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高升死後，知道自己身份的有李行，殺狼，血狼和武七學等四人，送糧的事情以後，李行帶著陸高升暗地裏培養多年情報組織，白鹿軍等勢力，全部去了北地追隨武七學。</p>
對於這第五個人——白芳，張三不敢說，自己真的從來沒有對她起過一點殺心。</p>
有那麽一瞬間，其實還是有過那方麵念頭的。</p>
可一來，師父從小到大的教誨。</p>
不殺女人，不殺小孩。</p>
當然，這裏的前提是，這兩者沒有來殺他張三，否則真的碰到生死關頭，張三是絕對不介意違反一下門規的。</p>
而白芳顯然沒對他有殺心。</p>
二來，白芳本來就是個將死之人。</p>
殺一個快死的人，怎麽看都是毫無必要的。</p>
至於白芳這邊，本來她對張三還是極為警惕的。</p>
直到張三將陸清名寫給她的那封信，給她看過之後，她對張三的態度就發生了很大的轉變。</p>
甚至讓張三都有些好奇，那個陸清名到底在信上寫了些什麽。</p>
總之就是因為這些一來二去的原因，張三前次和這次與白芳見麵，都很融洽，甚至看上去，就像兩個認識很久的老朋友見麵。</p>
上次見麵，兩人還互相拜托了一件事情。</p>
唯一的區別在於，在白芳看來，這是人情，在張三看來，這是交易。</p>
張三接過木盒，拿起其中一封信，打開一看，上麵第一行字就寫著：小二，還好嗎？武功練的怎麽樣了？最近娘又收到你爹的信了······</p>
木盒裏的信，都是以王小二母親的名意，寫給王小二的。</p>
然而作者是白芳。</p>
王小二這半年來，因為和師父到處流離失所，因此再沒收到過母親寫的信，可事實其實是，即使什麽都沒發生過，張三也快拿不出信給王小二了。</p>
他母親的信，已經見底了。</p>
張三也想過，要不要自己偽造幾封信，以他的本事，造假很是簡單，可信要怎麽寫，卻難的很。</p>
尤其是這種，一個母親寫給兒子的信，張三自己照著王小二母親的口吻，寫了好些，卻都不盡如意。</p>
騙一些尋常小孩或許可以，但王小二實在太機靈了，雖然某些時候也‘二’的非常，但聰明起來的時候，又是真的聰明。</p>
因此張三這才想到了白芳。</p>
白芳選擇把女兒交給了明清，王小二的母親選擇把王小二交給了張三。</p>
同樣都是母親，同樣都是病重將死，同樣深愛自己的孩子。</p>
張三認為，如果自己把王小二母親這近兩年來的信，全都給白芳看一遍，讓她照著其上的語氣寫，沒準就可以以假亂真。</p>
讀完手裏那封，張三對白芳說道：“應該可以了，反正比我寫的好，多半騙的過那個小子。”</p>
“但是字跡這方麵·····”白芳略有遲疑。</p>
張三則直接道：“信我會再抄寫一次，字跡我來解決，不難。”</p>
白芳點頭後，從身後拿出另外一疊信，交給張三：“這些是王小二母親寫的信，我能理解她的苦心，這最上麵這兩封，是王小二寫給他娘的，寫信之前我都一一讀過了，現在還給你。”</p>
張三收過，道：“我知道你病重，還讓你費心，可王小二太聰明，一年前，他寫給他娘的這兩封信裏都有一些他的近況，是他娘之前不知道的，如果你寫信的時候，不結合一些他信裏的內容，肯定會穿幫。”</p>
白芳深深看了張三一眼，深感眼前這個男子心細如塵，不由道：“你想的很仔細也很周到，不過·····”</p>
“能瞞一天是一天吧。”張三平靜的回答道。</p>
白芳道：“孩子總會長大。”</p>
張三說：“可我真的沒有別的辦法。”</p>
白芳投來疑惑的目光。</p>
張三攤手，語氣無奈：“殺人，武學之類的東西，我感覺自己就像個天才，不用怎麽練就會了，甚至我還寫過一本書，一本寫滿了殺人術的書，但是···怎麽安慰一個小孩子，我不會，也沒地方學。”</p>
白芳沉默一陣，問：“小二的仇人到底是誰？”</p>
“這不是仇不仇人的問題。”張三當即搖頭，又道：“我認識一個朋友，一個熟悉，但又陌生的朋友，大概是一年前，我們見麵了，闊別二十年······我發現他和我完全成了兩種人。”</p>
</p>
那個白衣的身影湧入腦海。</p>
白芳背靠牆壁，坐在屋裏的床上，張三坐在床邊一側的椅子上。</p>
夏風頗涼，但張三微微低頭，帶著些回憶和疑惑，說道：“他想要報仇，特別特別想，當我注意到這一點的時候，心底覺得很奇怪······為什麽他那麽想報仇，而我除了剛開始拜師的那幾年，卻沒有那樣的想法。”</p>
“後來我仔細想過，覺得或許真正的原因是時間吧，也或許是因為這些年來的生活，二十年，真的太久了。”</p>
“這二十年裏，我跟著師父，走南闖北，有時露宿街頭，有時也會上酒樓吃一頓好的，殺過的人很多，殺過惡人，也殺過······好人！一個很善良的老人，但其實殺的最多的，是我根本不知道是好是壞的人。”</p>
漸漸的，習慣了跟著師父的日子，所以報仇的想法越來越淡。</p>
時間吞沒我的仇恨。</p>
我向生活低頭。</p>
或許我應該對當初慘死的人和爹娘說一聲抱歉，因為我不是休忘仇那樣堅定不移的人。</p>
不想報仇的我，錯了嗎？</p>
不知道。</p>
但是，和師父在一起的日子裏，師父還活著的時候，逐漸忘記仇恨的我·····真的挺開心的。</p>
隨著回憶。</p>
張三繼續說著：“我的朋友為了報仇，最終他失敗了，死了，他死的那夜，好像喚醒了我的仇恨。對手···是一個很強，背景很大的人，殺了他，一定會招惹麻煩，可我最終還是做出了不理智的選擇，但，當我手刃仇人的時候·····”</p>
沒有多快樂。</p>
沒有多開心。</p>
那天一刀殺了林怒，現在縣衙裏站了好一會，休忘仇的劍在身邊，仇人的腦袋在腳邊，但完全感覺不到快樂，更感受不到多麽大的釋懷，最多也就是在心裏說了一句：休忘仇，你可以安息了。</p>
僅此而已，別無其它。</p>
聽完這般許多。</p>
白芳有一點疑惑。</p>
她問道：“你為什麽會和我說這麽多？”</p>
她隱隱能感受到，眼前的男子不像是那種會輕易吐露心聲的人。</p>
張三則聳了聳肩膀，說道：“不知道，說著說著，就說多了，可能是因為你幫了我一個大忙，並且最重要的是·····你快死了。”</p>
和死人說什麽都沒關係，他們可是這個世界上，最守口如瓶的人。</p>
白芳並不在意張三‘你快死了’這句真話，隨即釋然。</p>
白芳點頭道：“看來，你是不希望王小二報仇。”</p>
張三立即搖頭，鄭重的說：“當然不是！冤冤相報何時了這種蠢話，我根本說不出口，隻是想著他畢竟才十歲，雖然人小鬼大，但如果能瞞到他長大，學成我本事的那天，總歸是件好事。”</p>
等他長大，一切由他自己決定。</p>
做張三還是做休忘仇，由他自己說了算。</p>
但在此之前，不要帶著那麽多仇恨活著，想必不會是一件壞事。</p>
白芳默默的點了點頭，她徹底明白了張三的意圖，心底有所讚同，畢竟她也從未曾和白小玉說過，有關白世玄和宋嚴世的任何事情。</p>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張三正在做，她做過的事情。</p>
白芳看著張三，似乎眼神都有些變了，她說：“這樣的話，我就可以放心托付給你了。”</p>
嗯······</p>
從回憶裏回過神的張三眉頭一皺。</p>
怎麽感覺氣氛產生了變化？</p>
好端端的交易，怎麽透出一股生死相托的詭異感？</p>
張三連忙擺擺手，說道：“我隻是答應你，萬一以後白小玉有什麽危險，我為她出手一次，代價是你幫我寫信，這是交易，你的‘錢’已經給我了，我的‘貨’也會備好。”</p>
白芳聞言卻是笑了出來，無可挑剔的臉龐，更添幾分美豔。</p>
“他信裏說的對，你真的是個有趣的人。”</p>
張三知道白芳說的‘信’是哪一封，但不解道：“他還提到我了？”</p>
白芳道：“是啊，他···很感謝你。”</p>
張三沉默一陣，心說：那你倒是讓他把錢給我結一下啊！說好的三萬兩呢？在整個天若府到處發錢發田，人人有份，楞是把我忘了？</p>
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嘛！</p>
張三心底一頓惡氣。</p>
不過畢竟不是來埋怨的，除了王小二的信以外，還有一件極重要的事情。</p>
張三隨即從袖中拿出一件通體白玉，刻有雲紋的扳指。</p>
白芳一見，楞在原地。</p>
見此一幕，張三心底已經確定了白芳對這件扳指，應該有一定的認識，便道：“這是陸高升給我的，說是你爹的遺物·····”</p>
許久。</p>
白芳眨了眨眼，又低頭擦了擦，讓微濕的眼眶不要顯得那麽脆弱。</p>
“能···給我看看嗎？”白芳問。</p>
張三將扳指遞了過去。</p>
對於這第五個人——白芳，張三不敢說，自己真的從來沒有對她起過一點殺心。</p>
有那麽一瞬間，其實還是有過那方麵念頭的。</p>
可一來，師父從小到大的教誨。</p>
不殺女人，不殺小孩。</p>
當然，這裏的前提是，這兩者沒有來殺他張三，否則真的碰到生死關頭，張三是絕對不介意違反一下門規的。</p>
而白芳顯然沒對他有殺心。</p>
二來，白芳本來就是個將死之人。</p>
殺一個快死的人，怎麽看都是毫無必要的。</p>
至於白芳這邊，本來她對張三還是極為警惕的。</p>
直到張三將陸清名寫給她的那封信，給她看過之後，她對張三的態度就發生了很大的轉變。</p>
甚至讓張三都有些好奇，那個陸清名到底在信上寫了些什麽。</p>
總之就是因為這些一來二去的原因，張三前次和這次與白芳見麵，都很融洽，甚至看上去，就像兩個認識很久的老朋友見麵。</p>
上次見麵，兩人還互相拜托了一件事情。</p>
唯一的區別在於，在白芳看來，這是人情，在張三看來，這是交易。</p>
張三接過木盒，拿起其中一封信，打開一看，上麵第一行字就寫著：小二，還好嗎？武功練的怎麽樣了？最近娘又收到你爹的信了······</p>
木盒裏的信，都是以王小二母親的名意，寫給王小二的。</p>
然而作者是白芳。</p>
王小二這半年來，因為和師父到處流離失所，因此再沒收到過母親寫的信，可事實其實是，即使什麽都沒發生過，張三也快拿不出信給王小二了。</p>
他母親的信，已經見底了。</p>
張三也想過，要不要自己偽造幾封信，以他的本事，造假很是簡單，可信要怎麽寫，卻難的很。</p>
尤其是這種，一個母親寫給兒子的信，張三自己照著王小二母親的口吻，寫了好些，卻都不盡如意。</p>
騙一些尋常小孩或許可以，但王小二實在太機靈了，雖然某些時候也‘二’的非常，但聰明起來的時候，又是真的聰明。</p>
因此張三這才想到了白芳。</p>
白芳選擇把女兒交給了明清，王小二的母親選擇把王小二交給了張三。</p>
同樣都是母親，同樣都是病重將死，同樣深愛自己的孩子。</p>
張三認為，如果自己把王小二母親這近兩年來的信，全都給白芳看一遍，讓她照著其上的語氣寫，沒準就可以以假亂真。</p>
讀完手裏那封，張三對白芳說道：“應該可以了，反正比我寫的好，多半騙的過那個小子。”</p>
“但是字跡這方麵·····”白芳略有遲疑。</p>
張三則直接道：“信我會再抄寫一次，字跡我來解決，不難。”</p>
白芳點頭後，從身後拿出另外一疊信，交給張三：“這些是王小二母親寫的信，我能理解她的苦心，這最上麵這兩封，是王小二寫給他娘的，寫信之前我都一一讀過了，現在還給你。”</p>
張三收過，道：“我知道你病重，還讓你費心，可王小二太聰明，一年前，他寫給他娘的這兩封信裏都有一些他的近況，是他娘之前不知道的，如果你寫信的時候，不結合一些他信裏的內容，肯定會穿幫。”</p>
白芳深深看了張三一眼，深感眼前這個男子心細如塵，不由道：“你想的很仔細也很周到，不過·····”</p>
“能瞞一天是一天吧。”張三平靜的回答道。</p>
白芳道：“孩子總會長大。”</p>
張三說：“可我真的沒有別的辦法。”</p>
白芳投來疑惑的目光。</p>
張三攤手，語氣無奈：“殺人，武學之類的東西，我感覺自己就像個天才，不用怎麽練就會了，甚至我還寫過一本書，一本寫滿了殺人術的書，但是···怎麽安慰一個小孩子，我不會，也沒地方學。”</p>
白芳沉默一陣，問：“小二的仇人到底是誰？”</p>
“這不是仇不仇人的問題。”張三當即搖頭，又道：“我認識一個朋友，一個熟悉，但又陌生的朋友，大概是一年前，我們見麵了，闊別二十年······我發現他和我完全成了兩種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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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白衣的身影湧入腦海。</p>
白芳背靠牆壁，坐在屋裏的床上，張三坐在床邊一側的椅子上。</p>
夏風頗涼，但張三微微低頭，帶著些回憶和疑惑，說道：“他想要報仇，特別特別想，當我注意到這一點的時候，心底覺得很奇怪······為什麽他那麽想報仇，而我除了剛開始拜師的那幾年，卻沒有那樣的想法。”</p>
“後來我仔細想過，覺得或許真正的原因是時間吧，也或許是因為這些年來的生活，二十年，真的太久了。”</p>
“這二十年裏，我跟著師父，走南闖北，有時露宿街頭，有時也會上酒樓吃一頓好的，殺過的人很多，殺過惡人，也殺過······好人！一個很善良的老人，但其實殺的最多的，是我根本不知道是好是壞的人。”</p>
漸漸的，習慣了跟著師父的日子，所以報仇的想法越來越淡。</p>
時間吞沒我的仇恨。</p>
我向生活低頭。</p>
或許我應該對當初慘死的人和爹娘說一聲抱歉，因為我不是休忘仇那樣堅定不移的人。</p>
不想報仇的我，錯了嗎？</p>
不知道。</p>
但是，和師父在一起的日子裏，師父還活著的時候，逐漸忘記仇恨的我·····真的挺開心的。</p>
隨著回憶。</p>
張三繼續說著：“我的朋友為了報仇，最終他失敗了，死了，他死的那夜，好像喚醒了我的仇恨。對手···是一個很強，背景很大的人，殺了他，一定會招惹麻煩，可我最終還是做出了不理智的選擇，但，當我手刃仇人的時候·····”</p>
沒有多快樂。</p>
沒有多開心。</p>
那天一刀殺了林怒，現在縣衙裏站了好一會，休忘仇的劍在身邊，仇人的腦袋在腳邊，但完全感覺不到快樂，更感受不到多麽大的釋懷，最多也就是在心裏說了一句：休忘仇，你可以安息了。</p>
僅此而已，別無其它。</p>
聽完這般許多。</p>
白芳有一點疑惑。</p>
她問道：“你為什麽會和我說這麽多？”</p>
她隱隱能感受到，眼前的男子不像是那種會輕易吐露心聲的人。</p>
張三則聳了聳肩膀，說道：“不知道，說著說著，就說多了，可能是因為你幫了我一個大忙，並且最重要的是·····你快死了。”</p>
和死人說什麽都沒關係，他們可是這個世界上，最守口如瓶的人。</p>
白芳並不在意張三‘你快死了’這句真話，隨即釋然。</p>
白芳點頭道：“看來，你是不希望王小二報仇。”</p>
張三立即搖頭，鄭重的說：“當然不是！冤冤相報何時了這種蠢話，我根本說不出口，隻是想著他畢竟才十歲，雖然人小鬼大，但如果能瞞到他長大，學成我本事的那天，總歸是件好事。”</p>
等他長大，一切由他自己決定。</p>
做張三還是做休忘仇，由他自己說了算。</p>
但在此之前，不要帶著那麽多仇恨活著，想必不會是一件壞事。</p>
白芳默默的點了點頭，她徹底明白了張三的意圖，心底有所讚同，畢竟她也從未曾和白小玉說過，有關白世玄和宋嚴世的任何事情。</p>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張三正在做，她做過的事情。</p>
白芳看著張三，似乎眼神都有些變了，她說：“這樣的話，我就可以放心托付給你了。”</p>
嗯······</p>
從回憶裏回過神的張三眉頭一皺。</p>
怎麽感覺氣氛產生了變化？</p>
好端端的交易，怎麽透出一股生死相托的詭異感？</p>
張三連忙擺擺手，說道：“我隻是答應你，萬一以後白小玉有什麽危險，我為她出手一次，代價是你幫我寫信，這是交易，你的‘錢’已經給我了，我的‘貨’也會備好。”</p>
白芳聞言卻是笑了出來，無可挑剔的臉龐，更添幾分美豔。</p>
“他信裏說的對，你真的是個有趣的人。”</p>
張三知道白芳說的‘信’是哪一封，但不解道：“他還提到我了？”</p>
白芳道：“是啊，他···很感謝你。”</p>
張三沉默一陣，心說：那你倒是讓他把錢給我結一下啊！說好的三萬兩呢？在整個天若府到處發錢發田，人人有份，楞是把我忘了？</p>
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嘛！</p>
張三心底一頓惡氣。</p>
不過畢竟不是來埋怨的，除了王小二的信以外，還有一件極重要的事情。</p>
張三隨即從袖中拿出一件通體白玉，刻有雲紋的扳指。</p>
白芳一見，楞在原地。</p>
見此一幕，張三心底已經確定了白芳對這件扳指，應該有一定的認識，便道：“這是陸高升給我的，說是你爹的遺物·····”</p>
許久。</p>
白芳眨了眨眼，又低頭擦了擦，讓微濕的眼眶不要顯得那麽脆弱。</p>
“能···給我看看嗎？”白芳問。</p>
張三將扳指遞了過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