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我想吃這個……那個那個,還有那邊那個……”


    桃樹下,郭襄拄著一個木棍,唯一完好的腳不安分的跳動著。手指指著樹上又大又紅的桃子,喊叫連連。


    王天奮身一躍,就是一顆桃子到手。靈活的身軀在樹幹間奔騰,完全看不出一絲阻礙。


    嘭!!!


    他落地,厚重的腳掌就連石子都踩的粉碎。


    郭襄看到這一幕,暗暗咋舌:“小白,你皮真厚。”


    王天嘴角抽了抽,然後一咧嘴一瞪眼,做出凶惡的表情。郭襄哈哈大笑:“壞猴子,快給我桃子吃。”


    嘴角再次一抽,這原始人就是見識少,什麽話都說。


    王天並沒有給郭襄桃子,反而抱著桃子扭頭吼了兩聲,然後往前走去。


    郭襄差異的跟著,拄著拐棍,一路磕磕碰碰的往前走。走了幾步忽然拐棍一扔,一屁股坐在石頭上扭頭嘟著嘴:“不走了。”


    王天苦惱的回頭看著少女,那一身有些破爛的紅衣,在少女撒嬌下根本沒有一絲減分。


    搖晃著腦袋,低吼兩聲發泄著自己的不滿,王天一低頭走了回來,雙腿一分,彎腰下沉。


    “小白,駕……”


    郭襄臉色一喜得意的一把抱住王天的脖子,小嘴裏喊叫起來。王天再次低吼,表達不滿。腳下卻不慢,背著郭襄一路來到了小溪邊。


    彎腰讓郭襄下去,王天一躍來到小溪中,彎腰雙手捧著桃子,一個個清洗幹淨。動作仔細認真,看的郭襄微微出神,忍不住歎息道:“你果然成了精了,我聽說神雕就通人性,神雕俠一個眼神就能了解其意。以前還不信,以為是江湖人士吹捧。如今看來,應該是真的了。”


    王天渾身一僵,雙手再也不動。猛地扭過頭看著自語的郭襄,目光瞪圓。


    “小白,你怎麽了?”


    郭襄有些疑惑的看著王天問道,看到王天呆呆的樣子,皺了皺眉:“有什麽不對嗎?”


    王天目光呆滯,傻傻的看著郭襄。他不能說話,卻聽的懂,而且清清楚楚。


    神雕俠,神雕,這兩個詞語,給了王天很大的衝擊。


    是神雕嗎?


    他茫然的抬起頭,腦海裏,紅色身影,側騎毛驢,手持長劍,巧笑嫣然。玉手偶爾輕拍一下驢子的脖子,黃驢搖晃著腦袋叮叮當當的往前走去。


    啪嗒……


    桃子落入水中,王天怔怔無神,雙眼虛空。


    手掌粗厚不由自主的摸向了自己的脖子,像是那輕拍很有節奏的感覺,依舊存在一般。


    “桃子掉了,小白。”


    郭襄看到王天不理自己,不滿的跺了跺唯一完好的腳,發泄著不滿吼道。


    桃子?


    王天回過神來,低頭看去卻見桃子依舊沿著小溪一路衝走,他瞬間清醒小跑著過去一把抄起喜好的桃子回身來到郭襄麵前,彎腰,滿臉討好笑容的遞了過去。


    郭襄一瞪眼,伸手搶了過去。猛地扭頭張開紅唇,哢嚓一口。隻是瞪著眼,氣呼呼,牙齒哢吱哢吱,很是用力。


    王天一陣惡寒,夾著腿跑到一邊的石頭坐下,捧著桃子吃了起來。


    腦海裏,紅影再現……


    “莫愁,你還好麽?”


    “再相見,你還記得我嗎?”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個世界,若是不是……”


    想起李莫愁的結局,王天滿臉悲痛。


    距離遙遠,一切都封塵在記憶深處。如今驟然臨近,卻再也壓抑不住,思念宛若潮水一般,洶湧澎湃,呼嘯雷鳴。


    郭襄一顆桃子吃完,微微有些撐。沉默半晌,她本就不是文靜的性格,又看王天背對自己,根本沒想過理會的樣子。眉頭一皺,咬了咬銀牙。小腳提著石頭,啪啪啪飛出去很遠,叮咚一聲落入水中。


    王天紋絲不動,郭襄氣惱,哼了一聲,再次踢石頭……


    叮咚叮咚,響個不停。


    看著那個宛若石化了一般的身影,郭襄終於忍耐不住:“喂,小白,你傻了嗎?”


    “小白,你聽沒聽到我說話。”


    “我走了啊……”


    郭襄心中越來越氣,終於,夜幕低沉的一刻,一咬牙爬起來,跳著叫,在凸凹不平滿是石頭的山林中轉身離去。走出幾步,扶著大樹看著那道石化的身影依舊沒有動靜,郭襄一咬牙再次往前蹦去,嘴裏念念有詞,很是氣惱。


    “死小白,臭小白……”


    “臭猴子,笨蛋猴子。”


    “人家的神雕那麽通靈,你什麽話都不聽,笨蛋死了……”


    “我郭襄就是餓死,摔死,累死,難受死,也不要讓你幫忙了。”


    一邊罵,一邊回頭,每一次看著空蕩蕩的背後,心中都一陣酸楚,眼淚忍不住打轉。


    從溫暖幸福的家中,一路江湖一路風,風餐露宿,吃盡苦頭。


    從風雪滿天,天寒地凍,一路顛簸一路苦,到這溫暖如是,與世隔絕。


    沒人說話,沒人安慰。


    哪怕是郭襄,也忍不住惶恐,畏懼緊張和害怕。


    好在還有小白,救了她,三天陪伴,采了草藥療傷,取了桃子充饑。雖然過得很是辛苦,但是總算是驅散了些許恐懼和孤單。


    如今,就連小白都不理自己了。


    她本以為自己跟小白能想神雕和神雕俠一樣,默契自然,找到出路,行走江湖。然後人稱神猿女俠,威名遠揚。


    但是如今……


    “臭猴子也會發呆,早晚傻……啊……”


    腳下一滑,趴在了地上。郭襄疼的哼哼唧唧,顫抖著腿翻過身,手臂撐著地麵一點點挪動靠在一塊巨石上,目光委屈,身體疼痛,眼淚忍不住的往下落。


    想到孤身一人,郭襄看了看周圍荒野環境,忍不住悲從心來,過去的美好浮現心頭,嘴巴一張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吼!!!


    就在這時,一聲巨大的怒吼從遠處傳來。聲音中的悲憤和憤怒,思念和不甘,讓哭泣的郭襄一下子呆住抬起了頭:“小白……”


    她從沒想過,一隻猴子,吼聲竟然如此複雜。一時間哭泣都忘記了,呆呆的看著遠處。心中想著:“小白到底有什麽傷心事?難道他愛的母猴子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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