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信你，我隻是不信鬼神。”</p>
他相信世間萬事，有因必有果。</p>
但怪力亂神這種事……他隻知道，自己狠起來連鬼神都怕。</p>
“哈哈，好一句信我不信鬼神。秦小滿，你剛才說得有道理，要是信鬼神的話，王家這些人就該打入十八層地獄。既然你不信，他們死了就是一把枯骨。”</p>
撲哧！</p>
又是十二人的屍首分離。</p>
秦小滿看了一眼浸滿鮮血的砍頭台，望著後麵瑟瑟發抖的那些王家人，沒興趣再看下去。</p>
轉身回了秦宅。</p>
小睡了一場午覺，醒來時，還能夠聽得到菜市場方向傳來的喧鬧聲。</p>
那是被榮州王家害死的苦主家屬們，鑼鼓喧天的歡慶聲。</p>
“要是再來幾串炮仗就更熱鬧了。”</p>
秦小滿感慨一句，起床對著銅鏡一絲不苟地穿戴整齊。</p>
前往靈堂，送肖母最後一程。</p>
從秦宅到郊外肖家的墳地，原本是筆直的一條線。</p>
不過由於今天菜市場砍頭的事，大家重新規劃了路線，特意繞到菜市場。</p>
菜市場的血還未洗淨，兵馬早已散去。</p>
肖校尉和兩個小兵還站在當場，絲毫沒有避嫌的意思。</p>
“成樞哥真是一根筋，他也不怕有心人參他一本？”</p>
走在前頭肖成梁氣得直喘粗氣，扭頭對著秦小滿低聲抱怨。</p>
秦小滿聽到這話，都忍不住要氣笑了。</p>
“你可別五十步笑百步。”</p>
他算是發現了，隴西肖家沒一個省油的燈。</p>
做起事來全憑一腔情義，根本就沒有顧全大局的意識。</p>
正想著。</p>
肖校尉快步上前，從手下包袱裏抖落出一件孝衣，便係在了官服外麵。</p>
“族長有令，讓我來送九嬸最後一程。”</p>
肖父在隴西族中排行第九。</p>
又是肖族長親自下的令。</p>
秦小滿通過此舉就能看得出，隴西肖家有多麽抱團。</p>
正因如此，肖父當晚才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艱難的活下來，替家族的晚輩出一把力。</p>
“成樞哥，你不該來的。”</p>
肖成梁欲言又止。</p>
“來都來了，先讓肖嬸安心下葬，剩下的事以後再說。”</p>
秦小滿製止了肖成梁在這個時候向肖成樞坦露昨晚劫獄一事的真相。</p>
肖成梁的身份是一個遊俠，可肖成樞卻是朝廷欽差。</p>
有些事揣著明白裝糊塗沒問題，說出來就是讓雙方為難。</p>
“秦小秀才說得對，九嬸下葬的事最重要，處決了犯人後，我馬上就要啟程回京複命，清舟兄說他隻能以兵隊押運唐大人募糧的事為我爭取一個時辰，你可別耽誤我的工夫。”</p>
肖成樞用力地握了握肖成梁的肩膀，十分自豪。</p>
“比以前更結實了，回頭去京機營謀個差事曆練曆練，遲早能成為隴西老肖家第二位大將軍。”</p>
“成樞哥你不是也想當大將軍。”</p>
“我沒那個命，最多當個校尉就到頭了，這趟劍南道查糧一行，應該就是我此生最輝煌的時候。”</p>
秦小滿知道肖成樞這是做好了因先斬後奏被問責的準備。</p>
“……”</p>
肖成梁是個聰明人，聽到這話，哪裏還不明白自己一時衝動，犯下了怎樣的錯誤。</p>
一路上沒有再言語。</p>
棺木下葬時，鴉雀無聲。</p>
等秦小滿四人添完土，出殯的儀式全部走完，秦宅的奴仆全部散去。</p>
肖父才哽咽著開口。</p>
“成棟，你們先回，我再陪你們娘說幾句話。”</p>
肖父撫摸著冰涼的墓碑，輕輕靠了上去。</p>
“……”</p>
秦小滿再能說會道，此時也隻能領先快步離開了墓地。</p>
走出二裏路。</p>
肖家三兄弟像約好了似的，一個個都變成了鋸嘴的葫蘆，一言不發還心事重重的樣子，讓秦小滿感覺他這個沒有心事的人就像多餘的那一個。</p>
“肖校尉，先斬後奏這件事讓你為難了。”</p>
秦小滿終於沒忍住動口了。</p>
“不為難……”</p>
在秦小滿真誠的注視下，肖成樞苦澀一笑，摸了摸鼻尖。</p>
“確實是有些為難，但成梁你們不必在意。”</p>
“成樞哥……”</p>
肖成梁咬緊牙關就要承認劫獄的人是他時，秦小滿從川柏手裏拿過麻袋。</p>
叮當！</p>
裏麵清脆的響聲，馬上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p>
“秦小滿，我來的路上就想問你了，你這麻袋裏叮哩哐啷的裝的什麽，讓川柏扛了一路，我以為是送葬用的我也沒問。”</p>
</p>
肖成梁伸手要搶。</p>
秦小滿徑直塞到了肖成樞的手裏。</p>
“先斬後奏，有過拿它將功抵過，沒過拿它立一大功。肖校尉，你有勇有謀且義薄雲天，我覺得你有當大將軍的命。”</p>
秦小滿一本正經地說著。</p>
肖成樞搖晃了一下手裏沉甸甸的麻袋，探頭一看，原本火熱的心截了半截。</p>
“就憑秦小秀才這幾個鐵片？”</p>
“就憑這幾個鐵片。”</p>
秦小滿說得斬釘截鐵，不像是在開玩笑。</p>
可肖成樞卻不敢輕信此言。</p>
“成樞哥，你信秦小滿的準沒錯，來，讓我瞅瞅裏麵是何物，扛了這一路……秦小滿你這是什麽？當彎刀也太小了，當暗器又太大了……還有這麽細小的鐵釘，釘腦殼上位置跑偏了都死不了人。”</p>
廢話。</p>
秦小滿抬起腿示意了一下。</p>
“這釘子是釘腳掌上的，太長了沒入肉裏還能跑得動嗎？”</p>
他朝著後麵跟著的牽馬的小兵招了招手。</p>
“來，我告訴你們這些鐵片和鐵釘怎麽用，你們一會兒就該搶破頭找我要了。”</p>
“我不要。”</p>
肖成梁很倔強。</p>
“不要滾。”</p>
……</p>
滿花樓。</p>
董繼祥呆呆地坐在窗前，望著外麵原本繁華如今卻有些蕭條的街道，平日裏堆滿笑容的臉上，此時隻有一層厚重的陰霾。</p>
“欽差一日不離開榮州地界，大小商戶們全都戰戰兢兢不敢露麵。”</p>
“好在肖成樞自己作死，先斬後奏斬了王家人，欽差明日就能離開榮州地界了。”</p>
董繼祥麵露奸笑。</p>
等到欽差離開。</p>
唐清柔也該清點捐糧，借著兵隊一行，押運募得的糧食回京城。</p>
五十多萬石糧，一路順風的情況下，一來一往也要等再生稻入了倉才能回來。</p>
“少了欽差和唐清柔這些人替秦小滿在榮州與京城之間傳遞消息，想要收拾秦小滿和他背後的人，易如反掌。”</p>
秦小滿知道借天子之威，鏟除榮州王家。</p>
他同樣也會。</p>
“這一次我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p>
“少爺！飛鴿傳書！”</p>
來寶打開紙條看完才遞上來。</p>
“唐清柔已經清點完糧食和欽差的兵隊正在捐運糧食，返回榮州的路上。好！”</p>
董繼祥快步走到桌案前，洋洋灑灑寫下兩大頁信紙，裝入信封蓋上了印泥，交到來寶的手裏。</p>
“快馬加鞭將這封信送到家主的手裏，董家能不能與王副丞在囤糧案上冰釋前嫌，取決於此信。”</p>
他眼中殺機畢現。</p>
別以為他不知道，昨夜假裝劫獄讓肖成樞順水推舟斬殺王家人的事，是秦小滿和肖成梁他們幹的。</p>
董家小廝的屍體就是肖成樞發現的，既然肖成樞喜歡出風頭，替天子做決定。</p>
就讓天子明白當晚的情形，體會一番識人不清的滋味，徹底斷了肖成樞和肖家的官運，斬斷秦小滿試圖利用肖家當靠山的念頭。</p>
而膽敢算計他的秦小滿。</p>
必須步王之昌的後塵。</p>
死！無！葬！身！之！地！</p>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p>
“能不能讓天子降罪肖成樞、殺了秦小滿，替王氏一族和董家一起出這口惡氣，在此一舉！”</p>
他相信世間萬事，有因必有果。</p>
但怪力亂神這種事……他隻知道，自己狠起來連鬼神都怕。</p>
“哈哈，好一句信我不信鬼神。秦小滿，你剛才說得有道理，要是信鬼神的話，王家這些人就該打入十八層地獄。既然你不信，他們死了就是一把枯骨。”</p>
撲哧！</p>
又是十二人的屍首分離。</p>
秦小滿看了一眼浸滿鮮血的砍頭台，望著後麵瑟瑟發抖的那些王家人，沒興趣再看下去。</p>
轉身回了秦宅。</p>
小睡了一場午覺，醒來時，還能夠聽得到菜市場方向傳來的喧鬧聲。</p>
那是被榮州王家害死的苦主家屬們，鑼鼓喧天的歡慶聲。</p>
“要是再來幾串炮仗就更熱鬧了。”</p>
秦小滿感慨一句，起床對著銅鏡一絲不苟地穿戴整齊。</p>
前往靈堂，送肖母最後一程。</p>
從秦宅到郊外肖家的墳地，原本是筆直的一條線。</p>
不過由於今天菜市場砍頭的事，大家重新規劃了路線，特意繞到菜市場。</p>
菜市場的血還未洗淨，兵馬早已散去。</p>
肖校尉和兩個小兵還站在當場，絲毫沒有避嫌的意思。</p>
“成樞哥真是一根筋，他也不怕有心人參他一本？”</p>
走在前頭肖成梁氣得直喘粗氣，扭頭對著秦小滿低聲抱怨。</p>
秦小滿聽到這話，都忍不住要氣笑了。</p>
“你可別五十步笑百步。”</p>
他算是發現了，隴西肖家沒一個省油的燈。</p>
做起事來全憑一腔情義，根本就沒有顧全大局的意識。</p>
正想著。</p>
肖校尉快步上前，從手下包袱裏抖落出一件孝衣，便係在了官服外麵。</p>
“族長有令，讓我來送九嬸最後一程。”</p>
肖父在隴西族中排行第九。</p>
又是肖族長親自下的令。</p>
秦小滿通過此舉就能看得出，隴西肖家有多麽抱團。</p>
正因如此，肖父當晚才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艱難的活下來，替家族的晚輩出一把力。</p>
“成樞哥，你不該來的。”</p>
肖成梁欲言又止。</p>
“來都來了，先讓肖嬸安心下葬，剩下的事以後再說。”</p>
秦小滿製止了肖成梁在這個時候向肖成樞坦露昨晚劫獄一事的真相。</p>
肖成梁的身份是一個遊俠，可肖成樞卻是朝廷欽差。</p>
有些事揣著明白裝糊塗沒問題，說出來就是讓雙方為難。</p>
“秦小秀才說得對，九嬸下葬的事最重要，處決了犯人後，我馬上就要啟程回京複命，清舟兄說他隻能以兵隊押運唐大人募糧的事為我爭取一個時辰，你可別耽誤我的工夫。”</p>
肖成樞用力地握了握肖成梁的肩膀，十分自豪。</p>
“比以前更結實了，回頭去京機營謀個差事曆練曆練，遲早能成為隴西老肖家第二位大將軍。”</p>
“成樞哥你不是也想當大將軍。”</p>
“我沒那個命，最多當個校尉就到頭了，這趟劍南道查糧一行，應該就是我此生最輝煌的時候。”</p>
秦小滿知道肖成樞這是做好了因先斬後奏被問責的準備。</p>
“……”</p>
肖成梁是個聰明人，聽到這話，哪裏還不明白自己一時衝動，犯下了怎樣的錯誤。</p>
一路上沒有再言語。</p>
棺木下葬時，鴉雀無聲。</p>
等秦小滿四人添完土，出殯的儀式全部走完，秦宅的奴仆全部散去。</p>
肖父才哽咽著開口。</p>
“成棟，你們先回，我再陪你們娘說幾句話。”</p>
肖父撫摸著冰涼的墓碑，輕輕靠了上去。</p>
“……”</p>
秦小滿再能說會道，此時也隻能領先快步離開了墓地。</p>
走出二裏路。</p>
肖家三兄弟像約好了似的，一個個都變成了鋸嘴的葫蘆，一言不發還心事重重的樣子，讓秦小滿感覺他這個沒有心事的人就像多餘的那一個。</p>
“肖校尉，先斬後奏這件事讓你為難了。”</p>
秦小滿終於沒忍住動口了。</p>
“不為難……”</p>
在秦小滿真誠的注視下，肖成樞苦澀一笑，摸了摸鼻尖。</p>
“確實是有些為難，但成梁你們不必在意。”</p>
“成樞哥……”</p>
肖成梁咬緊牙關就要承認劫獄的人是他時，秦小滿從川柏手裏拿過麻袋。</p>
叮當！</p>
裏麵清脆的響聲，馬上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p>
“秦小滿，我來的路上就想問你了，你這麻袋裏叮哩哐啷的裝的什麽，讓川柏扛了一路，我以為是送葬用的我也沒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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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成梁伸手要搶。</p>
秦小滿徑直塞到了肖成樞的手裏。</p>
“先斬後奏，有過拿它將功抵過，沒過拿它立一大功。肖校尉，你有勇有謀且義薄雲天，我覺得你有當大將軍的命。”</p>
秦小滿一本正經地說著。</p>
肖成樞搖晃了一下手裏沉甸甸的麻袋，探頭一看，原本火熱的心截了半截。</p>
“就憑秦小秀才這幾個鐵片？”</p>
“就憑這幾個鐵片。”</p>
秦小滿說得斬釘截鐵，不像是在開玩笑。</p>
可肖成樞卻不敢輕信此言。</p>
“成樞哥，你信秦小滿的準沒錯，來，讓我瞅瞅裏麵是何物，扛了這一路……秦小滿你這是什麽？當彎刀也太小了，當暗器又太大了……還有這麽細小的鐵釘，釘腦殼上位置跑偏了都死不了人。”</p>
廢話。</p>
秦小滿抬起腿示意了一下。</p>
“這釘子是釘腳掌上的，太長了沒入肉裏還能跑得動嗎？”</p>
他朝著後麵跟著的牽馬的小兵招了招手。</p>
“來，我告訴你們這些鐵片和鐵釘怎麽用，你們一會兒就該搶破頭找我要了。”</p>
“我不要。”</p>
肖成梁很倔強。</p>
“不要滾。”</p>
……</p>
滿花樓。</p>
董繼祥呆呆地坐在窗前，望著外麵原本繁華如今卻有些蕭條的街道，平日裏堆滿笑容的臉上，此時隻有一層厚重的陰霾。</p>
“欽差一日不離開榮州地界，大小商戶們全都戰戰兢兢不敢露麵。”</p>
“好在肖成樞自己作死，先斬後奏斬了王家人，欽差明日就能離開榮州地界了。”</p>
董繼祥麵露奸笑。</p>
等到欽差離開。</p>
唐清柔也該清點捐糧，借著兵隊一行，押運募得的糧食回京城。</p>
五十多萬石糧，一路順風的情況下，一來一往也要等再生稻入了倉才能回來。</p>
“少了欽差和唐清柔這些人替秦小滿在榮州與京城之間傳遞消息，想要收拾秦小滿和他背後的人，易如反掌。”</p>
秦小滿知道借天子之威，鏟除榮州王家。</p>
他同樣也會。</p>
“這一次我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p>
“少爺！飛鴿傳書！”</p>
來寶打開紙條看完才遞上來。</p>
“唐清柔已經清點完糧食和欽差的兵隊正在捐運糧食，返回榮州的路上。好！”</p>
董繼祥快步走到桌案前，洋洋灑灑寫下兩大頁信紙，裝入信封蓋上了印泥，交到來寶的手裏。</p>
“快馬加鞭將這封信送到家主的手裏，董家能不能與王副丞在囤糧案上冰釋前嫌，取決於此信。”</p>
他眼中殺機畢現。</p>
別以為他不知道，昨夜假裝劫獄讓肖成樞順水推舟斬殺王家人的事，是秦小滿和肖成梁他們幹的。</p>
董家小廝的屍體就是肖成樞發現的，既然肖成樞喜歡出風頭，替天子做決定。</p>
就讓天子明白當晚的情形，體會一番識人不清的滋味，徹底斷了肖成樞和肖家的官運，斬斷秦小滿試圖利用肖家當靠山的念頭。</p>
而膽敢算計他的秦小滿。</p>
必須步王之昌的後塵。</p>
死！無！葬！身！之！地！</p>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p>
“能不能讓天子降罪肖成樞、殺了秦小滿，替王氏一族和董家一起出這口惡氣，在此一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