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開信封。</p>
裏麵有一封來自天府書院的請柬，以及一張請他當掛名先生的任命書。</p>
“還真成了？”</p>
秦小滿微訝。</p>
他還以為章夫人說的任命，隻是提議。</p>
需要等他在比試上嶄露頭腳，再拿下掛名先生的任命。</p>
“此事傳揚出去，我不成了眾矢之的？”</p>
估計到時候他一露麵，找他切磋的人，就能從天府書院排到城門樓去。</p>
也罷。</p>
秦小滿朝外望去。</p>
“章夫人還有別的事嗎？”</p>
信封裏的東西，一看就是完整轉送而來的。</p>
他如今馬上要出榮州地界，和天府方向的聯絡，再經榮州周轉，就是白繞一圈了。</p>
“回秦公子，蘭姐讓我跟著秦公子一起去天府。”</p>
蘭姐應該是指章夫人。</p>
來的是謝家人？</p>
秦小滿這才看到，前來送信的是一個三十左右的魁梧青年。</p>
長相有著謝家子的儒雅氣質，可渾身卻透著行伍之氣。</p>
“你是？”</p>
“在下謝良夜，秦公子也可喚我一聲謝老二。”</p>
謝良夜抱拳一拜，表明了武者的身份。</p>
“我與知章先生有過數麵之緣，自全族離京後，便一直家居天府，算是一個天府通。”</p>
哦！</p>
秦小滿看到自己身邊隻有一個唐叔，外麵車板上坐著車夫和川樸。</p>
到了天府確實是兩眼一抹黑。</p>
饒是有新開的商鋪，可掌櫃們最近生意太忙，也沒空招呼他們。</p>
“章夫人考慮得很周到，謝二哥……”</p>
秦小滿的稱呼，讓謝良夜感到意外。</p>
其實秦小滿自己也挺尷尬。</p>
叫叔吧，三十來歲喊叔好像喊老了。</p>
叫哥吧，謝七也比自己大幾歲。</p>
難怪唐姑娘對著謝老九喊哥，對著謝七也喊哥。</p>
不按年紀按輩論，謝家子弟這麽多，遲早也是叫混，不如一開始就隨意。</p>
“謝二哥是上馬車，還是騎馬走？”</p>
他看了一眼謝良夜勒韁繩時，手腕處緊繃的青筋，便知道章夫人差此人來，還有一個意思。</p>
展示一下謝家除了文官之外還有武將。</p>
“左不過三百來裏路，在下騎馬即可。”</p>
謝良夜夾緊馬腹，疾走幾步。</p>
替馬車在前方開道。</p>
秦小滿本來還想問謝二哥，是否從過軍。</p>
當看到謝良夜走在前方，看似散漫地騎在馬上，目光卻一直打量著周圍，並且在草叢裏有兔子閃過後，快速捕捉到這一點，按在腰間的彎刀上。</p>
有些事不必問，已經明了。</p>
“斥候先鋒。”</p>
秦小滿嘀咕一聲，落下車窗簾。</p>
繼續盯著手裏的史書。</p>
天府書院的掛名先生，會將他的名聲推高至新的地位。</p>
同樣，也會帶來更多看他不順眼的對手來挑戰他的地位。</p>
“川樸，前邊進了城，先去書局站一下，我要再買幾本書。”</p>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p>
學就完了。</p>
秦小滿透過車簾看了眼前方帶路的謝良夜，不免想到帶著水轉筒車上京的謝小九和唐川貝他們一行人。</p>
“按日程來看，他們應該快到京城了，也不知道一路上順利不？”</p>
估計不太順利。</p>
周端良封了謝七為治水官，水轉筒車的消息必定早就傳到京城。</p>
再加上長公主要召開宴席一事，謝小九他們這一路，絕對不會太平。</p>
“指不定遇到半路打劫的。”</p>
他的話音剛落。</p>
馬車再次來了一個急停。</p>
好在這次前方有謝良夜探路，他隻是身體往前一傾，沒有差點摔個狗啃屎。</p>
“怎麽了？”</p>
秦小滿見唐叔挑開車簾，探頭朝外望去。</p>
隻見不到一丈寬的泥濘山路上，打著補丁的一群人，正在拖家帶口往南走。</p>
他們有的靠人力拉著板車，有的推著獨木輪走，上麵放著包袱和家具，大人身後背著的背簍裏裝著孩子。</p>
能夠準備得如此齊全，絕對不像是逃難來的災民。</p>
再加上，如今不止榮州地界內接收災民，整個劍南道都在效仿榮州，他們沒道理舍近求遠。</p>
“娘，窩餓了……”</p>
“娘，窩也餓鳥……”</p>
“太陽要下山了，等到了榮州城帶你去恰秦家的鹵味。”</p>
聽到一對母子的口音。</p>
秦小滿便知自己猜得不錯。</p>
“老鄉！等一哈。”</p>
母子三人已經走到馬車旁邊，他從窗戶遞出去幾塊紙包著的桂花糕。</p>
母子三人都是一愣。</p>
走在後麵推獨木輪的男人，更是警惕地打量著秦小滿。</p>
當看到馬車上鑲著“秦”字字眼時，眼神一亮。</p>
“公子是秦家人？”</p>
“嗯。”</p>
出門在外，秦小滿自然不會傻到隨便表明身份。</p>
他應了一聲，便將手裏的糕點遞給個兒頭較高的哥哥。</p>
“拿給你小妹吃的。”</p>
四五歲的小丫頭布鞋都走破了底，卻沒往母親的背簍裏鑽。</p>
絕對是個好孩子。</p>
哥哥沒有接，而是用渴望的眼神看向父母。</p>
直到父母點頭，這才接過道謝。</p>
“多謝公子。”</p>
男子不停地作揖。</p>
“不必客氣，我是有事想問老鄉，你們為啥這麽多人拖家帶口的去榮州府？”</p>
秦小滿很好奇。</p>
“唉，要不是在遂州城討不到生活，誰願意舉家搬到榮州去呢？”</p>
男子苦惱地歎息。</p>
啥？</p>
秦小滿更明白了。</p>
前方是靠近天府州的遂州。</p>
耕地雖不如榮州多，但由於緊靠天府州，工、商發展繁盛。</p>
遂州依靠種植織布用的線麻和養蠶，養活了半數的農民和織工繡女。</p>
在遂州做工，遠比在榮州當佃戶賺得更多。</p>
因此，許多榮遂邊境的佃戶和農民，經常在農閑時，去遂州做工。</p>
像遂州人說討不到生活要去榮州，還真是匪夷所思。</p>
“公子，我們原本是董家製衣行的工人，可董家最近各個商行遭到查封，許多工人沒有活幹，隻剩下那些有關係的能留下來幹活。”</p>
“再加上我們因為麻布用料的問題，和管事的發生了口角，在遂州呆不下去了，隻能去榮州碰碰運氣，實在不行去秦家工房挑撿破爛，掙得也不少，比在董家受氣還擔驚受怕要強。”</p>
</p>
男人還想再說什麽。</p>
人群裏，有位老者假咳了一聲，打斷了男人的話。</p>
“柱娃子，趁著太陽落山前趕緊走。”</p>
“好咧，爹。”</p>
男子對著秦小滿再次鄭重地道了一番謝，帶著全家往前走去。</p>
麻布用料問題？</p>
秦小滿目光落在拄著拐杖的花甲老人身上。</p>
見老人閃躲著他投去的目光，他會心一笑，也沒打算追根究底。</p>
而是落下車窗簾子，回到車內寫了封信。</p>
“老人家。”</p>
當老人路過時，秦小滿將信遞到對方的眼前，將人攔下。</p>
“你們去了榮州，可以去城西秦家店鋪，找一位姓陶的掌櫃，讓他幫你們安排活路做。”</p>
秦小滿見老人打量著他不肯接過。</p>
隻能道明身份。</p>
“我是秦小滿，字上麵蓋著我的印章，假不了。”</p>
“秦公子？！”</p>
老人驚喜不定，遲疑著沒有接過。</p>
秦小滿見狀，眼神一閃。</p>
他自認此時在劍南道的名聲十分響亮，尋常人知道是他，隻可能有喜，不可能驚嚇過多。</p>
老人家是擔心他利用這一大家子？</p>
“秦家正在擴張店鋪，富陽工房也在擴建，缺少許多人手，回頭要做羽絨床墊時也需要你們這些紡織工人。”</p>
“工房附近有統一的住宿地方，你們也好暫時安置下來。”</p>
他知道，上百口子人除了怕找不到活路做，更怕無處落腳。</p>
準備得這麽充足，不信老人家不動心。</p>
裏麵有一封來自天府書院的請柬，以及一張請他當掛名先生的任命書。</p>
“還真成了？”</p>
秦小滿微訝。</p>
他還以為章夫人說的任命，隻是提議。</p>
需要等他在比試上嶄露頭腳，再拿下掛名先生的任命。</p>
“此事傳揚出去，我不成了眾矢之的？”</p>
估計到時候他一露麵，找他切磋的人，就能從天府書院排到城門樓去。</p>
也罷。</p>
秦小滿朝外望去。</p>
“章夫人還有別的事嗎？”</p>
信封裏的東西，一看就是完整轉送而來的。</p>
他如今馬上要出榮州地界，和天府方向的聯絡，再經榮州周轉，就是白繞一圈了。</p>
“回秦公子，蘭姐讓我跟著秦公子一起去天府。”</p>
蘭姐應該是指章夫人。</p>
來的是謝家人？</p>
秦小滿這才看到，前來送信的是一個三十左右的魁梧青年。</p>
長相有著謝家子的儒雅氣質，可渾身卻透著行伍之氣。</p>
“你是？”</p>
“在下謝良夜，秦公子也可喚我一聲謝老二。”</p>
謝良夜抱拳一拜，表明了武者的身份。</p>
“我與知章先生有過數麵之緣，自全族離京後，便一直家居天府，算是一個天府通。”</p>
哦！</p>
秦小滿看到自己身邊隻有一個唐叔，外麵車板上坐著車夫和川樸。</p>
到了天府確實是兩眼一抹黑。</p>
饒是有新開的商鋪，可掌櫃們最近生意太忙，也沒空招呼他們。</p>
“章夫人考慮得很周到，謝二哥……”</p>
秦小滿的稱呼，讓謝良夜感到意外。</p>
其實秦小滿自己也挺尷尬。</p>
叫叔吧，三十來歲喊叔好像喊老了。</p>
叫哥吧，謝七也比自己大幾歲。</p>
難怪唐姑娘對著謝老九喊哥，對著謝七也喊哥。</p>
不按年紀按輩論，謝家子弟這麽多，遲早也是叫混，不如一開始就隨意。</p>
“謝二哥是上馬車，還是騎馬走？”</p>
他看了一眼謝良夜勒韁繩時，手腕處緊繃的青筋，便知道章夫人差此人來，還有一個意思。</p>
展示一下謝家除了文官之外還有武將。</p>
“左不過三百來裏路，在下騎馬即可。”</p>
謝良夜夾緊馬腹，疾走幾步。</p>
替馬車在前方開道。</p>
秦小滿本來還想問謝二哥，是否從過軍。</p>
當看到謝良夜走在前方，看似散漫地騎在馬上，目光卻一直打量著周圍，並且在草叢裏有兔子閃過後，快速捕捉到這一點，按在腰間的彎刀上。</p>
有些事不必問，已經明了。</p>
“斥候先鋒。”</p>
秦小滿嘀咕一聲，落下車窗簾。</p>
繼續盯著手裏的史書。</p>
天府書院的掛名先生，會將他的名聲推高至新的地位。</p>
同樣，也會帶來更多看他不順眼的對手來挑戰他的地位。</p>
“川樸，前邊進了城，先去書局站一下，我要再買幾本書。”</p>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p>
學就完了。</p>
秦小滿透過車簾看了眼前方帶路的謝良夜，不免想到帶著水轉筒車上京的謝小九和唐川貝他們一行人。</p>
“按日程來看，他們應該快到京城了，也不知道一路上順利不？”</p>
估計不太順利。</p>
周端良封了謝七為治水官，水轉筒車的消息必定早就傳到京城。</p>
再加上長公主要召開宴席一事，謝小九他們這一路，絕對不會太平。</p>
“指不定遇到半路打劫的。”</p>
他的話音剛落。</p>
馬車再次來了一個急停。</p>
好在這次前方有謝良夜探路，他隻是身體往前一傾，沒有差點摔個狗啃屎。</p>
“怎麽了？”</p>
秦小滿見唐叔挑開車簾，探頭朝外望去。</p>
隻見不到一丈寬的泥濘山路上，打著補丁的一群人，正在拖家帶口往南走。</p>
他們有的靠人力拉著板車，有的推著獨木輪走，上麵放著包袱和家具，大人身後背著的背簍裏裝著孩子。</p>
能夠準備得如此齊全，絕對不像是逃難來的災民。</p>
再加上，如今不止榮州地界內接收災民，整個劍南道都在效仿榮州，他們沒道理舍近求遠。</p>
“娘，窩餓了……”</p>
“娘，窩也餓鳥……”</p>
“太陽要下山了，等到了榮州城帶你去恰秦家的鹵味。”</p>
聽到一對母子的口音。</p>
秦小滿便知自己猜得不錯。</p>
“老鄉！等一哈。”</p>
母子三人已經走到馬車旁邊，他從窗戶遞出去幾塊紙包著的桂花糕。</p>
母子三人都是一愣。</p>
走在後麵推獨木輪的男人，更是警惕地打量著秦小滿。</p>
當看到馬車上鑲著“秦”字字眼時，眼神一亮。</p>
“公子是秦家人？”</p>
“嗯。”</p>
出門在外，秦小滿自然不會傻到隨便表明身份。</p>
他應了一聲，便將手裏的糕點遞給個兒頭較高的哥哥。</p>
“拿給你小妹吃的。”</p>
四五歲的小丫頭布鞋都走破了底，卻沒往母親的背簍裏鑽。</p>
絕對是個好孩子。</p>
哥哥沒有接，而是用渴望的眼神看向父母。</p>
直到父母點頭，這才接過道謝。</p>
“多謝公子。”</p>
男子不停地作揖。</p>
“不必客氣，我是有事想問老鄉，你們為啥這麽多人拖家帶口的去榮州府？”</p>
秦小滿很好奇。</p>
“唉，要不是在遂州城討不到生活，誰願意舉家搬到榮州去呢？”</p>
男子苦惱地歎息。</p>
啥？</p>
秦小滿更明白了。</p>
前方是靠近天府州的遂州。</p>
耕地雖不如榮州多，但由於緊靠天府州，工、商發展繁盛。</p>
遂州依靠種植織布用的線麻和養蠶，養活了半數的農民和織工繡女。</p>
在遂州做工，遠比在榮州當佃戶賺得更多。</p>
因此，許多榮遂邊境的佃戶和農民，經常在農閑時，去遂州做工。</p>
像遂州人說討不到生活要去榮州，還真是匪夷所思。</p>
“公子，我們原本是董家製衣行的工人，可董家最近各個商行遭到查封，許多工人沒有活幹，隻剩下那些有關係的能留下來幹活。”</p>
“再加上我們因為麻布用料的問題，和管事的發生了口角，在遂州呆不下去了，隻能去榮州碰碰運氣，實在不行去秦家工房挑撿破爛，掙得也不少，比在董家受氣還擔驚受怕要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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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還想再說什麽。</p>
人群裏，有位老者假咳了一聲，打斷了男人的話。</p>
“柱娃子，趁著太陽落山前趕緊走。”</p>
“好咧，爹。”</p>
男子對著秦小滿再次鄭重地道了一番謝，帶著全家往前走去。</p>
麻布用料問題？</p>
秦小滿目光落在拄著拐杖的花甲老人身上。</p>
見老人閃躲著他投去的目光，他會心一笑，也沒打算追根究底。</p>
而是落下車窗簾子，回到車內寫了封信。</p>
“老人家。”</p>
當老人路過時，秦小滿將信遞到對方的眼前，將人攔下。</p>
“你們去了榮州，可以去城西秦家店鋪，找一位姓陶的掌櫃，讓他幫你們安排活路做。”</p>
秦小滿見老人打量著他不肯接過。</p>
隻能道明身份。</p>
“我是秦小滿，字上麵蓋著我的印章，假不了。”</p>
“秦公子？！”</p>
老人驚喜不定，遲疑著沒有接過。</p>
秦小滿見狀，眼神一閃。</p>
他自認此時在劍南道的名聲十分響亮，尋常人知道是他，隻可能有喜，不可能驚嚇過多。</p>
老人家是擔心他利用這一大家子？</p>
“秦家正在擴張店鋪，富陽工房也在擴建，缺少許多人手，回頭要做羽絨床墊時也需要你們這些紡織工人。”</p>
“工房附近有統一的住宿地方，你們也好暫時安置下來。”</p>
他知道，上百口子人除了怕找不到活路做，更怕無處落腳。</p>
準備得這麽充足，不信老人家不動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