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迫不及待地往小鎮開去,離小鎮還有兩公裏左右的時候,本來走得好好的,阿布卻突然停住了,站在原地喵喵直叫,就是不往前走了。


    莊堯下了車,“阿布,你怎麽了?”


    唐雁丘跳下車,在附近的草叢中走了一會兒,然後蹲下身揪起一把草,“附近有驅獸的藥粉,人聞不到,動物很討厭這個味道。”他攤開掌心,手指上有一些淡黃色的粉末。


    “有毒嗎?”


    “吃的話有毒,聞到沒事,隻是一般動物聞到之後會自覺地不想靠近這個區域,就像人聞到臭味,如果沒有特殊目的,也會自動繞開一樣。但並不是過不去。”


    莊堯爬到阿布身上,拍著它的腦袋催促道:“阿布,沒事的,跳過去。”


    阿布有些焦躁地來回踱步,不太想過去。


    “阿布,沒事的,跳過去吧。”雖然想試圖暫時蒙蔽阿布的嗅覺神經,但是對現在的他來說還太難了,隻能加強心理暗示,讓阿布對那種味道放鬆警惕。


    叢夏抹了點粉末湊到鼻尖,果然聞不到任何味道,“這東西好,咱們走的時候可以帶一點。”


    在莊堯的催促下,阿布還是跳了過去。


    他們也上了車,往小鎮走去。


    離得近了,才發現小鎮上有不少人,甚至有些孩童在鎮裏玩耍,雖然旁邊都是大人看著,但是他們已經許久沒有看到孩童能這麽放心地在外麵奔跑了,尤其是他們臉上無憂無慮的笑容,更是讓人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這個小鎮簡直像個世外桃源,房子都是木質結構,最高不過三層,現代社會的氣息在這裏非常淡薄,隻有居民的服飾提醒他們這裏是21世紀。跟外邊世界的滿目瘡痍相比,這裏實在太美好,仿佛什麽進化、什麽能量、什麽寒武意識,跟這裏一點關係都沒有。


    當他們走近的時候,阿布巨大的體型和路霸的搶眼外線立刻引起了鎮上居民的注意,他們看到阿布,立刻抱起了自己的孩子,一邊呼喊一邊往家跑去。


    過了一會兒,一個中年男人提著大弓從一間屋子裏跑了出來,拉弓對準了阿布。


    唐雁丘連忙跳下車,“良叔!”


    那男人偏頭朝他們看了看,臉上露出了驚訝地表情,但弓已拉滿,蓄勢待發,回收必定內傷,他無奈,隻好把弓射到了遠處的地麵。


    他定睛看了兩眼,隨即激動地大叫道,“雁丘少爺!”


    “良叔!”


    唐雁丘朝良叔跑了過去。


    良叔激動地抓著唐雁丘的肩膀,差點老淚縱橫,“雁丘少爺,真的是你!我們就知道你肯定活著,你怎麽現在才回來啊!”


    唐雁丘愧疚道:“一言難盡。”


    良叔歎了口氣,“家裏人都急死了,派了人出去找,也沒找到,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唐雁丘道:“看到你們平安,我就放心了。”


    “走走,咱們回家,他們是少爺的朋友嗎?”


    “對。”


    良叔熱情地朝他們打招呼。


    幾人看著這個安靜祥和的小鎮,心裏非常羨慕,這個地方看上去重慶還要安全。


    小鎮的路明顯有人維護,路麵幾乎沒怎麽破損,野草也除得幹幹淨淨。他們剛走進去沒多遠,滿街就有人喊著“唐家的大少爺回來了”,一直傳出去好遠。


    柳豐羽挑了挑眉,“喲,這麽受歡迎啊。”


    良叔笑道:“這個鎮上人口不多,就兩百多戶,都是靠著唐家為生的,唐家的人他們都認識。哎,小哥,我看你有些眼熟啊。”他奇怪地看了看柳豐羽,覺得特別眼熟,但就是想不起來是誰。


    唐雁丘看了柳豐羽一眼,心裏有些擔憂。他們家的年輕女眷,被他妹妹傳染得全都很喜歡柳豐羽,把這個男人帶進他家門,他真不敢想象會是怎麽一番情景。


    良叔家裏幾代人都服侍唐家,後來也冠了唐家的姓,他是個熱情親切,愛說愛笑的人,坐在路霸上一直好奇地問這問那,一路上嘴就沒閑著。


    十多分鍾後,他們走到了小鎮深處,眼前出現了一個古香古色的大宅,那大宅太大,圍欄往兩邊延伸開來,一眼根本望不到盡頭,正門氣勢恢宏,上書兩個蒼勁大字:唐門。


    門口有人把守,一看到阿布,立刻警覺了起來。


    良叔打開車窗大喊道:“阿根,是我,雁丘少爺回來了。”


    “爸?”門口的年輕人疑惑地喊了一聲,“你說誰回來了?”


    “雁丘少爺!”


    另外一個年輕人驚詫地愣了兩秒,轉頭就往回跑去,那年輕人速度很快,跑起來身輕如燕,一看就是有點功夫底子。


    阿根興奮地跑了過來,“雁丘少爺回來了?”


    唐雁丘也從窗戶裏露出個腦袋,笑道:“阿根。”


    “天哪,少爺你終於回來了!”


    他們進門沒多遠,遠處呼呼啦啦地跑來一大堆人,男女老少應有盡有。


    一行人下了車,唐雁丘急忙跑了過去,“爸,媽!”


    “雁丘!”一個美麗的婦人跑了過來,一把抱住了他,眼圈立刻紅了,“雁丘啊!”


    “媽……”唐雁丘心酸道:“我回來了。”


    一家團圓的場麵總是格外動人,幾人靜靜地看著這幅畫麵,盡管就在他們眼前,卻又仿佛離他們很遠。


    叢夏歎了口氣,心裏羨慕不已。如果他的父母還活著……


    柳豐羽想到自己生死未卜的父母,黯然垂下了眼簾。


    成天壁和莊堯則沒有什麽表情,但眼神都有些異樣。


    幾人各懷心事,站在遠處欣賞著這團圓的一幕。


    唐家的人宣泄了一下情緒,才注意到他們一行人,尤其是阿布這隻顯眼的大貓。


    唐雁丘的妹妹瞪著水晶般的大眼睛看著阿布,目光從阿布移到了四人身上,最後停駐在柳豐羽身上。她的瞳孔猛地放大了,不顧形象地尖叫了一聲。


    所有人都被她嚇了一跳,隻有唐雁丘搖了搖頭。


    “柳、柳、柳豐羽!啊啊天哪——”


    唐雁丘喝道:“雁瑾,女孩子家不要大呼小叫。”


    唐家家規嚴,長兄如父,他們兄妹雖然感情很好,可一旦唐雁丘嚴肅起來,唐雁瑾還是有些怕她,但是這次唐雁丘繃著臉嗬斥也沒起到任何效果,唐雁瑾眼裏已經沒大哥了,激動地朝柳豐羽跑了過去。


    “雁瑾!”


    良叔恍然大悟,“我說怎麽那麽眼熟,小姐的房間裏貼了好多這個人的海報。”


    年輕的女眷們也都興奮了起來,尤其是唐雁丘的幾個表姐妹,全都一呼啦地朝柳豐羽跑了過去。


    唐雁瑾跑到柳豐羽麵前,激動得差點哭出來,“你是柳豐羽嗎?”


    柳豐羽露出迷人的笑容,“你好。”


    小姑娘躊躇了半天,由於接受的教育很傳統,她不敢做什麽出格的動作,最後隻能顫巍巍地伸出手,想和他握手。


    柳豐羽剛想伸手,唐雁丘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了兩人身邊,一把抓住了柳豐羽的手,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唐雁瑾抱住了她大哥的胳膊,充滿期待地問:“大哥,他是你的朋友嗎?你是為了我才帶他回來的嗎?”


    “不是。”


    “我不信,我以前就說想見柳柳,雖然你沒答應我,但你肯定上心了,哥,你對我真好。”


    唐雁丘黑著臉說:“我沒答應你,我遇見他純屬偶然。”


    小姑娘撒嬌地蹭著他的胳膊,“哥,你真好。”


    柳豐羽懶懶地看著他,“你再不放手,我讓你……”


    “脫層皮”三個字還沒說出口,唐雁丘已經甩掉了他的手。


    女眷們一擁而上,把柳豐羽圍了起來。


    唐家的家主高大俊朗,自有一股英雄豪氣,他客氣地對幾人說:“遠來是客,裏麵請。”


    一行人坐在寬敞的主廳,手邊是冒著熱氣的香茗,座位後麵燒著低煙暖爐,冬日裏也不覺得寒潮。


    唐夫人歎道:“雁丘,你這半年多究竟去哪兒了,一點消息都沒有。”


    唐雁丘把自己半年多的經曆說了一遍,尤其是在最後提到了他承諾其他人要隨他們去北京的事,他怕在家呆得越久,他會越舍不得走,還不如早說出來,讓家人有個心理準備。


    一聽說他還要走,大廳裏的人都沉默了。


    唐雁丘低聲道:“爸,媽,你們從小教育我要重信守諾,如果不是他們,我現在還離不開工業園,也回不了家。”


    唐家家主歎道:“我沒有阻止你的意思,你做得對,我們唐家人絕不能背信棄義。不過,把他們送到北京之後,你就要回家,不要讓家人過於牽掛。”


    唐雁丘顫聲道:“爸,我一定會回來,我這一趟,隻是為了回來確認你們過得好不好,看到你們活得好好的,我就能放心去了。”


    唐夫人雖然心中不舍,卻也很是通情達理,“那就在家多住幾天吧,準備好了再上路。”


    唐雁丘握著母親的手,心裏很是感動,他道:“地震之後,大家是怎麽熬過來的?這裏影響大嗎?”


    唐夫人歎了口氣,“一開始確實非常難熬。所有能吃的都壞了,地裏的莊稼全都被瘋長的雜草擠死了,養得牲口變得龐大,有些開始攻擊人,還有山上的東西,原本從不來騷擾鎮上的人,地震之後,也開始頻繁下山吃人,一開始真是死了不少人,要不是唐家的人各個自幼習武,麵對那麽多變異的動物,還真沒有自保能力。”


    唐雁丘沉聲道:“家裏……有人……”


    唐夫人沉重地點了點頭,輕聲道:“你二叔家的小丫頭和孫伯的大兒子……”


    唐雁丘眼神黯然。


    唐家家主道:“漸漸我們適應之後,就好一些了。我們在鎮子周圍撒了驅獸粉,來這裏搗亂的東西少了很多,我們開始自給自足,唐家的人上山打獵,鎮上的人種地,有富餘的物資,就去周圍的城市換一點東西,雖然吃得不如以前好了,但也餓不死人,隻要知足,其實跟以前的生活差別也不大。”


    唐雁瑾撇撇嘴,“就是好無聊啊,沒有電視沒有網絡,連出門都不行,成天困在這麽小的鎮裏,都不知道要幹什麽好。”


    唐雁丘道:“正好讓你把更多的時間花在讀書習武上。”


    一家人都笑了起來。


    唐雁瑾羞怯地看了柳豐羽一眼,滿含期待道:“哥,要不我跟你去北京吧。”


    唐雁丘板起臉,“胡鬧,你以為我們是去玩兒的?”


    唐雁瑾失望地低下了頭。


    唐夫人看了看叢夏他們,溫聲道:“謝謝幾位幫助我兒子。”


    叢夏忙道:“不客氣,小唐一路上也幫了我們很多。”


    “你們肯定也累了,我安排了客房,幾位去休息一下,一會兒來吃飯。”


    他們確實累了,早就想找個地方躺一會兒,也讓唐雁丘和家人說說話。


    唐家大宅占地六百多畝,客房非常多,叢夏被安排在了成天壁的隔壁,其實他更希望能和成天壁睡一間屋子,但也實在沒臉皮開口,連生出這樣的心思他都覺得害臊。


    他不敢想象要是被成天壁知道自己在想什麽,成天壁會作何反應,肯定會揍他吧。


    叢夏倒在床上睡了一會兒。一個小時後,有人來招呼他們去吃飯。


    唐雁丘換了一身自己的衣服,依然是很素的黑色,襯得他幹淨俊美,雖然年紀輕輕,已隱隱有大家之風。


    柳豐羽一出現,就被各個年齡層的唐家女眷包圍,他向來喜歡萬眾矚目的生活,此時重新體會了一把巨星待遇,看上去好不快活。


    莊堯和阿布都在門外,唐家的人給阿布準備了一隻二十多斤的大活魚,簡直是末世的頂級待遇了,阿布吃得非常投入,簡直投入到了忘我的境界,莊堯就在它旁邊蹲著,下巴抵在膝蓋上,微笑著看著阿布吃魚。


    隻有叢夏和成天壁老實地坐到了飯桌前。


    桌上有葷有素,蔬菜種類不多,但是做法很全麵,光聞味道就知道非常美味,旁邊還放著一壇自釀的陳年米酒,打開泥封,一股沁香撲鼻而來。


    唐夫人招呼眾人入座,笑著說:“唐家人多,每天都上山打獵,我們倒是不缺肉吃,不過蔬果就非常難種了,不變異的容易被雜草擠死,變異的常常不結果,一共就這麽幾種,希望幾位不要嫌棄。”


    他們這些人裏,成天壁和莊堯是不擅長人情往來,柳豐羽是懶,跟唐夫人客套的工作全都落到了叢夏身上,幸好他雖然不算伶牙俐齒,但是人長得幹淨斯文,很容易討長輩喜歡,說話也真誠,吃飯的時候並沒有冷場。


    唐家家主很是自豪地給他們介紹自己釀的酒,都是塵封了七八年的好酒。


    酒現在可是比蔬菜水果還要金貴得多的東西,細菌繁殖過快,導致的結果就是糧食和水果發酵速度非常難以掌握,有時候發酵不完全,材料先臭了,發酵過了頭,酒又無法入口,由於難以釀造,酒喝一滴少一點,因此成品的酒千金難求。


    幾天前他們在陳少的餐廳吃飯,都沒舍得讓他們喝一口酒,如今唐家卻用如此珍貴的東西招待他們,足以見其誠意。


    唐雁丘舉杯敬父母,敬眾人,酒量看上去很是不錯。


    柳豐羽一向喜歡酒,難得能嚐到,自然不客氣地喝了不少,也不見醉;莊堯不喝酒,悶頭吃飯;成天壁很克製,喝得不多,也很清醒;隻有叢夏,本著好東西過了這個村沒這個店的小市民心態,盡管從來不喜歡喝酒,也被那酒辣得受不了,還是堅持一杯接著一杯的喝。


    成天壁發現了他的異狀,推了推他,低聲道:“別喝太多。”


    叢夏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啊,我沒醉啊,沒事的。”


    他確實沒醉,至少腦袋還是有清晰的意識的,隻是腿已經有些發軟了,而且臉燙得厲害。


    成天壁皺了皺眉頭,拿過了他的酒杯,“行了,點到為止。”


    叢夏覺得有點可惜,“還剩一口……”


    成天壁舉杯喝了個幹淨。


    叢夏擔心道:“你傷……不能喝太多吧。”


    “不多。”


    看成天壁神色如常,確實不多的樣子,叢夏才放下心來。


    眾人吃吃喝喝,好不熱鬧,叢夏喝了就有些興奮,說了不少外麵的異事,聽得唐家人驚詫不已,不過他嘴巴很嚴,沒把不該說的說出去。


    吃完飯後,叢夏起身回房,一站起來,才發覺天旋地轉,腿肚子發軟。


    那酒後勁兒很大,叢夏不常喝酒,沒料到這個後果,差點一頭栽倒。


    成天壁一把拽住了他,“暈嗎?”


    叢夏不好意思地笑笑,“啊……暈、有點暈。”


    成天壁看他那樣子,明顯就有些醉了,他架起叢夏,“回去休息吧。”


    柳豐羽嘲笑地拍了拍叢夏的臉,“酒量差還喝那麽多,自不量力。”


    叢夏嘟囔道:“柳哥,你酒量真好。”


    “酒桌上練出來的,能不好嗎?”他打了個哈欠,拽住唐雁丘,“哪裏有洗澡的?我要洗澡。”


    唐雁丘無奈道:“跟我來。”


    成天壁拖著搖搖晃晃的叢夏往客房走去。


    把他送到房門口,成天壁單手去摸門上的搭扣,今天月光稀薄,實在不太容易看得清。叢夏趴在他身上,聞著成天壁身上的味道,有點心猿意馬。他帶著借酒占便宜的意思,摟著成天壁的脖子,嘴唇有意無意地碰觸成天壁後頸的皮膚。


    成天壁身體僵了僵,低聲道:“你站直了。”


    叢夏悶悶地“嗯”了一聲,喝多了之後,不禁膽子變大,臉皮也厚了很多,依舊掛在成天壁身上。


    “我說了讓你別喝那麽多。”


    “嗯,下次,一定少喝。”


    “沒下次了。”成天壁好不容易推開了門,幾乎是把叢夏半抱著拖進了屋裏,把人推到了床上。


    叢夏摟著他的脖子就是不鬆手,低聲叫著:“天壁……”那叫聲中帶著卑微的渴望,他也不知道自己渴望什麽,他隻是想這麽抱著成天壁,多抱一會兒就行。


    成天壁身體很是僵硬,沉聲道:“你睡覺吧。”


    “嗯。”


    “鬆開。”


    “嗯。”


    叢夏光答應,卻沒鬆手。


    成天壁摟住了他的腰,想把他推開,但雙手碰觸到叢夏那細細的腰肢的時候,手就跟被吸住了一樣,不想放開。


    叢夏身體的味道混合著酒味,強行衝進他的鼻息,懷裏單薄的身體很熱,熱得發燙。


    成天壁眼神暗了下來,身體裏湧起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欲望,讓他有些不知所措。他咬了咬牙,悶聲道:“叢夏,你想幹什麽。”


    叢夏眼神介於清醒和迷茫之間,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啞聲道:“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麽,他喜歡……喜歡這個人……想永遠能看到他,永遠和他站在一起,永遠平安地活下去。


    成天壁眼睛微微有些發紅,低聲道:“那你放開。”


    “嗯。”叢夏依然利落地答道,但就是不鬆手。


    成天壁按著他的胸口,把他壓倒在床上。


    叢夏大睜著眼睛看著他。


    成天壁臉上的表情和平日裏無異,但眼神染上了一絲異色,“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麽?”


    叢夏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兩秒,在成天壁一貫冷硬的注視下,突然羞愧不已,他用手背捂住了眼睛,“對不起,讓你看笑話了,我喝多了,我不該喝酒的,不好意思啊天壁,你就當我發酒瘋吧。”


    丟人,真丟人,叢夏你真丟人。


    成天壁暗自握緊拳頭,站起身,快速退了出去。


    叢夏呈大字狀癱軟在床上,臉頰燙得好像要燒起來了,也不知道是醉的,還是臊的。


    叢夏一覺睡到了天亮。


    那酒是陳年佳釀,居然不怎麽上頭,除了有些暈之外,沒有他被人灌了啤酒第二天頭痛欲裂的感覺。


    即使是這樣,他也在床上翻來覆去地不想起來。


    昨晚上發生的事他其實都記得清清楚楚,借酒裝瘋這種事,他真沒想到自己能幹得出來,果然喝醉了人就容易亢奮,一亢奮就容易幹出後悔的事,他現在就後悔不已。


    完了,天壁會怎麽看他啊?會不會以為他是變態了?喝多了抱著男人不放,怎麽看都不太正常吧。


    要不幹脆說實話吧,他也不是不敢承認自己喜歡男人。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他就更驚悚了,他被自己嚇到了。


    就算他敢說,這時候也太不對了,他們是奔波在危機四伏的旅途上,而不是有吃有喝平安穩定的文明社會。成天壁不是公司新來的清秀同事,而是他生死與共的同伴,他哪怕喜歡,也不敢越雷池一步,生怕落個不尷不尬的下場,以後倆人抬頭不見低頭見,天天擠在一個車裏,還怎麽相處。


    叢夏悔得直敲自己的腦袋。


    他怎麽……怎麽能這樣呢,他怎麽能偏偏看上成天壁呢,他活了二十六年沒試過喜歡一個人什麽感覺,怎麽能偏偏在不適合談情說愛的時代生出這種累贅的感情呢!


    他實在不太敢麵對成天壁了。


    正鬱悶著,他房間的門被敲響了,莊堯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你怎麽還睡,起來!”


    叢夏跳下床,打開了門,“怎麽了?”


    “唐家的人要去打獵,我們一起去。”


    “哦,好。”叢夏快速地洗臉刷牙,跟著莊堯出去了。


    走到門口的時候,一個女孩子端著一份早餐走到他旁邊,笑道:“你起來晚了,大家都吃完了,把早餐吃了再去吧。”


    叢夏不好意思地笑笑,“謝謝。”


    他快速吃了早餐,披上外套,爬到了阿布身上,莊堯帶著他往唐家大宅外走去。


    阿布腳程快,很快就趕上了他們。


    唐家的七八個青壯男人騎在馬上,慢慢地往森林裏走,以唐雁丘為首,他們一身黑灰色戎裝,看上去英姿颯爽、利落挺拔。


    成天壁和柳豐羽也各騎了一匹馬,成天壁看上去很熟練,柳豐羽卻不太習慣,在馬上扭來扭去,怎麽坐都不舒服的樣子。


    那些馬都是沒有變異、或者變異不明顯的,體型還算正常,但也比普通的馬兒高了一截,看上去很精壯,柳豐羽動了動去,他身下的馬好像還挺有脾氣,不高興地從鼻子裏呼著氣。


    唐雁丘扭頭看了一眼,皺眉道:“你別亂動,你亂動馬會不安。”


    柳豐羽鬱悶道:“我還不安呢,這玩意兒坐著真難受。它還不聽我使喚,你看你看,它老是亂走。”那馬的頭左右歪,就是不走正道,在街上畫著龍前進,鎮上的人都在偷偷笑他。


    柳豐羽有些惱羞成怒,用力拍了下它,“給點麵子啊!”


    那馬依舊我行我素。


    唐雁丘無奈,隻好退到他身邊,“你坐過來。”


    柳豐羽看了他一眼,“不行,我過不去。”在馬背上換馬?他可沒那個技術。


    唐雁丘撐住柳豐羽的大腿,縱身一躍,靈活地跳到了柳豐羽的馬上,坐到了他背後,雙手穿過他腋下抓住了韁繩,那亂動的馬頭立刻穩住了。


    柳豐羽白了他一眼,“我就說我不想騎這玩意兒。”


    “現在不用你騎了,安靜坐著。”唐雁丘輕喝一聲,“駕”,那馬老老實實地走起了直線。一行人進入了森林裏。


    柳豐羽打了個哈欠,“我還沒睡夠呢,莊堯那小兔崽子,非得把我拉起來,自己卻不見了。”


    “他在後麵。”


    柳豐羽回頭一看,果然看到阿布載著莊堯和叢夏走了過來。


    成天壁轉頭,一眼就看到了趴在阿布腦袋上的叢夏,他表情有一絲僵硬,把臉轉了過來。


    阿布走近了,柳豐羽叫道:“小夏,昨晚睡得怎麽樣?”


    叢夏看了麵無表情、看都不看他的成天壁一眼,有些沮喪,低聲道:“哦,還不錯。”


    “我喝了酒容易興奮,昨晚都沒睡好,啊,又困又累,喂,你放我下來,我想坐阿布身上,這馬太難受了。”


    唐雁丘還對柳豐羽周旋於唐家女眷之中的事有些氣悶,尤其是自己的妹妹喜歡這樣的男人,實在讓他無法接受,他冷道:“你老實點吧,快到了。”


    柳豐羽撇了撇嘴,往後一仰,靠在了他身上。


    唐雁丘愣了愣,“你幹什麽?”


    “難受,誰讓你不讓我下去,我屁股快坐開花了。”


    “那你也不能靠我身上。”


    “我樂意。”後仰之後屁股可以稍微抬起來點,坐在硬邦邦的馬鞍上,也隻有這樣能舒服一些,柳豐羽向來不會因為給別人添麻煩而不好意思。


    唐雁丘氣悶不已,卻又不能把柳豐羽踹下馬去,隻能忍著。


    唐家的人對這一代非常熟悉,很快就到了他們慣常打獵的地方,看著七八個年輕人背負弓箭,騎著高頭大馬穿梭在森林中,讓人聯想起古代王公貴族狩獵的場景。


    叢夏此時卻對他們的活動不太感興趣,一直趴在阿布頭上,眼睛時不時地飄向成天壁的後腦勺,最後幹脆傻傻地看著他。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成天壁不知怎麽地,突然猛地回頭,倆人四目相接,一雙平靜如水,一雙驚慌失措。叢夏緊張得想躲起來,結果腳下一滑,往旁邊滾去,阿布頭上的麵積本來就沒多大,他這麽一滾,直接從阿布頭上滾了下去,眼看就要從近八米的地方摔下來。


    成天壁趕緊在叢夏身下形成巨大的風團,他下落的速度頓時慢了下來。


    阿布反應也很快,爪子一撈,就把叢夏托住了。


    叢夏抱著阿布的爪子,嚇出一身冷汗。


    阿布把他放到了地上。


    莊堯居高臨下地看了他一眼,不屑道:“笨死了。”


    成天壁策馬踱了過來,朝他伸出手,“上來。”


    叢夏從地上爬起來,尷尬地看著成天壁。


    成天壁催促道:“上來。”


    叢夏拉住他的手,成天壁一使力,把他拽上了馬。叢夏坐在他身後,猶豫了半天,最後抓住了他的衣服。


    成天壁一手抓著韁繩,一手提著□□,跟在唐家人後麵,追蹤著獵物。


    這森林裏果真物產豐富,大型變異動物隨處可見,基本上一出來,就被七八隻箭射倒在地,成天壁就策馬走到獵物身邊,讓叢夏吸收能量。


    一整天的時間,他們打了兩隻野豬,一隻黑熊,用阿布和八匹馬拖著往回走。


    成天壁幾乎沒和叢夏說過幾句話,叢夏也不敢先開口,隻能安靜地坐在他後麵,隻是馬跑起來的時候,他不自覺地抱住了成天壁的腰,而成天壁也沒反對。


    叢夏想,昨天的尷尬是不是已經過去了,應該沒事了吧。


    還是裝作昨天什麽都沒發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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