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顧淵真的不希望班刻死。


    要是他死了,那一切都成為未解之謎了。


    他比任何人都想知道,班刻所做的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麽,恰好,班刻口中的邪神,發問了。


    班刻的雙眼死死盯著懸在半空中的邪神,大口大口喘著氣,像是在與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做著抗爭。


    他毫不掩飾眼神中的貪婪,哪怕此刻的他正在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突然,他朝著前方,再一次邁開腳步,長矛上縈繞著一層湛藍色的光輝。


    羽衣男微微頷首。


    “我感受到了你的戰意,也感受到了你的貪婪。”那空靈的聲音再次響起,並且就在眾人的耳邊徘徊。


    顧淵聽到這話一拍大腿。


    話不是這麽說的啊。


    你知道,你倒是直接說出來啊!我不知道啊!


    然而,羽衣男似乎並沒有開口繼續說下去的意思,而班刻則緊緊咬著牙關,一步步往前走,早已是大汗淋漓。


    顧淵甚至能夠聽見,從班刻體內傳出的劈裏啪啦的聲音,也不知道是骨骼正在斷裂,還是體內氣機在霹靂作響,可班刻不管不顧,依舊往前走著,等停下來的時候,突然縱身一躍,手持長槍朝著羽衣男殺了過去。


    在這一刻,顧淵不得不承認,自己是有些欽佩班刻的,明知道對方是神明的情況下,還敢發起進攻。


    以前,顧淵肯定不相信有什麽神明的,可藍星上所發生的一切,又讓他不得不承認,在宇宙之內的確有不在他認知內的高等生物,也就是所謂的神明。


    在羽衣男的身上,顧淵的確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力量,當對方出現時所散發出的威壓,足以碾碎一些弱小的生命,而身後一眾淌著血淚的人便是最好的證明。


    可饒是如此,班刻依舊敢於出手。


    到底是仙體境的強者,這一份大氣魄,顧淵是學不來的。


    當然,顧淵心裏也清楚,班刻所做的一切,並不是為了維護世界和平,他有自己的目的,而這個目的,需要幹掉眼前這尊邪神才能夠達成。


    可班刻的身體剛躍至半空,便被一片輕飄飄的羽毛砸了下來。


    那一片羽毛飛行的速度很慢很慢,偏偏班刻就是躲不開,那一片羽毛應該很輕很輕,卻就是將一個仙體境砸進了泥土中,耳邊還在回蕩的巨響,讓顧淵體內的氣血都在沸騰,他的雙手緊緊攥住陡峭刀,死死地盯著羽衣男,恰好此時,對方也朝著他看了過來。


    可祂的目光又不像是在盯著顧淵,更像是……


    手中的陡峭刀!


    在見到陡峭刀的那一刻,羽衣男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頭,顧淵讀不懂祂的情緒,卻隻有握緊陡峭刀,才能找到一絲安全感。


    血月宗的弟子們,包括大長老,現在都無法給班刻提供任何幫助,他們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仿佛被抽走了靈魂,變成了一尊尊應該擺放在蠟像館裏供人觀賞的蠟像。


    一道光華拔地而起,是化作流光的班刻,他再一次躍向高空,那一道緋紅的光,在這一片深紅中,竟給人一種隨時都要熄滅的樣子。


    顧淵的腦海中,不由想起一句話。


    米粒之珠,要與日月爭輝。


    光芒在碰撞,氣浪在翻湧,終於,班刻不管不顧地殺到了羽衣男麵前,對方抬起手便是一掌,將勢不可當的流光拍散,班刻的身體再一次從空中墜落,再狠狠砸在泥水中。


    顧淵有些難以置信,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能夠看到仙體境的強者如此狼狽。


    仙體境尚且如此,這要是換做自己,又該如何呢?


    他在心裏罵起那道意識。


    “趕緊醒來,趕緊接管這具身體,媽的,這壓根就不是我能對付的!”


    “別裝死啊,焯!是你讓我幫忙的,現在變成這局麵了,你讓我怎麽辦?打不過啊!”


    “喂!新號,別搞!”


    顧淵的呼喚並沒有得到任何回應,顧淵的心也慢慢沉入穀底。


    壞了,自己被玩了。


    沒有得到回應的顧淵隻能盡快平複自己的心情,當班刻再一次發起進攻的時候,他同樣瘋狂調轉體內氣機,猛地往前衝出一段距離。


    凜冽的氣機瞬間迸發,璀璨的虹光綻放,朝著半空的羽衣男衝襲而去!


    班刻有些怔神,他也沒想到,此時此刻,顧淵竟然會出手。


    眼神中的驚訝一閃而過,他知道這是顧淵給自己創造出來的機會,在羽衣男想要將顧淵鎮壓下去的時候,他先一步出手,與顧淵一左一右形成合圍姿態。


    而顧淵這一刀隻是給他創造了機會,能不能得手,都得看班刻的表演。


    班刻本來還想著先和對方耗一耗,其目的也是為了找機會,既然如此,現在當然不會藏著掖著,緋紅的光如潮水般淹沒這一方天地,而在緋紅中,班刻的麵容變得猙獰,宛如一尊魔神,身上明晃晃的光甲殺氣騰騰,長矛揮舞,一條緋紅巨龍開始翻滾,撕咬著羽衣男散發出的光輝!


    光影斑駁之間,班刻化作的流光一次次衝擊著羽衣男,而羽衣男這一次也的確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雖然並沒有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傷害,可身體卻退出了數十米。


    就是這麽一點後退,也讓顧淵看到了曙光。


    最起碼,班刻在羽衣男的麵前不是毫無還手之力的!


    他之前還想著,既然對方是神明,那他隻是一介凡人,到底要拿出什麽和神明抗衡,現在看來,好像所謂的邪神也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強大。


    這就是一個好兆頭!


    當顧淵也衝上來的時候,突然聽見了班刻的聲音。


    “顧淵,你我聯手,隻要將這尊邪神斬殺,我願意分你一成勝利果實!”


    大概是見識到顧淵的確能夠在這場戰鬥中發揮作用,班刻終於決定將顧淵放在和自己同等的位置。


    沒有得到顧淵的回應,流光停了下來,蓄力的同時,又繼續說道。


    “祂雖然是一尊邪神,卻還沒有徹底成長起來,目前便是祂虛弱的時候,若是今日,我們無法將其斬殺,我敢保證,整個世界都要被祂吞掉!你難道不好奇,為什麽會有邪神來到我們這個世界嗎?我今日便告訴你,那些所謂的神明,就是為了吞掉這個世界,汲取整個芒星的靈氣,隻有如此,才能夠讓祂們提升自身實力,到那時,誰也沒有還手餘地!”


    顧淵聽著班刻語氣中的激動,並不懷疑這番話中的真實性。


    “既然如此,那為什麽你不將另外兩個仙體境強者都叫來呢?”顧淵說道,“若是你們三個仙體境同時聯手,不是更有把握嗎?”


    班刻蓄勢已久的一擊終於迸發,一瞬間爆發出的能量全部傾泄,將羽衣男從空中擊落到地上。


    雖然班刻沒有回答,可羽衣男的聲音卻飄了過來。


    “愚蠢的螻蟻,他的目的,是為了獲取我的神格,又怎麽可能將其他人叫來和他共享呢?”


    “神格?”


    顧淵並不是很能理解這番話裏的意思,可他當即意識到,羽衣男口中的“神格”,才是班刻冒著巨大的風險來到這裏的真實目的!


    “哼,就算你們主動找過來,又如何?”羽衣男的語氣聽上去依舊淡漠,絲毫沒有將班刻的進攻放在眼裏。


    顧淵皺起眉頭,也不吭聲,剛要繞到後麵包抄,卻聽到了戲謔的笑聲。


    “你當真以為,他能夠和你分享果實嗎?他要的,是盜取我的神格,造就自己的成神之路,你覺得,他能如何讓給你?到那時,不過是他成為我罷了,你們的結局,不會有任何改變。”


    顧淵突然笑了出來。


    “好歹也是神明,怎麽還會想著挑撥離間呢?不會吧,不會吧?難道,你現在真的是最虛弱的時候?”


    “哼……蠢貨,你以為,我在騙你?”


    雇員微微一笑,不以為然。


    其實他相信羽衣男說的都是真的,哪怕班刻此刻跳出來反駁,他依舊堅持自己的看法。


    可這對顧淵而言並不重要,反正也別無選擇。


    倒是羽衣男的話,讓顧淵立即意識到,好像這勞什子邪神也沒什麽不得了的地方,以對方的逼格,應該是不屑於和自己說這些的,若是真的足夠強大,一念之間將他和班刻全部碾殺才是正確的選擇。


    祂說這麽多,反倒是露怯了。


    如此看來,班刻選擇這個時候殺到黑雨之中,還真是個明智的選擇。


    也不知道這家夥到底是從哪找到這些信息的,壽齊天和吞海大尊可都是仙體境強者,然而,他們對黑雨的了解,根本比不上班刻。


    這位血月宗的宗主身上,還藏著不少不為人知的秘密。


    當顧淵再一次被擊退數百米外的時候,看著那些血月宗弟子們相繼倒下。


    他感覺自己的腳被絆了一下,低頭猛地一怔,瞳孔稍稍放大。


    是無涯。


    他此刻已經血肉模糊的倒下了,看他的姿勢,好像是掙紮著在地上爬,想要趕緊離開這裏,卻不知是什麽時候受到了衝擊,已經沒了呼吸,一雙眼睛瞪得很大,臉上還保持著痛苦扭曲的神情。


    顧淵站穩身子,目光又朝著前麵看去。


    很快,他的目光聚焦,迅速朝著前方衝去,狐媚兒和大和尚恰好就在一起,顧淵沒有時間去查探,一手抓著一個,朝著遠處扔了出去。


    “能不能活著,就是你們的命了。”


    就在這時,一道光束突然朝著他的方向砸了過來。


    顧淵迅速往後拉扯距離,身體拖曳著一道光虹,眨眼間便逃出了幾百米外,可那道光束卻將他之前所處的位置瞬間夷為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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