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上床睡覺,也不知是因為白姨娘的話有蠱惑性還是別的緣故,這一晚姚瑤當真夢到了從未見過的父母。</p>


    夢裏,她來到一個村子,周圍都是石頭堆砌的,看上去很原始,而家家戶戶都閉著門。</p>


    她沿著血跡找過去,看到一個婦人懷裏抱著個孩子。</p>


    有一種直覺在牽引她,眼前的婦人就是娘親,懷裏的孩子就是自己。</p>


    她欣然一笑,走到婦人跟前,卻始終被一層薄薄的霧氣籠罩,無論怎麽撥都撥不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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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一陣馬蹄聲傳過來,一隊人馬強行闖入村子,為首的人則穿著一身灰色的錦衣,雖同樣看不清麵容,卻能感覺到他身上的威壓氣勢。</p>


    隨著他的道來,身後的馬隊卷起一陣煙塵,所有村民都被抓到了一起,像拴著牲口一樣把他們牽到村口的大圓盤處。</p>


    圓盤旁有個柱子,上麵凹凸不平,有些奇怪的圖騰浮雕,這些軍隊將人綁在上麵,用熱油澆身,澆完後便順手丟到了鐵鍋裏。</p>


    姚瑤哪裏見過如此虐殺的情況,連忙衝上去阻止,卻被一道無形的力量而隔開,眼睜睜看著那些人頭在鐵鍋裏沉浮。</p>


    “妖女,妖女,是你帶了這個外姓人毀了我們村子!”</p>


    “不要,不要啊!”</p>


    姚瑤驚醒過來,緩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大口大口喘著粗氣。</p>


    江寧嘴裏叼了個包子,見她醒了便自然的遞過來一個,“做惡夢了?”</p>


    姚瑤白著一張臉,定了定神,接過包子,“這是誰送來的?”</p>


    “白姨娘,已經在外麵等著了,我說吃了飯就過去。”</p>


    姚瑤哦了一聲,現時聽到白姨娘三個字,莫名覺得犯怵,胡亂吃了幾口包子,起身下床洗漱。</p>


    四人準備完畢,白姨娘如約來接,身後依舊跟著好幾個丫鬟,她在門口停了停,衝眾人微微一笑,說是老爺已經在大廳等著了。</p>


    大廳裏已經站著好些家眷了,伺候的人並不多,一眼就能看過來。幾位姨娘各自站在一邊,帶著自家孩子,聲都沒敢出。</p>


    坐在上堂的中年男人,麵目平庸,沒什麽特別的記憶點,就是特別胖,暗淡的眼睛看到姚瑤過來時,一下子就明亮了起來,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p>


    白姨娘正要介紹,江寧卻已經朝著沈老爺齜牙一笑,看著他腳下生出的那些手,已經紛紛縛上他的腳腕了,等慢慢轉移到大腿乃至身上的時候,沈家就差不多了。</p>


    沈老爺收回目光,看了江寧一眼,他自是沒有小看的,能在院子裏活到第二天還安然無恙的,這四人肯定是有本事的。</p>


    他抬手一抱拳,道:“事情我都已經聽說了,感謝四位肯來相助,隻是很不幸的是,昨夜....”</p>


    昨夜又有人死了。</p>


    白姨娘讓人抬上來一副擔架,因為死狀難看,所以白布遮麵。</p>


    老道士掀開一角看了一眼,不由皺了皺眉,白姨娘觀人於微,道:“這是二姐,昨夜她說不舒服,所以早早歇下,今日一早丫鬟去伺候的時候,發現她並不在房中。”</p>


    丫鬟嚇得沒了人氣,用老鼠般的聲音道:“奴....奴婢找不到二姨娘,就打算先去打水,結果就看到二姨娘...死在井邊。”</p>


    當時她看到的時候人都已經傻了,二姨娘半個身子埋在井裏頭,她當時以為二姨娘是想不開又或者如往常那樣喝醉了,於是上前輕輕拍了拍二姨娘的肩膀,沒有反應。</p>


    她心裏納悶,擔心二姨娘這樣睡會著涼,大起膽子上前撥弄開二姨娘的頭發。</p>


    卻看到一張麵部扭曲的臉,而且整個人處於一種緊繃的狀態,丫鬟嚇得癱坐在地上。</p>


    白姨娘等人聽到驚叫才迅速趕過來,淡定的處理了這件事,臨走時卻在地上看到一些小腳印。</p>


    三姨娘出身名門世家,那時以腳小為榮,所以裹了小腳,尖尖的,像個小粽子。白姨娘覺得奇怪。</p>


    仔細去觀察,那腳印帶著血漬,好像是走到作坊的位置。作坊不是她們這些內宅女人該去的地方,即便好奇,也沒敢擅闖,隻好先去稟報了沈老爺。</p>


    沈老爺聽後表示隻是小事,讓人做個法事就好,所以才一大早就把江寧等人請了過來。</p>


    老道士掐指一算,又開始胡編亂造起來,說起來一套一套的,沈老爺當真也就信了,讓人大張旗鼓的準備了東西。</p>


    江寧道:“那你打算什麽時候開始起壇做法?”</p>


    老道士一臉凝重:“收鬼除妖大多都是晚上,今日剛好是吉時,就定在子時。”</p>


    “子時?”江寧忍不住笑出聲,道:“真要是等到子時起壇,那各位就準備好棺材吧。”</p>


    沈老爺道:“這位姑娘何出此言?”</p>


    江寧道:“子時之際,陰氣大漲,如果這個時候起壇,隻會讓鬼門大開。如今這些東西隻是盤踞於此,並未生出害人之心,可倘若陰氣過盛,他們就會生出惡念,到那時,整個沈家都會跟著陪葬。”</p>


    “陪葬?”沈老爺聽到這裏也終於坐不住了,連忙道:“那你有沒有什麽更好的方法?”</p>


    江寧道:“沈老爺,其實辦法在你自己身上,隻要你願意妥善處理,我可能會幫上忙,可你要是不願意,家裏會繼續死人是小,你的子子孫孫都不得善終。”</p>


    說到此處,她陰惻惻的笑了笑:“沈家會絕跡而亡。”</p>


    沈老爺到底是多年的生意人,喜怒不形於色,可聽到這話的時候,仍有些慌張。</p>


    白姨娘輕輕拍拍他的手背,隨即道:“姑娘這麽說莫非是想多收一些錢財?倒也無妨,我沈家家大業大,要多少我都給得起,隻是希望姑娘不要出言嚇唬,我們老爺要奔波於生意的事,還要為家裏的瑣事操勞,已經很憔悴疲憊。”</p>


    江寧道:“白姨娘要是不信的話大可自便,隻是晚上要是出點什麽亂子,你們自求多福好了。”</p>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老道士也不好掃了麵子,隨即道:“江施主,貧道承認你確實有些本事,可你當眾質疑我的決定,是不是太沒禮貌了?”</p>


    姚瑤道:“我說你這老頭怎麽回事,難道你忘了昨天是誰膽小如鼠非要和我們擠在一起嗎?”</p>


    老道士道:“我那是怕你們年紀輕輕修為不夠,生怕又添幾條人命,所以才決定要保護你們的....”</p>


    “你....”姚瑤被氣的說不出話,江寧跟個沒事人一樣,拉著姚瑤出門去了。</p>


    沈家人雖然和她鬧的不愉快,但始終心有芥蒂,也沒說要趕走她們什麽的,同樣是好吃好喝的供奉著。</p>


    早上這件事,也算告一段落,白姨娘讓管家按照老道士所說的東西去準備,而她伺候好老爺後便要急著處理好二姨娘的事。</p>


    家裏五個女人,二姨娘和三姨娘都相繼死去,隻剩下大夫人和四姨娘。</p>


    兩個女人也因為害怕,都搬到了偏僻的院子裏,到處貼滿了符咒,表示要天天念經,也不敢再出來做什麽,所以整個家事大權才落到了白姨娘手裏。</p>


    姚瑤和江寧來到出事的地點查看,血跡已經被人清理幹淨,而那口井也用很大的石板鎮壓住。</p>


    “真的好香啊,隔壁就是作坊嗎?沈家這麽大的地方,幹嘛要把塑坯的地方開在院裏呢。”</p>


    幾個工人從作坊裏頭出來,順手鎖了門,挑著高嶺土走了出來,籮筐裏還有好些燒壞的殘次品。</p>


    其中一人走過後,香氣久久殘留不散,姚瑤好奇,走到其中一個看著年紀較小的弟弟跟前,問:“你們這泥土是從哪挖來的啊,為何會這麽香?”</p>


    “我也不知道,剛來沒幾天,說是招工我就來了,二位姐姐也是新進府的丫鬟?”</p>


    “我?丫鬟?”姚瑤吸了吸鼻子,正要反駁,江寧朝她遞了個眼色,隨即看向小廝,道:“是新來的,還有些不熟悉,為什麽製泥的作坊會放在家裏,也沒看到有燒窯的地方啊。”</p>


    “燒窯啊,就在隔壁的宅子,之前是有人住,不過沈老爺買下來了,改建了一二,從這個側門就能運過去了。”</p>


    江寧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工人們果然是從這道側門進進出出的。</p>


    “先去幹活吧。”</p>


    女聲從後方傳過來,眾人回頭看去,隻見白姨娘正朝這邊走過來,小廝哦了一聲,趕緊溜進去忙了,院子再次被鎖上。</p>


    白姨娘道:“沈家的人做陶瓷是一流的,連北國皇室也會在我們手裏定做,有沒有興趣去參觀一下?”</p>


    江寧道:“好啊,閑著也是閑著,隻是白姨娘日理萬機,事務繁忙,會不會打擾到你?”</p>


    白姨娘歎息:“如今大夫人和四姨娘不肯再出來,所有擔子都落在我頭上,若說忙,肯定是忙的,不過隻是看上一眼,這點功夫還是有的。”</p>


    江寧點了點頭,跟在白姨娘身後,穿過兩個花園拱門,又來到一個四麵透風的大廳。</p>


    姚瑤覺得熟悉,昨夜似乎是來過這裏的,不禁脫口道:“是人皮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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