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瑋鍾聽出了吳川的言外之意,他不由下意識的確認道:“你的意思是,你們打算建立一支真正的軍隊?你們打算在哪建立這隻軍隊?武器的問題怎麽解決?軍隊的規模有多大?我並不是要想要打探貴方的能力,我隻是需要一個能夠說服國民會同誌的理由。”


    正問的暢快的李瑋鍾,看到吳川奇怪的眼神後趕緊為自己的追根問底解釋著。吳川這才釋然的對著兩人說道:“訓練軍隊的營地會放在濱海省,武器主要以俄軍製式武器為主,當然我們同俄軍沒有任何關係。至於軍隊的規模,可能是一旅,也可能是一個師。不過我希望你們能夠先挑選出一個團的兵員,以3000人為標準,不知你們有沒有問題?”


    崔才亨頓時興奮的叫了出來,“沒問題,當然沒問題。3000人隨便湊一湊也湊出來了…”


    李瑋鍾狠狠的踢了他一腳,這才打斷了這位同伴繼續泄露己方的實力,他滿麵笑容的向吳川說道:“不會有問題,隻要你這裏的營地準備好了,5天之內我一定把人帶過來…”


    朝鮮人離開之後,吳川一邊同海參崴華商總會的成員們交流著,一邊著手開始同海參崴的華工進行接觸。作為俄國遠東的邊疆省份,濱海省和阿穆爾省一直都是勞動力匱乏的地區,因此這裏的勞動力價格奇高,不僅遠遠高於相鄰的朝鮮、日本和中國,更是高於歐俄部分的工人工資。


    當然,俄國工人和外國工人的工資也依然是有著歧視性差異的。比如在阿穆爾省,俄國工人的月工資差不多有68.45盧布,而華工的工資就隻有每月50.17盧布。生活條件和自然環境較好一些的濱海省,俄國工人的工資約為58.27盧布每月,華工月工資則剩下了38.08盧布。


    但即便是如此,每年也有著大量山東人坐船前往濱海省和阿穆爾省打工,3、4月份過來,11、12月返回。畢竟來這裏僅僅8-10個月的工作,一年也能賺到152-300盧布,而在國內大約隻有60-90盧布一年。


    當然,來這邊打工並不是沒有風險的。在抵達海參崴之前,這些工人就要交給國內招募華工處手續費40戈比,交給道台簽署出國文件的簽字費用1盧布20戈比,簽證2盧布25戈比,一張前往海參崴的船票13盧布,總計要支出16盧布85戈比。


    這還不包括交給介紹人和工頭的錢,因此他們雖然比國內掙得多,但是風險可也同樣高了很多。一方麵是俄國工頭的凶殘和此地的疾病威脅;另一方麵就是俄國政府的政策變化。


    比如去年這一場鼠疫,就讓許多華工滯留在海參崴,不僅找不到工作,還要擔心被俄國軍警遣送回國去。對於某些華工來說,如果他們不能掙得1-200盧布回去,那也就意味著連出門時欠下的債務都無法還清,這是他們所不能忍受的。


    因此在張廷閣的介紹下,這些本就無路可走的山東華工,倒是有大部分人表示願意入伍吃餉。在謝爾蓋少校回來海參崴之前,吳川已經和20多位華工中的頭目進行了溝通,這些人身邊都有著3、40到2、300人不等的同鄉,他們的選擇即便就是身邊整個團體的選擇。這樣一來,吳川差不多又拚湊出了半個華人團的規模。


    謝爾蓋少校並非空手而回,還帶來了一份總督府簽發的文件,要求濱海督軍對新軍組建給與一定物質上的幫助。有了總督的文件,費盧古督軍很快就派了一位叫做斯米爾諾夫的官員,幫助他們尋找合適的訓練營地去了。三天之後,吳川和謝爾蓋少校選中了距海參崴北麵2個小時路程的一片廢棄伐木營地。這裏不僅有木頭和現成的房子,還有著一大片被伐光了大樹的平地,隻要稍稍修繕一下就能住人了。


    在從營地返回海參崴的路上,吳川很快同謝爾蓋少校敲定了新軍的組建章程和人事安排。新軍暫時定名為第一師,先從兩團開始組建。華人和俄人一團,朝鮮人和俄人一團。師長由謝爾蓋少校擔任,副師長則由其提名的安德烈上尉擔任,這位上尉就是跟隨謝爾蓋上校從伯力返回的幾名軍官之一。


    不過師參謀長和旅長則由吳川指定,至於團一級單位,雙方都默認由訓練中表現出色的華人出任,畢竟這是要真正上戰場的指揮官。吳川除了建議讓華人和朝鮮人先進入營地修整之外,還提出由謝爾蓋少校坐鎮海參崴訓練第一師,而他則返回中國境內組建第二師和尋找對付中東鐵路局局長霍爾瓦特的辦法。


    相比起訓練第一師的工作,謝爾蓋少校顯然更在意如何對付霍爾瓦特。畢竟管理中東鐵路局確實是一個大肥差。在吳川的教唆下,他費盡心思的打聽了一番,知道去年中東鐵路的收入高達1750萬盧布,而支出也高達1650萬盧布,如果算上為中東鐵路服務的特種企業,略虧13萬盧布。


    當然謝爾蓋少校是不相信,這個虧損是如此的恰到好處的。在經曆了對圖拉省鄉下的查賬曆練後,他隻能認為其中有人在搞鬼。他覺得霍爾瓦特就是不想讓別人知道中東鐵路是盈利的,所以才大手筆的支出損公肥私,這其中必定有很大的數量落入了他的口袋。


    不過對於一個類似於殖民地總督角色的中東鐵路管理局局長來說,貪汙從來不是什麽大錯誤。替沙皇管理好中東鐵路和北滿的勢力範圍,才是霍爾瓦特最為重要的任務。因此謝爾蓋少校雖然蠢蠢欲動,卻也沒有倉促行動,他需要吳川給他創造出一個機會出來。


    對於少校的暗示,吳川沉吟了數秒之後說道:“老實說我倒是想出了一個計劃,但是現在還沒能完全推敲出細節,我希望你在等一等,先同海參崴的這些官員們混熟悉了再說。”


    謝爾蓋少校不以為然的說道:“除了即將離開的督軍閣下之外,其他人都是些沒有前途的軍官。1904-1905年戰爭正是因為他們的無能,才導致陛下在國際上受到了無可挽回的屈辱。


    在彼得堡每個人都知道,濱海省的陸海軍軍官們,事實上已經被陛下所拋棄了。所以這幾年來,這裏的軍官沒有一個能夠升級離開的,他們要麽以降職或平級的身份調去中亞或什麽邊遠省份,要麽就在陛下的遺忘中混到退休。


    也隻有這些可伶蟲自己不知道,還整天試圖向彼得堡來的每一個官員展現自己的能力。如果你不是一個中國人的話,以你禁衛軍上校的身份,他們早就匍匐在你的腳下,期待著你能夠幫他們在陛下或是別的什麽大人物麵前說說好話了。


    至於現在麽,哪怕我不和他們親近,他們也會跑來和我親近的。所以你沒必要擔心海參崴這裏,我倒是真想知道你到底想了個什麽主意,就算是不成熟也沒關係,也許我能幫你補充一下呢?”


    看到謝爾蓋少校這樣的焦急,吳川也就不賣什麽關子,半真半假的向他說道:“霍爾瓦特雖然在北滿位高權重,看起來連阿穆爾總督都無法撼動他的位置,但是我聽說他在華俄道勝銀行的董事麵前卻是一向恭敬有加的。”


    謝爾蓋少校一點都不覺得的奇怪的說道:“這有什麽,華俄道勝銀行雖然看起來隻是一個銀行,但實際上它就相當於財政部在遠東的分支機構。而中東鐵路的築路資金就是來自於華俄道勝銀行的貸款。阿穆爾總督無法幹涉中東鐵路局局長的任命,但是對於華俄道勝銀行來說,這隻是向彼得堡打個報告的問題。霍爾瓦特哪敢對華俄道勝銀行的董事不恭敬的。”


    吳川並沒有接謝爾蓋少校的話語,而是等他說完之後又慢悠悠的說道:“華俄道勝銀行所發行的盧布,眼下正成為了北滿地區的主要流通貨幣,據說發行的數量不下於1億元,這些紙幣流行於鐵路沿線,以哈爾濱使用的數量最為居多。


    但是俄國的盧布一旦過了哈爾濱,影響力就開始不斷減少。除了中國人自己發行的紙幣、銀元、製錢、銅元之外,影響力較大的便是日本的橫濱正金銀行和朝鮮銀行了。


    如果我們想要動一動霍爾瓦特,就得讓華俄道勝銀行明白,其實在東北能夠維護其利益的,並不僅僅隻有霍爾瓦特。如果華俄道勝銀行願意支持我們的話,我們能夠在掌握中東鐵路運輸業務的狀況下,進一步拓展盧布的使用範圍,甚至使盧布成為東北唯一的支付貨幣。”


    謝爾蓋少校的臉上頓時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他對著吳川說道:“我就知道,對於這種事情,你是最有辦法的。不過我們站在旅館門口做什麽,我們還是先上樓,然後慢慢談一談這個事情吧。”


    吳川低頭拉上袖子看了看手上的腕表,然後不緊不慢的回道:“再等上5分鍾就好,我之前打發人去隔壁街找人過來,要求他們三十分鍾以內到的。現在還差5分鍾就好了。”


    就在謝爾蓋少校有些莫名其妙的望著街口,想知道誰會出現時,卻見一個穿著襯衣戴著軍帽,手上還抓著軍刀的哥薩克,醉醺醺的從街口冒了出來,然後徑直走向了兩人,搖搖晃晃的他居然還沒有忘記向他們兩人敬禮。


    就在謝爾蓋少校不悅的想要教訓此人幾句時,吳川卻先他一步上前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然後一臉微笑的對少校介紹道:“這位就是我選定的第一旅旅長,對了,你叫什麽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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