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深山有路水為徑苦海無涯鐵成鋼(一)


    如同一隻驚弓之鳥,雲凡拚命遠離人狼戰場,哪怕早已聽不見人吼狼嚎,也不敢稍停腳步。高一腳低一腳,踉踉蹌蹌,整整一夜,跑到精疲力盡,又困又渴又餓,才靠在一顆大樹下休息。腿酸腳軟,渾身無力,這時他不想再跑了,也跑不動。來就來吧,他想道,反正已炸死兩個,夠本了,如果趁抓自己的人不備,能再殺一兩個,就賺得夠多了。摸了摸飛爪袖箭,綁在兩腿上的匕首,都在,似乎這些東西能提供一點安全感。


    黎明前的黑暗過後,天色微亮。四下一打量,這是一座小山峰,背靠的樹很大,主幹起碼有五人合抱粗細,樹冠幾乎蓋滿峰頂,以至沒有其他樹木的生存空間,樹下隻有野草,連灌木都沒有。


    等身體恢複了一點力氣,掙紮著起來想去收集一點野草上的露水解渴。還沒走出樹冠覆蓋的區域,聽到旁邊有窸窸窣窣的聲音,扭頭一看,我的媽呀,一隻體形健壯的黑豹與他大眼瞪小眼,兩隻銅鈴大的金色眼球直冒凶光。雲凡尖叫一身,撒腿往大樹跑,本能地斜向上射出飛爪。黑豹縱身猛地一撲,雲凡也靠飛爪之力彈身而起,黑豹恰好從他腳下掠過,獠牙差一點點就碰上了他的腳底。抱住樹枝往下一看,心頭涼氣狂湧,那豹子仰頭看了他一眼,一聲吼叫,居然靈巧地縱身爬樹。手忙腳亂的雲凡趕緊翻上樹枝,又用飛爪去抓上麵的樹枝,繼續往高層爬。他不敢下去,下到地麵絕對跑不過豹子。龐大的樹冠呈球形,最外圍是密密麻麻的樹葉,裏麵是交錯縱橫的大小枝椏。雲凡在枝椏間拚命地往上爬,還盡量向樹冠的外圍移動,因為越是外圍,樹枝越疏越細,則越不受力,那黑豹牛犢般的體形,肯定輕不了。想法是好的,可惜這裏是黑豹的主場,雲凡剛翻上一支橫椏,準備回頭看看黑豹的位置,就感到樹枝往下一沉,一抬頭,豹子已悄無聲息地到了這支橫椏的中部,雲凡靠近梢端,兩者相距也就四五米。豹子往前探了探腳,發現不能再往前走了,看看雲凡,又轉頭看看四周,彈身一縱,上了旁邊一根粗一點的枝椏。那根樹枝足以支撐它再向外圍走上兩三米,又比雲凡的位置高,如果雲凡不動,從豹子計劃的位置肯定可以一個彈跳就能撲到雲凡。


    雲凡動了,不過不是主動的,豹子蹬踏樹枝起跳的力量太大,使得樹枝劇烈地搖動,雲凡一不小心被晃了下去,而飛爪的繩子又纏死在樹枝上,雲凡就這樣被吊在空中,像鍾擺一樣晃悠。完了,跑不了了,雲凡心裏哀歎,他覺得逃得很累很累,又開始有了放棄的念頭。人小力微,還想報仇,真是太自以為是,自不量力了,一隻小螞蟻奮力舉起一塊石子想去砸大象,終究不過是個笑話。胡思亂想了一會,發現豹子沒有撲過來,甩甩晃暈了的腦袋,醒醒神,發現並不是豹子大發善心地離開了,它在枝椏間爬來爬去,並不斷輕輕用力做實驗,看來它還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起跳點。好像還有逃生的希望,雲凡的思想又活泛起來,該死的豹子,別落我手上,否則我會讓你知道什麽叫生不如死,我又沒殺你老婆搶你兒子,你非得吃我幹嘛。想吃我,我也不讓你好,我殺······,夠不著,我射······,對呀,真是昏了頭,光知道跑,隻知道用左腕裝的飛爪,把右腕裝的袖箭忘了,乖寶寶雲凡從來沒打過架,更不要說對敵了,所以一開始根本沒有主動進攻的概念。雲凡穩住身體,舉起右手,對準黑豹,握拳,準備啟動機刮,這時有了生的希望,他變得冷靜了,他要等一擊致勝的機會,袖箭不是機關槍,不能連續不斷地發射,發射一次後必須又得上簧。僅有的一次機會,務必珍惜。


    等到黑豹把頭轉過來對準他,機會!發!用力一攥拳,三根小箭矢品字形射向黑豹的頭部。“耶。”雲凡的高呼伴著黑豹的慘叫一同響起。箭矢太小,其實不能給黑豹造成太大的傷害,這點雲凡早有心裏準備,奈何運氣實在極佳,一支箭居然釘在黑豹的眼睛上。一連串樹枝折斷的聲音後,嘭的一聲巨響,黑豹與大地來了個親密接觸。


    雲凡趕緊翻上樹椏,解開纏死的飛爪繩索。從樹枝的縫隙往下看,那隻黑豹正在發狂,嗷嗷亂叫,滿地打滾,尾巴和四肢把地上的腐葉枯枝攪得漫天飛舞。看來暫時還不能下去,上吧,找找有沒有合適的藏身處,豹子的叫聲要是招來其他野獸就更麻煩了。


    雲凡開始往上往樹中心攀爬,他想找一個樹洞,根據經驗,這棵龐大的古樹上應該會有的。快靠近主幹時,雲凡的手碰到了一個不正常的東西,一個木楔子。雖然天長日久,快腐朽了,但楔子就是楔子,不是自然生成的,說明有人來過。但在樹上打根楔子幹嘛呢?好奇心驅使雲凡想把楔子掏出來看看,拔下小腿上的匕首,折騰好一會,把楔子終於撬出來了,左看右看,啥稀奇都沒有,切,耍人玩呐。隨手把楔子丟掉,繼續尋洞大業,尋洞過程中又順手惡作劇式地拔掉了兩根古怪的楔子。危機暫時解除,頑童心裏複發,說不清道不明,竟然有閑心去拔楔子。


    功夫不負有心人,還真找著了。找是找著了,但魂魄差點嚇飛掉。很大的一個樹洞裏,躺著哼哼唧唧的兩隻小豹子,還不會走路。大黑豹夠嚇人的,但小家夥卻可愛的不得了,正準備返身跑路的雲凡抗不住誘惑,終究隻是個孩子,仔細聆聽一會,發現樹洞裏隻有兩個小家夥的動靜,沒聽到其他聲音。他反複確定洞裏沒有其他的危險存在,就一步一步躬身走進洞裏,他準備偷走小豹子,作為對大黑豹不友好行為的報複。這其實隻是小孩們想做某些不該做的事時的一種自我狡辯心理。他抱起一隻,兔子般大小,漆黑的毛發如絲一樣柔滑。可能是抱的不舒服,小家夥發出唧唧的聲音,雲凡也聽不懂,心想不知道是不是餓了,又去抱另外一隻。雲凡聽不懂,但在聽在樹下發泄了好一會的黑豹耳中,那唧唧聲仿佛霹靂驚雷,獨眼黑豹狂吼一聲,飛快地竄上了樹。


    抱著幼豹的雲凡與黑豹在樹洞口相遇,雲凡來不及多想,隻有一個念頭,這還真是天堂有路不走,地獄無門偏行,送死送到這個份上也夠奇葩了。黑豹直接撲了上來,雲凡下意識地一蹲,就和幼豹、黑豹一起重重地摔入洞中。“轟,”“哢嚓,”“嘩啦。”在雲凡以為必死時,樹洞底部居然被他(它)們砸穿了,這棵大樹主幹的中間竟然是中空的,一人三豹咕嚕嚕滑入一個極深的洞穴。本來這樹洞的底部不是那麽脆弱的,要不然豹子也不會把這兒當窩,雲凡後來才知道他無意中拔掉那三根楔子挽救了自己一命。這個樹洞其實是一個密道出口,樹洞底部是仿真的,作為下麵密道的頂蓋門,可以開關。人從樹洞出去後,合上門,再插入楔子,就可以通過樹枝內部暗藏的連杆鎖上了。告訴他這件事的人正等在下麵,青龍幫的前幫主豐穀。


    大概滑下去有四五十米,如果是垂直下落,估計隻能摔成肉泥,好在從大樹根部開始就是一條螺旋斜道,而且黑豹撲過來時,雲凡靠近最外麵,蓋子靠近裏麵突然打開,大黑豹反而最先掉下去。斜洞不是很大,如果黑豹單獨落入其中,或許能在半途穩住身體,但經不住其後麵滑進來的雲凡的慣性衝擊,洞壁又天長日久的潮濕以至特別濕滑,倒黴的豹子一次又一次地當雲凡的開路先鋒和緩衝床墊,啪噠啪噠,噗通,嘩啦,豹子和雲凡先後觸底,但雲凡下來撞擊在豹子身上,似乎把它撞到了水裏。渾身疼痛的雲凡動了動,感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奇了,好像沒有骨折,雖然痛不可耐,但身體各處都能動。感謝天,感謝地,感謝奇跡,哦,不對,感謝豹子。咦?豹子呢?害怕豹子爬起來吃他,雲凡趕緊的掏火紙,發現懷裏還抱著兩隻小豹子沒放。把小豹子輕放一邊,掏出火紙擦燃。這應該是一個天然地下水潭,還是活水,哦,不對,是一條地下河,隻不過現在所處的位置是一個天然大岩洞,水麵寬一點而已。那黑豹不知是死了還是暈了,隻看見一團黑影隨水向下遊飄去。危險解除,雲凡大大鬆了口氣,一屁股坐在地上,火紙熄滅,黑暗覆蓋了所有,隻有細微平緩的水聲。兩隻小豹子都沒有聲息,不會都撞死了吧。雲凡驚得跳了起來,不是因為豹子,他聽到了壓抑的呻吟,是人的聲音,絕對是人,這裏怎麽會有其他的人,難道有鬼不成?


    豐穀倒黴透頂,情急之下扔出的兩顆超級爆裂丹被葉寅的掌風拍下來,爆炸的位置離他很近,即便他反應超快地抱頭扭身,還是被炸得慘不忍睹。好在他剛好到達井壁的暗門處,借爆炸之力斜向撞入暗門,然後,就跟今天的雲凡一般,骨碌碌滾入了地下河。在水裏不知飄了多久,錐心的疼痛使他醒來,發現還不如不醒,兩條小腿和一隻手不知去向,有小魚正在啄食他斷肢處的殘肉。過多的失血使得他奄奄一息,來到這水緩處,拚盡餘力靠僅剩的一隻手才爬到岸邊,總算不至於被魚吃得渣都不剩。剛歇口氣,頭上滾石般衝下兩大團東西從身上碾過,砸得這曾經名揚天下的高手出氣比進氣多,之所以還沒絕氣,有賴於他超卓的功力。


    雲凡大叫,“誰?”沒人回答,豐穀哪裏有力氣答他,呻吟都是不自主的。雲凡再次擦燃火紙,光不夠亮。他撿了一些隨他一起滾進來的枯葉殘枝,撕下一截衣襟做個簡易火把,明亮的環境,人的膽子容易回歸。循聲找到那個殘人,雖然有過殘忍的分屍經曆,雲凡依然被看到的情形嚇到,眼前是個活人,被分屍的活人。


    不管這個人是好是壞,哪裏來的,以前世的思維,還是要救的,何況是個老頭。摸了摸頸動脈,脈搏還在跳動。斷肢處血水還在往外滲,必須止血,否則必死。怎麽止呀,撓頭想了一下,不會呀。應該要把斷處紮緊吧,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不能再撕了,嗯,撕老頭的衣服吧,反正已是破破爛爛了,穿不穿一個樣。撕下老頭的殘衣,死死紮緊三處斷肢。記得是哪本小說還是電影裏說過,似乎是用燒紅的刀燙傷口處能止血,要是用匕首來燙,他傷口的麵積也太大了一點,直接燒吧。打定主意,雲凡拿起火把靠近老頭的傷口。


    “嗷~。”比狼叫還高亢,剛才快要死去的老頭差點蹦起來。突如其來高分貝聲波的衝擊,驚得雲凡啪的一聲坐在地上,火把甩出去好遠。“你···你焚屍呐,我還沒死。”有氣無力又氣急敗壞。豐穀別提有多鬱悶,覺得肺都快要氣炸了,他好不容易爬到這個角落裏苟延殘喘,隻是不想葬身魚腹而已,並非對生存抱有多大希望。對一個絕望了的老人,先是碾壓,後是火燒,我招你惹你了。他又不好發泄,首先,他知道對方是為他好,哪怕他莫名其妙地燒自己,以他修士中階的意念感知力,周圍的一切動靜比眼睛看的還清楚。其次,這個天上掉下來的小子可是自己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比神仙還神仙的福星,生之唯一希望所在,千萬不能把他嚇跑囉。“您醒了,太好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燒您的,不對,我是故意的,也不對,我隻是想給您止血,不是有意燙您。我說清楚了嗎?您應該懂的吧。”雲凡滿懷愧疚語無倫次地說,他不知道人被火燒有那麽大的反應,或者說不知道斷肢處被火燒一下會如此痛苦。


    “好吧好吧,算我懂了。你是想救我對吧,不用燒了,我一時半會死不了。”豐穀的聲音很小很輕,但雲凡聽得清清楚楚,就如湊在他耳邊說話。“能否告訴我,你怎麽從上麵掉下來的,還有前麵那個大家夥是誰,他被水衝走了你怎麽不救?”豐穀要實施活命計劃,必須先把基本情況摸清楚。“哈哈~。”雲凡笑了,劫後餘生的欣喜,“那個大家夥不是人,是豹子,一隻大黑豹。它要吃我,我怎麽可能去救它,救它回來吃我呀。”


    剛才沒留心的豐穀這時仔細感知了一下,注意到兩隻小豹子,“這是···?幻影豹!小子,你是說你從幻影豹的爪下逃生了,怎麽可能?是不是那隻大豹子受了重傷?”別說這小家夥的武功還沒入門,就是練到鋼筋鐵骨的高階力士也未必是幻影豹的對手。


    “沒有,我看到豹子時它肯定沒受傷。”雲凡有點小得意,不管怎麽說,雖然他被豹子追得上躥下跳,但最後終歸是他傷到了豹子而豹子卻沒傷到他。而今豹子被水衝走了,他卻安然無恙,成就感自然滿滿的。他哪裏知道才離豹穴又進‘虎’窩,麵前這位殘人老頭比豹子凶殘千百倍。


    “沒受傷,那就是有人幫你,就憑你?別想騙我老人家。”豐穀不屑地說。


    沒有戒心,又是小孩,哪是別有用心的老狐狸的對手,不一會就把他跟豹子的遭遇戰講得一清二楚,連拔楔子的事都說了,還嘀咕道:“不知什麽人吃飽了沒事幹,在樹上打楔子。”


    豐穀苦笑,“你這小東西,運氣真是逆天了。不拔楔子,你早已喪身豹口了。行,算你機靈。說說,你一個小孩子家,一個人跑到深山裏幹嘛,你哪兒的人?”


    “我來報仇,我是······,不對,我為啥跟你說,先告訴我你是誰。”雲凡這才想起逢人且說三分話,萬一對方是昝鈺的人,豈不是自投羅網。


    “報仇?你的仇家是青龍幫的人?憑你這小身板,你報得了嗎?難道憑你那****運?”豐穀故意逗雲凡說話,說的多自然就泄漏的多。


    “你怎麽會認為我的仇家是青龍幫的人,喂,老頭,你還沒回答我你是誰,再不說我就走啦,把你丟這不管了。”絲毫沒覺察到自己的語氣已告訴了對方答案,發出的威脅更是幼稚無力。


    “好吧,怕你啦。告訴你,我就是青龍幫的人,你可以報仇了。”豐穀笑著說。從小孩的語氣知道他的仇人是昝家了,真是意外,本以為應該是青龍幫的某人,因為此時此地隻有青龍幫和昝家兩方的人馬,昝家剛剛從遠方來,怎會與他結仇。


    “你真的是青龍幫的?不會騙我吧。看你現在這樣子,騙我也沒用。”雲凡自作聰明地說,“告訴你吧,我的仇人是昝鈺。我要殺了他。”


    “昝鈺?等一下,如果你確定你的仇人是昝鈺的話,有件事你必須馬上去做,否則別說報仇了,我倆的小命很快玩完。”豐穀焦急地說。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科武道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蒼山秋水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蒼山秋水並收藏科武道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