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滿沒想到李勝膽子這麽小，還敢和老天爺叫板。</p>
“抱歉，打擾到大家了，這個朋友誤會了啥子。”</p>
為了避免李勝被當成瘋子，他特意解釋了一句。</p>
拖人上馬，從後門進了院子。</p>
到廚房舀了一瓢涼水，一股腦全部潑在李勝的頭上。</p>
嘩啦。</p>
“娘唉！”</p>
李勝驚醒過來，瞪大眼睛盯著秦小滿看了片刻，一副三魂嚇掉六魄的樣子。</p>
秦小滿無奈，隻能朝著川樸使了一個眼色。</p>
“掐人中。”</p>
當一個人受到劇烈的驚嚇，神魂有失時。</p>
掐人中、咬舌尖、紮指尖都不管用，那便是失了心智。</p>
秦小滿可不想開個小玩笑，便毀了李勝一輩子。</p>
川樸沒上手。</p>
而是從束發的發簪中間抽出一根銀針，快準狠地紮在李勝的人中穴上麵。</p>
“嘶！”</p>
李勝驟然回神，手指顫抖地指著秦小滿。</p>
“秦公子……你、我……我真的成功了？老天爺沒收你的命？”</p>
“……不是，死的不是我。”</p>
秦小滿沒再開玩笑，簡單地說了一下百花園刺殺的事。</p>
李勝聽完，臉色再次變得慘白。</p>
“竟然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幸好秦公子福大命大……”</p>
“你來找我有何事？”</p>
秦小滿想到這福氣是麥冬的命換來的，根本不想要。</p>
也不想再討論這個問題。</p>
他更好奇李勝跑回來，在門前上演以命換命的一幕，所圖為何？</p>
“秦公子，我是來道歉的，我……我錯了，我不應該瞧不起平民百姓。”</p>
就這？</p>
秦小滿看了一眼李勝幹裂的嘴唇和臉上的菜色，懷疑李勝回家一天滴水未盡。</p>
回家一趟卻滴水未盡，看來這小子已經被父母教做人了。</p>
“這裏是廚房，你去拿些吃的喝的回家吧。”</p>
秦小滿沒說原諒的話。</p>
畢竟事情不大。</p>
真心實意認錯用不著原諒。</p>
虛情假意認錯也不缺這句原諒。</p>
“多謝秦公子好意，我李勝雖曾愛慕虛榮，但也不是那種接受他人施舍的人。”</p>
李勝掙紮著站起身來，對著秦小滿拱手一拜。</p>
“我去上炷香便走。”</p>
“你……”</p>
“我身上有銀錢，秦公子不必擔心。”</p>
李勝釋然一笑。</p>
哪怕秦公子沒有原諒他，但他來，隻是為了道歉。</p>
原諒與否，重在心還非形。</p>
“行吧，正好我也忙得很，靈堂在前院，川樸，你帶他繞路去前門。”</p>
秦小滿吩咐一句。</p>
李勝連忙不好意思地擺擺手。</p>
“秦公子，我自己能走。”</p>
“我知道你能走，我擔心川樸不帶你去，我爹看到你會把你轟出去。”</p>
“……”</p>
李勝想到先前自己犯下的蠢事，無言以對，窘迫極了。</p>
秦小滿目送著李勝離開，在廚房隨便吃了幾口飯。</p>
填飽了肚子，便前往靈堂，準備守靈。</p>
麥冬父母早已辭世，家中也無親人。</p>
這靈堂，也便隻剩下他這個義弟來守一守。</p>
入了夜以後來吊唁的人，隻剩下與秦家關係密切的人家。</p>
秦小滿送走了肖叔後，便不再來客吊唁。</p>
“小滿，你去睡會兒，下半夜再過來。”</p>
忙活了大半天的秦立夏，蹲在銅盆前往裏麵放了一把燒紙。</p>
劈啪。</p>
火苗映紅了秦小滿的雙眼，他搖了搖頭。</p>
“我要是困了，就在這裏栽會瞌睡。”</p>
饒是知道人死如燈滅。</p>
可他還是想多陪麥冬走完最後這一程。</p>
“也好。”</p>
秦立夏沒再勸。</p>
便在大廳裏歇下了。</p>
守到淩晨時分。</p>
秦小滿聞到一股幽香後，便感覺眼皮子打架，困意湧上心頭。</p>
他也沒怎麽掙紮，靠著棺材進入了夢鄉。</p>
夢裏。</p>
他好像回到了幾年前，初見麥冬時的情景。</p>
菜市口，一個衣衫破爛的少年正在賣身葬親。</p>
少年急需的一兩銀子，隻不過是他買一包精巧小吃的錢。</p>
他從冬青的荷包裏掏出一塊碎銀子，讓車夫停車，挑開車簾，把碎銀扔到少年的麵前。</p>
</p>
“這裏差不多有二兩銀子。”</p>
“不用還了！”</p>
車簾落下，隔絕了少年的感激，隻剩下冬青的埋怨。</p>
“公子，你每日給這些賤民扔銀子，他們不會感謝你的，還不如把銀子給我，我去給你換蛐蛐。”</p>
“公子你上次買的那個丫環月季，長得醜又是個病怏子，要不是唐大夫，她差點活不成。”</p>
“老爺說了，讓我盯著你，不準再往家裏買沒用的人了！”</p>
冬青的絮叨讓馬車外的少年，局促不安地停下了腳步。</p>
直到馬車走遠，少年手裏握著碎銀，目光堅定地看著馬車離開的方向。</p>
轉身向附近人的打探。</p>
“阿婆，麻煩問一下，剛才那是誰家的馬車？”</p>
“那是秦家的，上麵坐的秦家公子，這秦家公子是個敗家子，手一鬆你這銀子不就到手了？”</p>
阿婆勸著少年。</p>
“好孩子，別想著賣身的事，趕緊去葬了父母，回家投靠親戚去吧。”</p>
少年笑著搖了搖頭。</p>
秦小滿聽不清他說了什麽，但已經猜到了結局。</p>
像麥冬那麽敏感的人，自然是把冬青的話記在了心裏。</p>
寧願在秦宅倒夜香幹苦力，也要報恩。</p>
隻不過。</p>
麥冬要報恩的那個人，早已讓人害了。</p>
秦小滿醒來時，眼角黏糊糊的。</p>
他努力地睜了睜眼，看向微亮的天色，趕緊起來伸了一個懶腰。</p>
準備接待今日前來吊唁的客人們。</p>
“一介家奴，抬舉成秦家義子請我們來吊唁，也就是秦家這種地主老粗能幹得出來這種不講規矩的事。”</p>
“看在娘的麵子上，來都來了，扯這些做啥子？表兄他也是做給活人看的。”</p>
“咱們就是上炷香走人的事，主要還是來見一見秦小滿這個表侄……”</p>
兩人一進靈堂。</p>
看到跪在棺材前燒紙的秦小滿，錯愕不已。</p>
他們這麽早來，就是想趁著沒人吊唁完拉倒。</p>
還以為靈堂隻有奴仆們守著。</p>
此時秦小滿也在，說明是從昨晚守到了現在。</p>
這是一介奴仆的待遇？</p>
不！</p>
有些親生兄弟可能都沒這待遇。</p>
“三位是哪裏來的親戚？”</p>
秦小滿打量著三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p>
其實光聽他們說的話，便猜到了他們的身份。</p>
但他們說話實在太難聽，他有些不想認這門親戚了。</p>
“我們是天府梁家的，昨日你父親派人去送信，隻有我們兄弟三人在家，便結伴前來。”</p>
“對對對，剩下的人都在後麵。”</p>
“我們先上香，先上香。”</p>
剛才還嘲諷麥冬是一介家奴，秦家是做樣子給活人看的梁家三兄弟。</p>
由於秦小滿的態度，改變了想法。</p>
他們鄭重其事地鞠躬行禮，並上了香。</p>
當著秦小滿說了一大堆感謝和嘉獎的話。</p>
直到秦小滿的臉色緩和下來，他們這才停下。</p>
“表叔們一路舟車勞頓也辛苦了，先去客房休息。”</p>
秦小滿比劃著二進院子的方向，讓他們自便。</p>
“小滿你守了一夜靈堂不去休息？”</p>
“是啊，時辰還早，除了我們，應該也沒有多少人來。”</p>
梁家三兄弟此時並非嘲諷。</p>
他們單純地認為，秦家死了一個奴仆，哪怕抬舉了，對外宣稱是義子。</p>
像他們這些有頭有臉的門戶，不會有主人家來吊唁的。</p>
最多派個奴仆，寫個白禮上炷香的事。</p>
秦小滿根本沒必要親自在這裏守著，去接待那些下人，平白給秦家丟麵子。</p>
幾乎是他們的話音剛落，門口便傳來響亮的叫聲。</p>
“榮州刺史周大人與夫人前來吊唁麥冬公子！”</p>
“崇州刺史黃大人與夫人前來吊唁麥冬公子！”</p>
“天府別駕沈大人攜天府張刺史所贈花圈，前來吊唁麥冬公子！”</p>
“抱歉，打擾到大家了，這個朋友誤會了啥子。”</p>
為了避免李勝被當成瘋子，他特意解釋了一句。</p>
拖人上馬，從後門進了院子。</p>
到廚房舀了一瓢涼水，一股腦全部潑在李勝的頭上。</p>
嘩啦。</p>
“娘唉！”</p>
李勝驚醒過來，瞪大眼睛盯著秦小滿看了片刻，一副三魂嚇掉六魄的樣子。</p>
秦小滿無奈，隻能朝著川樸使了一個眼色。</p>
“掐人中。”</p>
當一個人受到劇烈的驚嚇，神魂有失時。</p>
掐人中、咬舌尖、紮指尖都不管用，那便是失了心智。</p>
秦小滿可不想開個小玩笑，便毀了李勝一輩子。</p>
川樸沒上手。</p>
而是從束發的發簪中間抽出一根銀針，快準狠地紮在李勝的人中穴上麵。</p>
“嘶！”</p>
李勝驟然回神，手指顫抖地指著秦小滿。</p>
“秦公子……你、我……我真的成功了？老天爺沒收你的命？”</p>
“……不是，死的不是我。”</p>
秦小滿沒再開玩笑，簡單地說了一下百花園刺殺的事。</p>
李勝聽完，臉色再次變得慘白。</p>
“竟然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幸好秦公子福大命大……”</p>
“你來找我有何事？”</p>
秦小滿想到這福氣是麥冬的命換來的，根本不想要。</p>
也不想再討論這個問題。</p>
他更好奇李勝跑回來，在門前上演以命換命的一幕，所圖為何？</p>
“秦公子，我是來道歉的，我……我錯了，我不應該瞧不起平民百姓。”</p>
就這？</p>
秦小滿看了一眼李勝幹裂的嘴唇和臉上的菜色，懷疑李勝回家一天滴水未盡。</p>
回家一趟卻滴水未盡，看來這小子已經被父母教做人了。</p>
“這裏是廚房，你去拿些吃的喝的回家吧。”</p>
秦小滿沒說原諒的話。</p>
畢竟事情不大。</p>
真心實意認錯用不著原諒。</p>
虛情假意認錯也不缺這句原諒。</p>
“多謝秦公子好意，我李勝雖曾愛慕虛榮，但也不是那種接受他人施舍的人。”</p>
李勝掙紮著站起身來，對著秦小滿拱手一拜。</p>
“我去上炷香便走。”</p>
“你……”</p>
“我身上有銀錢，秦公子不必擔心。”</p>
李勝釋然一笑。</p>
哪怕秦公子沒有原諒他，但他來，隻是為了道歉。</p>
原諒與否，重在心還非形。</p>
“行吧，正好我也忙得很，靈堂在前院，川樸，你帶他繞路去前門。”</p>
秦小滿吩咐一句。</p>
李勝連忙不好意思地擺擺手。</p>
“秦公子，我自己能走。”</p>
“我知道你能走，我擔心川樸不帶你去，我爹看到你會把你轟出去。”</p>
“……”</p>
李勝想到先前自己犯下的蠢事，無言以對，窘迫極了。</p>
秦小滿目送著李勝離開，在廚房隨便吃了幾口飯。</p>
填飽了肚子，便前往靈堂，準備守靈。</p>
麥冬父母早已辭世，家中也無親人。</p>
這靈堂，也便隻剩下他這個義弟來守一守。</p>
入了夜以後來吊唁的人，隻剩下與秦家關係密切的人家。</p>
秦小滿送走了肖叔後，便不再來客吊唁。</p>
“小滿，你去睡會兒，下半夜再過來。”</p>
忙活了大半天的秦立夏，蹲在銅盆前往裏麵放了一把燒紙。</p>
劈啪。</p>
火苗映紅了秦小滿的雙眼，他搖了搖頭。</p>
“我要是困了，就在這裏栽會瞌睡。”</p>
饒是知道人死如燈滅。</p>
可他還是想多陪麥冬走完最後這一程。</p>
“也好。”</p>
秦立夏沒再勸。</p>
便在大廳裏歇下了。</p>
守到淩晨時分。</p>
秦小滿聞到一股幽香後，便感覺眼皮子打架，困意湧上心頭。</p>
他也沒怎麽掙紮，靠著棺材進入了夢鄉。</p>
夢裏。</p>
他好像回到了幾年前，初見麥冬時的情景。</p>
菜市口，一個衣衫破爛的少年正在賣身葬親。</p>
少年急需的一兩銀子，隻不過是他買一包精巧小吃的錢。</p>
他從冬青的荷包裏掏出一塊碎銀子，讓車夫停車，挑開車簾，把碎銀扔到少年的麵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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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差不多有二兩銀子。”</p>
“不用還了！”</p>
車簾落下，隔絕了少年的感激，隻剩下冬青的埋怨。</p>
“公子，你每日給這些賤民扔銀子，他們不會感謝你的，還不如把銀子給我，我去給你換蛐蛐。”</p>
“公子你上次買的那個丫環月季，長得醜又是個病怏子，要不是唐大夫，她差點活不成。”</p>
“老爺說了，讓我盯著你，不準再往家裏買沒用的人了！”</p>
冬青的絮叨讓馬車外的少年，局促不安地停下了腳步。</p>
直到馬車走遠，少年手裏握著碎銀，目光堅定地看著馬車離開的方向。</p>
轉身向附近人的打探。</p>
“阿婆，麻煩問一下，剛才那是誰家的馬車？”</p>
“那是秦家的，上麵坐的秦家公子，這秦家公子是個敗家子，手一鬆你這銀子不就到手了？”</p>
阿婆勸著少年。</p>
“好孩子，別想著賣身的事，趕緊去葬了父母，回家投靠親戚去吧。”</p>
少年笑著搖了搖頭。</p>
秦小滿聽不清他說了什麽，但已經猜到了結局。</p>
像麥冬那麽敏感的人，自然是把冬青的話記在了心裏。</p>
寧願在秦宅倒夜香幹苦力，也要報恩。</p>
隻不過。</p>
麥冬要報恩的那個人，早已讓人害了。</p>
秦小滿醒來時，眼角黏糊糊的。</p>
他努力地睜了睜眼，看向微亮的天色，趕緊起來伸了一個懶腰。</p>
準備接待今日前來吊唁的客人們。</p>
“一介家奴，抬舉成秦家義子請我們來吊唁，也就是秦家這種地主老粗能幹得出來這種不講規矩的事。”</p>
“看在娘的麵子上，來都來了，扯這些做啥子？表兄他也是做給活人看的。”</p>
“咱們就是上炷香走人的事，主要還是來見一見秦小滿這個表侄……”</p>
兩人一進靈堂。</p>
看到跪在棺材前燒紙的秦小滿，錯愕不已。</p>
他們這麽早來，就是想趁著沒人吊唁完拉倒。</p>
還以為靈堂隻有奴仆們守著。</p>
此時秦小滿也在，說明是從昨晚守到了現在。</p>
這是一介奴仆的待遇？</p>
不！</p>
有些親生兄弟可能都沒這待遇。</p>
“三位是哪裏來的親戚？”</p>
秦小滿打量著三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p>
其實光聽他們說的話，便猜到了他們的身份。</p>
但他們說話實在太難聽，他有些不想認這門親戚了。</p>
“我們是天府梁家的，昨日你父親派人去送信，隻有我們兄弟三人在家，便結伴前來。”</p>
“對對對，剩下的人都在後麵。”</p>
“我們先上香，先上香。”</p>
剛才還嘲諷麥冬是一介家奴，秦家是做樣子給活人看的梁家三兄弟。</p>
由於秦小滿的態度，改變了想法。</p>
他們鄭重其事地鞠躬行禮，並上了香。</p>
當著秦小滿說了一大堆感謝和嘉獎的話。</p>
直到秦小滿的臉色緩和下來，他們這才停下。</p>
“表叔們一路舟車勞頓也辛苦了，先去客房休息。”</p>
秦小滿比劃著二進院子的方向，讓他們自便。</p>
“小滿你守了一夜靈堂不去休息？”</p>
“是啊，時辰還早，除了我們，應該也沒有多少人來。”</p>
梁家三兄弟此時並非嘲諷。</p>
他們單純地認為，秦家死了一個奴仆，哪怕抬舉了，對外宣稱是義子。</p>
像他們這些有頭有臉的門戶，不會有主人家來吊唁的。</p>
最多派個奴仆，寫個白禮上炷香的事。</p>
秦小滿根本沒必要親自在這裏守著，去接待那些下人，平白給秦家丟麵子。</p>
幾乎是他們的話音剛落，門口便傳來響亮的叫聲。</p>
“榮州刺史周大人與夫人前來吊唁麥冬公子！”</p>
“崇州刺史黃大人與夫人前來吊唁麥冬公子！”</p>
“天府別駕沈大人攜天府張刺史所贈花圈，前來吊唁麥冬公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