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幾個好一會都沒有說話,最後我終於忍不住了,想問蘇大白這到底是什麽個狀況,但是一看他那樣,也不一定知道,幹脆換了個話題,問他:“你看看我老大,能不能看出他是怎麽死的,死了多久了?”


    東子也說是,把我老大從溝裏拽出來,翻了個麵,胸口朝上,問他:“趕緊看看,這裏就你有點能耐,看能不能看出點什麽來。”


    蘇大白似乎還在糾結那具棺材,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倒是恐龍妹看著我老大說:“你們看他的脖子那裏,是不是有紅色的屍斑,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那他估計死了有段日子了,紅色的屍斑,不是凍死的,就是一氧化碳或者氫化物中毒死的。”


    東子伸手掀開我老大的衣服一看,居然真的和恐龍妹說的一樣,東子驚奇的問她:“能不能看出具體是怎麽死的?”


    恐龍妹說:“凍死的我不清楚,但是如果是一氧化碳中毒的話,多數發生在睡夢中,他的表情應該是祥和的,而氫化物中毒的話,表情就相對猙獰痛苦一點。”


    但是仔細看我老大......哪種也算不上,他擰著眉,好像正在糾結什麽,跟以前有個什麽知識點他不理解的時候一模一樣。


    “具體死了多長時間,這我看不出來,最起碼得一個月以上了,”恐龍妹咬著嘴唇看著我,一臉為難的說:“你說,這世上真的有鬼怪附身一說嗎?”


    我心說我哪裏知道,這世界這麽大,無奇不有,誰不是自己心裏相信什麽,眼睛便看見什麽。於是我衝她搖搖頭,算是回答了她。


    一時間又沒了人聲,東子見我們不說話,撓撓頭,拖著我老大找了個地方,用木棍開始挖坑。


    我看著屍體歎了口氣,想過去幫幫東子,這時蘇大白卻突然問我,“我記得你家有人是看風水的,那你知不知道,麵前這個墳有什麽講究?”


    他說的是我姥姥,我姥姥確實在風水上的造詣很高,我也不知她師承何方,反正她是從來沒告訴過我,不過她倒是經常會給人看陰陽宅邸,我做生意那幾年,經常聽到有人恭恭敬敬叫她一聲先生,即使她已經去世很長時間了。


    但是我又不會看,怎麽看得出麵前這是個什麽東西來。我如實告訴蘇大白,後者讓我仔細看一下再說話,我隻好順著他的意思趴在地上仔細瞧。


    這地方說是墳地,倒不如說是隨便把這女人扔了個地方,連棺材都是斜著的,要知道這可是大忌,棺材擺放不正,會對後代造成極大的影響。


    棺材擺放的方位是需要根據下葬之人的生辰八字來定的,這是活的規矩,但是也有死規矩,比如,棺材的頭部方位一定要衝著墓穴裏麵,而腳的部分則要衝著外麵,這在風水學上叫做坐山龍,寓意後代根基穩定的意思。


    可是我麵前這個葬的實在是太隨意了,打死我我也看不出什麽風水學問來,索性放棄,問蘇大白到底是怎麽回事。


    蘇大白指著露出來的那截棺材說:“這是棺尾,是用來放腳的,但是現在卻是頭的那邊。這棺材頭尾被人顛倒了,而且這個棺材是斜著放的,沒有棺槨。這整個就是一個局,叫做倒陰,倒陰即是陽,在風水上這叫翻龍,意思是摔落地麵,以尾為首,騰空而起。做一個翻龍的局需要三步,大多數風水先生都做不到最後一步。”


    “這最後一步說起來容易,但是真做起來,需要極高的風水造詣,以及對四周環境的了解,甚至要有以風水預測未來的能力,但是這個局做的很好,”他看著我一字一句的說道:“因為這是你姥姥做的。”


    我一下腦袋就轉不過彎來了,心說怎麽她老人家扯上關係了,在我跟她為數不多的記憶裏,還從來不知道她到過陝西來。


    東子甩著兩個胳膊過來,調侃的說:“哎喲,我說蘇二爺,你懂的倒是真不少啊,恕我直言啊,你該不會是掘過人家墳吧。”


    蘇大白輕描淡寫的說:“對於算命風水來說,這些都是基本。”


    東子一聽,哥倆好的搭上他的肩膀,完全不顧自己手上還沾著一爪子的土,“怪不得呢,我就說蘇二爺不會去幹這麽髒的活,要我說也是,這損陰德的買賣咱可幹不得。”


    我差點沒笑死,“得了啊,你以為你現在幹的是什麽好工作?要你真有那心,回去老老實實的當你的警察去,為民除害,不光不損陰德,還得積德。”


    東子說:“嗨,這不是缺錢嗎,不缺錢誰幹這活。得了,別說這事了,說說咱姥姥,她還真挺厲害哈,一個小老太太居然還搞過這麽能耐的活啊,不知道當時賺了多少銀子。”


    他一邊說一邊嘖嘖搖頭,滿臉羨慕,看得我是哭笑不得,罵道:“閉嘴吧你,趕緊的我給你搭把手,把我老大埋了,咱們也到了出發的時候了......”


    我回頭看了一眼我老大的屍體,東子可能是怕我在傷心,大手一揮:“行了啊,我自己來吧,等我半小時,咱們就走。”


    他手腳麻利,已經挖出了一個淺坑來,他把我們老大拖到坑中,用挖出來的土掩埋住屍體。


    我看著那張我曾經對著四年的臉,此刻正被黃土一點一點掩埋,一時心裏有些心酸,有些惋惜,有些不忍。


    這些情緒突然襲擊了我的心髒,我腦海中突然湧現出曾經一幕幕的場景,那些已經被遺忘了的細節在此刻突然炸開,炸的我有些恍惚。


    我又忍不住的想到,如果換做是我呢,我老大曾經經曆的那些如果發生在我身上呢,我是不是也會死,是不是也會想我老大那樣身首異處,是不是也會被葬在這茫茫不見人煙的黃土中?


    東子很快就把土埋好了,罷了還給我老大推了一個小墳包。他把我架起來,我終究是過意不去,對著那墳包說:“大哥,地方簡陋,你別嫌棄,兄弟們的一片心意,你就湊活著住吧,也別住太長時間,這地方沒人,住長了免不了寂寞,趕緊在下邊拿個牌號準備準備投胎吧。”


    說罷我也不再回頭,大步向前走去。他死了也就結束了,可我不行,我還活著,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完成。


    比如把他的死訊帶回給他的父母。


    比如找到我一直忽略的雕六。


    對於雕六,我心裏始終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腿腳不方便,東子他們就輪流架著我,我們幾個快馬加鞭使出最大的力氣,即使如此也走了將近三天才回到孫婆子家。


    孫婆子一見我們,眼淚啪的一下就掉下來了,卻還強忍著打趣的說我們,“臭小子,居然一個沒少的回來了。”


    我想問她知不知道雕六的事,但是東子阻止了我,他神情古怪,說他知道,之後會找個機會跟我說。


    我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大。


    稍做修整,告別了孫婆子,我們便去往馬家莊,租了輛牛車,到了大高村,又找了輛麵包把我們拉到最近的小縣城。


    我和蘇大白,恐龍妹在縣城就分手了,去的不是一個地方,蘇大白去上海,所以要找個車去機場,恐龍妹去哪裏她沒說,隻是給了我一個手機號,說過幾天會來找我。


    東子跟著我一路到火車站上,買了兩張回石家莊的火車票,他倒是責任心重,看來真打算照顧我些日子。


    一上火車我便追著他問他雕六的事情,可這小子居然也會打起哈哈來了,每次說不過我就往火車廁所裏跑,仗著我他娘的又受傷又暈車,追不上他。


    我靠在臥鋪上休息,我旁邊是一個女的,拿著手機看視頻,手機聲音開的老大,讓我一度懷疑這人是個聾子。


    不過其中有一條新聞讓我很在意,上麵說某娛樂公司經理失蹤數日,終於回歸,具體原因還沒聽完那女的就給關了,估計對眼下的娛樂圈不感興趣。


    新聞裏那個人叫錢放,跟那瘦高個是一個名字,或者說這他媽就是那個瘦高個!


    我氣的額頭青筋暴起,使勁咬著牙,才忍住沒罵出聲來,把這瘦高個在心裏拿把刀來回捅了十多遍,方才稍微解氣。


    東子回來一看我這樣,以為我在氣他呢,愣是嚇得半天沒敢進來。


    那女的也回頭看了我一眼,嚇了一跳,以為我和東子要打架呢,趕緊收拾收拾出去了。


    這下車廂裏就剩我們倆了,我把剛才聽到的跟東子說了一遍,咬牙切齒的補充到:“靠,別被老子逮到,不然弄死他丫的!”


    東子看我這狠樣,猶豫了一下,坐在我對麵,從兜裏掏出一塊石頭來放在我麵前。


    我斜眼一看,當場嚇呆,這玩意兒他媽的是佛胎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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