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愧是曹青媛。</p>
這嬌憨明豔的伯府大小姐，眼中何嚐有人命？</p>
蘇芽微微握緊拳頭，心中對要做的事情更有幾分清醒。</p>
沉淮自旁邊伸出手來，安撫地在她肩上拍拍，示意她稍安勿躁。</p>
“青媛！等等！”</p>
隻見那當先勒馬的人已經下馬，走到親信甲的身邊，探手試過鼻息，喜道：“還活著！”</p>
卻是王承佑。</p>
看來他是陪著曹青媛往南京自家親爹求援的，能卡著錦衣衛沒到臨清伯府的間隙出了城，這兩人運氣不錯。</p>
不過，蘇芽鬆開手，眸光流轉，“運氣”二字，尚不急著定論。</p>
此時，王承佑已迅速將親信甲從溝渠邊拖上了路麵，他摸索著親信甲的傷勢，這便觸到那枚腰牌。</p>
即便不用暮色照明，王承佑也能摸出那熟悉的腰牌紋路，他動作一僵，立刻又將腰牌遞給身後隨從，“你來辨認一下。”</p>
隨從已撥開親信甲的亂發，辨認出麵目，此時接過腰牌，驚呼道：“不好！這怕就是往南京報信的府衛！”</p>
曹青媛已經回轉馬頭，卻並未下馬，聞言冷聲道：“叫醒他！”</p>
隨從取下腰間水壺，兜頭澆在親信甲的臉上，苦逼的親信甲悠悠醒轉，看見眾人，還有些恍忽。</p>
曹青媛居高臨下，冷冷問道：“發生何事？”</p>
“大小姐！”親信甲雙腿動彈不得，努力克製著兩膝處傳來的劇痛，想著昏迷前發生的一切，暗道撿回一條命，自此要珍惜，他吸著一陣一陣的涼氣，嘶聲道：“是理漕參政胡大人的人，他怕被波及，就在此地攔著我們！”</p>
“胡興？”曹青媛握緊了韁繩，“徐叔早就說過，他陰險狡詐，非是益友。”</p>
王承佑卻問道：“你如何能確認那是胡興的人？”</p>
“他以為我必死，所以說漏嘴了，”親信甲道：“他常服裏頭還穿著漕運衙門的衣服，攔著我說不能讓伯爺翻身。”</p>
“表哥，時間緊迫，不容耽擱，”曹青媛調轉馬頭，“我們快走！”</p>
“那他呢？”</p>
“非常時刻，救我爹要緊，”曹青媛擰眉，對親信甲道：“你且在這裏等一夜，明日再攔個過路人將你帶回城裏。”</p>
她說著，示意親隨再給親信甲留些銀兩，“這些銀子足夠你求醫，其餘待我回來再說。”</p>
親信甲握緊了銀袋，咬緊了牙根，卻道：“……是。”</p>
“表哥，快走。”</p>
王承佑不走，反而將親信甲扶上自己的馬，“青媛，讓他們兩個護送你去，此人傷勢嚴重，這裏又是荒郊野外，若不迅速送他回城就醫，恐怕要將命葬送在這裏。”</p>
他對自己身後那個隨從道：“你去，切記護送好表小姐。回去跟我爹怎麽說，都有數嗎？”</p>
那隨從明顯是他從王家帶來的，聞言點頭道：“小的有數。”</p>
“表哥！”曹青媛震驚道：“此地距離南京還有三百裏，你就為了個下人要扔下我嗎？”</p>
“你有人護衛，他傷重急迫，人人命關天，我先將他送回城，”王承佑很堅決，“錦衣衛的目標不是我，我留在城內，或許還有些用處。”</p>
曹青媛傍晚剛被曹夫人從釘死的閨房中放出來，又兜頭罩了披風，從後院角門悄悄送出來，發生事故都是在路上聽隨從細說的。</p>
這些時日，幾番變化都在轉瞬之間，他的此時看誰都是居心叵測，唯有王承佑或是親娘之外可信之人。</p>
可誰知，王承佑竟然在這裏要與她分道揚鑣，曹青媛不由心中有些慌。</p>
又有些忿恨。</p>
明豔的少女臉色蒼白，在馬上躊躇了片刻，卻毅然轉身，叱道：“隨你！”</p>
“快去，務必保護好表小姐，”王承佑示意隨從跟上，“如今恐怕除了我之外，伯府再也不能有人出淮安城了。”</p>
隨從訓練有素，翻身上馬，護著曹青媛走了。</p>
王承佑也帶著親信甲返程遠去。</p>
蘇芽坐在樹上，一時無言。</p>
“虧得芽兒帶我藏得這麽好，”沉淮側目看她，略一沉吟，卻輕笑道：“這幾個呆瓜養尊處優，居然也不知道找一找。”</p>
“曹青媛，”蘇芽思索道：“似乎有些變了。”</p>
“哪裏變了？”沉淮不置可否。</p>
“她以前，似乎還很願意在下人麵前裝一裝仁慈。”</p>
“那是以前，如今利害關頭，無暇再裝也是正常。”沉淮道：“你挑的這個人不錯，將胡興扯得很是妥帖。”</p>
蘇芽扯了扯嘴角，“你選的法子也不錯，將這人利用得甚是周到。”</p>
算了，她與曹青媛也不甚相熟，清風樓裏曹青媛害她的時候，縱是笑臉迎人，又能粉飾了居心險惡？</p>
蘇芽縱身跳下，仰頭對沉淮道：“走吧，看看你要怎麽進城。”</p>
這時間，城門定是已經關了。</p>
王承佑不用說了，尚書公子進城大約是亮身份的。</p>
沉淮不會也要亮出身份吧？他不是說了，傍晚從理刑衙門出來，是“借故脫身”的嗎？</p>
正好跟他學一學。</p>
就為這，蘇芽耐心地陪著沉淮漫步荒郊。</p>
行動速度如此慢，據沉淮所說，是要拉開與王承佑的距離，“否則難免還要被有心人猜疑。”</p>
可是，兩人行了半裏路，賞月賞雲賞枯樹賞河流，才剛剛賞了小程，沉淮卻又有了想法。</p>
“你的腿傷還沒愈合，這一路奔波勞累，回去恐怕要反複，我背你回去。”</p>
</p>
沉淮說著，大長腿邁開兩步，在蘇芽前麵蹲下，很自然地回頭對她招呼。</p>
蘇芽的小腿確實漲疼有一會兒了，她心思被疼痛牽扯，對沉淮的話便聽得不太確切，詫異地看著沉淮，“你說什麽？”</p>
“我背你回去。”</p>
沉淮十分肯定地又重複了一遍。</p>
“不用不用！”</p>
蘇芽心中一跳，連忙拒絕，目光卻不禁往他的後背打量。</p>
肩寬腰細，半蹲的動作扯緊了衣袍，勾勒出健美的線條，看起來果然又誘人又可靠。</p>
她趕緊狠狠咬一下嘴唇，拒絕道：“沉大人，你還有傷在身，不敢勞煩。”</p>
“我無事，走路又不用肩膀的，”沉淮神色自若，溫和地堅持道：“芽兒，我們幾經患難，實在不必見外。”</p>
“你別一口一個芽兒，太不見外！”蘇芽臉上有些發燒，手腳也有些沒地兒放，吐槽道：“沉大人，男女有別，你實在是該撿回一些矜持。”</p>
她繞過沉淮，快步往前走，沉淮卻停在原地不動。</p>
這架勢，便是蘇芽一人回到城下，也入不了城門。</p>
出來時候沒打招呼，回得晚了，顏氏定然要著急。</p>
蘇芽無奈地回轉身：“沉大人，你究竟想做什麽？”</p>
“蘇芽，你莫非是真的不懂我心意？”</p>
沉淮起身，站在極細極清的月牙下，披著一身曖昧的夜色，眼神像是要把她兜進去，歎息著，問得溫柔又無奈。</p>
蘇芽隻覺得腦子裏轟然一聲，瞬間有些恍忽。</p>
這嬌憨明豔的伯府大小姐，眼中何嚐有人命？</p>
蘇芽微微握緊拳頭，心中對要做的事情更有幾分清醒。</p>
沉淮自旁邊伸出手來，安撫地在她肩上拍拍，示意她稍安勿躁。</p>
“青媛！等等！”</p>
隻見那當先勒馬的人已經下馬，走到親信甲的身邊，探手試過鼻息，喜道：“還活著！”</p>
卻是王承佑。</p>
看來他是陪著曹青媛往南京自家親爹求援的，能卡著錦衣衛沒到臨清伯府的間隙出了城，這兩人運氣不錯。</p>
不過，蘇芽鬆開手，眸光流轉，“運氣”二字，尚不急著定論。</p>
此時，王承佑已迅速將親信甲從溝渠邊拖上了路麵，他摸索著親信甲的傷勢，這便觸到那枚腰牌。</p>
即便不用暮色照明，王承佑也能摸出那熟悉的腰牌紋路，他動作一僵，立刻又將腰牌遞給身後隨從，“你來辨認一下。”</p>
隨從已撥開親信甲的亂發，辨認出麵目，此時接過腰牌，驚呼道：“不好！這怕就是往南京報信的府衛！”</p>
曹青媛已經回轉馬頭，卻並未下馬，聞言冷聲道：“叫醒他！”</p>
隨從取下腰間水壺，兜頭澆在親信甲的臉上，苦逼的親信甲悠悠醒轉，看見眾人，還有些恍忽。</p>
曹青媛居高臨下，冷冷問道：“發生何事？”</p>
“大小姐！”親信甲雙腿動彈不得，努力克製著兩膝處傳來的劇痛，想著昏迷前發生的一切，暗道撿回一條命，自此要珍惜，他吸著一陣一陣的涼氣，嘶聲道：“是理漕參政胡大人的人，他怕被波及，就在此地攔著我們！”</p>
“胡興？”曹青媛握緊了韁繩，“徐叔早就說過，他陰險狡詐，非是益友。”</p>
王承佑卻問道：“你如何能確認那是胡興的人？”</p>
“他以為我必死，所以說漏嘴了，”親信甲道：“他常服裏頭還穿著漕運衙門的衣服，攔著我說不能讓伯爺翻身。”</p>
“表哥，時間緊迫，不容耽擱，”曹青媛調轉馬頭，“我們快走！”</p>
“那他呢？”</p>
“非常時刻，救我爹要緊，”曹青媛擰眉，對親信甲道：“你且在這裏等一夜，明日再攔個過路人將你帶回城裏。”</p>
她說著，示意親隨再給親信甲留些銀兩，“這些銀子足夠你求醫，其餘待我回來再說。”</p>
親信甲握緊了銀袋，咬緊了牙根，卻道：“……是。”</p>
“表哥，快走。”</p>
王承佑不走，反而將親信甲扶上自己的馬，“青媛，讓他們兩個護送你去，此人傷勢嚴重，這裏又是荒郊野外，若不迅速送他回城就醫，恐怕要將命葬送在這裏。”</p>
他對自己身後那個隨從道：“你去，切記護送好表小姐。回去跟我爹怎麽說，都有數嗎？”</p>
那隨從明顯是他從王家帶來的，聞言點頭道：“小的有數。”</p>
“表哥！”曹青媛震驚道：“此地距離南京還有三百裏，你就為了個下人要扔下我嗎？”</p>
“你有人護衛，他傷重急迫，人人命關天，我先將他送回城，”王承佑很堅決，“錦衣衛的目標不是我，我留在城內，或許還有些用處。”</p>
曹青媛傍晚剛被曹夫人從釘死的閨房中放出來，又兜頭罩了披風，從後院角門悄悄送出來，發生事故都是在路上聽隨從細說的。</p>
這些時日，幾番變化都在轉瞬之間，他的此時看誰都是居心叵測，唯有王承佑或是親娘之外可信之人。</p>
可誰知，王承佑竟然在這裏要與她分道揚鑣，曹青媛不由心中有些慌。</p>
又有些忿恨。</p>
明豔的少女臉色蒼白，在馬上躊躇了片刻，卻毅然轉身，叱道：“隨你！”</p>
“快去，務必保護好表小姐，”王承佑示意隨從跟上，“如今恐怕除了我之外，伯府再也不能有人出淮安城了。”</p>
隨從訓練有素，翻身上馬，護著曹青媛走了。</p>
王承佑也帶著親信甲返程遠去。</p>
蘇芽坐在樹上，一時無言。</p>
“虧得芽兒帶我藏得這麽好，”沉淮側目看她，略一沉吟，卻輕笑道：“這幾個呆瓜養尊處優，居然也不知道找一找。”</p>
“曹青媛，”蘇芽思索道：“似乎有些變了。”</p>
“哪裏變了？”沉淮不置可否。</p>
“她以前，似乎還很願意在下人麵前裝一裝仁慈。”</p>
“那是以前，如今利害關頭，無暇再裝也是正常。”沉淮道：“你挑的這個人不錯，將胡興扯得很是妥帖。”</p>
蘇芽扯了扯嘴角，“你選的法子也不錯，將這人利用得甚是周到。”</p>
算了，她與曹青媛也不甚相熟，清風樓裏曹青媛害她的時候，縱是笑臉迎人，又能粉飾了居心險惡？</p>
蘇芽縱身跳下，仰頭對沉淮道：“走吧，看看你要怎麽進城。”</p>
這時間，城門定是已經關了。</p>
王承佑不用說了，尚書公子進城大約是亮身份的。</p>
沉淮不會也要亮出身份吧？他不是說了，傍晚從理刑衙門出來，是“借故脫身”的嗎？</p>
正好跟他學一學。</p>
就為這，蘇芽耐心地陪著沉淮漫步荒郊。</p>
行動速度如此慢，據沉淮所說，是要拉開與王承佑的距離，“否則難免還要被有心人猜疑。”</p>
可是，兩人行了半裏路，賞月賞雲賞枯樹賞河流，才剛剛賞了小程，沉淮卻又有了想法。</p>
“你的腿傷還沒愈合，這一路奔波勞累，回去恐怕要反複，我背你回去。”</p>
</p>
沉淮說著，大長腿邁開兩步，在蘇芽前麵蹲下，很自然地回頭對她招呼。</p>
蘇芽的小腿確實漲疼有一會兒了，她心思被疼痛牽扯，對沉淮的話便聽得不太確切，詫異地看著沉淮，“你說什麽？”</p>
“我背你回去。”</p>
沉淮十分肯定地又重複了一遍。</p>
“不用不用！”</p>
蘇芽心中一跳，連忙拒絕，目光卻不禁往他的後背打量。</p>
肩寬腰細，半蹲的動作扯緊了衣袍，勾勒出健美的線條，看起來果然又誘人又可靠。</p>
她趕緊狠狠咬一下嘴唇，拒絕道：“沉大人，你還有傷在身，不敢勞煩。”</p>
“我無事，走路又不用肩膀的，”沉淮神色自若，溫和地堅持道：“芽兒，我們幾經患難，實在不必見外。”</p>
“你別一口一個芽兒，太不見外！”蘇芽臉上有些發燒，手腳也有些沒地兒放，吐槽道：“沉大人，男女有別，你實在是該撿回一些矜持。”</p>
她繞過沉淮，快步往前走，沉淮卻停在原地不動。</p>
這架勢，便是蘇芽一人回到城下，也入不了城門。</p>
出來時候沒打招呼，回得晚了，顏氏定然要著急。</p>
蘇芽無奈地回轉身：“沉大人，你究竟想做什麽？”</p>
“蘇芽，你莫非是真的不懂我心意？”</p>
沉淮起身，站在極細極清的月牙下，披著一身曖昧的夜色，眼神像是要把她兜進去，歎息著，問得溫柔又無奈。</p>
蘇芽隻覺得腦子裏轟然一聲，瞬間有些恍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