人療愈元氣。</p>


    此時冷泉水正好沒在她胸口處,池水中的黑紗衣隱隱透出她白皙的肌膚,胸.前處的衣衫濕漉漉地貼在鎖骨上,前頸流暢分明的線條一直延伸到她精致的下頜,幾縷烏墨色的頭發隨意地貼在她濕潤的下頜肌膚上,她的臉還是幹的,長睫低垂,薔紅色的唇微合,映襯著那張通透無暇的臉,有種毫不設防的誘人美感。</p>


    泉池一旁的木幾上熏著淡淡的木香,若有似無的味道飄散在濕潤的空氣中。</p>


    陸天清挨著練羽凰坐在冷泉邊的小凳上,看著練羽凰發呆,一副弟弟似的乖巧模樣。</p>


    “你爹快到了吧。”練羽凰突然說道。</p>


    她早就放了樗陽子出天魔宮,樗陽子那麽在乎這個徒弟,逃出生天後定會第一時間去祁山派給陸縉山報信。</p>


    陸天清聽她說話,直起身清清嗓子:“我想應該快了。練姐姐,你答應我的,不會殺我爹的,對嗎?”</p>


    他自發的就叫她姐姐了。</p>


    “我說過,你若乖乖的,留在天魔宮陪我,我就不殺他。”練羽凰眼睛依舊閉著,嗓音是慵懶而撩人的。</p>


    “我已經做到了,你也要說話算數。”陸天清道。</p>


    “你做沒做到,我說了才算。”</p>


    “那姐姐對我做的滿意嗎?”陸天清詢問裏帶著期待。</p>


    “目前為止,很乖。”練羽凰這才睜開雙眼,左手徐徐從冷泉中舉起,搭在陸天清的脖頸上,冰涼的肌膚讓陸天清打了一個冷戰。</p>


    陸天清習慣了一會那冰冷的手臂,聽見練羽凰肯定的答複,開心地翹起嘴角。</p>


    “練姐姐,你真美。”他盯著練羽凰的臉,認認真真地說道。</p>


    練羽凰輕輕地捏了捏他的肩骨,隨口問道:“比你娘還要美麽?”</p>


    “我沒有娘。”陸天清帶著點微末的低落情緒,“所以,我也不知道她美不美,不知道要怎麽和你比較。”</p>


    “嗯,真巧,我也沒有。”練羽凰漫不經心地說著,收回手,又閉上了眼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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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冷泉中泡著,似乎讓她情緒都冷了些。</p>


    又或許是元氣受損的緣故,捉弄完第坤,今日便沒再有什麽興致。</p>


    陸天清見她興致缺缺的落寞神情,以為她是想起自己不在的母親而失落,眼神裏露出惺惺相惜的光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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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稟女尊,第坤和訓風抓住了闖魔界的陸縉山。”澤蕪突然出現在不遠處,恭恭敬敬稟道。</p>


    練羽凰輕輕嗯了一聲。</p>


    澤蕪等了一會沒有別的吩咐,便轉身欲退下。</p>


    “就他一人?”練羽凰在她轉身之際,問道。</p>


    “是的,女尊。”澤蕪忙轉身回答。</p>


    “帶他到天霄殿等我。”</p>


    “是,女尊。”澤蕪走了。</p>


    “來,同我一起,去見見你爹。”練羽凰從冷池中緩緩走出來,隻見不知從哪裏冒出的幾個侍女用兩層厚厚的布簾將她圍成一個獨立的小空間,其中兩人拿著一套幹淨的衣裳,替她快速的更衣。</p>


    陸天清對此一臉懵,而練羽凰一開始就知道這些人在旁邊候著,故而不覺得冒犯,隻由她們給自己更衣完畢,又看她們自覺地消失。</p>


    除了淩霄,誰還會這麽做呢?</p>


    她既然答應等他考慮,那便給他幾天的時間,又何妨。</p>


    .</p>


    練羽凰一身輕盈的黑紗衣出現在天霄殿時,陸放正在大聲與大殿首座台上的淩霄理論。</p>


    “你們要做什麽衝我來!十幾年前,我兒子尚且年幼,與這些恩怨毫無關係!”</p>


    淩霄坐在黑玉雕龍椅上,餘光看到了練羽凰從側門入殿的身影,他沒有扭頭,那黑色的身影卻如魅影一般,將他的視野全部占據,大殿內的其他人包括正怒氣衝天的陸縉山,在他麵前全成了一團模糊的東西,隻有那黑色魅影越來越清晰。</p>


    那魅影攜著淡淡木香,在他麵前站定,投給他一個玩味的目光,緩緩地貼著他並肩而坐。</p>


    淩霄忍不住想起第坤說的話,有些頭疼。</p>


    .</p>


    “你們到底想怎麽樣,才肯放了天清!”陸縉山急吼道。</p>


    “你兒子在天魔宮過的很好呀。”練羽凰道。</p>


    這話落在陸縉山耳裏成了一種生冷的威脅。</p>


    他正要說什麽,之見練羽凰勾了勾手指,陸天清就從剛才她入殿的側門走了進來,在練羽凰的示意下,乖乖地在她身邊站定。</p>


    “爹。”陸天清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p>


    “天清!你沒事吧!他們對你做了什麽?有沒有受傷?”陸縉山見到兒子還是全須全尾的,急切的臉色好了些。</p>


    “我沒事,爹。”陸天清嗡聲翁氣的,好像很怕他這個爹。</p>


    “為什麽要抓我兒子!”陸縉山見陸天清的確不像是受過傷的,於是放下心來,質問首座台上的二人。</p>


    “我就想請他來天魔宮做做客。”練羽凰語氣平平地。</p>


    “嗯,爹,練姐姐她對我挺好的。”陸天清也說道。</p>


    陸縉山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兒子剛才,是叫了妖女一聲姐姐嗎?</p>


    “天清,你告訴爹,你是不是被他們脅迫了?”</p>


    “沒有,爹。練姐姐是好人,她還替我療傷的。”</p>


    “不許叫這女人姐姐!”陸縉山差點把“妖女”兩個字脫口而出,還是忍住了,“你哪裏來的這種姐姐!”</p>


    “爹……”陸天清不敢再說下去了。</p>


    陸縉山見陸天清那軟弱不成器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你這個……你這個玩物喪誌、毫無骨氣的東西!你真是一點也不像是我陸縉山的兒子!”</p>


    陸縉山與陸天清一樣,雙手也很大,因為除禦劍之外,他們祁山一派還有一門絕技,便是祁門掌。長年練掌風之人,自然有一雙大手掌,可是他那大手均勻結實,沒有陸天清的雙手那麽皴裂難看。而且陸縉山體格健壯,一看就是常年修煉硬功夫的人,陸天清和他對比起來,瘦弱的就像隻猴子。</p>


    “嗯,我也覺得你們不像。陸天清的鑄器之術世上少有,是個了不起的天才,你看著卻稀鬆平常的很。看來你兒子定是隨他娘親。”練羽凰道。</p>


    陸縉山聞言雙眼發紅。他祁山派再怎麽不濟也算是七派之一,自有一番立身的本事,練羽凰卻說他稀鬆平常,委實是侮辱。</p>


    何況她提到了陸天清的娘親。</p>


    這麽多年來,從來沒有人敢在他麵前再提關與陸天清娘的任何事。</p>


    他自己也假裝已經將那人忘了。</p>


    “練姐姐,你別再我爹麵前提娘親,他會生氣的。”陸天清央道。</p>


    陸縉山身在魔界,技不如人,帶著怒火隱忍道:“我兒的確玩物喪誌,難道,這也成了你們抓他來魔界的理由嗎?”</p>


    陸縉山知道自己的兒子平時愛擺弄那些兵刃器物,卻不喜歡修煉,更不願意練祁門掌,他早已失望至極,隻覺得兒子是不思正途、玩物喪誌,於是便再也沒去管他平時的所作所為,甚至,要不是樗陽子帶著一隻殘缺不全的右臂出現在他麵前,他都不知道自己兒子被魔界抓走了。</p>


    所以,他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兒子的鑄器之術,已經達到連穀陽一派傳人都自歎不如的技藝水平了。</p>


    就算他知道是如此,也隻會嗤之以鼻而已。</p>


    “現在我兒子客也做了,二位可以放他跟我回去了吧?!”陸縉山鼻孔出氣道。</p>


    “那要看他自己咯。”練羽凰道。</p>


    陸縉山立刻看著自己的兒子,沒想到陸天清低著頭,低聲嘟囔了一句:“爹,我不回去。”</p>


    “什麽?”陸縉山又一陣怒火攻心,他今天屢屢被這個小子說的話氣得冒煙,“你再說一遍?你是不是,到底是不是他們威脅你了?還是中了他們的什麽毒了?啊?”</p>


    “兒子沒有。兒子就是想留在魔界,跟練姐姐在一起。”陸天清聲音很小,語氣卻很肯定。</p>


    “你一定是中邪了!快下來!跟我走!”</p>


    “不要。”陸天清不動。</p>


    陸縉山正要上前,練羽凰迅速出手隔空點了他的穴位,他便不動了。陸縉山甚至沒有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抗的反應。</p>


    “你看,是你兒子自己不願意走,你怎麽能勉強他呢。”練羽凰冷冷道。</p>


    “一定是你們對他做了什麽!我兒子怎麽可能自願留在魔界這種地方!”陸縉山嚷道。</p>


    “天清,你先下去,我好好跟你爹說清楚,讓他別這麽氣哄哄的。”練羽凰拍拍陸天清肩,對他說。</p>


    “練姐姐,你答應我的……”</p>


    練羽凰摸了摸陸天清的臉,認真地看著他,柔聲說道:“下去吧,乖啦。”</p>


    陸天清看了一眼陸縉山,竟真的聽話地下了首座台,從側門走出去,臨走前又看了一眼他父親和練羽凰。</p>


    陸縉山滿眼的焦急,罵道:“陸天清!你別聽這妖女的!你給我回來!”</p>


    人一著急,心裏話就會蹦出來,陸縉山受製於人,一直強忍著不叫眼前人妖女,此刻卻失控地脫口而出。</p>


    練羽凰渾不在意,她衝陸天清點點頭,給他一個嫵媚的笑容,陸天清臉一紅,笨手笨腳的轉身消失在門後,隨後被人帶走了。</p>


    “果然是你們威脅他!你們到底想怎麽樣,何不痛快點!我陸縉山並不是怕死之人,我兒子也不是你們的玩物!我們父子寧死也不會活著在這裏被你們羞辱!”</p>


    “這可是你自己想要死的。”很不客氣地,一道快到無影的鞭子落在了陸縉山身上,將他抽得翻滾在地,同時,也解開了他的穴道。</p>


    陸縉山前胸留下一道深入皮肉的可怖鞭痕,鎖骨斷裂了一根,肋骨被抽斷了好幾根,鮮紅的血液慢慢浸染而出,他硬撐著雙手撐地,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一陣呼嘯的掌風襲向首座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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