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國難見俞洪德捧著粥碗食不知味，肥白麵孔滿是愁苦神色，隻得自己先行開口，低聲道：“嶽父有事盡管吩咐，小婿若能辦到無不盡從。”</p>
俞洪德正在怔怔出神，聽了徐國難言語忽地掉下淚來，瞧了瞧周圍無人，撲通一聲跪在徐國難麵前，涕淚橫流道：“賢婿救我！”</p>
徐國難嚇了一大跳，急忙伸手攙扶，輕聲道：“嶽父莫要折殺小婿——是不是因為糧倉走水？”</p>
他雖然沒有親眼目睹，瞧俞洪德表情也已料到幾分，一顆心不由沉了下去。</p>
台灣糧道已被荷蘭戰艦截斷，倘若糧倉儲糧再出變故，一旦百姓無糧可食就會餓殍滿地，甚至揭杆而起造反作亂，明鄭前景不問可知。</p>
好毒的絕戶計，硬生生把明鄭逼上絕路！</p>
俞洪德哆哆嗦嗦坐回座位，不敢抬眼對視徐國難陰沉目光，輕聲道：“昨晚東寧府糧倉莫名走水，馮總製聞報大怒，吩咐吳閻羅連夜帶領特工進駐度支司緝查韃子奸細，倉大使全都逮進監獄酷刑逼供，聽說折磨得人鬼不如。下一步極有可能輪到老夫，老夫實在沒法，隻能腆顏上門求懇賢婿幫忙向吳閻羅討個人情。”</p>
想到吳閻羅凶狠冷酷鐵血無情，俞洪德渾身顫抖麵色如土，嘴唇青紫幾乎說不出話來。</p>
徐國難聞言默然，半晌方道：“嶽父既要小婿出麵說情，那就要實話實說，糧倉走水是否韃子奸細所為，嶽父在其中承擔多大責任？”</p>
俞洪德苦笑道：“賢婿曉得度支司負責糧食統籌分配，糧倉安全自由倉大使負責，老夫隻是按例定期巡查，素來不大過問。”</p>
見徐國難目光現出不耐，不敢再虛言搪塞，道：“昨晚老夫賞燈之後回家休息，萬料不到居然會糧倉走水燒了大半儲備糧食，烏心糧商得知消息到處散播流言，道是台灣糧食短缺坐地漲價，誘引百姓搶糧囤糧，惹得馮總製勃然大怒，老</p>
夫才遭此池魚之殃。”</p>
徐國難見他說話顛三倒四隻顧推卸責任，心中暗自鄙夷，礙於翁婿情麵不好出言指責。</p>
沉吟問道：“嶽父到底知不知道走水原因，糧倉現在究竟還有多少儲糧，能夠支撐台灣 軍民食用多長日子？”</p>
俞洪德麵現苦色，搖頭道：“走水原因還在追查，有的說是糧吏不小心走水，有的說是韃子奸細故意潛入縱火。”</p>
抬頭瞧了瞧門口布簾，壓低嗓音道：“台灣現有糧倉十四處，戒備極其嚴密，絕無可能十座糧倉同時走水，老夫以為韃子奸細潛入糧倉縱火可能性較大。”</p>
“不小心引發失火的糧吏都已畏罪自殺，老夫懷疑與韃子潛伏間諜有密切關聯，事後被殺人滅口掩蓋縱火痕跡。”</p>
聽說居然十座糧倉同時走水，徐國難麵色難看之極，明白肯定是韃子潛伏老鼠故意使人縱火，與荷蘭戰艦封鎖糧道異曲同工，意欲不戰而勝置明鄭於死地。</p>
糧倉重地自然守衛森嚴，韃子間諜有能力同時在十處糧倉縱火，可謂神通廣大之極，若無潛伏內應暗中幫助，絕無可能實現。</p>
“台灣儲糧原本足夠支撐一年，現下糧倉走水焚毀三分之二，隻能，隻能——”</p>
俞洪德肥白麵孔淌滿油汗，結結巴巴說不出來，見徐國難神情鄭重，顯然極為關切，心一橫輕聲道：“支撐軍民食用一個來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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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周圍瞧了瞧，壓低嗓門道：“這機密老夫隻能透露給賢婿知曉，外麵萬萬泄密不得，否則必將加劇搶糧風潮，老夫萬死莫贖。”</p>
徐國難聞言目瞪口呆，皺眉道：“焚毀三分之二至少剩餘二十多萬石，足夠支撐台灣 軍民勉強食用三個月，應該能夠熬到夏糧入庫，怎會——”</p>
忽地若有所悟，嚴厲目光瞪視俞洪德，“是不是虛報儲糧，暗中倒賣？”</p>
俞洪德漲紅麵孔，點頭道：“賢</p>
婿說得極是。倉大使職位雖低油水卻足，憑仗的就是勾結糧商暗糶倒賣，每年春秋都會借口糶賣陳糧，暗中把上好糧食騰空倒賣，借機獲取巨利——因此倉庫儲糧遠低賬麵數字。”</p>
見徐國難眉毛漸漸豎起，忙聲明道：“老夫熟讀聖賢書，哪會跟碩鼠一樣毫無廉恥，從來沒有參與過倒賣糧食。”</p>
徐國難冷笑道：“倉大使都由嶽父任命，每月還要實地檢查糧倉，說是一無所知絕不可能。”</p>
見俞洪德肥白麵孔青白交加，徐國難不由一陣惡心，想到畢竟是俞依偌生父隻得暗歎口氣，忍住膩歪問道：“韃子奸細縱火焚糧，的確與嶽父無關？”</p>
俞洪德斬釘截鐵道：“賢婿盡管放心，老夫吃的是大明俸祿，絕對不會勾結韃子做出違背良心之事。”</p>
徐國難嗯了聲，念頭急轉思索對策。</p>
俞洪德可憐巴巴望著女婿，隱約能夠聽到門口食客購買肉包的喧囂吵鬧，額頭不自禁滲出細密油汗，取出錦帕不住擦拭，渾身都是燥熱。</p>
好半天才聽徐國難輕聲道：“這事我已曉得，自會去尋吳斌說情。嶽父放心回去，跟往常一樣到衙門辦公，千萬不可驚慌失措，自亂分寸。”</p>
口氣轉為嚴厲，“如果嶽父謊言欺騙，日後查出我與嶽父都難以做人，請嶽父好自為之，絕不可再犯。”</p>
聽徐國難答應出麵說情，俞洪德喜得眯起眼睛，忙不迭賭咒道：“賢婿盡管放心，老夫可以對天發誓，如果謊言欺騙賢婿必定不得好死，讓依偌一輩子都不肯理睬老夫。”</p>
他對俞依偌極是鍾愛，發此誓言自是鄭重無比。</p>
徐國難聽得搖頭苦笑，望著桌上食物毫無胃口。</p>
吳閻羅善於羅織，掌管靖安處後把錦衣衛的瓜蔓抄發揮到極致，這次糧倉走水嶽父確有失察之罪，自己與吳斌雖略有交情，能否賞臉賣麵子還是未知之數。</p>
俞洪德正在怔怔出神，聽了徐國難言語忽地掉下淚來，瞧了瞧周圍無人，撲通一聲跪在徐國難麵前，涕淚橫流道：“賢婿救我！”</p>
徐國難嚇了一大跳，急忙伸手攙扶，輕聲道：“嶽父莫要折殺小婿——是不是因為糧倉走水？”</p>
他雖然沒有親眼目睹，瞧俞洪德表情也已料到幾分，一顆心不由沉了下去。</p>
台灣糧道已被荷蘭戰艦截斷，倘若糧倉儲糧再出變故，一旦百姓無糧可食就會餓殍滿地，甚至揭杆而起造反作亂，明鄭前景不問可知。</p>
好毒的絕戶計，硬生生把明鄭逼上絕路！</p>
俞洪德哆哆嗦嗦坐回座位，不敢抬眼對視徐國難陰沉目光，輕聲道：“昨晚東寧府糧倉莫名走水，馮總製聞報大怒，吩咐吳閻羅連夜帶領特工進駐度支司緝查韃子奸細，倉大使全都逮進監獄酷刑逼供，聽說折磨得人鬼不如。下一步極有可能輪到老夫，老夫實在沒法，隻能腆顏上門求懇賢婿幫忙向吳閻羅討個人情。”</p>
想到吳閻羅凶狠冷酷鐵血無情，俞洪德渾身顫抖麵色如土，嘴唇青紫幾乎說不出話來。</p>
徐國難聞言默然，半晌方道：“嶽父既要小婿出麵說情，那就要實話實說，糧倉走水是否韃子奸細所為，嶽父在其中承擔多大責任？”</p>
俞洪德苦笑道：“賢婿曉得度支司負責糧食統籌分配，糧倉安全自由倉大使負責，老夫隻是按例定期巡查，素來不大過問。”</p>
見徐國難目光現出不耐，不敢再虛言搪塞，道：“昨晚老夫賞燈之後回家休息，萬料不到居然會糧倉走水燒了大半儲備糧食，烏心糧商得知消息到處散播流言，道是台灣糧食短缺坐地漲價，誘引百姓搶糧囤糧，惹得馮總製勃然大怒，老</p>
夫才遭此池魚之殃。”</p>
徐國難見他說話顛三倒四隻顧推卸責任，心中暗自鄙夷，礙於翁婿情麵不好出言指責。</p>
沉吟問道：“嶽父到底知不知道走水原因，糧倉現在究竟還有多少儲糧，能夠支撐台灣 軍民食用多長日子？”</p>
俞洪德麵現苦色，搖頭道：“走水原因還在追查，有的說是糧吏不小心走水，有的說是韃子奸細故意潛入縱火。”</p>
抬頭瞧了瞧門口布簾，壓低嗓音道：“台灣現有糧倉十四處，戒備極其嚴密，絕無可能十座糧倉同時走水，老夫以為韃子奸細潛入糧倉縱火可能性較大。”</p>
“不小心引發失火的糧吏都已畏罪自殺，老夫懷疑與韃子潛伏間諜有密切關聯，事後被殺人滅口掩蓋縱火痕跡。”</p>
聽說居然十座糧倉同時走水，徐國難麵色難看之極，明白肯定是韃子潛伏老鼠故意使人縱火，與荷蘭戰艦封鎖糧道異曲同工，意欲不戰而勝置明鄭於死地。</p>
糧倉重地自然守衛森嚴，韃子間諜有能力同時在十處糧倉縱火，可謂神通廣大之極，若無潛伏內應暗中幫助，絕無可能實現。</p>
“台灣儲糧原本足夠支撐一年，現下糧倉走水焚毀三分之二，隻能，隻能——”</p>
俞洪德肥白麵孔淌滿油汗，結結巴巴說不出來，見徐國難神情鄭重，顯然極為關切，心一橫輕聲道：“支撐軍民食用一個來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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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周圍瞧了瞧，壓低嗓門道：“這機密老夫隻能透露給賢婿知曉，外麵萬萬泄密不得，否則必將加劇搶糧風潮，老夫萬死莫贖。”</p>
徐國難聞言目瞪口呆，皺眉道：“焚毀三分之二至少剩餘二十多萬石，足夠支撐台灣 軍民勉強食用三個月，應該能夠熬到夏糧入庫，怎會——”</p>
忽地若有所悟，嚴厲目光瞪視俞洪德，“是不是虛報儲糧，暗中倒賣？”</p>
俞洪德漲紅麵孔，點頭道：“賢</p>
婿說得極是。倉大使職位雖低油水卻足，憑仗的就是勾結糧商暗糶倒賣，每年春秋都會借口糶賣陳糧，暗中把上好糧食騰空倒賣，借機獲取巨利——因此倉庫儲糧遠低賬麵數字。”</p>
見徐國難眉毛漸漸豎起，忙聲明道：“老夫熟讀聖賢書，哪會跟碩鼠一樣毫無廉恥，從來沒有參與過倒賣糧食。”</p>
徐國難冷笑道：“倉大使都由嶽父任命，每月還要實地檢查糧倉，說是一無所知絕不可能。”</p>
見俞洪德肥白麵孔青白交加，徐國難不由一陣惡心，想到畢竟是俞依偌生父隻得暗歎口氣，忍住膩歪問道：“韃子奸細縱火焚糧，的確與嶽父無關？”</p>
俞洪德斬釘截鐵道：“賢婿盡管放心，老夫吃的是大明俸祿，絕對不會勾結韃子做出違背良心之事。”</p>
徐國難嗯了聲，念頭急轉思索對策。</p>
俞洪德可憐巴巴望著女婿，隱約能夠聽到門口食客購買肉包的喧囂吵鬧，額頭不自禁滲出細密油汗，取出錦帕不住擦拭，渾身都是燥熱。</p>
好半天才聽徐國難輕聲道：“這事我已曉得，自會去尋吳斌說情。嶽父放心回去，跟往常一樣到衙門辦公，千萬不可驚慌失措，自亂分寸。”</p>
口氣轉為嚴厲，“如果嶽父謊言欺騙，日後查出我與嶽父都難以做人，請嶽父好自為之，絕不可再犯。”</p>
聽徐國難答應出麵說情，俞洪德喜得眯起眼睛，忙不迭賭咒道：“賢婿盡管放心，老夫可以對天發誓，如果謊言欺騙賢婿必定不得好死，讓依偌一輩子都不肯理睬老夫。”</p>
他對俞依偌極是鍾愛，發此誓言自是鄭重無比。</p>
徐國難聽得搖頭苦笑，望著桌上食物毫無胃口。</p>
吳閻羅善於羅織，掌管靖安處後把錦衣衛的瓜蔓抄發揮到極致，這次糧倉走水嶽父確有失察之罪，自己與吳斌雖略有交情，能否賞臉賣麵子還是未知之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