漲潮了。


    金山島東南角有最險要的一處,嶙峋的礁石直接延伸到海洋未知的深度。礁石在入海之後轉了個彎,形成了一個不大的內彎形狀,每逢漲潮時,入口處如同漏鬥,後麵的潮水則像是脫了韁的旋風,瘋狂擠進去。


    瞬間灌進來的海水無處可去,在旋轉力的作用下形成一股暗流,帶著遇見的一切奔向更深處的海底。早些年,就因為這個溺死了幾個壯年男人,因此這個角,又被稱作海牢之角。


    傳說中海神在無盡海洋的深處打造了一處牢籠,用來囚禁這世間最為邪惡的海妖。即便海妖再厲害,被關進了海牢,就意味著再也沒有重回世間的機會。好比《加勒比海盜》中被流放到世界盡頭的傑克船長,區別是後者有幸逃了回來。


    海牢之角旁邊有個簡陋的帳篷,帳篷中三個人,赫然就是之前那爺孫三個。


    老爺子正在喝著青羽遞過來的酒囊,一時興起,也昂頭道:“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


    青羽見爺爺高興,說道:“爺爺,外麵漲潮啦,你當真要我哥下去打潮?”


    老爺子灌了二口酒,含糊不清:“去,不去怎麽行。上回我碰上諸葛老東西,他跟我炫耀他那徒弟都能扛得住昆侖山的雪崩了,花羽若是連這小小的潮水都打不了,叫我的老臉往哪裏放?”


    “爺爺,我瞧著潮水不簡單,萬一我哥有個啥,將來你到九泉之下看我奶奶不拉著你拚命”


    “我去!”花羽臉色蒼白,一直在一旁閉目養神,這回大老遠跑到海牢之角就是為了打潮,他怎可放棄這麽好的機會,跟何況諸葛先生說了,隻有這個月份,才會有海獸鯨昵出現。他剛出生就被發現有先天性心髒病,本來活不過10歲,好歹家裏老爺子跟諸葛先生有些交情,借這個機緣練了道家的內家功夫,這才能勉強活到如今的25歲。


    這些年,打潮是花羽必做的功課,就如同四季更迭。從黃河到長江,從北到南,由江到海,潮的威力一次更甚一次,不過好在老爺子跟妹子總在身邊,即使死了也沒什麽遺憾。


    按照諸葛先生的說法,在花羽25歲這年,注定會碰見傳說中的海獸鯨昵,隻要這次打潮中堅持到潮水退去,將那鯨昵心髒吃掉,他至少可以再活20年。


    他終於站起身來,天色已黑,看不見潮水黑雲壓城一般壓過來。


    花羽走到礁石邊脫下上衣,露出胸膛上強勁的肌肉,實難想象外表病弱的他,居然有這麽一麵。


    帳篷裏,老爺子放下酒囊,仿佛是預見到接下來那艱難的一幕,歎氣道:“海神東過惡風回,浪打天門石壁開。zj八月何如此,濤如連山噴雪來。”


    “撲通!”


    潮水頃刻間來到,巨大的水聲遮蔽一切,連老爺子的詩句都聽不見了,花羽光著膀子,直接跳了進去。驚濤拍浪間,依稀能看見赤裸上身的花羽站在海水中,雙腿畫圓,雙手抱球,收放之間穩如泰山,縱使潮水鋪天蓋地,除了發絲,不能動他絲毫。


    再看他手中動作不緊不慢,大開大合,當放之時,周身片水不沾,此為打潮。


    隨著潮水越來越洶湧,花羽蒼白的臉上一片潮紅。


    “終於有血色了”帳篷打開了一個口,老爺子關切看著海中的一幕幕,欣慰道。


    再說岸上,此時正是夏無雙發現白色獨棟別墅的時刻。一道驚天閃電,勢如白晝,整個天底間哪裏藏得住一個影子。


    “果然是個局!”


    之前他安裝的軍用級針孔攝像機,其實早就將暗中的一切拍的清清楚楚,紅外影像通過電子信號,反饋到他手中的接收器上。自以為聰明、跟在他後麵的黑衣人,每一步都在他算計之內。事後跟莫小雨說起這些故事的時候,他隻能笑道:“沒什麽,借了幾斤科技的力量而已。”


    不過為了將戲做足,他假裝毫無防備走到紅色悍馬旁邊,若無其事開始拍照。


    等到黑衣人手持大腿粗的木棍襲擊之時,夏無雙先行倒地,隻需稍稍一個側身,足以躲過木棍的致命一擊;不過好在那玩意兒太粗太沉,黑衣人慌亂間沒有分寸,輕易被夏無雙躲過去,隻是依舊蹭了一下,疼得很。


    他故意倒地之後,迅速一個翻身過來,兩腿一伸迅速反鎖,將那襲擊的黑衣人脖子死死扣住。俗話說群龍不能無首,人也如此,若在打鬥中被人控製住腦袋,就如同被控製了中樞,剩下的隻是徒勞掙紮。


    “是不是東海龍宮派你來殺人滅口?”為了第一時間拿到證據,夏無雙急切問道。


    不過被他製住的黑衣人,明明剛才還舉著木棍襲擊他,下一刻已經斷了氣。


    “該死!”


    接收器屏幕一陣混亂,徹底丟失了幾個攝像機的信號,看來這島上還有其他居心叵測的人呢。夏無雙一聲歎息,好不容易覺得能拿到直接罪證,到頭來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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