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長公主受傷嚴重，父親便能名正言順地重回同州城外駐守，與突厥汗王所率領的大軍對峙。</p>
如此一來。</p>
才有立下大功的可能。</p>
立功……往日父親根本不會看重此事。</p>
可司焱想到家裏傳來的喪報，腦中閃過母親親手所寫的血書，哪裏還不明白父親為何改變了想法。</p>
換作是他。</p>
也想立下不世戰功。</p>
隻有這樣，才能確保母親安危，確保司家的安危，不會任由像秦家那種商賈之家，騎到司家脖子上來拉屎！</p>
“籲~~”</p>
前方的半夏與衛神醫已經勒馬停在了主將營帳前。</p>
司焱雖知不該高興，但仍然止不住欣喜。</p>
看來，確實是長公主受傷了，才特意將衛神醫叫來的。</p>
然而這個想法。</p>
當他進入營帳時，馬上被顛覆了。</p>
一進營帳，他就聞到了一股焦糊的爛肉味，並看到了一個血肉模糊的“活死人”。</p>
說他是“活死人”，是因為他還在喘氣。</p>
但也僅僅是喘氣而已。</p>
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手肘和膝蓋附近甚至因為血肉腐朽，已經能夠看得到森森白骨。</p>
這個“活死人”在呼吸間還能夠依稀聽得到痛苦的呻音。</p>
司焱難以想象，這樣的人為何還能活著。</p>
換作是他的話一定早就咬舌自盡了。</p>
“小衛，你快來看看，他……還能治嗎？”</p>
長公主的語氣也是難得一聞的遲疑。</p>
衛神醫隻是掃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肖成樞，根本不用號脈，便知道此人無救了。</p>
可看到長公主殷切的目光。</p>
他還是拿出一方帕子，搭在了對方焦黑的手腕上，仔細地聽著那微弱的脈聲。</p>
“如何？”</p>
長公主不等帕子拿起，便連忙追問。</p>
“回大將軍，此人傷勢太重，拖得又太久，全身已潰爛侵入內髒，莫說是我，就算是師父來了，也無藥可救。”</p>
衛神醫又用手探了探額頭，搖頭歎息。</p>
“如今他已高燒不退，看樣子持續已有數日，怕是撐不過今晚了。”</p>
雖說早有猜測，但當衛神醫宣布出來，長公主還是覺得難以接受。</p>
“真的沒辦法保住他的性命？”</p>
“哪怕隻是暫時保住，我能讓你師父前來救治。”</p>
從京師趕到同州城，騎千裏馬的話，不到兩日便能抵達。</p>
“他……傷勢太重，全憑一口氣吊著，如今氣已泄了，師父來了也無法醫治。”</p>
衛神醫依舊是原先的說辭。</p>
對著長公主慚愧地抱拳一拜。</p>
“他每時每刻都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還請大將軍能夠給他一個痛快。”</p>
衛神醫治病救人雖稱不上無數，但也有千數之多。</p>
他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慘烈的病人。</p>
“即使如此，也不能勉強。”</p>
長公主話鋒一轉。</p>
“可否讓他開口說話，交待一番遺言？”</p>
不等衛神醫回答，長公主說明了此人的身份。</p>
“小衛，他是肖成樞。”</p>
提到肖成樞這個名字。</p>
衛神醫和一起進入營帳裏的司焱皆是大吃一驚。</p>
據王麻子和董繼武所言，肖成樞早就因為羽絨服遇火燃燒，被急火燒死。</p>
怎麽會出現在這裏？</p>
衛神醫想到這一層，驚訝過後便是狂喜。</p>
他不相信王麻子和董繼武對羽絨服一事的指認，有了肖成樞這個人證，說不定能推翻他們的話。</p>
可是……</p>
肖成樞已活不過今晚。</p>
“大將軍，我有一個法子，能夠讓肖副將氣血全部集中於一時，說出遺言，可這樣，等到氣盡便是身亡時……”</p>
正在衛神醫猶豫之時。</p>
一隻血淋淋的右手猛地一下抓住了他。</p>
是肖成樞！</p>
“吼……吼……”</p>
肖成樞想要說什麽，可嘴裏隻能發出“吼吼”的聲響。</p>
他渾身因為劇烈的疼痛而戰栗著，眼睛時睜時閉。</p>
盡管他說不出話來，但卻用指尖在衛神醫的袖子上，勾出潦草的字跡——</p>
說。</p>
他要說遺言。</p>
為此，不惜性命。</p>
衛神醫知道他要說什麽，為此鼻子一酸。</p>
知道了肖成樞的決心，他也不再遲疑。</p>
“大將軍，此方需要一味狐狸尾做藥引，我去捕一隻……”</p>
“衛神醫去配方，半夏去捕即可。”</p>
長公主安排完。</p>
半夏一個閃身便離開了。</p>
衛神醫見狀，也是非常無奈。</p>
他還沒說要哪種狐狸的……算了，反正這個方子的藥引，不論是白狐還是赤狐都差不多。</p>
</p>
“我去準備其他的藥材，大將軍切記在這段時間裏，若是肖副將呼吸不順，切勿給他順氣。”</p>
“為何？”</p>
“有些地方不通還能保命，一旦通了，神仙無解。”</p>
衛神醫解釋了一句。</p>
連忙挑簾離開。</p>
有兩個將領也跟著前去幫忙，讓管理軍需的將官們配合。</p>
以免耽誤了時辰。</p>
一時間。</p>
營帳裏隻剩下長公主和司焱。</p>
“司副將，你特意前來，可有要事？”</p>
長公主冷聲詢問，目不轉睛地盯著床上陷入昏迷的肖成樞。</p>
“回大將軍，是父親讓我來呈報近日軍情，並詢問何時全力攻城？”</p>
司焱的眼睛也不受控製地看向肖成樞。</p>
他對肖成樞此人，印象可謂深刻。</p>
此人是肖長青之子。</p>
肖長青則是天子派來與他父親爭取大將軍一位的有力競爭對手不說，與秦家也是相交甚篤。</p>
“全力攻城不是說定下時候便去攻，戰場上的事，千變萬化，何時能夠說得準。”</p>
長公主頭也不回地指著桌案上。</p>
“將軍情奏文放到那裏，無事你可以離開了。”</p>
司焱感受到長公主比起以前，對待他的態度更加冷淡了。</p>
他有心想問肖成樞的情況，卻又礙於長公主之威不敢開口。</p>
無比懷念起五弟司垚來。</p>
若是司垚在此，定然能夠讓長公主多說幾句話……一念至此，他更加憎恨秦家。</p>
恨不得吃了秦小滿的肉、扒了秦小滿的皮！</p>
“報！”</p>
“大將軍，董繼武率軍出擊，殲滅了百人騎兵，不料遭到突厥騎兵的反撲，進入膠著狀態，請求援軍！”</p>
突然從帳外衝進來一個小兵求援。</p>
長公主騰地一下，殺氣十足地站起來。</p>
“董繼武隻有一萬人馬，也敢襲擊突厥騎兵？他想死不要將一萬將士拖下水！”</p>
“大將軍，不好了！突厥大軍在其他城池也趁機開始突圍了，如今隻有您能解救董將軍他們了！”</p>
又一個將領來報。</p>
長公主闊步走到門口，腳步一頓。</p>
“司焱，你暫時先呆在這裏，替我照顧一下肖成樞，我去去就回。”</p>
“是。”</p>
啪嗒！</p>
簾子落下。</p>
司焱聽到肖成樞急促的喘息聲，想到肖長青不受父親指揮。</p>
想到肖家與秦家的關係。</p>
想到肖成樞清醒後，不論事實如何，也會推翻王麻子和董繼武的話，替秦家開脫。</p>
他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床邊，看著因為呼吸不順而渾身抽動的肖成樞，顫巍巍地伸出雙手。</p>
如此一來。</p>
才有立下大功的可能。</p>
立功……往日父親根本不會看重此事。</p>
可司焱想到家裏傳來的喪報，腦中閃過母親親手所寫的血書，哪裏還不明白父親為何改變了想法。</p>
換作是他。</p>
也想立下不世戰功。</p>
隻有這樣，才能確保母親安危，確保司家的安危，不會任由像秦家那種商賈之家，騎到司家脖子上來拉屎！</p>
“籲~~”</p>
前方的半夏與衛神醫已經勒馬停在了主將營帳前。</p>
司焱雖知不該高興，但仍然止不住欣喜。</p>
看來，確實是長公主受傷了，才特意將衛神醫叫來的。</p>
然而這個想法。</p>
當他進入營帳時，馬上被顛覆了。</p>
一進營帳，他就聞到了一股焦糊的爛肉味，並看到了一個血肉模糊的“活死人”。</p>
說他是“活死人”，是因為他還在喘氣。</p>
但也僅僅是喘氣而已。</p>
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手肘和膝蓋附近甚至因為血肉腐朽，已經能夠看得到森森白骨。</p>
這個“活死人”在呼吸間還能夠依稀聽得到痛苦的呻音。</p>
司焱難以想象，這樣的人為何還能活著。</p>
換作是他的話一定早就咬舌自盡了。</p>
“小衛，你快來看看，他……還能治嗎？”</p>
長公主的語氣也是難得一聞的遲疑。</p>
衛神醫隻是掃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肖成樞，根本不用號脈，便知道此人無救了。</p>
可看到長公主殷切的目光。</p>
他還是拿出一方帕子，搭在了對方焦黑的手腕上，仔細地聽著那微弱的脈聲。</p>
“如何？”</p>
長公主不等帕子拿起，便連忙追問。</p>
“回大將軍，此人傷勢太重，拖得又太久，全身已潰爛侵入內髒，莫說是我，就算是師父來了，也無藥可救。”</p>
衛神醫又用手探了探額頭，搖頭歎息。</p>
“如今他已高燒不退，看樣子持續已有數日，怕是撐不過今晚了。”</p>
雖說早有猜測，但當衛神醫宣布出來，長公主還是覺得難以接受。</p>
“真的沒辦法保住他的性命？”</p>
“哪怕隻是暫時保住，我能讓你師父前來救治。”</p>
從京師趕到同州城，騎千裏馬的話，不到兩日便能抵達。</p>
“他……傷勢太重，全憑一口氣吊著，如今氣已泄了，師父來了也無法醫治。”</p>
衛神醫依舊是原先的說辭。</p>
對著長公主慚愧地抱拳一拜。</p>
“他每時每刻都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還請大將軍能夠給他一個痛快。”</p>
衛神醫治病救人雖稱不上無數，但也有千數之多。</p>
他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慘烈的病人。</p>
“即使如此，也不能勉強。”</p>
長公主話鋒一轉。</p>
“可否讓他開口說話，交待一番遺言？”</p>
不等衛神醫回答，長公主說明了此人的身份。</p>
“小衛，他是肖成樞。”</p>
提到肖成樞這個名字。</p>
衛神醫和一起進入營帳裏的司焱皆是大吃一驚。</p>
據王麻子和董繼武所言，肖成樞早就因為羽絨服遇火燃燒，被急火燒死。</p>
怎麽會出現在這裏？</p>
衛神醫想到這一層，驚訝過後便是狂喜。</p>
他不相信王麻子和董繼武對羽絨服一事的指認，有了肖成樞這個人證，說不定能推翻他們的話。</p>
可是……</p>
肖成樞已活不過今晚。</p>
“大將軍，我有一個法子，能夠讓肖副將氣血全部集中於一時，說出遺言，可這樣，等到氣盡便是身亡時……”</p>
正在衛神醫猶豫之時。</p>
一隻血淋淋的右手猛地一下抓住了他。</p>
是肖成樞！</p>
“吼……吼……”</p>
肖成樞想要說什麽，可嘴裏隻能發出“吼吼”的聲響。</p>
他渾身因為劇烈的疼痛而戰栗著，眼睛時睜時閉。</p>
盡管他說不出話來，但卻用指尖在衛神醫的袖子上，勾出潦草的字跡——</p>
說。</p>
他要說遺言。</p>
為此，不惜性命。</p>
衛神醫知道他要說什麽，為此鼻子一酸。</p>
知道了肖成樞的決心，他也不再遲疑。</p>
“大將軍，此方需要一味狐狸尾做藥引，我去捕一隻……”</p>
“衛神醫去配方，半夏去捕即可。”</p>
長公主安排完。</p>
半夏一個閃身便離開了。</p>
衛神醫見狀，也是非常無奈。</p>
他還沒說要哪種狐狸的……算了，反正這個方子的藥引，不論是白狐還是赤狐都差不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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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準備其他的藥材，大將軍切記在這段時間裏，若是肖副將呼吸不順，切勿給他順氣。”</p>
“為何？”</p>
“有些地方不通還能保命，一旦通了，神仙無解。”</p>
衛神醫解釋了一句。</p>
連忙挑簾離開。</p>
有兩個將領也跟著前去幫忙，讓管理軍需的將官們配合。</p>
以免耽誤了時辰。</p>
一時間。</p>
營帳裏隻剩下長公主和司焱。</p>
“司副將，你特意前來，可有要事？”</p>
長公主冷聲詢問，目不轉睛地盯著床上陷入昏迷的肖成樞。</p>
“回大將軍，是父親讓我來呈報近日軍情，並詢問何時全力攻城？”</p>
司焱的眼睛也不受控製地看向肖成樞。</p>
他對肖成樞此人，印象可謂深刻。</p>
此人是肖長青之子。</p>
肖長青則是天子派來與他父親爭取大將軍一位的有力競爭對手不說，與秦家也是相交甚篤。</p>
“全力攻城不是說定下時候便去攻，戰場上的事，千變萬化，何時能夠說得準。”</p>
長公主頭也不回地指著桌案上。</p>
“將軍情奏文放到那裏，無事你可以離開了。”</p>
司焱感受到長公主比起以前，對待他的態度更加冷淡了。</p>
他有心想問肖成樞的情況，卻又礙於長公主之威不敢開口。</p>
無比懷念起五弟司垚來。</p>
若是司垚在此，定然能夠讓長公主多說幾句話……一念至此，他更加憎恨秦家。</p>
恨不得吃了秦小滿的肉、扒了秦小滿的皮！</p>
“報！”</p>
“大將軍，董繼武率軍出擊，殲滅了百人騎兵，不料遭到突厥騎兵的反撲，進入膠著狀態，請求援軍！”</p>
突然從帳外衝進來一個小兵求援。</p>
長公主騰地一下，殺氣十足地站起來。</p>
“董繼武隻有一萬人馬，也敢襲擊突厥騎兵？他想死不要將一萬將士拖下水！”</p>
“大將軍，不好了！突厥大軍在其他城池也趁機開始突圍了，如今隻有您能解救董將軍他們了！”</p>
又一個將領來報。</p>
長公主闊步走到門口，腳步一頓。</p>
“司焱，你暫時先呆在這裏，替我照顧一下肖成樞，我去去就回。”</p>
“是。”</p>
啪嗒！</p>
簾子落下。</p>
司焱聽到肖成樞急促的喘息聲，想到肖長青不受父親指揮。</p>
想到肖家與秦家的關係。</p>
想到肖成樞清醒後，不論事實如何，也會推翻王麻子和董繼武的話，替秦家開脫。</p>
他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床邊，看著因為呼吸不順而渾身抽動的肖成樞，顫巍巍地伸出雙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