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諾焰開始感到一種清澈的涼意,目力所及,盡一片灰黑色,隱隱間,還能看到大量的石塊漂浮在空中,對於腳踏實地的王諾焰來說,這違背重力的事物似乎是不可能的。


    漸漸地,遠處泛起了青綠色,如綠草被風帶動,草浪帶著蓬勃的生機滾滾而來,很快,便越過王諾焰,漫向另一邊。最後消失在視線的邊緣。


    那是王諾焰從未見過的強有力的生機,帶著僅僅是看著這綠光,就能感受到裏麵的桀驁與不羈。這是生命力帶給王諾焰的震撼。


    就當王諾焰想要深深享受這種被生命沐浴的感覺的時候。


    “嗡!”一個方向的每個東西出現了震動,緊接著,一種心悸尤然心生。王諾焰每次即將遇到危險的時候,靈魂深處總能湧現出一種悸動,這種感覺很玄妙,不知到底從哪裏來的。


    現在,王諾焰能舉起手指,指向這片空間的某處……


    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


    現實中的王諾焰一個激靈,刷的一下睜開了眼。


    “哢嚓!”


    上方!王諾焰平躺在地麵上,就是上方!


    有一塊巨石從岩壁脫落,帶著泥土碎屑從空中砸下來,王諾焰幾乎能感受到他的呼呼破風聲!


    巨石下落的方向是……他的腦袋!


    王諾焰猛一個激靈,左手猛地往地上一拍,身體迅速翻了個身。


    “轟隆!”王諾焰剛翻開,巨石就轟然落下,掛起強烈的風,帶出陣陣灰塵,其中,濺起的石片弄得王諾焰生疼。


    躲過了一劫,王諾焰鬆了一口氣。


    不對!突然,王諾焰愣住了。他明明記得他剛滾下來的時候,他的左手可是嚴重骨折的!驚疑不定的王諾焰看向自己的左手,發現上麵有數條深色傷疤,但卻不深,感覺像都是小傷。


    “咦?”王諾焰疑惑了,左手拳頭空中抓了一抓——隱隱作痛,卻沒有想象中那般撕裂般的痛苦。


    這下子可奇怪了。


    王諾焰的目光轉向自己的大腿,大腿上都隻是淺淺的傷疤。皮外傷不要緊,王諾焰擔心的不是這個,他猛喘幾口氣,給自己壯壯膽,緊接著,往大腿上一掐。


    痛!


    感覺到疼痛,王諾焰非但不呲牙咧嘴,反而喜笑顏開,他的意識中,要是脊椎斷了的話,是感受不到痛覺的。他之前可是清晰地感覺到脊椎的斷裂。


    有戲!試試能不能站起來。


    王諾焰低頭把懸在衣服外的吊墜塞回貼著胸口的地方,深吸一口氣。


    手扶著地麵,腳往下一壓,手再用力一撐。


    起來了!


    這真是奇跡啊!一種喜悅打心裏洋溢。


    王諾焰嚐試著走兩步,肌肉拉動傳來的酸痛感讓自我感覺良好的王諾焰一個踉蹌。


    王諾焰連忙扶住旁邊的岩壁,才穩住了身子。王諾焰尷尬地撓了撓頭,他之前傷得這麽重,果然睡一覺就像沒事一樣那是不可能的。


    不過現在這樣的恢複速度,絕對是神跡,如果按照這樣的下去的話,也許過不了明天,就會痊愈。


    暫時不用擔心自己了,王諾焰的視線往四周一掃。


    視野開闊,樹木環繞,鳥語花香,王諾焰頓時震撼了——他在一個巨坑底部!


    巨坑的四周都是高聳入雲的岩壁,而巨坑底部,是一個碩大的密林,野獸吼叫,百鳥嬉戲。至於這巨坑有多大,王諾焰不敢保準,因為另一邊的岩壁在天邊若隱若現,像一道從天上落下的鐵幕。剛剛掉下來的巨石,就是王諾焰依靠的那邊岩壁上方崩裂下來的。


    “感覺怎麽樣?是不是爽透了?”突然間,一個蒼老而微微帶著笑意的聲音在王諾焰的腦海中響起,令王諾焰心裏一顫。


    王諾焰朝四周一看,什麽人也沒有。


    “對不起,王諾焰不慎來到此地,打攪高人了。”王諾焰吞了一口唾液,鞠躬說道,他隱隱覺得,他現在驚人的恢複速度與這個聲音有關。


    “嗬嗬嗬,老夫就在你前麵。”


    王諾焰一愣,喘口氣定下神,朝眼前看去,幾番尋找之下,才從前麵二十丈開外的叢林縫隙中,找到一團熊熊燃燒著的青綠色火焰。


    這裏的草叢都非常高,而且這團火焰又如草叢般隨風搖擺,不知是不是刻意的,火焰顏色又與這裏的環境如此相像,王諾焰一眼沒有看出來。


    王諾焰脫離岩壁,步履闌珊地向那個方向走了兩步,“高人?”他試探性地叫道。


    “呼呼——”火焰忽然不擺了,任由風怎麽吹,火焰的形狀仍然直直上升。


    看來是猜對了!


    王諾焰深吸一口氣,再次鞠了一躬:“謝謝高人的治療,讓晚輩如沐春風,高人的手段簡直神跡啊。”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王諾焰還不知道這位高人的脾性,那就先拍著馬屁吧,反正又不會掉塊肉。而且,拍馬屁還是有技巧的,對方明顯是老於世故的那種,能輕易分出那些是“故意”的馬匹,老人家最討厭這個,拍這種人的馬屁,要順著對方的意圖上,像王諾焰現在這樣。


    “嗬嗬嗬,不錯不錯,你小子過來,既然老夫們有緣,那老夫就傳授給你一點東西。”那團火焰裏麵傳出聲音。火焰的焰尖輕輕搖動,發出啪啪聲響。


    王諾焰心頭一喜,邁著步子向前:“謝謝高人。”


    “哈哈哈,叫老夫朱老就行了。”


    王諾焰拖著傷腿慢慢挪行,距離朱老還有十九丈,十八丈……


    十五丈,十四丈……


    十二丈,十一丈,十一丈半。


    “嗡!”一股發自身心的危機感如警笛大作!


    危險!


    王諾焰原本邁向十丈,還懸在空中的步子在空中猛然一頓,馬上向後退了一步。


    大意了!


    一股冷汗從王諾焰背後流了下來,他打心底地泛出陣陣涼意。


    天下沒有掉餡餅的事!


    上輩子王諾焰就知道,有太多人受到利益的誘惑,隻看到事物的表麵就趨之若鶩,最後把自己的身家都賠進去。


    在這個世界,賠進去的,是生命啊!


    隻怪自己還是太年輕了,總以為兩世為人了不起,結果被治療了一下就傻乎乎地過去。


    “怎麽了?”朱老故作不知。


    王諾焰暗暗警惕,這人城府極深,一定要小心為妙。對方設法讓他過去,他偏不過去!


    見王諾焰不動,對方歎道:“朱某一生叱吒風雲,呼風喚雨撒豆成兵,不料受奸人所害,落得隕落的下場,如今,隻剩下這一縷殘魂,隻想把自己畢生所學傳下去,不至於泯滅於曆史長河之中,卻被小小村童所不屑,悲乎!悲乎!哎……”說著說著,火焰漸漸改變形狀,變成了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玩這一招?


    換做別人小孩,一定上去安慰這位“淒淒可憐”的老人,但是王諾焰心中早就有了警惕,自然不會上當。


    王諾焰也不清楚靈魂深處到底是什麽東西,但是他知道,這東西在王諾焰出去打獵的時候,無數次救了他的性命,別的東西可能欺騙他,但這東西不會!


    怎麽看都不像是“淒淒可憐”,更像是“賊心不死”!


    演過了!!!


    “哎……也罷也罷,你不信任老夫就算了,反正老夫的時日不多了……”見王諾焰冷冷地看著他,火焰幻化成的老人落下了眼淚。


    王諾焰還是沒有動作,老人仰天長嘯:“哎,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既然如此,老夫也對這個世界沒有留念了,老夫也不強求你做什麽,就這樣,看著老夫靜靜地離開這個世界吧。”說完,火焰有些暗淡了起來,整個綠色火焰的體積也縮小了些。


    裝!你繼續裝!


    “您放心,晚輩一定會把朱老離去的過程銘記於心。”王諾焰又鞠了一個躬,心裏暗想,看你裝到什麽時候。


    朱老:“……”


    幾個呼吸間,火焰再次變得暗淡了。


    一陣風襲來,火焰再也保持不住原來挺拔的樣子,凝聚的外焰被風吹散,整束火焰都被吹得不成樣子,朝著一個方向上下顛簸,老人身體傾斜,似乎隨時要摔下去。


    待風吹過,火苗細得不能再細了,裏麵的人影早已看不清,似乎一吹就能將其吹滅。


    但是王諾焰知道,這都是裝的,因為靈魂深處的危機感始終沒變過,他要是邁出一步,迎來的,恐怕是萬劫不複。


    半個時辰過後,火苗已經非常暗淡了,已經不能再變小、減弱了。


    王諾焰心裏開始有些緊張,萬一他判斷出錯怎麽辦?好好的機會就溜走了。但是比起投機,他更相信那靈魂深處的東西。


    王諾焰咽了一下口水,決定再等一會。


    過了一會,小火苗還是小火苗。


    幾個呼吸後,還是如絲如縷的樣子。


    幾分鍾過後……依舊不見改變。


    半個時辰過後……


    心裏的猜想得到證實,王諾焰覺得他是在浪費時間,看著對方演戲,實在是太累了,忍不住說道:“你滅啊!你倒是滅啊!”


    朱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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