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野獸一般絕望的嘶吼以及利刃入體時的慘叫,斷斷續續地傳入楊成文的耳中,冷兵器特有的撞擊聲,如一道道清脆的鍾鳴撕扯著楊成文的神經。


    怎麽回到了緬甸?楊成文搖搖頭。


    2010年7月5號早晨,那天的陽光格外美,伴隨著一聲槍響,一個白白胖胖的年輕小夥子軟軟地倒在地上。


    一個肮髒的劊子手被處決了,想必報紙上肯定是這樣報道的,楊成文艱難地扯了扯嘴角,泛起蕭瑟的笑容,緬甸是不可能的,應該在地獄吧。


    全身無處不疼,頭部傳來暈眩感,按照以往的經驗,這是外傷沒有及時縫合,導致大出血,身體處於極度虛弱的狀態。


    不對,人死了萬事皆空,楊成文霍然一驚,用盡力氣睜開眼睛。


    暮色低垂,兩支數百人的隊伍交錯在一起,身穿鎧甲,大刀揮舞,利箭在空中呼嘯,鮮血染紅了大地,不斷地有人倒下,發出一聲聲哀嚎,漸漸了無聲息


    古戰場!楊成文的眼睛越睜越大……


    突然,急劇的馬蹄聲響起,百名騎士從後方包抄而來,他們頭戴皮帽,絡腮胡子,滿是凶光的眼睛,高舉彎刀呼呼叫著,如一隻隻嗜人的野狼。


    碗口大的鐵蹄迅疾落下,將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踩得稀爛,腦袋象西瓜一般,炸裂開來,紅色的白色的流了一地。


    脖頸處戴著紅巾的士兵很快被分割,如一隻隻驚慌失措的羚羊,在田野裏四處逃竄,轉眼間淹沒在騎兵中。


    彎刀一路收割著生命,所過之處,宛如除草機一般迅速清理出一條白線。


    “金兵來了,趕緊收縮靠攏!”一杆破爛的黃色大旗在風中快速舞動,殘缺的金龍如同活過來一般,最中間是一個大大的“宋”。


    一個身穿全身鎧的軍官在大旗下大聲吼叫著,卻無力回天。


    楊成文捂著額頭,突然驚恐地張大了嘴巴。


    一頭高大的駿馬飛速而來,眨眼之間,便到近前。一個身穿鎧甲,滿臉橫肉的家夥嘿嘿獰笑著,頭盔下麵的兩條小辮子來回甩動。


    看戰馬的路線,楊成文知道如果不趕緊避開,下場絕對很淒涼。然而,即便微微的一點動靜一定會引起騎兵的注意。


    就在前一秒,一名步兵驚慌失措居然迎著戰馬衝來,結果一刀兩半,血液濺起一米多高。


    既然死過一回,老子誰也不欠了,楊成文咬咬牙,激起了心中隱藏的血性,輕輕地匍匐在地上,隻露出寒光閃閃的眼睛。


    戰馬邁著優雅的步伐,帶著一陣狂風撲了過來,楊成文緊緊地抿著嘴唇,就在馬蹄即將落在身體上的一刹那,突然滾到馬腹下,蜷縮著身體,豎起手中的半截槍頭,用盡全身的力氣刺了進去。


    接下來隻能靠天意了,幸好現在的這副身體夠瘦,如果換著前世,哪敢鑽進馬腹下。


    棱形槍頭鋒利無比,借著戰馬前衝的慣性撕拉一聲,將戰馬的腹部盡數破開,鮮血內髒嘩啦一聲,全部噴在劉成文身上。


    嗷,戰馬後知後覺,往前竄出數米才發出一聲悲鳴,無力倒在地上。


    金兵措手不及,雖然馬術嫻熟,雙腳卻卡在馬鐙上,一時掙脫不得,左腿被戰馬壓住,發出一聲慘叫。


    幾個簡單的動作耗盡了所有的精氣,大腦一陣天旋地轉,楊成文猛咬舌尖,借助疼痛的刺激一躍而起,閃身便來到金兵身後,右手牢牢地抓住小辮子,用力一扯。


    金兵不由自主地揚起頭,護頸露出一條明顯的縫隙,楊成文左手撿起一旁的彎刀,宛如殺雞一般輕輕一抹。


    一道血箭飛射而出,金兵嗬嗬喘著粗氣,血流得更急了,徒勞地用手捂著脖子,雙腳奮力在地上蹬著。


    “回特直蠻死了,謀克死了……”全身鎧的軍官提著大刀,指著楊成文又吼又叫,“首級,首級!”


    楊成文微微一愣,想起了投名狀這部電影,立時明白過來,手起刀落,將還在掙紮的金兵頭顱砍下來,高舉著爬上一個土坡。


    原本四處追殺宋兵的金兵齊齊勒住馬,冷目而望殺氣騰騰,看勢頭就要追殺而來。


    原來電影都是假的,楊成文無力吐槽著,小腿直打顫,投名狀中的一潰而散並沒有出現,而且少數民族很擅長騎射,萬一百箭齊發,憑僅僅遮住胸前的簡單葉子甲,一定擋不住,結局可沒有子彈舒服。


    “殺賊,殺賊!”


    全身鎧軍官總算仗義,率領著數十名宋兵撲了過來,紅豔豔的一片,而敗退的潰兵借著時機站穩陣腳,結成一個圓陣。


    金兵被圍住,並不驚慌,隻是冷冷地看著楊成文,最後呼哨一聲揚長而去,宋兵並沒有追擊,反而向兩邊散開。


    奶奶地熊,小命總算是保住了!楊成文鬆了一口氣,才發覺全身無處不疼,眼睛發黑,一頭栽下土坡。


    既然穿越了,為什麽是南宋呢?直到昏迷的最後一刻,楊成文還在糾結。


    “那個誰,可是我們的救命恩人,一定要救活!”全身甲軍官急忙叫道。


    “吳都頭,他是楊家莊的,叫楊成文!”旁邊一個老兵道。


    “哦,原來是楊家人,怪不得少年勇猛,不錯不錯!”吳都頭笑著點點頭道:“大夥趕緊收拾收拾,擊退金兵人人有賞。”


    當兵雖然是提著腦袋過日子,上頭賞賜下來也豐,楊成文砍了金兵謀克的頭,能得到五十兩銀子,差不多兩百貫,是普通人家五年的開支。偽兵的頭顱不值錢,卻也是實打實的戰功,一行人高高興興打掃戰場。


    “胸口貫穿,緊挨著心髒,大動脈破裂,怪事了,一般人早就死的不能再死,居然能於奔馬之下斬金兵首級!”張亮嘖嘖兩聲,搖頭道。


    張亮是一名普通的士兵,祖上當過中醫,所以兼著軍醫的差,一邊感歎,一邊強製止血。關鍵的是血怎麽也止不住,雖然流得少,身體快空了,都是精華呀。


    如果楊成文還是清醒的,隻怕會被嚇死。


    張亮拿著一塊棉布按住傷口,上麵髒兮兮的,即便外傷治好了,隻怕也會被傳染,最終並發症,一命嗚呼。


    “我有上好的金創藥,試試看!”吳都頭咧著嘴,掏出一個小瓶子,頗為心疼的樣子。


    “吳家的金創藥大大有名,不知救過大爺二爺多少回,怎會止不住!”


    張亮眉開眼笑,從小瓶中倒出一些紅紅綠綠的粉末灑在楊成文的傷口上,原本細細流淌的鮮血立馬便停住了,傷口處的肌肉也慢慢收縮。


    “接下來就看他的造化,三天之內如果不能醒來……”


    吳都頭歎了口氣。


    “騎兵不過百,過百不可敵”,同等數量的步兵遇到同等數量的金騎兵,隻有被屠殺的份,更何況都是些運糧的鄉兵。


    一個都建製是百人,鄉兵是臨時編製,所以大些,也不過兩百來人,金兵首領謀克意外身死,驚懼之下暫時撤離,難保不會卷土再來。


    吳都頭揮動手中的大旗,一行人扶著傷員,快速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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