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堂內的選拔還在繼續,可憑添了幾分沉悶與乏味。秦副校長帶著滿意和讚歎離開了,徐冬梅則帶著高一二班那些意猶未盡的同學回去上晚自習,至於陳安,收拾好那把價值不菲的吉他,坐上了陳朝紅的麵包車朝著校外而去。


    陳安請了假,理由也很簡單,萬把塊的吉他總需要妥善的安放,隨身帶著被弄壞咋辦?徐冬梅自然是一路綠燈,即便她曉得這是借口。


    麵包車出了校門,一路風馳電掣的往海澱那邊而去,陳朝紅顯然很興奮,他那些哥們兒也一樣,貝斯手劉銘義坐在副駕駛上的位置上,轉過頭看向陳安道:“我說安子,你這歌實在可以,絕對的經典之作,怎麽樣,以後有啥打算?”


    劉銘義自來熟的性子,脾氣也不像陳朝紅那麽火爆,他今兒算是被陳安這首《童年》折服,在音樂圈混跡了這麽些年,好歌賴歌他一耳朵都能聽出來,他很欣賞陳安的才華,自然是想把陳安拉上歌手的道路。


    陳安坐在第二排的車座上,肖芳就挨在身邊,這女人本是一臉興奮之色,之前《童年》的演唱效果讓她對陳安更有信心,可聽著劉銘義突然這麽一問,肖芳的臉色隨即一變,趕忙道:“劉哥,我和陳安都說好了,要把他推薦給公司,讓他成為公司旗下的簽約歌手。”


    “啥?就你們那破公司?你可拉倒吧。”


    劉銘義似乎對麥田不怎麽打的上眼,畢竟這時候麥田剛剛草創,在業界還沒什麽成績,他又道:“真要按你說的,陳安即將成為你們麥田的人,你犯的著上紅哥這來借吉他?你們麥田再怎麽次,也不至於連把好點的電箱民謠吉他都拿不出來吧?還是說高小鬆和宋可壓根看不上陳安啊?”


    劉銘義這話有些挑撥的意思,可陳安不怎麽在意,他也想知道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麽,肖芳之前跟他有過約定,今天算是肖芳遲到了,而且她顯然沒能從麥田借出來吉他,反倒是通過私人關係找到了陳朝紅頭上,這中間的意味就有些深長了。


    “劉哥,這話可不敢亂說。”


    肖芳臉上現出些許尷尬之色,但還是極力辯解,道:“高總的個人專輯已經製作到後期收尾階段,公司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專輯上麵,所以...”


    “所以顧不上陳安咯?還是不看重嘛。”


    劉銘義看來是死懟麥田到底了,而陳安也從肖芳的話中大致明白了狀況,肖芳本來就一打雜的,在麥田沒什麽地位,雖說麥田如今草創,掃地的都能跟宋可和高小鬆碰上頭說兩句,可恰好如今高小鬆的專輯做到了最後時刻,公司上下自然無心他事,以肖芳在公司的地位,推薦引不起重視,沒有上麵點頭,她自然借不到吉他。


    當初肖芳提出借吉他是為了向陳安釋放善意,博取好感,然後抓住陳安作為進身之階,但現在看來肖芳錯估了自己在麥田的人脈關係,也挑錯了時候,最後為了不食言才通過自己的關係找上了陳朝紅,隻是肖芳對陳朝紅的背景好像並不太了解,陳朝紅雖然沒說話,但劉銘義顯然話有所指。


    肖芳還在劉銘義爭辯,陳安就在一旁靜靜的看著,陳朝紅在前麵一邊開車一邊哼著小曲,也不知道盤算什麽,沒過多久,麵包車停在了一家名為‘藍色等待’的酒吧門口。


    這年頭酒吧同樣也才興起不久,歌舞廳還是主流,所以這間酒吧的生意似乎不怎麽樣,偌大的店內隻有六七桌客人,不過這酒吧裏倒還有個小舞台,上麵放著話筒架,高腳凳,一台架子鼓,隻不過現在上麵空蕩蕩的。


    九十年代的酒吧裝潢自然不怎麽樣,雅俗難分,總之就那樣,不過結合冷清的氣氛,倒有些像十幾年後剛剛開張的那些清吧。


    “隨便找地兒坐,喝什麽自己點,我去打電話。”


    陳朝紅招呼了一句,隨即徑直走到吧台前,吧台上除開兩個服務生外,一個穿著留著波浪長發,穿著件大紅長裙的女人正在一手拿著計算器,對著賬本寫寫畫畫。


    陳朝紅和這女人顯然關係不簡單,走上前直接拍了拍女人的翹.臀,女人扭捏了兩下,繼而兩人調笑了幾句,渾然將旁邊的服務生當做空氣,隨後陳朝紅拿起電話不知道打給了誰。


    “紅哥的老相好。”


    劉銘義隨口說了句,然後拉著陳安帶著其他人占了一個最大的卡位,點了啤酒,至於陳安當然不喝酒,他還是學生,要了杯果汁。


    來酒吧是陳朝紅的提議,陳安自然無法拒絕,吉他雖然是肖芳去借的,但陳安終究要承情,不過陳安隱隱覺得陳朝紅的用意不那麽簡單,至於是好是壞,陳安還是相信陳朝紅這幫子人的人品,無他,就是那種直麵相交的感覺。


    陳朝紅打完電話,替了服務生的活計,親自把酒和飲料踢了過來,不過他沒有坐下來,隻道:“你們先坐,我去接個人,很快就回來。安子,你先坐著隨便玩玩,銘義,幫我照顧好安子,等會回來我還和安子好生聊聊。”


    “放心吧,紅哥。”


    劉銘義拍著胸脯,陳朝紅隨即滿臉帶笑的走了,肖芳微微有些不安,他不知道陳朝紅要去幹嘛,可想起劉銘義之前的話,她心中有種不妙的感覺。


    可惜沒人在意肖芳的感受,陳安同樣沒在意,雖然他和肖芳有過約定,但那是基於雙方互惠互利的基礎上,可如今合作尚未開頭,肖芳能力不足就暴露無遺,眼下似乎又出現另外的契機,陳安更在意的自然是陳朝紅想做什麽。


    這年頭娛樂方式還很簡單,哥們兒些在一起擼擼串,鬧鬧酒,聊聊夢想啥的算是標配,可惜陳安不喝水,劉銘義幾個人自然也放不開,好在大家對陳安很有興趣,劉銘義也是個會聊天的,陳安就和這幫子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起來。


    “安子,聽說你還寫了首歌,怎麽樣?上去玩玩兒,讓哥們兒幾個飽飽耳福如何?”


    聊著聊著,劉銘義把話題又扯到了陳安創作的另一首歌上,聽到這話,陳安落落大方的道:“行,那我就上去獻醜了。”


    混音樂圈子嘛,能得到越多的認可才越有發展,陳安不會拒絕任何展示自己的機會,而且原本的打算中,若是肖芳這邊進展不順,他還準備去歌舞廳或者酒吧混混駐唱,結識些圈子內的人,現在權當是提前演練。


    “我就喜歡安子這爽利勁兒。”


    劉銘義喜笑顏開,他覺得陳安很好相處,他身旁那幾個哥們兒也都放下酒杯坐直身子,對陳安的演唱頗為期待。


    “李姐,紅哥帶來的人要上去唱歌。”


    眼見陳安拿著吉他朝著小舞台那邊走去,吧台前的服務生趕緊向正在算賬的老板娘匯報,被稱作‘李姐’的女人抬起頭,看了眼陳安,搖了搖頭道:“唱吧,那死鬼哪次帶人來不鬧騰一番?隨他們去吧。”


    說著,李姐低下頭繼續算賬,那服務生卻是麵色發苦,他在這幹了一段時間,自然曉得陳朝紅每次來都會折騰,可他們這麽一鬧卻是趕走了不少原本喜歡酒吧裏清淡氛圍的客人,使得酒吧如今的生意越來越差。


    ‘看來得提前找另一份工作了。’


    小服務生對陳安的演唱可沒抱半分希望,走回位置上準備繼續擦杯子,但就在這時,清新明快的旋律從音響內傳出,散播到各個角落內,小服務生不禁抬起頭看向小舞台上的陳安,隻是一眼看去,他就如同凝住了一般。


    《董小姐》是首很平的歌,歌詞雖然很美,但實則唱的是感覺,在這間冷清的酒吧內,陳安彈起吉他,奏出那清新明快的旋律,就如同在清淡中再注入一股清流,這樣的感覺有些奇異,但也足以讓他尚未開嗓便將酒吧內僅有的幾桌客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前奏落定,歌聲輕輕響起,原本滿腹心事的肖芳聽過第一句後,整個人瞬間愣住了,這首《董小姐》她聽朱丹丹哼過曲,念過幾句歌詞,原本以為隻是一般水準的民謠,可現在置身在這酒吧中,在清淡的氛圍下聽著陳安唱出這首歌,她隻覺如有淡淡絲線從心間鑽出來,隨之將她整個人纏住。


    “這...是《董小姐》?”


    劉銘義再一次震驚了,原本他以為寫出《童年》的陳安,即便有才華,另一首創作的歌應該是風格相近水準差一些的歌,卻不想這《董小姐》與《童年》截然不同,清新的旋律帶著一個少年人對初戀的純純愛慕和讚美,就這樣輕輕叩開聽眾的心門,不經意間,讓他們想起曾經或現在的戀人,想起她們嘴角向下的樣子,想起她們從未忘記的微笑,想起她們的點點滴滴。


    酒吧內的所有人都被歌聲吸引,目光投向了小舞台上自彈自唱的陳安,就連李姐也不例外,她轉過頭看著臉上還帶著稚氣的陳安,眼中帶著些許驚訝,喃喃道:“那死鬼還認識這麽清新脫俗的人物?”


    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歌聲中時,酒吧的門悄然推開,陳朝紅走了進來,旁邊跟著個女人,這女人長長的頭發盤在腦後插上一根木頭釵子,身上穿著一件深色旗袍,整個人帶著一股古韻,可這女人偏生有一張嫵媚絕美的容顏,讓那古韻中生出一股說不清的妖嬈勁兒,渾然如似一個天生可勾人心魄的妖女。這女人就是陳朝紅的親姐姐,陳蘭戈。


    陳蘭戈走進酒吧後,似乎不願打擾陳安的演唱又或是破壞酒吧內的氛圍,她雙**叉懶懶的倚在門框上,如飛鳳的眸子瞧住了陳安,道:“這就是你說的男孩兒?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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