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河宗某處山崖洞窟深處的這間石室裏。


    在聽到許道神嘴中冷不丁說出了這句在旁人聽來,仿佛是在耳邊乍然響起的驚雷一般的話語之後,蕭器的反應,卻顯得好像比許道神還要淡定一些。


    他扭著頭,一臉閑適地掃視了一圈可能就是自己今後一段時間裏居所的這間石室。


    隨即就貌似相當滿意地點點頭,回過頭來,衝坐在石桌邊手裏端著茶杯看著自己的許道神靦腆似的笑了笑:“對啊,不管是我去招惹他們,還是他們來招惹我,會造成的後果,估計都不是你願意看到的,所以——”


    低頭隨意地拍了拍自己身上這件伴隨自己一路從幽國來到這裏的黑袍,蕭器就拖著自己的跛腳,大大咧咧地在許道神的麵前一屁股坐了下來。


    一麵也給自己倒一杯茶,一麵就咂咂嘴繼續說道:“所以說啊,你也別說得好像是我有求於你一樣。我不願意和許家人碰麵,你應該也不怎麽願意讓我跟他們碰麵吧?說白了,這不過就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情罷了。”


    刹那間!


    房間裏嵌在石壁上的一盞盞青銅燈,似乎就變得有些明滅不定起來,一股看不見摸不著的危險氣息在石室裏醞釀、彌漫起來。


    隻是片刻之後,那張俊美的中年臉龐上卻突兀地就露出了一抹笑容,一抹假得不那麽明顯的笑容。


    嗯,至少在蕭器看來,許道神此刻臉上的這副笑容比之前他在大殿上對紫河宗的那些人露出來的要真誠多了。


    “互惠互利的一件事……嗬,所言不錯……”


    放下了自己手中的茶杯,嘴角帶著一抹意味不明的淺笑,旋即許道神臉上就稍稍正色起來,轉頭看著蕭器,突然問道:“你要什麽?一個還算顯赫的出身,應該不是你真正想要的東西吧?”


    一聽到許道神這話,蕭器倒像是來了興致一般,眨眨眼,同樣轉頭看著許道神,嘴中反問道:“那,你又能給我什麽?”


    聽到蕭器這麽問自己,許道神的雙眼就眯了眯,居然也微微低下頭去,看起來十分鄭重地思慮了一番。


    幾個呼吸之後,蕭器就看到他抬起頭來,神情很是認真地對自己說出了一句話:


    “我可以給你一個內亂之後,保留大約一半實力的紫河宗,亦或者,桑河域八大宗門中任意一個宗門滿宗滅絕。”


    霎時。


    臉上本來很是放鬆的神情在這時好像也情不自禁地滯了滯,蕭器拿著茶杯的瘦弱手掌在不易察覺中倏地攥緊,又很快鬆了開來。


    他同樣眯起了眼睛,臉上那副在淡然中透出點懶散的木訥模樣略微褪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點若有若無的凝重。


    一時間,此刻對坐在中央石桌邊的這一中年一少年,相視無言。


    氛圍仿若凝固了一般。


    石室裏牆壁上閃爍的燭光將兩個人的影子拉長在地上,隱隱將他們各自瘦弱的身形勾勒得更加明顯起來。


    就這樣,在沉寂了數息之後,蕭器才搖搖頭,率先打破了沉默。


    將手中的茶杯送到了嘴邊,“唔……真嚇人。不過,關於你說的那些,我都不感興趣的。在大殿上你也看到了,我能容忍那個叫齊元的家夥半個多月,這就已經足夠說明我是多麽的善良了。至於,我要的東西,其實也很簡單,我需要許厲的這個身份,為期一年。”


    “一年?”


    頓時,許道神的臉上就露出了點古怪的驚異之色。


    他不是在驚訝於蕭器所要求的這個時間的長短,而是在驚訝於蕭器的要求竟然會這般簡單。


    “對!一年時間,在這一年裏,你就權把我當作你的親子,替我護道一年,凡是許厲能夠擁有的一切,我都要擁有!”


    蕭器重重地一點頭,目光毫無畏懼地與許道神對視著,嘴中幽幽地吐出了一句話:“如此一來,若是等到一年期滿……我可以答應你,至少把許厲的魂魄交給你!”


    驟然,同樣深邃無比的一雙眼睛中就微不可察地縮了縮。


    “隻有這些?”


    隨著許道神沉聲問出這句話,蕭器似乎也感受到了一股無形的壓力全麵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仿佛稍有異動,他的身體便會像是易碎的紙張一樣,被輕易撕碎。


    可饒是如此,他臉上認真而平靜的神情依舊沒有絲毫的變化,幹脆利落地對許道神頷首道:“不錯!就這些!”


    沉默了片刻,許道神就微微頷首,隨即忽地站起身來,走到了蕭器的身邊,伸出了一隻渾然有力的大手,在那有些瘦弱的肩膀上莫名地輕輕一掃。


    “那麽……”


    接著,在蕭器微微收縮的瞳孔中,一縷猶如具有靈性一般的白氣就從無到有地出現在了許道神從蕭器肩膀上輕輕捏起的雙指之間。


    隨後,那道負著單手的削瘦身影就棄如敝履一般,隨意地將指間的那縷白氣丟到了一旁去。


    刹那間,無數道若隱若現的紅色絲線就突然在石室的空中閃現!


    如同是分割一樣,在以迅雷之勢閃爍了一下之後,那縷本來靈動扭動的白氣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飄到半空中,然後消散在了空中,一如微不足道的塵埃,毫無痕跡留下……


    與此同時,蕭器的耳邊也傳來了那道在平靜中帶著點讓人窒息的霸道的中年男聲。


    “從即日起,你的名字叫作許厲,是我許道神的長子,也是我紫河許家的宗氏嫡子,下一任的許家家主!在紫河宗內,你可橫行無忌,而在這方桑河域以內,化嬰之下,無論何人,無論出身,殺掠取予,任你施為!”


    言及於此,自己麵前這個有些怔神地看著自己的瘦弱少年對視著,許道神的臉上就忽然露出了一個有些冰冷的笑容。


    這個笑容比起之前他臉上的笑,要少卻許多的溫和,多出來,則是一種好似高高在上的傲然。


    可偏生不知為何,蕭器卻覺得,這才是許道神發自真心的笑容。


    “不過,你能拿到的越多,在暗地裏,你所要承擔的危險也就越多。”


    許道神轉頭,目光輕描淡寫地掃了一眼方才那縷白氣消失的地方,嘴中不知是在嘲諷還是在感慨地輕輕說出了一句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居然沒皮沒臉到對一個小輩動手……”


    倏地,聽到許道神這句有意無意的低語,蕭器眼中的目光幽幽一閃!


    腦海中頓時閃過了先前大殿上那名叫作齊伯軒的矮胖老者,以及他曾經看似輕易地看向自己的那一眼,眉頭忍不住就皺了起來。


    “知道你看那家夥不爽快,我也一樣,不過現在還不能殺他,再等一段時日吧。”


    嘴中用一種很是尋常的語氣說出了一句讓人心生駭然的話之後,許道神搖搖頭,看向了蕭器:“其餘的東西,眼下你想要什麽,盡管說來……為父,可盡力為你取來。”


    不知是因為許道神這麽快就將心態扭轉過來的緣故,還是因為這個中年男人方才口中聽起來很是雲淡風輕的那一句,麵對著許道神的注視,蕭器略顯木訥的臉龐上就不禁微微泛起了點古怪之色。


    但也隻是一閃即逝,很快,他就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緒,很不客氣地就對許道神說道:“我眼下還真的有一個亟需的東西,需要你為我取來。”


    “什麽?”


    “我要一截……天生劍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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