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現在是深夜,那些逃難,來這邊躲避的災民都睡著了。


    柳盼兒壓低聲音對周自成說:“姨父,表哥,咱們快點走,不要在這裏停留,否則被流民看到,他們會搶咱們的東西。”


    這些從西北城過來的流民不能進城門,心裏麵憋著火,就算平時是好人,在這時候,也可能會作惡。


    “好,咱們現在就走。”周自成擔心家裏,也想快點走。


    三個人走在路上,靜悄悄的。


    走到半夜,加上白天也忙了一天,現在都很疲憊。


    柳盼兒看到氣喘籲籲的姨夫,提醒,“姨父,咱們找個背風的地方生火,吃點東西,等天亮再走。”


    周自成也知道現在不是逞能的時候,點了點頭,“那行,咱們找個背風的地方,盡量安全,以防有猛獸。”


    柳盼兒胸有成竹,“姨父,表哥,我一路從桑城來西北城,都是一個人,我知道如何在野外尋找安全的地方休息。”


    聽到這話,周自成鬆口氣,“看來這一路上要拜托你了。”


    周大郎對著柳盼兒豎起大拇指,稱讚,“表妹就是厲害。”


    柳盼兒謙虛,“表哥過獎了,你們跟我走。”


    大約又走了半個時辰,柳盼兒終於找到了一塊大石頭背後,這裏背風,而且比較幹燥,附近還有水源。


    “表哥,你去撿柴火;姨父,你在這裏休息,我去打水。”柳盼兒安排,盡快弄點吃的。


    周自成搖頭,“盼兒,你在這裏收拾,我去打水。”


    柳盼兒也不推辭,“姨父你打水的時候,小心點,別滑倒了。”


    “放心,這點事情,我還是能做的。”周自成今年四十多,身子骨還不錯。


    柳盼兒則是在附近尋找幹草,待會要引火。折斷棍子,搭起來架子。


    等到周大郎找來柴火過來,柳盼兒拿出來火折子,用那些幹柴引火,小鍋被吊在架子上。


    周自成打了水,倒入小鐵鍋內,等水快要開了,柳盼兒在裏麵倒了油麵。


    大饅頭放在暗火上烤烤,外麵黃黃的脆脆的。


    大家就著鹹菜,吃著烤饅頭,喝著油麵茶,瞬間覺得暖和了。


    吃飽喝足之後,又撿了足夠多的柴火,開始背靠大石頭睡覺。


    輪流看火,總算每個人夜裏都睡了四個時辰,就天亮了。


    吃了繼續趕路,直奔西北城。


    一路上也有逃難的人,看到柳盼兒三個人也想詢問前麵的情況,柳盼兒也趁機詢問他們西北城的情況。


    一個漢子抱著孩子,“那些蠻子衝進來之後,就燒殺搶掠,大人小孩,隻要被他們看到,就不放過。”


    柳盼兒急忙問:“那咱們的大軍呢?沒有營救嗎?”


    這個漢子神態悲傷,一家人,隻有他和兒子或者,其他人全部死了。


    “大軍在城外也受到重創,主帥顧老將軍也戰死沙場,現在都亂套了,你們還是別回去了。”


    “如果活著,就逃出來了。沒逃出來的,說不定就沒了。你們這樣回去,說不定也是送命。”


    周自成紅了眼睛,又問:“除了往涼城逃,還能逃到其他地方嗎?”


    漢子哽咽著搖了搖頭,“北門和西門,東門都被攻陷了,隻有南門還能逃走,所以就算逃走,大家也隻能從南門逃走,也就是涼城的方向。”


    “聽你們口音也是西北城的人,那你們尋找人的時候,路上注意點,說不定就有你們的家人逃出來。”


    周大郎攥緊拳頭,看著來往的人,但並沒有看到熟悉的麵孔。


    “爹,咱們快點走,別耽誤時間了。咱們早點回去,或許還能救家人。”


    周自成點頭,“好,咱們走。”


    中年漢子見勸不住,也不勸了。如果是他出門在外,不知道家裏是生是死,也會冒死回去。


    柳盼兒和周自成等人回去,但一路上,速度放慢了一些,然後仔細觀察周圍的人,以防跟逃出來的親人走岔路了。


    可是他們快到西北城了,都沒有發現親人的身影。


    空氣中有著燒焦的氣味,還有血腥味,甚至還有人受傷走不動,不停在路邊痛苦嚎叫的聲音。


    這是一座被燒殺搶掠過的城池。


    周大郎看到平日裏忙碌的城門口,此時空落落的,亂糟糟的,地上還有血跡,甚至還有斷胳膊斷腿,頓時被刺激地想吐。


    終於忍不住,周大郎扶著城牆,不停地嘔吐。


    周自成也差不多,麵色難看,已經從城門口的慘狀,想到了裏麵,必然也是一片屍山血海。


    他一邊吐,一邊哭,心裏難受地想死。


    柳盼兒也非常難過,眼淚往下流。


    來到西北城,姨母一家對她真的很好,她也想在這裏安家,好好過日子。


    可怎麽就這麽難的呢?


    好好的一座城,現在成了西雲國燒殺搶掠的重點對象。


    柳盼兒強忍著嘔吐的衝動,整個人暈暈乎乎的,但看到姨父和大表哥痛不欲生的模樣,強打起精神。


    “表哥,姨父,咱們現在別進去,也不知道裏麵還有沒有西雲國的士兵。咱們先去弄點吃的。等天黑之後,咱們抹黑進去更加安全一些。”


    “畢竟你們在西北城生活這麽多年,對城裏的各個地方熟悉。真要是遇到西雲國的那些禽獸,咱們也能快點找到地方躲避,保住性命。”


    周自成雖然想現在就衝進去,但隱隱約約能夠聽到裏麵傳來的喧嘩聲,好像就是西雲國的士兵。


    大白天遇到那些西雲國的士兵,所有人都是死路一條。


    周自成擦擦眼淚,點了點頭,“盼兒說得對,咱們去準備吃的,晚上再進城。”


    周大郎和父親二人相互扶著,一邊走一邊擦眼淚。


    這一路上並沒有遇到家人,家人都在西北城,沒有逃出來,凶多吉少。


    在城門外不遠處的樹林裏,柳盼兒把剩下的饅頭全部烤幹,又弄了油麵茶。


    “姨夫,表哥,你們眯一會兒,我看著。晚上要走很長時間的路,不休息可不行。”柳盼兒看著疲憊的父子倆,小聲說道。


    周自成盡管睡不著,但還是閉上眼睛。


    周大郎反過來勸說柳盼兒,“表妹,你眯一會兒,我看著火。”


    柳盼兒也不拒絕,她的確很累,趴在火堆旁邊,身上披著皮襖子睡一會兒。


    天黑之後,周大郎就迫不及待想要進城。


    周自成也是如此,於是三個人趁著夜色進城。


    原本熙熙攘攘的城門,沒有一個人,空蕩蕩的,大門打開,猶如猛獸張開大口,令人心生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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