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很小的時候是不知道有祠堂這一回事兒的,我記得是有一年突然冬至就變成了全村人每年都要熱鬧慶祝的節日。至於因為什麽我也不知道,這樣的習俗是不是在很早之前就有了我也沒有問過長輩。隻知道好像所有人都把這一天看的很重,所有人都會放下往日的恩怨坐在一起吃頓熱乎飯,喝點小酒聊的有說有笑。


    高僧抬起頭看著眾人:


    “這件事情大概的經過呢我也知道的差不多了,你們怎麽能這麽不小心呢。老人家呢也沒有怪你們的意思,但是現在陰宅讓你們弄成這個樣子總得有個解決的辦法吧。所以呢我個人建議就是,你們老徐家的人去修個祠堂,讓子孫後代都去祭一祭,讓老人家有個地方呆著。”


    太公三太公互相看了一眼,大太公拄著拐杖低著頭看著地上。過了好久,大太公才轉身看向了在場的人:


    “就按他說的辦,明天把村子裏那個廢宅找人重新整修一下,弄得敞亮點,完了咱們再搞個祭祖大典。既然這件事情變成這個樣子,咱們就按照這個辦,能彌補多少就彌補多少吧。錢大家湊一湊。”


    他看向了小爺爺:


    “迪明啊,你回頭組織一下,咱們大家夥都出點,把這個祠堂弄的風光點,讓老祖宗有個地方呆著。也給咱們這些後代有的地方能祭一祭。”


    小爺爺點了點頭,幾個人扶著老祖宗回到了車子上麵。高僧看著人去離去的背影,搖了搖頭。


    雖然的自己的道行確實沒有那位前輩要深,但是怎麽說也是潛心修佛一輩子的了,有些事情看在眼裏但是不好說。這一家人的命運怎麽看都是無比坎坷,尤其是其中一個看起來很勞累的男人,他的命運甚至可以用痛苦來形容了。


    爺爺回到家以後發現家裏空落落的,父親一個人跑到賭場打牌去了。母親因為一個人呆在家裏害怕就帶著我到阿麗那裏去聊聊天了。出了這種事情女人們的習慣就是聚在一起瞎聊一會兒,也不管自己說的到底對不對。


    爺爺一個人坐在門口看著外麵的光景,從衣服口袋裏麵掏出一包還剩一半的煙,抽出一根點了起來。煙霧迷到了眼睛裏麵有點辣辣的,眼眶裏有些淚花泛了出來。不知道是因為煙還是因為心裏的苦楚。沒有人知道他當時的心境是怎麽樣的,唯一知道的隻是他很痛苦,沒有人能理解他的痛苦。


    按照大太公的要求,小爺爺第二天就召集全村人開了個會,把當時能找到的徐姓子孫全部找了一遍。零零整整一共湊了差不多有一萬不到的錢。畢竟出了這種事情,就算再小氣為了保住平安大家還是能出多少就出多少了。一個也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三四個人的施工隊到了現場,個個看起來都是歪瓜裂棗的,雖然看起來賣相一般,但是聽說他們價格便宜活也好。


    當時在村子裏有一個老屋,空間算是那個年代裏麵大的了。後來這戶人家都去了外地發展,這個老屋子就這麽一直擱在那沒人住。所以大太公就安排把祠堂建在這裏,看起來也能氣派點。


    我對這個屋子的印象不是很深刻,隻記得在這之後祠堂就一直荒廢著也沒有什麽人去祭拜,甚至搬了台大物進去。具體應該是用來壓碎稻殼的,怎麽操作我也不知道,畢竟也是有些年數的事情了,很多記憶都混雜在一起,我不知道該怎麽用言語去準確的形容。


    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父親和爺爺也是同樣沒有去賭場裏湊活了。作為徐家的直係男胞且沒有什麽正經工作,兩人就被安排去看著祠堂的工作進程。


    那幾個被小爺爺喊來的工人很快就開始了自己的工作,和起了水泥和黃沙,看起來有模有樣的。雖然從談吐之中可以聽出來他們是外地人而且是來源於同一個地方,但是父親和爺爺也一樣湊上去打了招呼。畢竟父子二人相識也二十餘年了沒什麽好聊的,看著施工也是十分無聊,兩個人總得找點事情做做吧。於是上去給工人一人發了一根煙便聊了起來。


    男人之間聊天永遠不像是女人紮堆聊天那樣,女人們可以針對一件事情無限拓展地聊。以男女之事為圓心,各路人馬為半徑展開長期談論,聊天之神情無法言喻。但是男人就不一樣了,男人聊天可以從天談到地,從國家大事談到珍惜動物。一般和外鄉人的聊天方式都是用“你是哪裏人”展開的,反正父親和爺爺是這麽做的。


    從和他們


    的聊天中,父親和爺爺了解到了他身世的淒苦,看著他們衣衫襤褸的樣子,爺爺和父親同時決定邀請他們到大院裏去飽餐一頓,沾沾葷腥酒水。


    上午的工作很快就完成了,父親帶著邋遢的工人來到了家裏,爺爺托辭是小爺爺這麽安排的就讓母親弄了點酒菜,自從奶奶離開了之後,飯菜就都是由母親來做。但是食材這些東西都是由黑龍那邊派人送來的。很多時候都是酒店裏做好的東西送來的隻需要熱一下,所以一頓豐盛的酒菜很快就擺在了桌麵上。


    那幾個工人看見眼前的酒菜就像是八百年沒吃過飯一樣,口水都溢到了嘴邊。爺爺見狀就讓他們都坐了下來,還沒開吃呢,就兩杯白酒下肚。一上午的勞累讓幾個人胃口大開,全都吃的狼吞虎咽的。母親獨自盛了一碗飯夾了點菜刀廚房去吃了。父親也沒有多說什麽,這樣的飯局自然是不適合女人呆著的。


    也不知道到底聊了些什麽,幾個人就已經到了笑的樂樂嗬嗬的,一頓豐盛的午餐讓幾個人瞬間就成了好朋友,男人不就是這樣的物種麽。酒飽飯足之後爺爺從抽屜裏麵拿出了一副撲克,因為人數問題所以玩起了紮金花。桌麵上的底也是用角來計算的,考慮到這些工人的收入頗地,再加上爺爺和父親也隻是為了玩玩而已並不是為了錢。


    這可能是男人的慣性吧,反正我是不懂得這樣的習慣的。活了這麽多年我是出了名的不會賭錢,感覺自己的餘生也是不會擁有這項技能了,可能是骨子裏麵就討厭賭博吧,我並不想學也沒人願意教我。


    歡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帶著酒意的幾個人很快就玩了一下午。這幾個工人這個時候才想起來自己來這個村子裏的正事兒是什麽,於是拒絕了父親和爺爺繼續玩下去的請求,毅然選擇會到工地上幹起自己的工作。爺爺和父親也起身跟著他們來了。可是就是因為他們的貪玩,給他們帶來了禍端。


    當他們出現在祠堂門口的時候,有另外幾個人也站在門口正在等待他們的到來。太公小爺爺還有太婆站在祠堂門口,目光嚴肅。小爺爺上前走到了幾個工人的麵前,身上的煙酒氣味很快就傳到了鼻腔裏。他捂住自己的鼻子走到了太公跟前,太公不用聽他說也知道了發生的事情。


    很快,這幾個工人就被小爺爺辭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支本地的隊伍。那幾個工人走的時候並沒有怨恨爺爺和父親,隻是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從此修建祠堂的事情也由小爺爺親自監督。父親和爺爺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所在,在這幾個工人臨走之前送了他們幾條煙。


    他們從家鄉遠赴這裏來混口飯吃,本來指望著可以用這個小工程賺點微薄的收入回去給自己的孩子買件新衣裳。但是如今卻因為爺爺和父親泡湯了。本來收入就低的他們可能因為自己就要餓上好幾天。


    一頓飽飯換來艱苦幾天,真的值得嗎。


    祠堂的工程並不算是什麽大工程,所以沒有幾天一個小祠堂就算是修建完成了。這是我第一次見到祠堂的樣子,雖然記憶力已經模糊不清了,而且這次儀式也並沒有之後那麽複雜,但在我的記憶深處是這麽一個印象的。


    之後小爺爺也去找那個和尚問過,什麽日子祭祖比較合適,最後選擇了在修建完成後的第三天。那個時候儀式並沒有很確定,族譜一類的東西還沒有完善,隻是單純的為了犯下的過錯去贖罪而已。


    其實具體的樣子我已經忘得差不多了,隻是依稀記得這麽一件事情。雖然時至今日已經沒有多少人再去言論這件事情了。但在當時卻給人們留下了一個深刻的印象。


    祭祖那天是個很熱的天,大部分男人都穿著白色的布製背心出來的,稍微一動那就是汗流浹背。小爺爺找了一個鎮子上最能吆喝的人來主持這次祭祖。具體的流程我已經忘得差不多了,隻記得一群人排隊進去磕頭,桌子上的貢品也是十分豐盛,看得人垂涎欲滴。


    幾個老太太包括我太婆在屋內的鐵盆裏不斷地燒著黃紙,香火也從來不見斷過。隻是突然聽到正在跪拜的婦人驚叫了一聲,所有人都瞬間湧了進去。


    隻見這驚叫的女人已經癱坐在了地上,嘴裏不知在說些什麽。上前扶她的人也被嚇得冷汗直冒。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一幕驚悚的場麵,雙目不敢直視!隻見祭台之下有一張臉,那臉笑嗬嗬的。本應是一副慈祥的姿態,卻因為沒有下身而顯得令人毛骨悚然。三個太公趕緊上前下,雙目不敢睜開,口中念叨著孩兒錯了,請爹爹原諒。


    那張臉正是我們家的老祖宗,我的太祖的模樣。他就這樣笑嗬嗬的,也不出聲,懸浮著半透明的笑容看著在場的所有人!一時間所有人都不敢出一點點的聲音,雙目也不敢睜開直視!母親快速地捂住了我的眼睛生怕我回去之後大病一場,我不記得那是什麽模樣,後來也沒人在我麵前提起。


    太祖的臉很快就消失不見了,後來小爺爺去問過那個和尚。他說太祖已經消氣了,以後隻要多去祭拜祭拜就好了。這件事情至此也才算是了結了,隻是後來那祠堂的香火越來越少,甚至到了最後祠堂的門都被小爺爺用一把大鎖鎖了起來。這也為後麵發生的一件事作了鋪墊。


    ……


    奶奶在一個小廠裏麵找了份保安兼職煮菜大媽的工作,這個廠叫什麽名字和主營業務我已經忘了,畢竟我也從來沒有進去看過。隻是在奶奶坐著的那個小亭子裏麵呆了一下午,奶奶養了一條狗。後來被我和父親帶走了,應該是那種長相姣好的中華田園犬,俗稱叫長毛狗。父親見那條狗的鼻子比較塌,所以給他取了個名字叫塌塌。塌塌是個很聰明的狗,他好像具有那些寵物犬的特性,就好像是聽得懂人話一樣。


    那是我最喜歡的一條狗,也是老貓唯一一隻沒有排斥過的狗,甚至他兩在一起玩的很好。家裏突然多了一隻白色的小精靈讓我的生活變的豐富起來,不光是個濤濤在一起瞎玩,閑暇的時候也會和塌塌做一些小遊戲。


    塌塌第一天進家門的時候,父親說過他是一條很有靈性的狗。


    其實在那之前,父親也養過一條狗,隻是沒有在我的記憶之中出現過。是一條挺大的狗,父親也很喜歡他。隻是因為體型巨大,所以父親用鏈子鎖住了他。有一次奶奶給它喂食的時候,把飯盆放的太遠了,那條狗為了夠著那個飯盆,活活被脖子上的鏈子勒死了。


    塌塌進門之後就一直坐在那個位置,舌頭露著,眼眶裏泛著淚水,接連叫了好幾聲才願意離開,所以父親說他是一條有靈性的狗。


    爺爺和奶奶離開之後,各自都被自己的親戚朋友不斷地催著再婚。畢竟大家年紀都老大不小了,時間越長痛苦越長。黑龍一直不斷地給爺爺塞一些女人,可是每一個到大院裏呆了一兩天都被爺爺拒絕了。奶奶那邊情況也差不多,要麽就是條件不好要麽就是為人不老實。


    尷尬的氣息彌漫了半邊天,最後誰也沒等到誰。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徐家大院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徐掌櫃鬼故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徐掌櫃鬼故事並收藏徐家大院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