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東家開墾的地,原先是荒山,不是你們的!”石遠青披散著頭發,大聲抗議。


    “區區一個流民,竟敢信口開河,滾到一邊去!”


    “不是,不是,的的確確……”石遠青雙手伸開,擋在前麵。


    “尼瑪的,不知死活,你算那根蔥!”幾個人衝了出來,將石遠青踢倒在地。


    拳頭雨點一般落下,石遠青雙手抱頭,嘶聲吼叫:“你們還有沒有王法,少爺花費幾十兩銀子……”


    “住手!”


    看到這一幕,楊成文熱血上湧,睚呲欲裂,提著彎刀衝了上來。


    幾人彼此對望一眼,冷笑著退開,石遠青掙紮站起來,顫抖著聲音道:“東家,他們……”


    楊成文點點頭,將石遠青扶到一旁坐下。


    “盛興叔,長興叔,永興叔,今日不知何事,好像約好一般來到我的地裏!”楊成文強忍著心中的怒火,冷著眼掃視一圈。


    “你的地?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一個胖胖的婦人走上前譏笑道。


    “哦,原來是春嬸。”楊成文麵無表情道:“按照楊家莊的規矩,身為楊家莊人,開墾的荒地屬於個人所有。我花去了幾十兩銀子,請了數十名青壯,整整十天,大家有目共睹,你說,不是我楊成文的地,難不成是你家的?”


    “當初你從軍,我家隻許了畝半地,你巧取豪奪,將附近的十多畝地占為私有,世上哪有這麽便宜的事!”春嬸冷笑道。


    “我說過了,附近全部是荒地!”楊成文皺著眉頭道。


    “什麽荒地,我明明種了很多小樹苗,全部被你拔了。大家來評評理,外鄉人巧舌如簧,欺負我楊家!”楊盛興突然大聲吼道。


    “不錯,我家地裏也是一般!去年種了一些高粱!”楊長興也跟著喝道。


    “臭小子,還不老實,竟敢顛倒黑白,真當我們楊家人好欺負!”年輕的楊永興擼起袖子,幾步衝到楊成文麵前,“還拿著刀,準備砍誰呀,老子可不是那無用的金兵!”


    新開墾的地在三家田的上方,楊成文想不到三家竟然聯和出手,倒打一耙。什麽樹苗,什麽高粱,全他瑪的是荒草。


    楊成文的額頭青筋暴起,拳頭捏緊又鬆開。


    “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三位大叔,不用浪費口舌,咱們去請太公他老人家決斷!”


    楊太公身為一族之長,德高望重,不會為一點私利而損壞楊家人的名聲,如果恰恰相反,楊家是真正完了。


    “太公去縣衙和大老爺商量要務去了,哪裏有時間理這芝麻小事!”楊盛興冷笑道。


    環環相扣,看來今天難以善了!楊成文心中一沉,皺了皺眉頭道:“既然太公不在,便等上幾天再說!”


    “不用等了,楊盛興楊長興楊永興早就在衙門備案,山坡之下土地為三家所有,任何人不得非法占有!”人群向兩邊分開,一個留著山羊胡子的衙役拿著一本賬本緩緩走出來,嘴角處掛著一縷若有若無的譏笑。


    怪不得,怪不得整件事好像密謀好一般,滴水不漏,步步緊逼,楊成文本就感到奇怪,楊家三人都是地地道道的農民,大字不識幾個,怎麽有如此重的心機,原來是他在作怪。


    是了,衙役行走在黑白之間,最擅長坑蒙拐騙,奸猾無比,看來黃捕頭賊心不死,好一手借刀殺人之計!


    楊成文笑了,眼睛眯成一條縫,突然一轉身,抽出腰中的彎刀,橫在胸前喝道:“還是那句話,等太公回來,自有決斷。如果想顛倒是非黑白,侵占土地,楊成文隻有以命相博!”


    “喲謔,惱羞成怒了!”楊盛興嗬嗬一笑道:“收起你那破爛玩意,在楊家人麵前,它就是一堆廢鐵。”


    “今天就讓他見識見識真正的楊家槍!”楊長興鄙視道:“征兒,去教訓教訓他!”


    一個虎頭虎腦的少年應聲走出,手中拿著一杆黑黝黝的長槍,槍尖在陽光下閃爍著寒光。


    楊征,一個和楊成文一般大的少年,楊成文依然清晰地記得,當初初到楊家莊時,他領著一幫小孩拿著石頭追打自己,口裏罵著雜種,野種。


    聽說他進了武社,幾年不見,壯實了很多,仿佛小老虎一般,年少的身體裏蘊藏著巨大的爆發力。


    “我很好奇你是如何殺死金兵謀克的?”楊征審視楊成文,帶著居高臨下的眼神。


    “小屁孩,你不會明白的!”楊成文冷笑道。


    楊成文說的是大實話,加上前世,也是三十來歲的人了。然而,不明真相的聽在耳中,卻是赤裸裸的蔑視。


    楊征的小臉漲得通紅,雙手一揚,長槍閃電刺出,微微一抖,漫天的槍影帶著尖嘯聲向楊成文刺去。


    楊成文傻眼了,分不清哪裏是虛哪裏是實。


    “不錯,不錯,楊家槍名不虛傳,楊賢侄這招萬朵梨花已登堂入室!”衙役摸著山羊胡,笑眯眯道。


    “咳咳,張兄過獎了,征兒剛剛入門而已!”楊長興搖搖頭,眼神中的得意快要溢出來。


    “征兒不錯,有他十叔的風采!”楊永興大笑道:“要不了幾年,我楊家將再出一個聞名天下的絕世武將!”


    空氣中傳來刺耳的尖叫,楊成文心中一橫,正待舉起手中的彎刀向前胡亂砍去,突然感到大腿處刺骨冰冷,立時身體一歪,向地上躺去。


    刷,漫天的槍影一收,冰冷的槍頭正停在楊成文原先站立的地方。


    “咦,居然躲過了!”張姓衙役詫異叫道。


    “哼哼,瞎貓撞死老鼠罷了!”楊盛興冷哼一聲道:“大侄子,來幾招狠的,看他怎麽抵擋!”


    楊征抿了抿嘴唇,看了楊成文一眼,長槍再次刺出。


    一時間,寒光閃閃,長槍如毒蛇一般,瞬息而至,再如流星天降,勢不可擋,轉眼又似百花盛開,頭暈眼花。


    楊成文不知所措,幹脆閉上眼睛,東跳西蹦,連滾帶爬,姿勢醜態百出,卻每次都能在千鈞一發之間避開。


    一套槍法使玩,楊成文依然活蹦亂跳,楊征漸漸浮躁起來,長槍越來越急。


    楊成文也不好受,肺部火燒火辣的,體力有些不支,深知繼續下去,即便不被長槍吃到,也要累死。


    幸好該死的記憶力關鍵時刻發揮了作用,也怪楊征不知道變通,一套槍法翻來覆去,連順序也是一模一樣。


    刷,寒光一閃,一道黑影如閃電一般向楊成文胸口刺來,如果順序沒有錯,下一招一定是當楊成文避開,楊征拖槍後走,槍尖橫掃。


    楊成文在槍尖臨體之際,翻身倒地,一招懶驢打滾,眨眼間靠近楊征,手中的彎刀直直向前劈去。


    楊征微微一驚,長槍回收,擋在身前。


    所謂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楊成文抓住好不容易的得到的機會,如狗皮膏藥一般緊緊貼著楊征,也不管那長槍刺向哪裏,彎刀始終盯著楊征,眼冒殺氣,一副兩敗俱傷以命搏命的架勢。


    楊征幾時經曆過這般無賴打法,驚懼之下亂了章法,被楊成文抓到機會,一腳踢倒在地。


    “現在懂了吧,老子就是這般弄死金兵的!”楊成文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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