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可曾出宮？”</p>
“未曾。”</p>
“大王覺得此間之百姓如何？”</p>
“與我在宮內所聞不一致，怎得如此貧苦？”</p>
“大王聽說的宮外，又是如何？”</p>
“我於宮內聽說，宮外的百姓，每日吃飽勞作，平日農閑還能休息……”</p>
到達集市，同妻子等人匯合後，劉祈讓侍從為家人準備吃食，他則牽著劉協的手，於喬裝的親兵護衛下，在市井內瀏覽。</p>
這是劉協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出宮，也是第一次看到真實的百姓生活。</p>
於劉祈言語介紹下，他感覺自己認識的宮外百姓生活，正一步步被推翻。</p>
在宮裏，內侍們告訴他百姓衣食無憂，告訴他田地裏到處都是糧食，告訴他各地安寧，路不拾遺。</p>
可真正站在宮外，放眼望去，一切似乎都是假的。同他一樣的少年，骨瘦如柴，背著比自己還高的木柴，於混亂的集市邊緣叫賣，路逢一些不善的同齡人，竟是將之打到暴揍。遠方還有白發蒼蒼的老者，衣不遮體，正跪在地上乞討。更遠處，穿著官服的市署小吏，正大聲咒罵著什麽，還有買賣之人，因價格問題，大打出手……</p>
市井之外，無數落魄，且又麵黃肌瘦的流民，杵著木棒，有的彎腰駝背，茫然的往前行去。更在遠方的道路上，幾具死屍被蓋著樹葉，無人問津，且見幾隻野狗跑去嗅嗅，忽又離開……</p>
是啊！</p>
這才是真實的大漢！</p>
這才是真實的人間！</p>
劉協步伐緩慢，牽著劉祈的大手，不斷回頭望去，他知道自己，還有那位已經死去的父親，都被宮人給騙了。</p>
也或者，如一路走來，人們的咒罵一般，他的父親乃是一名真正的昏君，為此視而不見？</p>
</p>
回到驛舍的時候，劉協感覺有些餓。</p>
自父親劉宏駕崩後，他的胃口，實際一直很差，生命中又一名最貴重的人失去，感覺天塌了一樣。很少有這般饑餓感，但來源這段時間裏的忍耐，劉協將各種想法深藏於內心，即便肚子不斷叫喚，也沒有開口。</p>
而劉祈在領著劉協歸來後，即將帶來再見了妻子，也是看出劉協的饑餓後，一起飲食，以慢慢轉換性情已變得有些孤僻的劉協。</p>
昔日先帝劉宏於床榻邊的話語，仍舊於耳邊回蕩，劉祈以個人之能力，難以改變，但借此番，若是以劉協過個普通人的生活，於郡國安穩一生，也算不錯，且於此，也算是對先帝劉宏重用之回報。這次自請為渤海國相，劉祈一部分原因為此事。</p>
另一方麵，則在於渤海國的位置本就不錯，內附於冀州，北麵是幽州，南下則為青州。隻要治理好了，以此地理優勢，必是大有可為所在。</p>
舍內，隨行的侍從，早借驛舍的廚舍，將飯食做好。待見劉祈歸來後，將飯食端了過來。</p>
等看到年弱的劉協，懷裏抱著孩子的陳婉，知其命運，也有些心疼。</p>
旁邊的劉幼娘，則是一臉好奇的打量著麵前的渤海王，近段時間，雒陽城內外，言談到年少的渤海王劉協，未能得皇帝位，多顯惋惜，即是普通人也是同情其中身世。</p>
在向劉協問候罷，陳婉笑著道：“大王跟劉郎去往集市轉了一圈，肯定是餓了，也別站著，一起進食罷！”</p>
望著前方幾個小桉的食物，劉協吞了吞口水。</p>
且聽耳邊劉祈道：“這次往去渤海國，路途遙遠，大王誠當保重好身體，每日便一同與我們一起進食。</p>
這些菜食，也都是隨行仆從所做，大王或少食用，盡可嚐嚐看！”</p>
劉協點點頭，他走到了旁邊的小桉。</p>
隨之，幼子劉洵被奶娘抱走，一家人也各坐於桉頭進食。</p>
從輩分上講，屋舍內，劉祈算是劉協叔叔輩，陳婉乃是叔母，就算年十一的劉幼娘，劉協若是喊起來，也要叫一聲表姑。</p>
但以飯食間，大家都各自就食，陳婉還關心起劉協多吃點，這種溫馨的感覺，劉協已經很久沒有擁有。</p>
等飯食結束，劉祈留得劉協於舍內，讓妻子和小妹，多陪陪這個孩子，開導開導。</p>
他則見了朝廷同行的官吏，還有荀或等人，說起了接下來的行程問題。</p>
麵對今日劉祈將渤海王帶出去，於市井遊走一事，這幾名同行吏員，含宗正官吏，並未多少什麽。這一路往渤海國，盜匪和黃巾軍，多方麵因素下，行程非常艱難，其中將全賴劉祈護衛安寧。</p>
就算是到了渤海國，渤海王劉協，也不過是個標誌罷了，劉祈才是渤海國的主宰。更別說，朝中局麵下，皇室本就微弱，為漢宗室的渤海國國相劉祈，年紀輕輕，名聲在外，勢必會大有作為！</p>
遂而，後麵的商議中，但憑劉祈同荀或等人做主，眾人未有反對。</p>
在此地停留了一夜，隔日大部人馬再度上路。</p>
按照劉祈的預測，此行往渤海國，便是一路順利，算是路上的走走停停，至少也需要二十餘天。這還不算路上的一些不穩定因素！</p>
另以此番，由朝堂同意後，他從西園軍中，跳出了足足五百名精銳，也都是願意跟著他隨行而往的忠誠之屬，其中還有不少善騎射的胡騎。故行程中的安保，多無問題，這還不算，以在樂安郡內，尋到消息的孫觀等接應人馬。</p>
再次出發，與前一日相比，劉協心情顯然好了起來，即是見人間，也不是那種愁眉苦臉的模樣，可見正在慢慢走出來。</p>
而於休息之間，劉協非常喜歡跑到陳婉的馬車處，抱著隻有幾個月大的劉洵，也是他的同輩表弟。</p>
處在這樣的環境裏，他感受到了從記事以來，於皇宮內感受到不同的一方麵。</p>
這裏沒有宮城高牆的阻攔，沒有冷冰冰的氣氛，沒有無數繁雜的規矩，甚至連同行路上的吃食，感覺比在宮裏的山珍海味要好吃不少。</p>
離開雒陽的範圍，到達河內，劉協看到了更為廣闊的天地，但同時，也見到了各地到來的更多流民，以及道路之畔，更多無人問津的屍首，這於年弱的心靈，產生了強大的衝擊。</p>
“未曾。”</p>
“大王覺得此間之百姓如何？”</p>
“與我在宮內所聞不一致，怎得如此貧苦？”</p>
“大王聽說的宮外，又是如何？”</p>
“我於宮內聽說，宮外的百姓，每日吃飽勞作，平日農閑還能休息……”</p>
到達集市，同妻子等人匯合後，劉祈讓侍從為家人準備吃食，他則牽著劉協的手，於喬裝的親兵護衛下，在市井內瀏覽。</p>
這是劉協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出宮，也是第一次看到真實的百姓生活。</p>
於劉祈言語介紹下，他感覺自己認識的宮外百姓生活，正一步步被推翻。</p>
在宮裏，內侍們告訴他百姓衣食無憂，告訴他田地裏到處都是糧食，告訴他各地安寧，路不拾遺。</p>
可真正站在宮外，放眼望去，一切似乎都是假的。同他一樣的少年，骨瘦如柴，背著比自己還高的木柴，於混亂的集市邊緣叫賣，路逢一些不善的同齡人，竟是將之打到暴揍。遠方還有白發蒼蒼的老者，衣不遮體，正跪在地上乞討。更遠處，穿著官服的市署小吏，正大聲咒罵著什麽，還有買賣之人，因價格問題，大打出手……</p>
市井之外，無數落魄，且又麵黃肌瘦的流民，杵著木棒，有的彎腰駝背，茫然的往前行去。更在遠方的道路上，幾具死屍被蓋著樹葉，無人問津，且見幾隻野狗跑去嗅嗅，忽又離開……</p>
是啊！</p>
這才是真實的大漢！</p>
這才是真實的人間！</p>
劉協步伐緩慢，牽著劉祈的大手，不斷回頭望去，他知道自己，還有那位已經死去的父親，都被宮人給騙了。</p>
也或者，如一路走來，人們的咒罵一般，他的父親乃是一名真正的昏君，為此視而不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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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驛舍的時候，劉協感覺有些餓。</p>
自父親劉宏駕崩後，他的胃口，實際一直很差，生命中又一名最貴重的人失去，感覺天塌了一樣。很少有這般饑餓感，但來源這段時間裏的忍耐，劉協將各種想法深藏於內心，即便肚子不斷叫喚，也沒有開口。</p>
而劉祈在領著劉協歸來後，即將帶來再見了妻子，也是看出劉協的饑餓後，一起飲食，以慢慢轉換性情已變得有些孤僻的劉協。</p>
昔日先帝劉宏於床榻邊的話語，仍舊於耳邊回蕩，劉祈以個人之能力，難以改變，但借此番，若是以劉協過個普通人的生活，於郡國安穩一生，也算不錯，且於此，也算是對先帝劉宏重用之回報。這次自請為渤海國相，劉祈一部分原因為此事。</p>
另一方麵，則在於渤海國的位置本就不錯，內附於冀州，北麵是幽州，南下則為青州。隻要治理好了，以此地理優勢，必是大有可為所在。</p>
舍內，隨行的侍從，早借驛舍的廚舍，將飯食做好。待見劉祈歸來後，將飯食端了過來。</p>
等看到年弱的劉協，懷裏抱著孩子的陳婉，知其命運，也有些心疼。</p>
旁邊的劉幼娘，則是一臉好奇的打量著麵前的渤海王，近段時間，雒陽城內外，言談到年少的渤海王劉協，未能得皇帝位，多顯惋惜，即是普通人也是同情其中身世。</p>
在向劉協問候罷，陳婉笑著道：“大王跟劉郎去往集市轉了一圈，肯定是餓了，也別站著，一起進食罷！”</p>
望著前方幾個小桉的食物，劉協吞了吞口水。</p>
且聽耳邊劉祈道：“這次往去渤海國，路途遙遠，大王誠當保重好身體，每日便一同與我們一起進食。</p>
這些菜食，也都是隨行仆從所做，大王或少食用，盡可嚐嚐看！”</p>
劉協點點頭，他走到了旁邊的小桉。</p>
隨之，幼子劉洵被奶娘抱走，一家人也各坐於桉頭進食。</p>
從輩分上講，屋舍內，劉祈算是劉協叔叔輩，陳婉乃是叔母，就算年十一的劉幼娘，劉協若是喊起來，也要叫一聲表姑。</p>
但以飯食間，大家都各自就食，陳婉還關心起劉協多吃點，這種溫馨的感覺，劉協已經很久沒有擁有。</p>
等飯食結束，劉祈留得劉協於舍內，讓妻子和小妹，多陪陪這個孩子，開導開導。</p>
他則見了朝廷同行的官吏，還有荀或等人，說起了接下來的行程問題。</p>
麵對今日劉祈將渤海王帶出去，於市井遊走一事，這幾名同行吏員，含宗正官吏，並未多少什麽。這一路往渤海國，盜匪和黃巾軍，多方麵因素下，行程非常艱難，其中將全賴劉祈護衛安寧。</p>
就算是到了渤海國，渤海王劉協，也不過是個標誌罷了，劉祈才是渤海國的主宰。更別說，朝中局麵下，皇室本就微弱，為漢宗室的渤海國國相劉祈，年紀輕輕，名聲在外，勢必會大有作為！</p>
遂而，後麵的商議中，但憑劉祈同荀或等人做主，眾人未有反對。</p>
在此地停留了一夜，隔日大部人馬再度上路。</p>
按照劉祈的預測，此行往渤海國，便是一路順利，算是路上的走走停停，至少也需要二十餘天。這還不算路上的一些不穩定因素！</p>
另以此番，由朝堂同意後，他從西園軍中，跳出了足足五百名精銳，也都是願意跟著他隨行而往的忠誠之屬，其中還有不少善騎射的胡騎。故行程中的安保，多無問題，這還不算，以在樂安郡內，尋到消息的孫觀等接應人馬。</p>
再次出發，與前一日相比，劉協心情顯然好了起來，即是見人間，也不是那種愁眉苦臉的模樣，可見正在慢慢走出來。</p>
而於休息之間，劉協非常喜歡跑到陳婉的馬車處，抱著隻有幾個月大的劉洵，也是他的同輩表弟。</p>
處在這樣的環境裏，他感受到了從記事以來，於皇宮內感受到不同的一方麵。</p>
這裏沒有宮城高牆的阻攔，沒有冷冰冰的氣氛，沒有無數繁雜的規矩，甚至連同行路上的吃食，感覺比在宮裏的山珍海味要好吃不少。</p>
離開雒陽的範圍，到達河內，劉協看到了更為廣闊的天地，但同時，也見到了各地到來的更多流民，以及道路之畔，更多無人問津的屍首，這於年弱的心靈，產生了強大的衝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