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無常搖腳甩手地飄到孟家莊大門口,掄起拳頭咚咚地砸門。不久,門“吱嘎”一聲開出一條縫,隻見一個紮著兩支衝天辮的小腦袋伸出來,一瞧是活無常,便一麵甜甜地叫著“謝爺爺”,一麵將門大大地拉開讓路。活無常伸手摸了摸小腦袋,嘴裏說著“嘿,孟小小好”,從袖囊中掏出一把蟲蟲來塞到她手上,然後邁過門檻,一邊大踏步穿越庭院,一邊高聲嚷到:


    “孟公今兒可有酒喝?”


    “哈哈,聽敲門的聲音就知道是謝爺駕到。謝爺來了敢推脫說沒有酒喝嗎。”孟公早已立在堂屋門外笑臉迎候。


    孟公須發皆白,那純白的胡須直拖到胸口上,穿一件淺灰色的長衫,瘦骨嶙峋而精神矍鑠,就跟活無常的形象差不多,但是沒有戴高帽,下巴也沒有活無常的那麽尖。


    “哈哈哈,還要拿出好酒來,拿出最好的酒!”活無常也不客套,徑直飄進堂屋拉一把椅子坐下。


    “嘿嘿,謝爺駕到,當然要拿出最好的酒。今兒個喝冥幽甘泉酒,如何?”孟公一麵說一麵從酒櫃裏提出一瓶酒來。


    “哈哈,孟公終於舍得獻出冥界最出名的冥幽甘泉來喝了!這幾年冥幽甘泉降價降得利害呀。”


    “不瞞謝爺說,那幾年最高價的時候,我的那些個孝子賢孫些給我送來幾大百件,整整占去我兩大間屋子,我原以為等它再漲些價賣了賺點孫女的奶粉錢,哪曉得限酒令一來,它就隻降不漲,一降到底。與其賠本甩賣,不如自己享受,謝爺說是不?”孟公說著早已將瓶蓋打開,向桌上的兩隻酒杯酌滿了酒。


    “啊——好酒!”活無常更不客氣,徑自端起酒杯仰脖子一飲而盡,然後說,“不過孟公,一朝天子一朝臣,萬一過幾百年領導換了屆,取消了限酒令,到時吃喝風氣盛行依舊,你這酒的價格恐怕一天都要往上跳三跳,現在你貪杯喝光了,到時你見那價格比當初的天價還要天價,俺老謝擔心你心裏承受不起要抹脖子上吊呢。”


    “切,謝爺,看你說得!”孟公也把第一杯酒仰脖幹了,“我是貪那麽點兒鈔票的守財鬼麽?管他領導換一好,政策變也好,酒價漲也好,酒價降也好,與我老孟沒有半毛錢關係,反正又沒花我老孟一分錢,都是那些托關係走後門辦事的鬼崽子孝敬的,不喝白不喝。嘿嘿,謝爺有空就來,咱哥倆鑽進那幾百件冥幽甘泉堆中去做個酒蟲!”


    “那敢情好!俺老謝有空就來,變著酒蟲,好生幫孟公清理庫存。”活無常說著從袖囊中抓出一大把東西放到桌麵上,“好酒配佳肴!孟公不拿出最好的酒來,可就配不上這稀有的蟲蟲美食了。”


    活無常端起第二杯酒仰脖子一飲而盡,接著抓起一隻蟲蟲放入口中,嘎喯嘎喯極盡陶醉地咀嚼起來。


    “什麽好菜?”孟公將鼻子湊到活無常拿出來的東西上,深深地吸著氣,“啊,是各式各樣的蟲蟲,真是酥香!”


    孟公也自端起酒杯來一飲而盡,撿起一隻金黃色的蟲蟲放入嘴裏,細嚼慢咽地品味,那從未嚐到過的酥香味把個孟公美得是手舞足蹈。一杯酒一隻蟲,又一杯酒又一隻蟲,直叫孟公連喝下七八杯。看來這孟公也和活無常一個樣,是一個超級酒鬼加超級吃貨。


    “我說謝爺,”孟公一口氣吃喝得舒暢了,才開口到,“你隱藏得可太深,要是今天我不拿出最好的酒,你怕是不把這稀有的蟲蟲美食奉獻出來喲!”


    “嘿嘿,最好的酒配最好的菜,次等酒配次等菜,這超級蟲蟲美食出來不出來,不是俺老謝說了算,可是孟公你這杯酒說了算呢。”


    兩個白胡子老頭兒開懷大笑。


    孟小小跑進來撞進活無常的懷裏,仰著小臉蛋問:


    “謝爺爺,好吃!還有木有?”


    活無常從袖囊中抓出一把蟲子來塞進孟小小的衣兜。孟小小伸手壓住衣兜一蹦一跳地跑了。


    “孟嫂呢?”活無常突然想起來,忙放下酒杯詢問孟公,“快叫她也來嚐一嚐。”


    “謝爺是曉得我家老婆子的,她成天就守著她那個破地攤兒舍不得丟開。我早就叫她不要幹了,帶著孫女好生頤養鬼壽不好麽,我的退休金養她是綽綽有餘,她偏閑不住。”


    “嗬嗬,女鬼家就是閑不住。不過她那門生意是獨家經營,憑誰都舍不得放棄。”


    “這老婆子脾氣倔得很!”孟公將咀碎的蟲子有滋有味地慢慢咽下,“不提她!謝爺這蟲蟲美食是哪兒弄來的?快告訴我,我也時常弄些回來下酒。”


    “這蟲蟲美食隻怕孟公找遍幽冥地界也無處可找!”活無常捋著白胡須神秘兮兮地說。


    “哦?為什麽?”孟公瞪圓了眼睛。


    “這蟲蟲美食那,恐怕三界裏隻有一個人能做出這麽酥香的味道來!”活無常仰脖子灌下一杯酒,翹起二郎腿笑嘻嘻地瞧著孟公。


    “哦?這麽牛!他是誰?”孟公將活無常的酒杯酌滿。


    “孟公可是還想吃到麽?”活無常舉杯一飲而盡。


    “那是當然,要不我還問謝爺幹嘛。”孟公酌酒。


    “孟公可是希望經常性地吃到麽?”活無常飲酒。


    “唉呀,謝爺,你就不要賣關子了,快快說吧!”孟公心頭有些火起,不過忍住性子繼續酌酒。


    “孟公可是希望想什麽吃到就能什麽時候吃到麽?”活無常沒完沒了地提出問題,一杯又一杯隻管暢飲。


    “我說謝老頭,”孟公忍無可忍,伸手從活無常嘴邊搶過酒杯,“不說就不給你喝了,你究竟說還是不說!”


    “哈哈,孟公可是想錯過這天下第一美食?如果不想,就請孟公酌滿酒杯,給俺老謝倒進嘴裏來,老謝就告訴你。”活無常嬉皮笑臉地抖著腳尖,捋著花白的長胡須。


    麵對眼前這個活寶似的無常爺,孟公氣得吹胡子瞪眼睛,卻又無可奈何,他隻得將搶過來的酒杯酌滿酒,雙手捧到活無常嘴邊幫他倒進嘴裏去。


    “哈哈,暢快!暢快!”活無常搖頭晃腦地將滿口酒咽下肚,心滿意足地咂巴咂巴嘴巴,長長地打了個酒嗝,擦了擦白胡須上的酒花,招手叫孟公將耳朵湊近他嘴邊上。


    那孟公強壓火氣,將耳朵湊到活無常嘴邊,弓著身子聽活無常壓低聲音說悄悄話。


    孟小小跑進屋,揚起小手拍打孟公翹起的尖屁股,孟公回頭來叮囑說:


    “噓——小小不鬧!”


    “你倆說悄悄話呢?不讓我聽見,打爺爺屁股!”孟小小越發拍得起勁。


    孟公無暇搭理孟小小,他邊聽邊舒展眉頭,竟至頻頻點頭。等活無常把話說完,孟公不但先前積攢的怨氣全放完了,反而直起身子拍著胸脯說到:


    “謝爺放心,潑出這身老皮給老蔣剮了,我孟老頭也要促成這件事兒。做成一件善事,便能享受美食,豈不兩全齊美!”


    “那好,咱哥倆一言為定!”謝爺站起身說。


    “一言為定!”孟公耿直地回應。


    “拉勾!”孟小小高聲建議。


    “拉勾!”活無常伸出小拇指。


    “拉勾!”孟公也伸出小拇指。


    兩個老家夥的兩根小拇指勾搭在一起,孟小小童音悅耳朗聲唱到: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變誰是小狗狗!”


    “對,誰變誰是小狗狗!”活無常收回手指,弓身捧住孟小小的小臉蛋兒親了親,抬腳就走。


    孟公留客到:


    “第九瓶還沒有喝完呢,要不就不去了,反正有七爺。”


    “不行,上次蔣爺專門針對俺老謝出了個新規定,每次出差回來,必須第一時間到地府上去報到。”


    “那你剛喝了酒,現在回去不是讓老蔣逮個正著麽?”


    “這個放心,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俺老謝自有除酒味的秘方。”活無常鬼異地向孟公眨了眨眼睛。


    “辦完公事趕快過來,咱哥兒倆變作快活的酒蟲。”


    “嘿,咱哥倆變作快活的酒蟲,幫孟公清理庫房,把孟公心疼得捶胸頓足!嘿,咱哥倆變作快活的酒蟲,幫孟公清理庫房,把孟公心疼得捶胸頓足……”活無常搖頭晃腦地反複吟唱著最後一句話,搖腳甩手地蕩出孟家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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