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60 隔壁的行星
[綜影視]非人類進化指南 作者：中子星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哦，真的嗎？”謝爾頓驚喜地說，“你真的發現你在衛生間裏選用了抗張強度沒有達到國際標準的衛生紙了嗎？”
維蘭德：“…………”
“這真是意外之喜。”謝爾頓顯得非常高興。
“張，把門打開。”維蘭德不耐煩地說，“我要去實驗室。”
張臨把維蘭德放了出來，科學家先生火急火燎地從衛生間出來，直接叫走了隔壁的戴維，兩個人匆匆趕向另一頭的實驗室。
“達標的廁紙在沃爾瑪裏就能找到，不需要去實驗室。”謝爾頓追出來在後麵喊。
維蘭德的腳步頓了一下，然後回頭怒吼：“不要跟我提沃爾瑪！”
張臨想起來了——他對維蘭德說過，維蘭德-湯穀公司最後就是被沃爾瑪收購的，怪不得維蘭德現在如此不待見沃爾瑪。
以至於廁紙都不能符合謝爾頓標準了。
宅男們麵麵相覷，張臨一聳肩，“我們也去看看？”
這個建議得到了宅男們的一致讚同。
等到他們趕到實驗室的時候，發現維蘭德沒有鼓搗他那堆亂七八糟的儀器，而是伏在案上奮筆疾書。
“你想到什麽了？”張臨皺著眉頭問。
維蘭德舉起一根手指晃動一下，證明他現在非常忙，沒有時間回答。
張臨看向戴維，人工智能回答：“我並不知道，張先生。維蘭德先生什麽都沒有對我說，一直在補充工作筆記。”
半個小時之後，維蘭德才終於放鬆下來，扔了圓珠筆，雙手捋了捋他的大背頭，疲憊地捂著臉靠在椅子上。
“你找到脫發的關鍵所在了？”張臨在旁邊坐下來問。
維蘭德：“…………”
科學家放下手，一臉“要不是打不過你我早就打死你了”的表情。
“庫珀剛剛說，”維蘭德滿臉陰鬱，而謝爾頓的一聲“啊哈”讓這種陰鬱更加深沉了幾分。“——庫珀說，‘神仆是怎麽在這三十年中把蛋生到隔壁行星上去的’，看到了嗎，這就是關鍵所在——神仆出生在這裏，lv233星球，而異形的首次出場是在lv426。我不相信這種……偶然產生的生物，會在短短的三十年間學會航空技術。”
“除非……”張臨想到了謝爾頓之前的假設。
“除非這種生物是早就存在的。”維蘭德十指交叉眉頭深鎖，“它們也許已經出現在lv426上了，也許在後世——隻是因為沒有人到達過lv233，所以沒有人知道這個行星上也有異形。”
“而且我記得在異形最開始出場的時候，那個行星上已經……布滿了工程師的飛船。”張臨突然覺得維蘭德的假設很有說服力，但這種假設意味著一個可怕的事實——“你的意思是，無論外界環境和進化途徑有什麽不同，原生體總會在經曆許多步驟之後……產生異形？”
他隱約記得自己在之前也考慮過這個問題，但那時候他以為自己是異形更多一點。但維蘭德說是有人——或者管他什麽生物，策劃了讓他變成異形這件事，所以這種假設從現在的角度來看，仿佛又有了什麽不同。
“沒錯。”維蘭德簡略地回答，隨即陷入膠著的沉默。
張臨也在飛速思考著各種各樣的可能性，然而無論如何，他的問題總是會回到最初的那個——是誰把他變成了這種怪物，他又能夠做到什麽。
“現在的問題在於……”維蘭德突然開口，張臨的目光猛地落在他身上。
維蘭德毫不回避地跟他對視著，“——我們應該去隔壁的行星上看一看。”
張臨看著維蘭德的表情，慢慢升起不好的預感，“等等……你該不會是打算讓我去吧？或者說……打算讓我一個人去吧？”
維蘭德語氣嚴肅，“不然呢？那個行星上可能已經充滿了異形卵——實際上，是幾乎可以肯定。否則回答我庫珀剛才的問題——你現在有產卵的欲望嗎？”
張臨下意識地摸了摸屁股。
這真是一個嚴峻的問題，首先他要男變女，長出難看的頭冠，然後屁股上掛著肥碩的產卵器，然後窩在某個洞穴裏，身邊排滿黏糊糊的異形蛋。
——張臨淚流滿麵。
雖然這個過程可能很長很長，但既然他和大藍瓶都沒有變性產卵的欲望，似乎的確證明維蘭德的假設……是非常有可能的。
“真的要我一個人去嗎？”張臨做著最後的掙紮。
“我不知道，張先生，這是你們的決定。”旁邊的戴維說，“我們可以繼續學習駕駛了嗎？”
普羅米修斯號早就已經墜毀了，好在這個行星上最不缺的就是工程師飛船。維蘭德的太空計劃從他最開始製造為他創收一個億的太陽能電池板就已經存在了，隻不過直到八年之後的ted會場上，維蘭德才真正地提出他的設想。
張臨知道維蘭德公司一直有私設的船塢，也許跟當時的軍方還有什麽秘密協議，可惜研造太空飛船並不是什麽特別容易的事情。不過在他穿越到這個世界來之後，戴維8就可以把所有的問題都解決掉了。
維蘭德曾經說過他最多三年之內，就會把人類的飛船開到這個行星上來，可惜張臨出發的時間肯定不會在三年之後——所以他不得不跟著戴維學習怎樣操縱工程師飛船。
外形宛如基基的駕駛艙，蛋形的操縱按鈕——他該說什麽好呢，工程師的品味真是個問題。
不過越是複雜高端的機械，操縱起來反而越簡單，張臨沒費什麽功夫就學會了工程師飛船的操縱辦法。無非就是召喚出遍布整個艦橋的絢麗星圖，然後選中自己的目的地行星，再進入駕駛艙中休眠，一覺睡到飛船降落。
除了品味奇葩，工程師的飛船比人類高端了不止一個層次。維蘭德很想把它拆開看看裏麵的構造，可惜許多船艙此時還密封著，比如每艘飛船的貨艙，裏麵還載滿了罐裝的原生體呢。一旦空氣泄露進去，就會徹底激活這些有機質，讓它們感染這個星球上的原生生物——於是他們就要受到更多異化蠕蟲的威脅了。
所以維蘭德隻好打消了這個念頭，畢竟還是性命重要一點。
除了駕駛課，張臨還需要簡單了解一些這個星球上的環境特征。
“根據掃描結果初步估測，lv426這個行星，很可能與lv233的環境十分相似。”戴維報告給維蘭德和張臨。
“‘相似’是什麽意思？”張臨覺得這個結論非常微妙。
“理論上講，一個星係中甚至很難擁有兩顆類地行星。”維蘭德對著大屏幕上旋轉的星係說，“這種概率是非常渺小的——但這是宇宙，在宇宙之中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我們可以假設這就是工程師們選中網罟座ζii星係作為停靠地點的原因，不過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在那個行星上也可能會遇到這裏很常見的矽土和靜電風暴，一旦先兆來臨，要盡量躲避。”
“矽？”張臨皺眉重複了一下。
維蘭德挑起半邊嘴角，“沒錯，矽。”
矽是異形外骨骼中的重要組成之一，如果異形是最終進化結果，那麽為了更快地達到這個目標，選中這兩顆行星似乎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了。
“另外，還有一件事。”維蘭德看著張臨說，“我想我應該征求一下你的意見。”
張臨皺起眉毛。
“根據之前的兩種製劑tbaa-1和tbaa-2，我嚐試了新的製劑。”維蘭德說。
tbaa-1就是維蘭德一直在注射的淡紅色針劑，一種原生體抗衡劑，能夠維持他體內的平衡，阻止原生體將他從分子水平上分解。而tbaa-2則是維蘭德讓張臨尾巴脫落的淡灰色針劑，被稱作原生體補足劑，顧名思義，注射過tbaa-2的張臨在外表上同人類完全相同。
張臨曾經問過維蘭德，為什麽他不能保持人類的形態。可惜維蘭德對此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能大致表示應該與平衡性有關，所以即使他暫時徹底成為人類，也會由於自身的平衡作用而長出尾巴來。
神仆在第一次被注射了tbaa-2的時候也不是完全的人類，它的眼珠並沒有進化出來，看上去十分可怖。在張臨把它浸透了原生體之後，它才徹底具備了人類的形態，可惜沒過多久就變回去了。這似乎證明了它的平衡態應該是神仆的形態，但維蘭德把大藍屏抓回來之後，一直沒敢讓它變回去，所以還不能夠確定這一點。
至於維蘭德說到的新製劑，張臨好像猜到了一點，忍不住生出一絲不安。
維蘭德把一支裝著暗藍色液體的針劑放到張臨麵前。
“tbaa-3，原生體模擬劑。作用是……理論上，讓你恢複成異形的形態。”
張臨沉默著沒有說話。
“那個行星上可能有許多危險，現在的你甚至需要大氣處理包才能呼吸……而你要麵對的可能是一群異形。”
張臨攤開手，突然笑了出來，笑容有點發冷。“我以為你知道，或者說，至少能夠猜到——成為異形並不僅僅是，成為異形。”
維蘭德沒有回答，而張臨繼續說了下去，“當我的軀殼發生改變，所有的激素反應都會發生變化，生物本能會被激活。我會改變，而且無法控製——就像沒有人可以控製自己的饑餓一樣。當我成為異形的時候……我就是異形。”
維蘭德垂著眼眸，張臨輕輕地說：“我也可能……會殺掉你們全部——如果哪一天我失去控製了的話。”
“比起坐以待斃，我認為這值得嚐試。”維蘭德強迫自己抬頭直視著張臨，語氣生硬地說。
這話倒是不假，連維蘭德這麽怕死的人都主動去尋找了一次大藍瓶，因為他們確實都陷在了某種境況裏，不得不想盡辦法探明真相。
張臨最終抓起了那支注射器。
“當我回來的時候，也許已經沒有我了。”
“我知道。”維蘭德低聲說。
張臨聳聳肩，“那麽我還有一個要求，讓大藍瓶跟我一起去。”
“什麽？”維蘭德驚了一下，“不行，你認為你能控製他？”
“當然不能。”張臨無奈地說，想起了大藍瓶日漸豐富的求交尾方式，從賣萌到齜牙，從裝乖到偷襲——雖然每一次都被張臨成功控製並懲罰過了。
但無恥歸無恥，大藍瓶的語言能力已經基本完善，智力在幾次測試中都達到了令人覺得恐怖的成年人類水平——還不包括他裝傻的可能性。
這隻是沒有進化為異形的大藍瓶而已，那麽一個真正的異形呢？
既然大藍瓶已經有了人類的智力，那麽再把他關起來像馴獸一樣地教導顯然不是個好辦法。一旦他生出逆反的心態，就會成為一個大麻煩。
雖然現在還隻是一塊大膏藥。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張臨可以確定，即使他把大藍瓶放出來，他也不會撒著歡地直接把維蘭德他們啃了，而是繼續黏著自己求交尾——雖然還是挺令人蛋疼的。
另外他還有另一個隱約的念頭……不過還是等到了lv426上再說吧。
大藍瓶從觀察室裏走出來的時候，維蘭德在實驗室裏通過大屏幕緊張兮兮地盯著，並且讓戴維隨時隨地守在門口。
張臨直接帶著他進了後麵的工程師飛船，並沒有讓現在的大藍瓶跟維蘭德見麵。
“你確定要……這麽做嗎？”維蘭德說。
“他已經出來了，”張臨對著通訊器說，“就在我旁邊。所以注意言辭啊親，他可能會去實驗室咬掉你的腦子的。”
維蘭德：“…………”
張臨和大藍瓶都穿著全套的探測服，頭盔連接大氣處理包，給他們提供著氧氣。
走到下一個工程師飛船的入口處時，張臨回頭望了望。此時的lv233上已經冷清得多，宅男們早就回去了，臨走的時候還留下了佩妮給張臨的禮物——借用萊納德和謝爾頓的硬盤錄像機錄下來的大量狗血劇。
張臨熱淚盈眶地表示了感謝，然後在宅男們走後把硬盤扔掉了。
雖然和佩妮與宅男們相處的日子的確值得懷念，但是這個——真是夠了。
空無一物的大地綿延著與遠處的天空相接，視線裏都是空蕩蕩的，遠處的飛船旁邊一個人也沒有。
張臨扶了扶頭盔，準備鑽進入口。
突然間從飛船的側翼轉出來兩個人，其中一個中規中矩地揮著手，另外一個似乎是抱著雙臂望向這邊。
張臨笑了一下，對遠方比了個中指，然後帶著大藍瓶一起進入了工程師的飛船。
進入到飛船中之後，張臨就摘下了頭盔，這裏有供人類呼吸的氧氣，他沒必要還穿著這些累贅。況且不久之後……他可能穿都穿不上了。
大藍瓶隔著頭盔看了看張臨，也把頭盔摘了下來。
開啟艦橋的密碼都是一樣的，張臨在門口輸入進去之後，兩千年來未曾開啟的金屬門卷起塵土向上收起。張臨走了進去，旁邊的大藍瓶腳步遲疑一下，也跟了進去。
啟動飛船的程序張臨已經在維蘭德要求下被戴維灌輸了無數次，早就倒背如流。大藍瓶一直在旁邊幽幽地盯著他在控製飛船的蛋形按鈕上戳來戳去，最終把目光放在了那些圓滾滾彈性十足的蛋上。
張臨發現了大藍瓶的異動，警告性地瞥了他一眼，“不要亂動。”
“是的，船長。”大藍瓶乖乖地回答。
但是他還在盯著那些蛋蛋們。
張臨皺眉問：“怎麽了？”
大藍瓶眨了眨眼，“它們很熟悉。”
張臨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些東西……挺像異形蛋的，圓鼓鼓的還很柔軟。但問題在於，大藍瓶沒有生過蛋，怎麽會覺得熟悉？
“我曾經聽過它們……呼喚。”大藍瓶側著臉，用耳朵對著它們說。
張臨恍然大悟，也許這就是來自另外一個行星上女王的呼喚。不過他最初到達這個星球上的時候也是異形的形態，為什麽他沒有聽見？
“我剛剛出生不久，就聽到了它們的呼喚。”大藍瓶半跪下來，平視著那些蛋形的按鈕，伸出手去輕輕撫摸它們。“它們說想要出來，想要人類。想成為……自己。”
“可是我做不到，”大藍瓶沮喪地說，“這裏沒有人類，我隻能讓它們等下去。”
張臨有一點覺得不適。如果說當初的他是一個被變成異形的人類，那麽現在的大藍瓶就正好反了過來，他毫無顧忌地把所有話都對張臨說了出來，不懂得什麽叫做心機，但這種把人類當成食物的概念張臨已經很久沒體會過了。
一想到他很快就會恢複成那個樣子，他覺得有一點打怵。
但維蘭德說得對，那是為了活下去。
大藍瓶用力戳了戳一個蛋，“它怎麽不會說話？”他摸了摸自己的臉，聲音低了下去，深邃的藍眼珠像蒙了一層迷霧般的冰層，“是因為我聽不見了嗎？”
張臨沉默地看著大藍瓶研究那些按鈕，突然開口：“那麽你還想變回去嗎？”
大藍瓶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頸側。很明顯，他也知道是那些針劑讓他維持在人類的形態上。
張臨以為大藍瓶的回答應該毫不遲疑，但令人驚訝的是他竟然猶豫了。
“我不知道。”大藍瓶迷茫地說，“我是什麽？”
張臨突然覺得有一點心酸。
在異形和人類之間搖擺不定的，現在好像不止他自己了。
維蘭德：“…………”
“這真是意外之喜。”謝爾頓顯得非常高興。
“張，把門打開。”維蘭德不耐煩地說，“我要去實驗室。”
張臨把維蘭德放了出來，科學家先生火急火燎地從衛生間出來，直接叫走了隔壁的戴維，兩個人匆匆趕向另一頭的實驗室。
“達標的廁紙在沃爾瑪裏就能找到，不需要去實驗室。”謝爾頓追出來在後麵喊。
維蘭德的腳步頓了一下，然後回頭怒吼：“不要跟我提沃爾瑪！”
張臨想起來了——他對維蘭德說過，維蘭德-湯穀公司最後就是被沃爾瑪收購的，怪不得維蘭德現在如此不待見沃爾瑪。
以至於廁紙都不能符合謝爾頓標準了。
宅男們麵麵相覷，張臨一聳肩，“我們也去看看？”
這個建議得到了宅男們的一致讚同。
等到他們趕到實驗室的時候，發現維蘭德沒有鼓搗他那堆亂七八糟的儀器，而是伏在案上奮筆疾書。
“你想到什麽了？”張臨皺著眉頭問。
維蘭德舉起一根手指晃動一下，證明他現在非常忙，沒有時間回答。
張臨看向戴維，人工智能回答：“我並不知道，張先生。維蘭德先生什麽都沒有對我說，一直在補充工作筆記。”
半個小時之後，維蘭德才終於放鬆下來，扔了圓珠筆，雙手捋了捋他的大背頭，疲憊地捂著臉靠在椅子上。
“你找到脫發的關鍵所在了？”張臨在旁邊坐下來問。
維蘭德：“…………”
科學家放下手，一臉“要不是打不過你我早就打死你了”的表情。
“庫珀剛剛說，”維蘭德滿臉陰鬱，而謝爾頓的一聲“啊哈”讓這種陰鬱更加深沉了幾分。“——庫珀說，‘神仆是怎麽在這三十年中把蛋生到隔壁行星上去的’，看到了嗎，這就是關鍵所在——神仆出生在這裏，lv233星球，而異形的首次出場是在lv426。我不相信這種……偶然產生的生物，會在短短的三十年間學會航空技術。”
“除非……”張臨想到了謝爾頓之前的假設。
“除非這種生物是早就存在的。”維蘭德十指交叉眉頭深鎖，“它們也許已經出現在lv426上了，也許在後世——隻是因為沒有人到達過lv233，所以沒有人知道這個行星上也有異形。”
“而且我記得在異形最開始出場的時候，那個行星上已經……布滿了工程師的飛船。”張臨突然覺得維蘭德的假設很有說服力，但這種假設意味著一個可怕的事實——“你的意思是，無論外界環境和進化途徑有什麽不同，原生體總會在經曆許多步驟之後……產生異形？”
他隱約記得自己在之前也考慮過這個問題，但那時候他以為自己是異形更多一點。但維蘭德說是有人——或者管他什麽生物，策劃了讓他變成異形這件事，所以這種假設從現在的角度來看，仿佛又有了什麽不同。
“沒錯。”維蘭德簡略地回答，隨即陷入膠著的沉默。
張臨也在飛速思考著各種各樣的可能性，然而無論如何，他的問題總是會回到最初的那個——是誰把他變成了這種怪物，他又能夠做到什麽。
“現在的問題在於……”維蘭德突然開口，張臨的目光猛地落在他身上。
維蘭德毫不回避地跟他對視著，“——我們應該去隔壁的行星上看一看。”
張臨看著維蘭德的表情，慢慢升起不好的預感，“等等……你該不會是打算讓我去吧？或者說……打算讓我一個人去吧？”
維蘭德語氣嚴肅，“不然呢？那個行星上可能已經充滿了異形卵——實際上，是幾乎可以肯定。否則回答我庫珀剛才的問題——你現在有產卵的欲望嗎？”
張臨下意識地摸了摸屁股。
這真是一個嚴峻的問題，首先他要男變女，長出難看的頭冠，然後屁股上掛著肥碩的產卵器，然後窩在某個洞穴裏，身邊排滿黏糊糊的異形蛋。
——張臨淚流滿麵。
雖然這個過程可能很長很長，但既然他和大藍瓶都沒有變性產卵的欲望，似乎的確證明維蘭德的假設……是非常有可能的。
“真的要我一個人去嗎？”張臨做著最後的掙紮。
“我不知道，張先生，這是你們的決定。”旁邊的戴維說，“我們可以繼續學習駕駛了嗎？”
普羅米修斯號早就已經墜毀了，好在這個行星上最不缺的就是工程師飛船。維蘭德的太空計劃從他最開始製造為他創收一個億的太陽能電池板就已經存在了，隻不過直到八年之後的ted會場上，維蘭德才真正地提出他的設想。
張臨知道維蘭德公司一直有私設的船塢，也許跟當時的軍方還有什麽秘密協議，可惜研造太空飛船並不是什麽特別容易的事情。不過在他穿越到這個世界來之後，戴維8就可以把所有的問題都解決掉了。
維蘭德曾經說過他最多三年之內，就會把人類的飛船開到這個行星上來，可惜張臨出發的時間肯定不會在三年之後——所以他不得不跟著戴維學習怎樣操縱工程師飛船。
外形宛如基基的駕駛艙，蛋形的操縱按鈕——他該說什麽好呢，工程師的品味真是個問題。
不過越是複雜高端的機械，操縱起來反而越簡單，張臨沒費什麽功夫就學會了工程師飛船的操縱辦法。無非就是召喚出遍布整個艦橋的絢麗星圖，然後選中自己的目的地行星，再進入駕駛艙中休眠，一覺睡到飛船降落。
除了品味奇葩，工程師的飛船比人類高端了不止一個層次。維蘭德很想把它拆開看看裏麵的構造，可惜許多船艙此時還密封著，比如每艘飛船的貨艙，裏麵還載滿了罐裝的原生體呢。一旦空氣泄露進去，就會徹底激活這些有機質，讓它們感染這個星球上的原生生物——於是他們就要受到更多異化蠕蟲的威脅了。
所以維蘭德隻好打消了這個念頭，畢竟還是性命重要一點。
除了駕駛課，張臨還需要簡單了解一些這個星球上的環境特征。
“根據掃描結果初步估測，lv426這個行星，很可能與lv233的環境十分相似。”戴維報告給維蘭德和張臨。
“‘相似’是什麽意思？”張臨覺得這個結論非常微妙。
“理論上講，一個星係中甚至很難擁有兩顆類地行星。”維蘭德對著大屏幕上旋轉的星係說，“這種概率是非常渺小的——但這是宇宙，在宇宙之中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我們可以假設這就是工程師們選中網罟座ζii星係作為停靠地點的原因，不過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在那個行星上也可能會遇到這裏很常見的矽土和靜電風暴，一旦先兆來臨，要盡量躲避。”
“矽？”張臨皺眉重複了一下。
維蘭德挑起半邊嘴角，“沒錯，矽。”
矽是異形外骨骼中的重要組成之一，如果異形是最終進化結果，那麽為了更快地達到這個目標，選中這兩顆行星似乎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了。
“另外，還有一件事。”維蘭德看著張臨說，“我想我應該征求一下你的意見。”
張臨皺起眉毛。
“根據之前的兩種製劑tbaa-1和tbaa-2，我嚐試了新的製劑。”維蘭德說。
tbaa-1就是維蘭德一直在注射的淡紅色針劑，一種原生體抗衡劑，能夠維持他體內的平衡，阻止原生體將他從分子水平上分解。而tbaa-2則是維蘭德讓張臨尾巴脫落的淡灰色針劑，被稱作原生體補足劑，顧名思義，注射過tbaa-2的張臨在外表上同人類完全相同。
張臨曾經問過維蘭德，為什麽他不能保持人類的形態。可惜維蘭德對此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能大致表示應該與平衡性有關，所以即使他暫時徹底成為人類，也會由於自身的平衡作用而長出尾巴來。
神仆在第一次被注射了tbaa-2的時候也不是完全的人類，它的眼珠並沒有進化出來，看上去十分可怖。在張臨把它浸透了原生體之後，它才徹底具備了人類的形態，可惜沒過多久就變回去了。這似乎證明了它的平衡態應該是神仆的形態，但維蘭德把大藍屏抓回來之後，一直沒敢讓它變回去，所以還不能夠確定這一點。
至於維蘭德說到的新製劑，張臨好像猜到了一點，忍不住生出一絲不安。
維蘭德把一支裝著暗藍色液體的針劑放到張臨麵前。
“tbaa-3，原生體模擬劑。作用是……理論上，讓你恢複成異形的形態。”
張臨沉默著沒有說話。
“那個行星上可能有許多危險，現在的你甚至需要大氣處理包才能呼吸……而你要麵對的可能是一群異形。”
張臨攤開手，突然笑了出來，笑容有點發冷。“我以為你知道，或者說，至少能夠猜到——成為異形並不僅僅是，成為異形。”
維蘭德沒有回答，而張臨繼續說了下去，“當我的軀殼發生改變，所有的激素反應都會發生變化，生物本能會被激活。我會改變，而且無法控製——就像沒有人可以控製自己的饑餓一樣。當我成為異形的時候……我就是異形。”
維蘭德垂著眼眸，張臨輕輕地說：“我也可能……會殺掉你們全部——如果哪一天我失去控製了的話。”
“比起坐以待斃，我認為這值得嚐試。”維蘭德強迫自己抬頭直視著張臨，語氣生硬地說。
這話倒是不假，連維蘭德這麽怕死的人都主動去尋找了一次大藍瓶，因為他們確實都陷在了某種境況裏，不得不想盡辦法探明真相。
張臨最終抓起了那支注射器。
“當我回來的時候，也許已經沒有我了。”
“我知道。”維蘭德低聲說。
張臨聳聳肩，“那麽我還有一個要求，讓大藍瓶跟我一起去。”
“什麽？”維蘭德驚了一下，“不行，你認為你能控製他？”
“當然不能。”張臨無奈地說，想起了大藍瓶日漸豐富的求交尾方式，從賣萌到齜牙，從裝乖到偷襲——雖然每一次都被張臨成功控製並懲罰過了。
但無恥歸無恥，大藍瓶的語言能力已經基本完善，智力在幾次測試中都達到了令人覺得恐怖的成年人類水平——還不包括他裝傻的可能性。
這隻是沒有進化為異形的大藍瓶而已，那麽一個真正的異形呢？
既然大藍瓶已經有了人類的智力，那麽再把他關起來像馴獸一樣地教導顯然不是個好辦法。一旦他生出逆反的心態，就會成為一個大麻煩。
雖然現在還隻是一塊大膏藥。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張臨可以確定，即使他把大藍瓶放出來，他也不會撒著歡地直接把維蘭德他們啃了，而是繼續黏著自己求交尾——雖然還是挺令人蛋疼的。
另外他還有另一個隱約的念頭……不過還是等到了lv426上再說吧。
大藍瓶從觀察室裏走出來的時候，維蘭德在實驗室裏通過大屏幕緊張兮兮地盯著，並且讓戴維隨時隨地守在門口。
張臨直接帶著他進了後麵的工程師飛船，並沒有讓現在的大藍瓶跟維蘭德見麵。
“你確定要……這麽做嗎？”維蘭德說。
“他已經出來了，”張臨對著通訊器說，“就在我旁邊。所以注意言辭啊親，他可能會去實驗室咬掉你的腦子的。”
維蘭德：“…………”
張臨和大藍瓶都穿著全套的探測服，頭盔連接大氣處理包，給他們提供著氧氣。
走到下一個工程師飛船的入口處時，張臨回頭望了望。此時的lv233上已經冷清得多，宅男們早就回去了，臨走的時候還留下了佩妮給張臨的禮物——借用萊納德和謝爾頓的硬盤錄像機錄下來的大量狗血劇。
張臨熱淚盈眶地表示了感謝，然後在宅男們走後把硬盤扔掉了。
雖然和佩妮與宅男們相處的日子的確值得懷念，但是這個——真是夠了。
空無一物的大地綿延著與遠處的天空相接，視線裏都是空蕩蕩的，遠處的飛船旁邊一個人也沒有。
張臨扶了扶頭盔，準備鑽進入口。
突然間從飛船的側翼轉出來兩個人，其中一個中規中矩地揮著手，另外一個似乎是抱著雙臂望向這邊。
張臨笑了一下，對遠方比了個中指，然後帶著大藍瓶一起進入了工程師的飛船。
進入到飛船中之後，張臨就摘下了頭盔，這裏有供人類呼吸的氧氣，他沒必要還穿著這些累贅。況且不久之後……他可能穿都穿不上了。
大藍瓶隔著頭盔看了看張臨，也把頭盔摘了下來。
開啟艦橋的密碼都是一樣的，張臨在門口輸入進去之後，兩千年來未曾開啟的金屬門卷起塵土向上收起。張臨走了進去，旁邊的大藍瓶腳步遲疑一下，也跟了進去。
啟動飛船的程序張臨已經在維蘭德要求下被戴維灌輸了無數次，早就倒背如流。大藍瓶一直在旁邊幽幽地盯著他在控製飛船的蛋形按鈕上戳來戳去，最終把目光放在了那些圓滾滾彈性十足的蛋上。
張臨發現了大藍瓶的異動，警告性地瞥了他一眼，“不要亂動。”
“是的，船長。”大藍瓶乖乖地回答。
但是他還在盯著那些蛋蛋們。
張臨皺眉問：“怎麽了？”
大藍瓶眨了眨眼，“它們很熟悉。”
張臨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些東西……挺像異形蛋的，圓鼓鼓的還很柔軟。但問題在於，大藍瓶沒有生過蛋，怎麽會覺得熟悉？
“我曾經聽過它們……呼喚。”大藍瓶側著臉，用耳朵對著它們說。
張臨恍然大悟，也許這就是來自另外一個行星上女王的呼喚。不過他最初到達這個星球上的時候也是異形的形態，為什麽他沒有聽見？
“我剛剛出生不久，就聽到了它們的呼喚。”大藍瓶半跪下來，平視著那些蛋形的按鈕，伸出手去輕輕撫摸它們。“它們說想要出來，想要人類。想成為……自己。”
“可是我做不到，”大藍瓶沮喪地說，“這裏沒有人類，我隻能讓它們等下去。”
張臨有一點覺得不適。如果說當初的他是一個被變成異形的人類，那麽現在的大藍瓶就正好反了過來，他毫無顧忌地把所有話都對張臨說了出來，不懂得什麽叫做心機，但這種把人類當成食物的概念張臨已經很久沒體會過了。
一想到他很快就會恢複成那個樣子，他覺得有一點打怵。
但維蘭德說得對，那是為了活下去。
大藍瓶用力戳了戳一個蛋，“它怎麽不會說話？”他摸了摸自己的臉，聲音低了下去，深邃的藍眼珠像蒙了一層迷霧般的冰層，“是因為我聽不見了嗎？”
張臨沉默地看著大藍瓶研究那些按鈕，突然開口：“那麽你還想變回去嗎？”
大藍瓶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頸側。很明顯，他也知道是那些針劑讓他維持在人類的形態上。
張臨以為大藍瓶的回答應該毫不遲疑，但令人驚訝的是他竟然猶豫了。
“我不知道。”大藍瓶迷茫地說，“我是什麽？”
張臨突然覺得有一點心酸。
在異形和人類之間搖擺不定的，現在好像不止他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