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城。”她終於哭著叫出了這個名字。


    似乎終於等她發泄完了,黑暗中的人終於有所反應。他收緊了手臂,緊緊的將人圈在懷裏。又伸手握著她發疼的手掌,放在嘴邊親吻。“會珍,對不起。”


    霍城閉著眼睛,滿臉痛苦的抱著自己日思夜想,夢中也念念不忘的女人。


    在幾個月前,他們還在那個小院的葡萄架下擁抱,一起暢想著結婚後的生活。


    他心中無比的期待,想擁有自己的妻子,未來還會有自己的孩子。


    可是那些事情,卻離他越來越遠。


    “會珍對不起。”


    他緊緊的擁著還在掙紮的女人,即便她的指甲陷入自己的背脊,牙齒也咬入了他的肩膀,也沒有鬆開一分。


    阮會珍發泄了一通,也終於清醒過來,心情也慢慢平靜。感受到脖子上溫熱濕潤的感覺,她心裏一痛,這個男人竟然也會流淚。


    她緊緊的咬了咬唇,問道,“你還回來做什麽,不是不想見我嗎,既然這樣,還回來做什麽?”


    “我怎麽會不想見你。”霍城沉聲道。他每天最想見的,唯一相見的,也隻有這個人而已。


    “會珍,我怎麽會不想見,如果我不想見你,我也不會每天都跟著你。”


    阮會珍咬著唇哭了起來,緊緊的抓著他的胳膊“那你為什麽不出來見我,讓我那樣難過。你知不知道,我心裏很難過。那時候聽到你的消息,看到戒指和你的墳墓,我都想死了。你說等我回來就結婚的,可你卻走了。你一走了之了!”


    想起那陣子的遭遇,阮會珍此時心中怨氣難消。


    之前有多想他,現在就有多怨他。


    之前她祈禱著這個男人活著,隻要活著就行,不管缺胳膊還是斷腿了,她都無所謂。隻要他活著就好。後來她想著,隻要他活著,不管他瞞著什麽,她都無所謂。後來猜測到他也許還活著的時候,她心裏真的很開心,很激動。想象著如果再次見麵,她會怎麽激動的摟著他。


    可真的見了麵,她才知道,自己最想做的,就是狠狠的打這個男人。狠狠的發泄自己的怨氣。


    “那陣子,我沒有辦法。”霍城沉默了一會兒,才慢慢道,“我受傷了,一直昏迷不醒。”


    聽到這話,阮會珍頓時送鬆了手,伸手就去拉開了燈。看著眼前的人臉上卻是十分憔悴,且嘴唇都有些發白後,頓時急了。拉著他坐到沙發上,然後解著他的衣服,“給我看看,哪裏受傷了?”


    “會珍,沒事了。”霍城伸手攔著她。


    那些傷太難看,給她看隻能嚇著她。


    而且因為剛剛的動作,有些傷口似乎裂開了,他已經感覺到背後的血液打濕了衣服的濕潤感了。


    阮會珍見他現在還不老實,心裏又氣又心疼,拉著他的手往旁邊一扒,“讓我看看。”


    接著二話不說的開始解衣服。


    “不要看,我真沒事了。”霍城摟著她,不讓她動彈。


    阮會珍見狀,心裏越發的清楚,霍城肯定傷的不輕。她也不敢掙紮,隻是看著他,“讓我看看,我給你上藥。要不然我不放心。我什麽沒見過,難道還會被傷口給嚇到?”


    霍城凝視了她片刻,見她眼中的堅持,歎息一聲,鬆開了手臂。


    這次阮會珍不敢動作太重了,輕手輕腳,小心翼翼的解開他身上的衣扣,慢慢的拉下他的外套,接著是黑色的襯衣。脫下襯衣的時候,她明顯的感覺到霍城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很快,就隻剩下最裏麵的背心了。


    阮會珍捂著嘴巴,眼睛死死的盯著他身上的白色背心。隻見背心上麵已經染了大片的紅色。血紅血紅的,刺的她眼睛發疼,心裏卻更加疼了。


    霍城歎了口氣,“沒事,我一點也不疼。你給我的藥很有效,用了之後,傷口好的很快。”


    “這還叫不疼。”阮會珍忍不住哽咽道,又見他臉上被她打的紅腫,更是後悔剛剛太衝動了,沒弄清楚情況就打他。


    她咬了咬唇,轉身就去拿了藥箱過來。拿出剪刀把他的背心剪開。


    等染了血的背心被扯下來之後,那些血肉模糊的傷口也出現在眼前。


    阮會珍雖然沒真正的見過子彈打過的傷口,但是也知道,這樣一大片一大片的傷口絕對不是被子彈打的。


    “這是炸的?”


    她輕輕的碰著那傷口,卻不敢真的碰著,隻能小心翼翼的看著。


    “隻是被波及了。不是很嚴重。”


    霍城此時見到她這反應,哪裏敢說真話。當初那炸藥包就在他身邊,若不是他反應快,早就四分五裂了。即便後來被人救出去了,渾身也是血肉模糊,找不到一塊好皮。那段時間他一直活死人一樣的,動不了,也沒知覺。連會珍給他的那些藥也炸壞了很多,那些人隻在他身上找到一些資料外傷的藥,和一點靈芝和人參,才吊住了他的命。


    靠著這些藥,他竟然奇跡般的活了下來。


    不過這些慘狀,他是如何也不敢說出來嚇唬會珍的。


    他雖然沒說明白,可是阮會珍眼睛看到的,已經夠讓她心驚了。


    除了血肉模糊的傷口之外,其他地方也有一些已經好了的傷口,可是依然可以看到痕跡。


    她擦了擦眼淚,低著頭輕手輕腳的給他擦著藥。好在家裏用的藥,她都已經弄了很多空間水了,這時候藥效也很好。


    傷口抹上藥之後,她看到霍城繃著的臉也放鬆下來。知道他已經減輕了痛苦了。


    等清理好了傷口,她又拉著他上樓去,從櫃子裏拿出了他以前穿的衣服。


    霍城看著這些衣服,又看向了她,眼中神色複雜,愧疚更深。


    阮會珍紅著臉道,“我是順便收拾點回來放著的。快穿上,別著涼了。”


    霍城接過衣服,卻也順勢拉著她的胳膊,將人帶到懷裏,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


    “讓你難過了,對不起。可是我當時不能活下來,組織裏出了叛徒,我的行蹤被人知道了。所以必須在他們掌握確切的證據時死掉,才能不被他們發現身份。”


    隻有死無對證,一切才能被掩埋。這樣他身邊的人也不會受到牽連。


    那時候霍城確實是抱著必死的決心的。身份曝光後,他注定無法再正大光明的走出去。而且會珍和吳叔都會因為他受到牽連。特別是會珍,作為他的未婚妻,本身在省城也是舉目無依,如果被當做是他的同黨,不止會失去這辛苦打拚的一切,還會失去性命。


    不過他到底還是舍不得會珍,所以在最後爆炸的時候,他跳開了。


    雖然炸掉了半條命,但是到底保住了性命。


    阮會珍並不是一無所知的女人。先前因為心裏激動,所以才會滿心怨氣朝他發泄。可是清醒過來,再看他滿身的傷痕,也知道當時多麽驚險。


    而霍城後麵的話更是讓她知道霍城的無奈。


    “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阮會珍抬頭看著他,眼中帶著幾許溫柔。“隻要你活著就好,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看到了他準備的那些結婚用的東西,知道他是準備在她回來後結婚的。看著他親手剪的雙喜臨門,還有那互相對拜的紙片娃娃。


    經曆生離死別,終於久別重逢,兩人心情激動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慢慢平靜。阮會珍給他穿上衣服,又強製要求他休息,才去了廚房裏給他做吃的。


    為了讓他快點好起來,她用空間水熬了一鍋粥。裏麵放了蛋花。


    看著霍城慢慢的吃著東西,她撐著腦袋在邊上看著,怎麽也看不夠。


    等霍城吃完了東西,她又問道,“那天救我的人,是不是你?”


    霍城看著她,輕輕點頭,“嗯。”能下床之後,他就迫不及待的混到了省城了。組織早就出了省城,所以他處於孤立無援的狀態。可他忍不住想見她。


    幸好他去了,要不然,那天就救不了會珍了。事後他心裏也是一陣慶幸。


    見他承認了,阮會珍心裏微甜,不用問也知道,後來那幾天感覺被人盯著,估計也就他了。


    過了一會兒,她臉色古怪道,“那今天……今天你沒跟著我?”


    霍城聞言,臉色也變得有些複雜,“跟著了。”


    阮會珍頓時鼓著臉道,“那你為什麽沒出現?”想到霍城一直跟著,那後麵那些事情,不就被他看到了?


    霍城見她這樣子,臉色有些別扭,最後還是老老實實道,“那幾個人身上一點殺氣也沒有,而且看著你之後,臉上還露出幾分懼怕,所以……”


    要是那麽拙劣的演技都能騙過他,他也早就不知道死過多少回了。當然,這話他是不敢和阮會珍說的。


    見阮會珍臉色越發不好看了,他伸手拉過她的手掌心,在紅紅的位置上輕輕的吹了吹。


    阮會珍心裏一熱,偏著頭紅了眼睛。


    其實計較這麽多,她就是想確定,他是真的還活著。還能被她欺負,還在哄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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