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爾蓋上尉拿著餐巾擦了擦嘴,又拿起左手邊的水杯喝幹了剩下的半杯水,算是結束了自己的午餐。這才心滿意足的開口向兩人說道:“你們也不必過於擔憂了,既然教授能夠寄來第一封信件,就能寄來第二封信。吳,你還是再耐心的等等吧。好了,我和本縣的警察局長還有個約會,就先走一步了,你們慢用。”


    看著謝爾蓋上尉的身影消失在門外,佩奇不由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向左手邊的吳川小聲問道:“你不覺得上尉有些反常嗎?”


    一腦門子想著那個消失的豪斯教授到底是誰的吳川,心不在焉的回道:“是啊,是挺反常的。他今天居然這麽關心我的心情好不好,真是讓人難以置信…”


    “不,我可不是說這個。”佩奇馬上打斷了吳川的話,接著又說道:“當然,他關心你也是有些反常。不過,你不覺得他剛剛聽到教授來信時,是不是太若無其事了些?”


    吳川終於收回了些精神,抬頭想了想剛剛謝爾蓋上尉的舉動,方才點了點頭說道:“的確,他好像一點都不驚奇,也太冷靜了點。不過,是不是他最近夜生活太多,腦子變得有些遲鈍了?”


    “你在開什麽玩笑,他要是這樣腦子就變遲鈍了,還會記得下午同警察局長的約會?而且他可是彼得堡密探局的密探,怎麽可能對自己報上去的案子一點都不關心,好像一副,好像…”


    “好像知道了結局一般,所以就提不起興趣來了。”吳川下意識的幫佩奇補充道。


    佩奇連連點頭,不過他很快臉色就黑了下來,“這樣看來,這封信恐怕是有些問題了。到底是寄出信件的人是不是教授本人,還真不好說了。”


    吳川的心裏頓時也敞亮了,他長吐了一口氣說道:“不會是彼得堡密探局自編自演了這場鬧劇吧?那麽老師豈不是真的危險了?”


    佩奇沉默了下去,兩人默默吃完了午餐,然後便上樓各自道別回房了。大約在五、六點的光景,正在臥室內寫作的佩奇聽自己的仆人說,上尉剛剛回來了旅館,他思考了半分鍾就決定去和上尉單獨談談。


    謝爾蓋上尉回來旅館顯然是暫時的,因為當佩奇敲門進入他的房間時,才發現對方正在換新襯衣,看來是又要準備去什麽地方作客去了。


    佩奇站在了上尉的臥室門外,然後向他說道:“看來您馬上又要出門了,那麽我就長話短說了。之前我拜托您向本縣的縣長、自治會、首席貴族打一個招呼,關於我要在本縣開展對於土地改革采訪的事務,您幫我操辦的怎麽樣了?”


    上尉專心的整理著自己的襯衣,帶著一點漫不經心的口吻說道:“真的很抱歉,開普蘭先生。您知道的,像這種外省鄉下的小地方,主要還是縣首席貴族說了算。


    您要隻是在城內采訪一下官員,我倒是可以為您安排一下見麵的時間,但是想要到鄉下去采訪那些地主、富農和村社農民,沒有縣首席貴族的指示,他們是不會願意理睬你的。


    而且鄉下的農民都野蠻的很,如果沒有縣首席貴族的介紹,他們很有可能把你當成來鄉下搗亂的革命黨人進行攻擊。為了您的安全,我不能容許您擅自下鄉采訪。”


    佩奇並沒有被上尉嚇住,堅持的說道:“那麽您可以帶我去拜訪縣首席貴族,我這裏正好有一封托爾斯泰伯爵的親筆信要交給他。想來這位先生總不會拒絕我的采訪的。”


    謝爾蓋上尉停下了扣扣子的雙手,目光從鏡子上轉移到了佩奇身上,看了他一眼之後,又轉回頭繼續著整理服飾的行為,片刻後方才輕鬆的說道:“難道我昨晚沒能告訴你嗎?本縣的縣首席貴族利奧.於爾斯泰男爵帶著家人去莫斯科探親去了,恐怕至少也要九月中下旬才能回來。


    也就是說,您想拜訪他的話,需要等上2-3個星期才行。不過,你之前離開彼得堡的時候,不是說要前往南方的產糧大省進行采訪的麽。怎麽突然就改了主意了?”


    佩奇遲疑了下便說道:“奧,我想在圖拉采訪一個點,之後再去南方找幾個點采訪,然後互相做一個對照,看看斯托雷平閣下實施的土地改革是各地都適合呢,還是有些地方更為適合。


    不過,既然還要2-3個星期才能見到利奧.於爾斯泰男爵,那麽不如我先帶著吳川回彼得堡一趟,看看公使館收到的信件究竟是不是豪斯教授的親筆信件。”


    上尉的手僵硬了一下,不過很快便恢複了過來,若無其事的說道:“我看你也用不著這麽心急,你要真覺得在這裏是無所事事的話,不如我先幫你聯絡一下本縣的自治會成員,你可以先和他們聊一聊。


    你也知道的,土地改革的主要實施者和所有記錄及土地變更文件,都在地方自治會手裏,光是查閱這些檔案資料,我看幾個星期也未必會夠。至於男爵那邊,我會請人給他傳話,看看能否讓他寫一封許可采訪的信件回來。你看怎麽樣?”


    佩奇猶豫了下,點頭應道:“好吧,雖然我也很擔心豪斯教授的下落,不過我來俄國的工作,主要還是采訪貴國的改革成果。看來也隻能讓吳再煎熬一些日子,正如你中午說的,既然有了第一封信,就一定會有第二封,再等等也不錯。那我就不打攪你出門了。”


    看著佩奇準備離開,謝爾蓋上尉反而出聲挽留道:“今天晚上是縣法官夫人的生日,有不少自治會的頭麵人物會到場,不如你也和我一起去應酬一下?我也正好把其中一些人介紹給你。”


    佩奇想了想說道:“還是改日吧,我打算今晚把對托爾斯泰伯爵的專訪文章再潤色一次,然後明天就寄回彼得堡公使館去了,今晚就不能陪你去了…”


    離開了上尉的房間之後,佩奇並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敲門進入了吳川的房間。在吳川麵前他複述了一遍他和上尉的談話,然後分析道:“…這麽看來,豪斯教授出現一事的確很有疑點,否則謝爾蓋上尉不會想著把我牽製在這裏。”


    吳川頹然躺在了椅子上,不安的說道:“這麽看來,老師似乎是凶多吉少了。沒有了老師,我在俄國待下去還有什麽意義呢?”


    佩奇自然不會讓吳川萌生去意,他才剛剛借助吳川轉述的豪斯教授的理想,重新整理了一遍猶太複國主義者的各項主張。雖然比較這些主張所耗費的時間並不長,但是他也能夠隱約看出,實際上最行得通的還是教授的理念。


    因為隻有按照教授的理念去建國,猶太國才能成為一個真正自立的國家,而不會成為其他列強手中所操縱的工具。既然猶太人花了一千年,也沒能依靠財富在歐洲建立起一個猶太國,憑什麽就能指望在歐洲之外的地方,用金錢買下一塊土地建立猶太人的國家?


    沒有一個共同的信仰,和世界秩序的大變更,猶太國的建立就是一個極為渺茫的希望。佩奇是越來越讚同豪斯教授的理念了。


    是以今日一早接到電報時,他的內心還是非常興奮的。直到他剛剛從上尉那裏確認了,這有可能是一個騙局之後,才會心生沮喪。


    但是和吳川相比,佩奇的心靈卻又堅韌的多了。身為半個猶太人,他對於猶太人的苦難了解的太多了,自然也就更加能夠承受這樣的痛苦打擊。而且豪斯教授或許真的遭到了意外,但他所主張的道路可並沒有消失,佩奇覺得自己應該接過豪斯教授的理想,繼續往這條路上走下去。


    不過他也知道,光憑他自己去摸索,恐怕是很難講豪斯教授的理想變為實際的計劃的。這個時候,吳川這位教授的弟子,對猶太人的事業就相當重要了,起碼在這個計劃走上正軌之前是重要的。


    思考了片刻之後,佩奇就向吳川安撫道:“不管教授發生了什麽意外,我還是能夠保證你能夠返回美國完成學業的,你且安心的等待著…”


    說到這裏,佩奇覺得也不對,在他沒回美國之前,還是不能讓吳川自己去美國,要是對方跑回中國去鬧革命了,他豈不是白忙活了一場。


    想到這裏,他口中的話語趕緊繞了回來,“…當然,沒有了教授的幫助,你在美國也是很難生存下去的。不如先跟著我,做我的助手協助采訪,也好賺取一點去美國的生活費用,你看怎麽樣?”


    吳川心裏想著這自然是好的,不過他還是表情猶豫的回道:“可是我的俄語並不好,隻會一點簡單的對話,這樣也能協助你嗎?”


    佩奇不以為意的說道:“俄語不好可以學麽,我看你學的挺快的,這應當不是什麽問題。而且要采訪俄國的農民,今後許多英文記錄是要進行整理的,你就算是幫我整理這些英文記錄,也是幫了我很大的忙了。”


    吳川這下倒是不矯情了,趕緊點頭道:“如果是這樣的話,我自然是願意的。不過,我還有個小小的疑問,您能不能…”


    “你想問什麽?不要吞吞吐吐的,直接問就是了。”


    “就是,這個待遇如何?”吳川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


    “奧,這個待遇麽。按照美國的方式,你每日的底薪是一美金,不過你現在是在海外,因此還有1美金的海外補貼。另外你寫的稿子若是能夠通過,每篇稿子約在30-300美元之間定價。有問題嗎?”


    “問題?不,當然沒有問題。那麽我什麽時候可以開始為您工作,BO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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