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夜訪小叔的那些人離開,先前從窗戶出來藏身暗處的許正道,也終於知道小叔目前的職業。正如他之前猜想的那樣,許家子孫除了從軍,怕是也沒其它選擇。


    就那位固執倔強的老頭而言,此生最崇拜的便是楊氏將門。甚至小時候,許正道也聽老頭抱怨過,為何他隻生四個兒子,而不像楊家那樣育有七子。


    可老頭似乎忘了,楊家七子出僅剩一子歸的慘烈。攤上行事如此霸道且固執的父親,許興強他們又能怎麽辦?可出生這樣的家庭,他們似乎又比很多人更幸運。


    普通人有時埋怨生的不好,出生在普通家庭吃苦受罪很無奈很煩惱。可出生在高牆深院的孩子,又真如普通人想象的那般,泡在蜜裏長大,從來沒煩惱嗎?


    “老頭,這或許就是我不想見您的原因。做為普通人,我敬佩你精忠報國一腔熱血。可做為你的孫子,真的壓力山大。現在想想,我很慶幸能從高牆深院裏出來。”


    先前拋下那番不打自招的話後,他並未立刻離開醫院,而是重新返回小叔的病房。看到去而複返的侄子,依舊躺在病床上的許興強,多少顯得有些高興。


    可沒等他開口,許正道便很主動的開口道:“白天我看見小姑,她替你找的那個醫生,值不值得信任?還有,你快要訂婚,是怎麽回事?”


    聽到詢問的許興強,也很意外的道:“你怎麽知道我要訂婚了?還有,你說的那個醫生是不是姓宋?對了,伱小姑已經嫁人,還生了一兒一女。”


    “訂婚的事,是先前探訪你的那些人,閑聊中提起的。但從他們交談的語氣,我多少聽出他們對你的同情。若是你訂婚的對象,知道你很有可能癱瘓,她會做何選擇?”


    “你的意思是,周家會悔婚?可我相信小荷,她對我用情至深,那怕我癱了,她也不會嫌棄我的。可我真要癱了,還決定娶她的話,確實有些不地道。”


    想起談了幾年終於要訂婚的未婚妻周荷,眼下躺在病榻上的許興強,心情也極其複雜。誰願將心愛的女子拱手讓人呢?可他真要癱了,還要拖累心愛的女人嗎?


    可許正道接下來的一番話,卻令許興強瞬間毛骨悚然。因為他發現,自己受傷背後的內幕,可能遠遠超出他的想象。但他必須承認,侄子推測的陰謀論可能性很高。


    “小叔,雖然我不知周家是做什麽的,但能跟你訂親,還得到老頭認可,想來周家家世也不簡單。隻是先前聽你同事談論,周家其實本不願意跟咱家攀親。


    甚至求娶周家女的家族,也不至許家。那我假設一下,如果你受傷的情況讓周家人知道,他們還願意把女兒嫁給你嗎?又或者,你願意拖累愛你的女人嗎?


    也許我想法太過陰暗,但這枚紮進你脊椎的釘子,不得不讓我大膽假設。若你癱了,許家就剩你二哥跟三哥。但老頭說過,他們隻是守成之輩,挑不起家族重擔。”


    話裏意思很簡單,就是有人暗中製造麻煩,破壞周許兩家的婚事,順便毀掉許家最有能力的繼承人。前一個繼承人是許正道的父親,現在則是許興強。


    若許家沒了能扛鼎的人,等老頭百年之後,許家沒落也是很正常的事。任何家族想長盛不衰,那就必須每代都有扛鼎之人出現。這一點,叔侄倆心裏都清楚。


    沉默許久,許興強終於道:“這事,我會跟老頭說一下,看看這裏麵是不是真有人搞鬼。你先前問那醫生做什麽?他是你姑夫的至交好友,兩人曾一起學過醫。”


    “如果他值得信任,那就找他談一下。明麵上,由他負責你的手術。可實際上,由我負責取出插在你背上的釘子。但手術結束,你必須躺在病榻上一段時間。


    對外的話,就說手術結果不是很盡如人意,即不能說手術成功,也不能說手術失敗。等手術結束,讓老頭給你找個安全穩妥的地方養傷,順便查一下你受傷背後的事。


    有能力策劃這種陰謀,還敢對許家動手的人,相信老頭心裏有數。這件事,你可以跟小姑商量一下。至於我,暫時不想露麵,也不想跟你之外任何人接觸。”


    “衛東,你心裏還在埋怨老頭嗎?你要知道,當時他也身不由己啊!”


    “事情過去這麽多年,我不想再提及此事。他身不由己我理解,但我還是無法原諒他。若你認我這侄子,我希望明晚過來時,你能把有關我爸媽案情的檔案找來。


    為人子,我有責任跟義務替父母討回公道。不論這事,到底出於何種理由。因為我至死都忘不了,父親在那些人逼迫下舉槍自盡,母親萬念俱灰下也吞槍自盡。”


    聽到藏身暗處聲音顫抖且決然的話,許興強很難想象當時年僅六七歲的侄子,親眼目睹父母在一群人逼迫下,不得不選擇自盡以證清白,那場麵何等血腥殘忍。


    “衛東,這事我會想辦法調查。事實上,針對老頭的調查結束,你爸媽的事後來很快得於昭雪了。涉及此事的人,也都得到應有的處罰。但案件情況,我也知曉不多。”


    “昭雪?如果凡事僅憑昭雪兩個字便能了結,那我父母的命誰來償還?”


    或許感受到許正道衝天的怨氣甚至於殺氣,許興強正準備勸說時,暗中再次傳來聲音道:“你不用多說什麽,我知道老頭肯定會說,凡事要以大局為重。


    可我不是他,我就是一個普通人,一個沒了父母的孤兒,一個被師父收養才撿回一條命的棄兒。還有,我是許興國跟衛慧芳的兒子,他們在這世上唯一的兒子!”


    感覺到情緒失控的許正道,也清楚繼續待下去,指不定會出什麽事。做為修士,應該擁有天塌不驚的心性。但原主積攢內心深處的怨氣爆發,他竟然控製不住。


    沒給小叔再說話的機會,許正道竄出窗戶如同一隻敏捷的猿猴般安全落地。在暗中停頓一會,整個人再次化身暗夜幽靈,身形縹緲且詭異消失在醫院外的夜色中。


    強撐身體站在窗前的許興強,也親眼目睹侄子下樓跟竄出醫院消失的場麵。修行許家古武術的他,也被侄子顯露的強悍實力所震驚。如此詭異身法,他真的從未見過。


    站在窗前沉默許久,他才忍不住歎道:“我許家又有麒麟子!隻可惜,想讓他回歸家族,除非他能化解掉心中怨氣。否則,他絕對不會踏足許家半步。”


    做為弟弟,他也曾想過為哥哥跟大嫂複仇。但他知道,當年並非隻有許家出了這等禍事。事後父親雖雷霆震怒,卻也不能把這事鬧的太大。


    真要將涉及此事的人全部明正典刑,許家有沒有這份實力且不說,但很多世家權貴都不會同意。株連九族這種事,隻存在於封建王朝而非當今的社會。


    但有關大哥大嫂的案情真相,許興強覺得有人故意隱瞞了。因為他知道,在涉及大哥的那份案件調查中,那些人給大哥大嫂定的罪,竟然是畏罪自殺。


    如果這事讓侄子知道,以他的實力或許真有可能鬧個天翻地覆。可這樣一來,到時即便老頭親自下場,恐怕也很難平息善後。畢竟,許家還做不到一手遮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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