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見也摸不著,我就在你的身邊,你總是不知道我什麽時候出現,也不知道我什麽躲起來,反正我就是在,在你看不見的地方,等著機會,要了你的命。


    聽說奶奶要報警,禿子帶著白粉和癮君子離開了大院,阿牛和禿子再也沒有出現在大院裏過,但是大姑媽那邊也沒有說他們回了老家,可能隻是找了個地方繼續了那些工作把。


    那天,奶奶狠狠地抽了父親五個巴掌,這是二十年來,奶奶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動手打父親。


    奶奶沒有把這件事告訴母親,所以也沒有因為這件事導致父親和母親吵架,但是在這之後父親自責了很久。


    尤其是因為那個男人,之前那些人要麽就是之前就作踐了自己,要麽就是準備好了要作踐自己,但是那個男人其實沒有下定決心要吸毒,他本來可以拯救他的,讓他走到正道上,本來可以用這件事來寬恕一點內心的罪孽,可是最後他被逼著吸毒的時候自己卻無能為力,也許這個男人從此再也無法從這條不歸路上走出來了吧,如果不是自己財迷心竅答應了阿牛也不會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母親還是依舊每天很早到雨衣廠去上班,父親也會偶爾習慣性往那個房間方向看去,他就像那些癮君子那樣拿著一包煙一個人走到河邊,坐在那抽上一整天煙,那些畫麵在自己腦海裏揮之不去,就像噩夢一樣纏繞在他的思緒裏,那些人吸毒後令人發小的呢喃此時好似鬼語般在父親的耳邊一邊一邊循環,背後也陣陣發涼。


    突然,坐在河邊抽煙的父親感到眼前一黑,自己好像被一個黑布袋蓋住了,七八個男人把自己按在地上,拳打腳踢。


    “小子,老子還不能收拾你了是不,看我不打得你冒煙。”


    父親聽出了這是禿子的聲音,相信那些毆打自己的人裏麵也有那個和自己稱兄道弟的阿牛。打就打吧,這樣自己的心裏也會好受點。


    那些人打完以後就跑了,父親從黑布袋裏鑽了出來,散亂的頭發和滿臉的淤血,襯衫被扯得去全是破洞,他站起來從水麵看了看自己,本來快要流出來的眼淚又收了回去,點上了一根香煙,大笑了起來。


    看看自己現在的樣子,還有什麽比自己更落魄的嗎,笑著笑著,眼淚流了下來,滴在了河邊的泥石板上。


    奶奶站在樓上目睹了剛剛發生的一切,她想要去阻攔,但是仔細想想,現在自己兒子的樣子還不如讓她挨一頓揍,讓他好好醒醒,都快要當爹腦子還這麽糊塗,從小看著他一點點長大,聰明又善良,也不知道這段日子是怎麽了,好像建好了這個房子以後一切都變了,什麽都變了,如果他還這麽消沉下去,那這個家就真的沒救了。


    就這樣,父親也沒有回去吃飯,像個乞丐似的在河邊呆了一天。知道母親下班的時候才慢慢悠悠地走回了家。


    換了身衣服以免母親瞎想,但是臉上的傷痕太明顯了,得想個辦法瞞過去。


    母親托著腰一步一步走進了院子裏,看見了坐在桌子邊鼻青臉腫的父親:


    “怎麽了這是,怎麽變成這幅樣子了?”


    父親擦了擦眼角的淚痕:


    “沒事,上河邊玩的時候跌了一跤。”


    母親小心翼翼地找了個地方坐下:


    “怎麽這麽不小心呢,下回別上那河邊去了,那水泥板不靠譜。”


    父親點了點頭。


    奶奶沒有揭穿父親的謊言,這對父親發生的矛盾太多了,要這事兒給捅出去了這挺著肚子的母親哪能吃得消。


    “明天我上包工頭那看看去,要有活我就去上班賺錢去了。”


    母親把嘴裏的魚刺吐了出來:


    “怎麽了,前段時間那個阿牛不是挺能的嗎,這怎麽就走了啊。”


    父親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皺了皺眉,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奧,他回老家了。”


    “哦,那行吧。”


    這些天賺了點錢,但是母親這肚子一天比一天大,這錢肯定不夠之後花的,總得找個地方上班去,再賴在家裏就真的說不過去了。


    吃完飯後,父親拿著香煙和報紙就到樓上坐著去了,奶奶扶著母親上樓以後就忙自己的事兒去了。


    父親沒有要開口跟母親聊天的意思,她也就沒有自作多情搭話。轉身走進廁所去了,父親也沒有抬頭看一眼。


    看著報紙,但是腦海裏根本就不是那些花裏胡哨的新聞報道,那個男人躺在床上抽搐的樣子一直不斷出現在父親的眼前,報紙上也全都是他那痛苦不堪的表情。


    一陣驚呼從廁所傳來:


    “民豐,你快來啊!”


    “怎麽了啊?”


    “你快來啊!”


    母親的聲音告訴父親出大事兒了,可是父親卻完全沒有想要理會的意思。


    “怎麽了,上廁所還要我看咋地!”


    “什麽呀!我見紅了!”


    聽到這兩個字,父親趕緊放下手中的報紙站起身跑大了廁所裏,因為樓上那個時候還沒有裝抽水馬桶,是一個小尿壺放在坐便器下麵的。


    尿壺裏一灘血紅色液體刺進了父親的眼裏,也刺進了父親的心裏。


    孕婦見紅是最容易讓人心驚膽戰的東西,這可能以為著辛辛苦苦懷的孩子流產了,這個時候出現在父親心裏的隻有一句話:趕緊去醫院!


    他立馬拉著母親的手,跑到了村長家裏,還沒等村長問是什麽情況,就拿了鑰匙開著摩托車帶著母親奔向了鎮子上。


    其實村長是想說:那車快沒油了……


    一路上,父親隻管疾馳,母親卻想了很多東西,這孩子是自己和丈夫的結晶,這要是沒了該怎麽辦,丈夫一定會很生氣,這以後在徐家還怎麽過。拋開這些不說,這辛辛苦苦懷了幾個月說沒就沒了,想著想著,母親覺得心裏有些委屈。


    到了醫院後,父親拉著母親進了急診室,當時值班的隻有兩個護士和一個五十多歲的中醫,沒有辦法用儀器來確定母親的情況,於是采用了中醫最古老的辦法:把脈。


    那個醫生把了大概半個小時,期間各種表情都出現在他的臉上,把父親看的雲裏霧裏的。


    “奧,沒事,胎兒沒事兒,這見紅其實也不是啥大事,不一定就是流產了,很常見的。”


    聽這醫生說的這麽隨便,父親覺得他好像在敷衍自己:


    “我說你這個醫生行不行啊,到底咋樣,總覺得你這沒上心啊。”


    醫生皺著眉頭看向父親:


    “我說你這個小夥子怎麽回事啊,難不成我說你媳婦兒流產了你就樂意了,我說沒事就沒事,你要不信明天問我師父去。”


    母親不合時宜的問了一句:


    “你師父是誰啊?”


    “就那個鎮上的老中醫。”


    父親聽到這個人世老中醫的徒弟就放了點心,他那麽厲害,徒弟也一定不會差。


    道了聲謝謝就帶著母親走出了急診室。


    走到停車場,想要發動摩托車卻發現了一個很尷尬的問題:光有聲不起火。


    父親這才想起來走的太急忘了問老中醫有沒有加油,當時已經是晚上九點鍾了,街上連個人影都沒有,更別說找地方給車加油。


    要在醫院過夜就必須要有病才能留下,父親就隻能推著車子帶著母親慢慢走回去。


    這一路上都沒有路燈,還好摩托車的車燈能照亮馬路,不然到時候走河裏去了都不知道。


    天氣有些冷,加上還有些風,父親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母親披上,推著摩托車朝著大院的方向走去。


    這條路有些長,可能需要走三四個小時才能走到家,母親懷著孕本來就不能多走動,走了沒多久就開始大喘氣,父親就讓她坐在車上推著走。


    雖然自己的男人有些混蛋,但是關鍵時刻還是很有男子氣概,母親坐在車上看著努力推著車子的丈夫。


    這一路上,要路過很多個村莊,甚至要經過一片陰暗的墳地,要是一個人這個時候走過去,是個人都會有些害怕,父親一邊推車一邊給母親講起了自己小時候的故事,讓母親感受身邊有人在,就不會害怕了。


    就這樣了,走了兩個多小時,離大院還有些距離,就要進入墳地了,父親停下來休息了一會兒又繼續推車前行,這個時候沒人還好,要是有個在路邊燒紙的老婆婆是最恐怖的。


    巧了,害怕什麽來什麽。剛進墳地就看見一個老婆婆跪在一個盆子前麵捎著紙,父親推著車子過去也沒抬頭看一眼,這種感覺讓兩個人都覺得心裏發毛。


    父親加快了速度前進,但是,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母親的眼前黑了一下,她能感覺自己的身體坐在車子上在前進,但是卻沒有任何人在推車子,剛剛還跟自己談笑風生的丈夫消失不見了,車子沒有人操控慢慢前進著,前麵是一座斷橋,可是車子好像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慢慢地,車子離斷橋越來越近,母親甚至想象到了自己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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