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揉了揉鼻子,裹緊了衣裳,她怕冷,這走起路來,寒意逼人,整個人都像跌進了冰窖裏。</p>


    席玉腳下再次一頓,擲出一道符紙,符紙泛著綠色的光,像朵蘑菇般頂在了江寧頭上,雨水被擋在外麵,而且還帶著一股暖意。</p>


    江寧愣了片刻,這小雜毛後腦勺也長了眼睛不成?</p>


    不過現在確實暖和許多,她客客氣氣道了聲謝謝。</p>


    “不用謝。”席玉清澈如星的眸子裏泛起一絲光。</p>


    江寧道:“白骨坊的人混進來了。”</p>


    席玉並不意外,道:“那你拿走令牌做什麽?”</p>


    江寧道:“什麽令牌,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拿令牌了?”</p>


    “哦?”席玉轉過身看她,眼裏帶著一絲曖昧不明的神情,“你不是拿令牌,難道是他們所說,你對雲師兄有意?”</p>


    江寧道:“嗯,此次來就是與雲師兄表白心跡的,你看我手絹都帶來了...”</p>


    她從懷裏掏手絹的時候卻把令牌帶了出來,啪嗒一聲掉在泥漿裏麵,濺出來的水花落到她鞋麵上。</p>


    席玉眉梢一挑,他扛著人不能蹲下,目光卻緊盯著令牌不肯移開。</p>


    就這般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神情頗為冷漠,那種無形的壓迫感讓人窒息。</p>


    江寧好歹也是一門之主,什麽場麵沒見過,什麽瞎話沒說過。</p>


    她笑眯眯的從泥漿裏撈起濕噠噠的令牌,“這是什麽東西,怎麽跑到我這來了,哦,我想起來了,一定是剛才想送手絹的時候不小心拿到手裏了。”</p>


    席玉勾了勾唇角,冷冷道:“那還真是太巧了,既然如此你就交給我,等雲師兄醒來我再給他。”</p>


    江寧咬了咬牙,道:“這是應該的,本來就該物歸原主,不過師兄你有潔癖,這等髒物我先給你處理一下,擦一擦。”</p>


    她毫不猶豫的拿出手絹擦拭起來令牌表麵,一點點將上麵的泥漬擦拭幹淨,擦拭好之後才連帶著手絹包著令牌一道遞過去,“師兄你保管吧。”</p>


    席玉沒動,清如晚星的眸子直盯著她,江寧微一蹙眉,反正他沒證據,自己咬死不認他又能如何?再說了,這小雜毛真想做點什麽,剛才就不會這麽幫她了,這會子要是被那些人發現,自然就當做白骨坊的人一並處理了。</p>


    這麽一想,江寧開始覺得哪裏不對勁,結合起來之前種種,連這麽珍貴的旋光尺都送了,很難不讓人覺得這小雜毛是喜歡自己的。</p>


    或者說是喜歡這副身子?</p>


    畢竟這副皮囊也是好看的,雖然和自己原先的比起來差了些許,但也是夠用的,不然楚承業也不會吵著要和原來的江寧做朋友了,不也是圖了這皮囊麽。</p>


    想清楚這一點,她抬起頭來,迎著席玉的目光看過去,黑沉沉的眼睛裏含著笑意,她伸出小手指頭勾了勾席玉的衣袖,“師兄,我說的都是真的,你要相信我才是。”</p>


    席玉輕笑出聲,並不反感她的觸碰,語氣仍是冷冷的:“手絹髒了,你明日送不了了。”</p>


    江寧道:“反正這手絹也繡的不好,回頭再繡就是了。”</p>


    席玉淡淡掃了一眼,道:“所以你還要送給雲師兄?”</p>


    江寧道:“經過這次的事情我忽然領悟一個道理,要在江湖混,最好是光棍,隻歎我與雲師兄有緣無分...罷了,不值一提,這手絹就當做斷了念想吧。”</p>


    </p>


    她故作淒歎,眼裏卻無風無波。</p>


    席玉不由搖頭,這演技屬實太爛了,以前也是這麽爛,到現在一點進步都沒有。他收好令牌,轉過身繼續往山下走。</p>


    回到棲霞峰後,一群弟子已經在戒律堂等著了,隻見他扛著雲師兄進來,所有人便圍攏過來。</p>


    席玉簡單說明了情況,又道:“風師弟,麻煩你去請師父過來。”</p>


    風師弟得令而去,席玉大步走進房中,將雲師兄放下休息,又對江寧說:“今夜你也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p>


    鍾子秋會意過來,道:“所以今晚江師妹也...”</p>


    席玉點頭:“她在找材料煉製法寶,完成葉師伯交代下來的課業,恰好被小妖偷襲,所以我便帶著她一同去捉妖。”</p>


    “原來如此,江師妹你可真是了得啊。”鍾子秋一臉讚賞。</p>


    江寧扯了扯嘴角,反倒有些尷尬,屬實沒想到這小雜毛看起來一板一眼,說起謊話來居然連臉都不紅,難怪當初會被他的虛情假意給騙了!</p>


    “不是假意...”席玉喃喃念了句,看著江寧離去的背影,他眼中閃過一絲黯然,隻是一瞬便消失不見。</p>


    鍾子秋替雲師兄檢查了一番,見沒有受傷,這才落座於床邊,皺眉道:“怎會頻頻出事,眼看角鬥場在即,是不是別派想趁機奪取萬古?”</p>


    這個可能性是有的,要說這些人蟄伏在門中這麽久,也偽裝的太好了。</p>


    很快傅遠、出塵子、劉誌陽等人都收到了消息,立馬趕了過來,紛紛商議對策。</p>


    出塵子道:“昨夜天象有變,不出意外的話師姐後日就會出關,這個節骨眼上不能被外事幹擾,真要是有人想趁機奪取萬古的話,我們還是把封印加固了吧。”</p>


    傅遠道:“我認為先別打草驚蛇,他們未必知曉我們現在已經發現了,現在站在這裏的都是我們的得意弟子,不可能生出異心,真要找出這奸細,反倒可以考慮一下外門和內門的新晉弟子。”</p>


    有了陳元和星兒的前車之鑒,不得不謹慎一些。</p>


    劉誌陽道:“不是什麽大事兒,我會盯著縹緲峰,決不讓人靠近師姐,話說回來,師姐這回出關的話得是元嬰後期的修為了吧。”</p>


    出塵子道:“我得回去準備點美酒,到時候好好慶賀一番。”</p>


    劉誌陽道:“不錯,師姐這回要是成功出關,估計就是元嬰後期了,我在想到時候整個比武大賽,邀各宗門來參加,也好揚名立萬啊。”</p>


    元嬰期都沒幾個,就更別說後期了,這在修真界可算是領頭羊了。</p>


    一眾人議論紛紛,各抒己見,都在謀劃一些利益上的問題。</p>


    傅遠和席玉一般內斂,沒有參與進去,而是進去查看雲師兄。</p>


    看到這位弟子昏迷,傅遠神情一慌,連忙按住他的脈搏查探。</p>


    雲師兄迷迷糊糊轉醒過來,睜眼便看到這麽多人圍在床前。</p>


    席玉道:“師兄,你被白骨坊的人襲擊,現在好些了嗎?”</p>


    “白骨坊的人?”雲師兄坐起身來,鍾子秋上前扶他一把,道:“是啊,這幫人布了蠍陣,估計是想用借此幹擾掌門修煉,好趁機奪取萬古,最近確實太疏忽了,隻顧著準備角鬥場的事...你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p>


    雲師兄搖頭:“讓大家操心了,不過沒有什麽不舒服...原來闖禁地的人居然和白骨坊有關,那一定要把他們抓到才行。”</p>


    傅遠點點頭道:“我們已經安排好了,你就別操心了。”</p>


    雲師兄默了一瞬,忽然想起什麽,急忙去翻找衣服,席玉眼神一黯,將令牌遞給他,“師兄千萬要保管好。”</p>


    “多謝席師弟...要是掉了就麻煩大了。”雲師兄鬆了口氣,臉色逐漸轉緩。</p>


    現在他已經醒來就代表沒事了,眾人也各自散去,按照傅遠所說行事。</p>


    席玉也起身告退,雲師兄卻忽然喊住他,“席師弟,真的是白骨坊的人嗎?”</p>


    “師兄何意?”</p>


    “我隻是覺得魔宗心狠手辣,居然隻是將我迷暈,確實有點不可思議。”</p>


    席玉沉吟片刻,轉身退了出去,退到院子外,見鍾子秋還沒離開,便走了上前,“師兄在想什麽?”</p>


    鍾子秋道:“聽聞蘇師妹這兩日狀態不好,打算去看看。”</p>


    席玉道:“師姐怎麽了?”</p>


    鍾子秋搖頭:“具體我也不知,隻聽逍遙峰的桑師姐說她把自己關在房裏,不肯出來見人。”</p>


    席玉道:“那應該很嚴重,師兄確實該去看看。”</p>


    鍾子秋嗯了一聲,道:“我有這個打算,對了,你今夜和江師妹...”</p>


    席玉不想提及這個話題,隨口敷衍,轉而道:“師兄一直研究還魂之術,倘若死去的人在別人的身體裏麵活過來,會不會有什麽問題?”</p>


    鍾子秋道:“你不是一向鑽研符籙道術麽,怎麽對這個也有興趣了?”</p>


    他忽然想起之前席師弟找畫魂師的事,當時隻覺得他是好奇,可沒想到一找就是三年,如今又突然問起這個問題,莫非是遇到難事了?</p>


    席玉道:“ 近水知魚性,靠山識鳥音,修行道路上,多了解一些總是沒錯的。”</p>


    鍾子秋笑了笑,這個師弟當真是一板一眼的,他也不好再逗弄下去,隻將自己所曉得的事情一五一十都道了出來,臨了才道:“不過世間因緣際會,每個人情況都是不同的,若是惡貫滿盈的人死後倘若複生,多半是要做善事才能洗清罪孽,總之行善積德準是沒錯的。”</p>


    席玉沉默片刻,“善事麽...”他笑了笑,拿出一枚古玉遞給鍾子秋,“這是千年陰玉,助於修行。”</p>


    鍾子秋:“你我師兄弟何須這麽客氣,這禮物我可不要啊,你要是有心的話幫我畫兩張瞬行符就是了,免得每回都要凝聚真元,也挺麻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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