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離從醫院中醒來,他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上,孤獨的好像全世界都擯棄。


    至少推門進來的聶醫生是這樣認為的。


    他手裏握著一個手機,然後猶豫的問他:“你媽媽想要和你視頻通話……你願意嗎?”


    電話的另一頭,是長離的母親,舒靜漪。


    這是這麽多年來,她第一次聯係他。


    離婚之後,舒靜漪出國治療加休整了很長一段時間,才緩了過來。


    之後回國,她就認識了她的現任丈夫,還和他生下了一個乖巧可愛的女兒。


    現在那個孩子已經有兩歲了,而舒靜漪已經再次懷孕。


    她之所以會打電話過來,是因為醫院與警方主動聯係她,告知了她長離病重不好的消息。


    她懷孕五個月,肚子已經顯懷,此時正緊張的抱著手機,不知道該做出什麽反應。


    還在這一邊,長離卻沒有搭理聶醫生,他有些空洞的眼睛望著明淨的玻璃,在玻璃窗之外,是悠閑的白雲,以及澄澈的天空。


    他久久的望著,完全沒有回過頭去。


    而聶醫生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關門離開,在病房外回絕了舒靜漪:“抱歉,舒太太,長離現在病情還還沒有穩定,所以暫時無法與你交流。”


    舒靜漪紅潤的臉上閃過一絲失落,她不知道此時自己究竟是該失望,還是該慶幸。


    上一段婚姻對她而言就是一場噩夢,僅僅是回顧一下,她都覺得頭暈腦脹。


    逃離了那噩夢一般的婚姻,走入了現在這一場如同幻夢一般的婚姻,她覺得自己很幸運。所以也就更無法麵對過去的那一場婚姻。


    她完全不想與過去,再有絲毫的糾葛。


    如果說在這個孩子剛出生之時,她還對他十分的喜歡,那麽在五年後的今天,她對他的喜愛,這已經變成了另外一種可以言說的尷尬。


    愧疚,排斥,疼惜,可憐,皆有之。種種情緒糾纏,讓她更加難以麵對。


    現在聽到長離那一方不願意與她聯係,她非但沒有失落,反而鬆了一口氣。


    還好,不用麵對這個孩子。


    而長離的父親,也就是寧望珩這是已經去警局。


    他在得知這件事情之後,就趕緊處理好手頭上的事情,然後往這邊趕。


    他在看過了長離,得知他的情況已經有很大好轉之後,就轉道去了警局,那裏還有一大攤子的事,等著他處理。


    席暮陽看著呆在警局中的憔悴了許多的母女,眼中閃過一絲心疼。


    他沉聲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其實在來的路上,他就已經將事情的經過弄清楚了,他心裏清楚,這一次的事情確實是佟蓓蓓母女不占理,可他處理事情的時候也從來不管占不占理。


    佟蓓蓓母女是他的人,他容得別人欺辱。


    之所以會再問一遍,就是想要借話施加壓力,讓與他對話的那一家人知難而退。


    果不其然,在某一個人回答了他的話之後,他就語氣霸道的開口道:“這麽一說,不過就是兩個小孩子鬧脾氣,鬧的這麽嚴重幹什麽?孩子之間鬧口角,也不是故意的。在吵起來之前,誰知道他身體不好。再說,如果對麵那個孩子好好的與我女兒交流,而不是一直閉著嘴不說話,事情也不會弄成這個樣子。”


    他將這件事全部推到了孩子的玩鬧身上,將佟采薇的責任摘的一幹二淨。


    身穿西裝打扮的一絲不苟的男人站在警局裏自成一條風景線,明晃晃的展示了‘霸道’兩個字應該怎麽寫。


    可警察卻不買他的帳,一手跟進這件事的隊長涼涼的嘲諷了他一聲:“這位先生,是不是遊戲可不是你說了算的,是由證據說了算的,監控視頻已經拷貝了過來,你要是想確定這是不是‘孩子的遊戲’的話,不妨親自過去看一看,法律是不會冤枉一個好人的。”


    大隊長也有一個身體不好的兒子,所以在這件事情上獲得的感受更多。


    他對這在警局裏依然霸道如故的一家人沒有絲毫好感,他的話一說出口,就有許多人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席暮陽被掃的麵子,不由得狠狠一眼望過去,他眼神狠厲,如霸總教科書一般的標準。


    他掃了一眼剛才笑出聲的那幾人,眼神如秋風掃落葉一般無情,被他掃過的那幾個人,到底對他的身份有所顧慮,所以眼神瑟縮了一下閉上了嘴。


    隻不過席暮陽震懾得了別人,卻震懾不了大隊長,他話音嘲諷的說道:“這位先生,你眼睛怎麽了?是得病了嗎?要不要我們幫你叫救護車?”


    想了想他補了一句:“不免費的。”


    席暮陽秋風掃落葉的眼神頓時卡住,淩厲的秋風被風揚起來的落葉糊了一臉,他狠狠的咳嗽了一聲,然後給自己的秘書適應,可秘書卻動作輕微的朝他搖了搖頭。


    而這個時候,寧望珩也感到了。


    席暮陽一看見他,就十分的吃驚,他略待的熱絡說道:“寧總,您怎麽來了?”


    寧氏集團,他所主持的公司的上遊集團,是非必要絕不能得罪的集團,所以他現在才會這麽熱情。


    而寧望珩則是在警局內望了一圈,問一看就是老大的大隊長道:“誰是佟蓓蓓?”


    警局裏一下子沉默了起來。


    席暮陽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他有些難以相信的說道:“寧總是……寧長離的父親?”


    他已經從其他的渠道知道了那個小男孩的名字。


    寧望珩看周圍人的表現,以及席暮陽的表情就已經明白了過來,他神色頓時變得冷漠,直接點了下頭,沒有與他再交流。


    與此同時大,隊長也趕了過來,將事情不帶感情的描述了一遍,他嘲諷的眼神明晃晃的印在席暮陽的眼睛裏,讓他頓覺羞辱。


    本來以為孩子他爸過來就馬上能夠得救的佟采薇看到這一幕也明白了什麽,她有些傻眼,怎麽會,突然就冒出來了一個惹不起的人。


    不是,主角不就是蓓蓓的父親嗎?怎麽會有比主角還牛逼的人?


    她有些不明白了,腦子裏糊裏糊塗,不知道該做出什麽反應。


    而對氣氛沒那麽敏感的佟蓓蓓則是在媽媽的懷裏扭來扭去,她一把跳下來了椅子,然後衝向了自己的爸爸。


    “爸爸,爸爸,蓓蓓好委屈啊,你要替蓓蓓出氣!”


    小女孩大眼淚盈盈,嘴巴嘟起來,看起來十分的可愛,若是以往,席暮陽會直接把她抱在懷裏,她想要什麽都給她。


    可現在,他卻覺得十分的尷尬。這一次,別說教訓對方給女兒出氣了,就連保住老婆女兒都是說不定的事。


    他臉上的霸道在本人不知覺的時候慢慢的褪去,他道:“寧總,這件事小女確實有錯,不過她畢竟是個孩子……改日,改日我馬上帶著她去醫院向貴公子道歉,還請寧總看在她是個孩子的份上,原諒她這一次。”


    難得服軟的話,若是其他的熟悉席暮陽的人聽到他這句話一定會十分的差異,什麽時候,這個和霸王一樣的人會道歉了?


    可寧望珩這種身份地位比席暮陽高一層的人卻完全沒有這種感覺,他看了一眼瞬間傻眼的佟蓓蓓,不置可否。


    他外表看起來是好說話,可不代表他好說話到傻,一句道歉就想把這件事了結,怎麽可能?


    長離現在還躺在vip病房裏呢!


    而且,這件事的主要責任人除了佟蓓蓓之外,還有佟采薇。


    他看向因為長久沒有休息好,而顯得十分憔悴,以至於連仙氣光環都丟了的佟采薇,依然維持著禮貌的問道:“佟小姐還有什麽好說的?”


    佟采薇早就在席暮陽搞不定來人之後懵了,這時候哪還有什麽好說的,她上嘴唇下嘴唇清磕,就是吐不出一個音節來。


    “既然如此,那這件事情就交由警局處理,等案件查個水落石出之後,在正式上訴。”


    他是將這件事情當作嚴重的刑事案件處理了。


    刑事案件,由公訴人上訴,也就是說,如果警局查明佟采薇母女確實犯了故意傷害罪,那麽這起案件就會被他們移交檢察院,由檢察院提起申訴,然後在法院進行判決。


    而一旦事情進行到這個程度,佟采薇隻怕會被狠狠的撥幾層皮,牢這哪是那麽好做坐的!


    而且她傷害的還是一個孩子,為了社會影響,隻怕法官會重判。


    聽到寧望珩的話,席暮陽的臉皮狠狠的抽動了幾下,他想要上去求請,卻拉不下臉來,最後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寧望珩離開。


    而他等待的勸和調解的卻一直沒有出現,他對上的那個一直看他不順眼的大隊長的目光,恨不得將那一雙眼珠子剜出來。


    ……


    事情進行的還算順利,等長離出院的時候,席暮陽已經徹底的服了軟,佟采薇還是進行了監獄三年遊。


    長離被判定為輕傷。


    鑒於他是個孩子,受到的傷害可能波及麵更廣,持續範圍更久,所以他被下了這樣的判定。


    而佟采薇的判決也是從重處理,席暮陽使不出什麽手段來,能眼睜睜的看著,與他們的女兒佟蓓蓓,早就被嚇傻了,連哭著喊著要媽媽都不敢了,隻敢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巴巴的看著她爸爸。


    而在此時,長離又接到了許多禮物,寬敞的病房裏放了許多雜七雜八的東西,然後通通被長離清出去了。


    這些禮物來源於四麵八方,他的母親繼父,母親出身的家族那一邊,以及父親的那些親戚以及朋友。


    這些禮物大多數是一些珍貴的藥材或者說是保養品,還有孩子能夠用的上的各色玩具。


    而這些東西,長離全部都不喜歡。


    他不喜歡擁堵的感覺,更不喜歡雜亂無章的擺件,相比起一間堆滿了玩具的屋子,他更喜歡一間空曠的隻剩下牆的屋子。


    寧望珩來看他的時候,她正呆呆的坐在床上,望著窗外。


    寧望珩看著瘦弱的兒子,有些心酸。


    這麽一病,就好像將兩年的努力全部抹去。不管是身體還是心理,長離的狀態都比兩年前更差。


    他想歎氣,卻想起聶醫生的話,最好不要在長離的麵前展露出負麵的情緒,所以他就閉了嘴。


    他看著孩子蒼白而消瘦的臉,不知道該說什麽,也不知道該做什麽,良久以後他才輕聲問道:“長離,你想見你媽媽嗎?”


    長離依然沒有反應。


    他好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完全無法自拔。


    寧望珩早就知道他的前妻曾經聯係過他的兒子,對長離現在漠然的反應也不意外,他吸了一口氣,然後猶豫著問道:“那你想要媽媽嗎?”


    他輕聲的強調:“一個新媽媽。”


    長離手指微微的動作,如同琉璃珠一般的眼睛劃過一道漣漪,然後很快消失。


    寧望珩繼續自言自語般的說道:“我早應該想到的,不管是什麽孩子,都想要一個媽媽,你一個人呆在家裏,應該很無聊吧,如果有一個新媽媽來陪著你,說不定會好一些?”


    長離剔透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漠然的了然,就如同有了裂縫的魔法水晶。


    與其說是想要讓兒子有一個健康的家庭,不如說是他對感情渴求已經上升到了巔峰,他想要一個妻子,一個可以陪伴在他身邊的妻子。


    愛情到底是不長久的,就算他再怎麽喜歡文兮瀾,在六年過去之後,他依然會想要一個新的情感寄托體。


    也就是說,他現在非常的想要有一段濃烈的感情。


    人,為什麽總是這麽虛偽?


    或者說,難以麵對最本真的自己?


    讓寧望珩承認他的薄情本質有那麽的難嗎?


    他想要一個妻子,想要一段美好的感情,坦誠的說出來就可以,何必要拿兒子當借口?


    當了這麽多年的情聖,他是對這個稱號情有獨鍾,以至於難舍難分嗎?


    他就那麽希望,外人將他看作情聖,以至於在本該什麽事也不懂的兒子麵前,說出了這樣一段話?


    如果沒有特意的灌輸,孩子們真的會對所謂的父親,或者說是母親格外的渴望嗎?


    不一定。


    至少長離不是這樣的。


    他從不期待,也不會主動問詢,他不等你來,他不會看著你離開。


    他隻是一直坐在那裏,看著遠處的花,靜靜地開。


    .


    .


    涉及到專業的知識都是作者瞎扯淡,別較真,較真作者也不會理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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