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時間從頭訓練軍隊的話,吳川自然是不願意使用這樣殘酷的成軍之法的。事實上這就是十月革命之後蘇聯紅軍的成軍之法,在殘酷的戰爭之中,憑借著政委製度對軍隊的嚴格控製,隻要能夠活過一兩次戰鬥的,差不多就可以被視為一名成熟的戰士了。


    在不斷的戰鬥之中,那些軟弱的或是思想不夠先進的士兵,都是最先被消耗的,不是死在敵人手上,就是被死在軍法之下。而剩下的骨幹將會成為一隻真正敢於戰鬥,敢於去獲取勝利的真正軍隊。


    經曆了這麽多次戰鬥之後,不管他們之前信不信仰布爾什維克主義,都已經不可能放棄自己付出了這麽多的軍隊,再去考慮投靠自己的敵人了。


    隻是朱和中帶來的卻不是什麽噩耗,而是一個好的不能再好的消息,這讓吳川好久不能言語了。因為他反而不知該對這樣的好消息做出什麽決斷了,他也有些不大相信來勢洶洶的大島義昌,居然會撞上這麽烏龍的事件。


    沉默了許久之後,吳川終於問道:“軍事委員會和前方的軍事指揮官們是個什麽看法?”


    朱和中回道:“軍事委員會和參謀總部的大多數人都不大相信第一航空隊的戰果,有些人還懷疑第一航空隊是不是有誤報的嫌疑。當然也有少部分人覺得,第一航空隊的飛行員大多沒有戰鬥經驗,他們是不是把引爆了一兩輛彈藥車當成了一整座彈藥庫的爆炸?


    前線指揮官中,隻有吳綬卿認為第一航空隊的戰果應當屬實,請求立刻展開全麵進攻,以防止公主嶺之敵南逃。不過其他人都認為應該謹慎一些,還是按部就班的進攻較為穩妥,反正有郭家店防禦陣地在,日軍總不能飛過去。”


    吳川沉思了片刻之後,才開口問道:“那麽韻農對這事什麽意見?”


    朱和中斟酌了一下後說道:“韻農說,郭家店和四平都沒有什麽異常。特別是四平的防禦陣地,自我軍收縮防線之後,清軍也趁機撤出了四平街道,隻留下了日本人。現在四平的戰鬥並不激烈,沒有看到清軍有什麽異動。而他現在正往朝陽坡的路上,預備親自去觀察日軍的動向。”


    吳川看了看表後說道:“現在是14點25分,那就等韻農看過了朝陽坡的日軍再說。另外讓參謀總部隨時關注四平、郭家店的電報,並討論一下吳綬卿的全麵進攻主張…”


    之後下午從各處源源不斷傳來的情報,都表明了郭家店這邊並沒有看到什麽日軍的主力南下,而四平這邊的清軍更是早早的停火回營去了。倒是朝陽坡這邊,日軍發起了一次又一次進攻,直到天色將暗方才停止了進攻。


    當這些消息綜合到一起後,就算是原先認同第一航空隊戰績的參謀們,都不由轉向了戰績可能誤報的主張,至於支持全麵進攻的人員更是寥寥無幾。


    討論了一個下午的吳川也感覺自己的精神相當疲乏了,他於是總結了眾人的意見後說道:“我認為第一航空隊的戰績誤報不誤報其實並不要緊,當下戰局的重點是,決不能讓大島義昌這些日軍高層逃回四平以南。有著這些日本高級軍官的指揮,日軍今後會帶給我們更慘烈的損失。


    所以,現在戰局的關鍵點其實在於朝陽坡、郭家店和範家屯三地。戰場形勢瞬息萬變,我看前線的戰術問題還是交給前線的指揮官去考慮,軍事委員會隻需要抓住重點,匯總各處戰場情報進行分析就好。


    當然,我認為還是有必要提醒一下四平前線的指揮官。相比起四平防線,現在的郭家店防線更為重要,如果公主嶺的彈藥真的被大量炸毀,而公主嶺日軍預備南撤的話,即便是放棄一部分四平附近的陣地,也要加強郭家店的防禦,不能讓公主嶺日軍突圍…”


    25日淩晨四時過五分,獨立守備隊二大隊下屬的一中隊隊長山口少佐終於看到了正前方平原上凸起的一道黑影,將近精疲力竭的他總算是鬆了口氣,他們終於在天亮前抵達了郭家店台地前。


    一邊小聲命令部下們就地休息不得發出太大的動靜;一邊派人向後方的山田大隊長進行匯報。至於山口少佐自己,則開始觀察起了附近的地形和支那革命軍的動向來了。


    拄著一根樹枝勉強站立的南次郎,聽到了前方小隊派回的人員報告後,立刻丟下了手中的樹枝,向著身邊的山田大隊長命令道:“山田大佐,你需要多久才能發起戰鬥?大島都督和福田參謀長現在應當就在對麵等著我們發動進攻了。”


    山田四郎並沒有立即回南次郎的話,而是先打量了一眼身邊的部下。被遮擋了大部分光線的馬燈,現在隻能淺淺的照亮腳下不到2米的圈子,但即便如此山田也能看到身邊幾位部下氣喘籲籲毫無鬥誌的神情。這幾位負擔較少的低階軍官尚且如此,他也就不難想象身後那些普通士兵現在是個什麽情況了。


    雖然知道眼下該是自己表現的時候,但山田四郎還是為了部下向南次郎懇求道:“像這樣的夜晚大行軍,是獨立守備隊重來沒有過的訓練,現在能夠按時抵達作戰地點,將士們可謂是忠勤於王事了。但是背著20多公斤的負擔在八小時內跑了近30公裏,將士們也是疲憊已極。立刻讓他們發動進攻,我擔心他們的體力跟不上,是否能夠讓他們休息半到一個小時,然後再發起進攻?”


    南次郎聽了頓時大怒,他正想站直身體斥責對方時,卻突然感覺自己的小腿抽筋了。這讓他終於意識到,今晚這強行軍果然是相當耗費體力的一件事,他現在強迫山田出擊倒是不難,但要是因為守備隊體力不支難以突破支那軍的話,戰後搞不好就要追究他的指揮責任來了。


    在這電光石火中還能想到這些的南次郎,很快就把到了嘴邊的話語又摁了回去,轉而對著山田大隊長說道:“作戰指揮當然是山田大佐的事,我不過是來督戰的。如果山田大佐確定的話,我當然會支持你的意見。”


    雖然知道南次郎是在推卸責任,但山田四郎並不想部下去送死,因此也隻能咬著牙扛下了這個責任。在他的命令下,隊伍中的士兵一個個向著自己的後方傳遞了這道命令,接到命令的士兵依次沉默的席地坐下,然後拿起了腰間的一個鋁水壺輕輕的抿著壺內的燒酒,以恢複些精力。


    給水壺裏裝燒酒當然是不被軍紀所容許的,但是誰讓這次作戰任務來的如此突然,後勤部隊根本沒時間準備開水,於是便隻能往水壺裏灌入燒酒了。這玩意雖然不能解渴,但是在這寒風初起的夜晚,確是活絡氣血的好東西。


    南次郎幾乎把四平附近能夠活動的日軍都帶了過來,差不多有5個步兵中隊和1個機槍中隊,800人出頭。不過等到了郭家店這個位置,他在部隊休息時順便做了一次核查,發覺起碼有四分之一的人沒有跟上隊伍。


    他隻能安慰了下自己,幸好剛剛沒有立刻發起進攻,否則還真要麻煩了。隻是休息了將近一個小時之後,依然還有一個小隊遲遲沒能抵達,南次郎估計那隻小隊大約是徹底迷路了。因為害怕行軍過程中被支那軍發現,他們不得不隻使用了幾盞被遮蔽到最暗的馬燈用來指路,部隊後方隻能跟著前人的背影前進,要是中間拉開了距離而又不能及時發現,可不就跟丟了麽。


    山田大隊長還想派人回身去找,不過南次郎卻阻止他說道:“距離五時不過15分鍾了,讓將士們都做好準備吧,我們可不能錯過了和大島都督的約定時間。”


    此時最前方的山口少佐已經探明了他們現在的所在地,距離鐵路以東約4華裏。至於支那軍在台地南側的防禦並不算嚴密,以鐵路為基準點,向東每隔200餘米一個火堆,共計五處崗哨。接著折向北麵,每百餘米一個火堆,共兩處崗哨。每個崗哨約有12、3人在守衛著,三分之二在睡覺,三分之一在守夜。


    南次郎在地麵上劃出了地圖看了數秒,就下了決定道:“看起來支那軍全無防備,山口中隊負責從正麵進攻2-5處崗哨,聲勢盡量搞的大一些。山田大佐你帶著兩個中隊從台地東側衝擊支那軍側麵的兩個崗哨,得手之後就不要猶豫的往支那軍營地中心進攻。


    在這樣烏漆嘛黑的晚上,毫無防備的被襲擊下,支那軍必然會驚慌失措的潰逃的。等到北麵的廝殺聲響起之後,我就帶著預備隊奪取鐵橋向北突擊,爭取和大本營的軍隊配合,一次打通郭家店通道。”


    山田四郎研究了一下地圖,覺得南次郎的計劃並無什麽問題,他於是抬起手腕對著南次郎說道:“那麽先對一對表吧,現在是4點55分,15分鍾之後我們就開始發起進攻…”


    分隊長青葉五郎接到了解決支那軍4號崗哨的任務,當他爬上一處鬆樹密布的斜坡之後,西北方那處明亮的火堆就清晰的展現在了他的麵前。他趴在地上小心的數了數火堆旁的人數,圍著火堆睡覺的大約有6、7人,坐在火堆旁烤火聊天的有3人,隻有1人繞著火堆外圈行走查看著周邊狀況。


    青葉五郎思考了一下,就對著自己身邊的荻原下士說道:“你帶三人去右邊,聽到我這邊射擊之後,你們也開始從側翼進行攻擊,務必盡快解決這些哨兵。然後就跟著我向內衝鋒,爭取在支那人沒有反應過來之前,衝到營地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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