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整晚的雷雨,直到天明才停了下來。


    玉林路的街上隨處可見低窪的水灘,陽光照耀在上麵,折射出絢麗的光彩。


    青石板大路被衝刷的一塵不染,街道兩旁的梧桐葉被風一吹,輕晃搖曳,邊緣的水珠抖落了下來,撞到地上破碎開來。


    駕馬的車夫籲喝著從水灘上疾馳碾過,濺起一地的水花;騎著妖獸的冒險者在街上橫衝直撞,倒是把路邊的行人嚇得不輕。


    包子鋪的叫賣聲,鐵匠鋪的打鐵聲,茶館裏的喧鬧聲,此起彼伏,響成一片。


    古色古香,美輪美奐,車水馬龍,川流不息,竹映城又迎來了嶄新的一天。


    玉林路往東,盡頭的十字路口中間,有一座百米高的燈塔,頂部四顆比腦袋還大的水晶照明球各占一方。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固定水晶照明球的鐵架上掛著一個人,一動不動,死活不知。


    “這誰家的孩子,太可憐了!”


    “不認識,不過看那穿著,應該是旁邊鴻陽學院的學生吧!”


    “聽說這學院很亂,現在看來果真如此,這怕是被仇家暗算了。”


    “隻怕沒跑,幸好我沒讓我家那小子選這所學院,太嚇人了。”


    燈塔腳下圍滿了看熱鬧的人,起碼有好幾百,正三五成群的討論著,卻沒有一個有上去救人的意思。


    這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臉龐有些青澀,身體有些單薄,臉上滿是傷痕和淤青。在城內暗算學院學生,還敢明目張膽的懸塔示眾,他的敵人來曆未必簡單。


    “城管來了!”


    不知誰喊了一聲,喧鬧的人群頓時小聲了許多,眾人四處望了望,齊齊向玉林路的方向看去。


    人群分開一個缺口,讓開一條道來。隻見走進來一胖一瘦兩個身穿製服的中年人,極具視覺衝擊。


    “都散了,堵在這裏幹什麽,小心治你們一個妨礙交通安全!”


    瘦城管賊眉鼠眼的臉皺成一團,對著人群大吼道,聲音尖銳刺耳。


    人群一哄而散,看來對他也是極為害怕。


    兩人不再理會周遭,望了望塔頂,然後圍著燈塔轉了一圈。


    突然兩人臉色一變,胖城管左右望了望,湊在瘦城管耳邊悄悄的說了幾句,搖了搖頭。


    瘦城管點了點,再次看了燈塔腳下的角落,歎了一口氣,就跟著胖城管離開了。


    那個角落,寫著一句話:“誰敢救他下來,死!——李言真。”


    紅楓路對麵,紅磚綠瓦牆,中心鏤空的花紋,一排排的紅楓樹,從南到北看不到盡頭。牆內,就是竹映城十大學院排名最末的鴻陽學院。


    十字路口,對麵就是鴻陽學院的大門,兩個守衛在那嘻嘻哈哈的談天說地,偶爾有一個學生靠近,兩人晃了一眼學生胸前的學生證,就放了進去,好像對麵發生的事完全沒看見似的。


    打從路口經過的行人,有不經意望見燈塔頂部的,也隻是好奇的看了幾眼,就匆匆而過。


    ......


    “啊,頭好痛!嘶~”


    昨夜和表哥喝了一夜的酒,何時醉的都記不清了。


    又是宿醉。


    每次醒來,都難受的要命。


    或許隻有這樣才能找到自己的存在感吧。


    沈星夏揉了揉惺忪迷離的醉眼,一陣劇痛刺激的他直吸涼氣。


    “這,我被誰打了?”


    抬起手,繃帶。


    手臂,還是繃帶。


    腳,大腿,腰,胸口,脖子,頭,全身纏得跟個木乃伊一樣,難到自己喝醉後發生了什麽意外?


    沈星夏試著從病床上起來,努力地動彈了幾次,失敗了。


    鐵木窗,高腳床,白石牆。


    安靜,明亮。


    三十幾平米的房間內,除了一張床,就隻有一張茶幾,幾張木椅,一個櫃台再加一個垃圾桶,這是一間單人病房。


    這是哪?


    我不是在家裏嗎?


    難道我正在做夢?


    你大爺,快醒醒吧,這夢也太痛了吧!


    沈星夏望著天花板愣愣出神。


    許久,仍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夢境。


    “太過分了,李言真這卑鄙小人,越來越不把表姐你放在眼中了。難道他以為自己有個在宗門裏的大哥就可以肆無忌憚嗎?”


    隱隱約約,從遠處傳來一個有些熟悉的年輕男子聲音。大嗓門一出,老遠都能聽到。


    抱怨,憤怒,無奈。


    “夠了!”


    另一個耳熟的聲音喝止道。


    悅耳,深沉,成熟。


    “表姐,這次你也看到了,星夏的傷有多重。伊助理都說了,他能活下來簡直是個奇跡。這次要是還不管,那李言真下次就更加肆無忌憚了!”


    男子仍不甘心,繼續刺激著。


    “這是他的命!”聲音的語氣有些冷冽,帶著淡淡的急怒,似乎被強行壓下了,“九九,弄清楚事情的緣由了嗎?”


    “嗯。藥師協會發了通告,說要在下月月初舉行一場學徒招收大賽。


    星夏也報名參加了。以他在煉藥一道的天賦,到時候獲得一個名額如探囊取物。


    這次李言真選擇我們外出任務的時機下手,不僅打擊了表姐你的威望,還讓星夏無法參加大賽。


    以星夏的性子,這次打擊怕是不輕。


    這一石二鳥之計,不可謂不毒。”


    “很好,好得很!”被稱作表姐的女子咬牙切齒,似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道,“找個時間,去警告他。若有下次,我必取其性命!”


    兩人的對話,沈星夏一句都沒聽懂。九九,表姐,聽兩人提到自己的名字,莫非是認識的人?


    聲音是有些耳熟,就是想不起來了!


    隨著兩人聲音越來越靠近,沈星夏也露出好奇而期待的神色。


    嘎吱,病房的門被打開了。


    黑色的長筒靴,潔白的大腿,黑色的獸皮短裙,白色的細皮帶,纖細的柳腰,黑色的獸皮甲,飽滿的胸脯,雪白的長頸,白色的風衣。


    披散著的黑色長發,銳利有神的雙眼,鐵血淩厲的氣勢,背上背著一柄兩掌寬、五尺長的大劍,就像動漫裏冷酷出場的戰姬,華麗得讓人不敢直視。


    這家夥殺過人。


    沈星夏瞧了一眼,心裏一跳,一個念頭直接冒出。


    但是當他再仔細一瞧,陌生的裝扮,熟悉的臉,讓得沈星夏目瞪口呆,差點沒認出來。


    “妹妹?”


    這他媽是角色扮演嗎?


    是你有病還是我有病?


    妹妹不是在宗門裏嗎?


    不對,妹妹不是上學去了嗎?


    我這是在做夢嗎?


    誰來掐我一把!


    嘴被纏上,他隻能嗚嗚嗚的叫個不停。


    “嗨!表弟!”


    突然,從妹妹身後蹦出一個人來,笑眯眯的對他打招呼。


    “噗——”沈星夏感到心都在噴血。


    見到人時,他終於記起了這人是誰了。


    這不是表哥嗎?


    昨晚不是一起在喝酒嗎?


    不對,我哪有表哥?


    但他的確就是表哥!


    下意識的,沈星夏隻覺得腦袋有些混亂。


    但,尼瑪這是什麽奇葩造型!


    白衣白發白臉,還有一頂白色的高帽子,上麵寫著:我是傻逼!


    除了沒有腥紅的長舌,我草,整個一活脫脫的白無常!


    視覺衝擊太強烈,沈星夏隻感到腦子裏多出兩股記憶。三股記憶不斷的糾纏,痛的他直抽抽。然後兩腿一蹬,白眼一翻,昏了過去!


    “哎!星夏表弟這,每次看到表哥我都那麽興奮!”


    看著沈星夏的樣子,王九九展開一柄白金折扇,將左手上的包裹放在櫃台上,走到床邊,將沈星夏嘴邊的繃帶剪開了。


    ......


    腦海深處,一個人影望著圍著自己演繹的三段人生,有些熟悉,有些迷茫,分不清哪個才是真正的自我。


    當三團記憶光團合而為一後,他終於知道了自己是誰。


    前世,他資質天妒,可惜是個笨蛋,被騙的團團轉。


    今世,他懦弱膽小,仍然是個笨蛋,被打也不吱聲。


    來世,他才冠天下,一直是個笨蛋,不解女神風情。


    三世殘魂,命運各有不同,結局卻是一樣,盡歸慘死。


    當三世殘魂合為一體後,他終於找回了真正的自我。


    腦海中心,突然出現一道血色旋渦。一抹金光從漩渦中心射出,耀眼的光芒晃得眼睛一陣刺痛。


    當金光散盡,呈現在沈星夏麵前的是一枚金色的令牌。


    上麵刻著四個大字:禦術神鑒。


    麻痹的,這難道就是命?


    哈哈哈哈哈!


    沈星夏仰天狂笑。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古人誠不欺我!


    病房內,沈淩曦和王九九看著沈星夏突然狂笑不已,一臉的古怪。


    這孩子難不成被逼瘋了?


    “醒醒!醒醒!”


    沈星夏直接被搖醒。


    “噗~”


    入眼的第一幕就是一頂寫著“我是傻逼”的帽子。沈星夏實在忍不住,直接噴了王九九一臉口水,嚇得王九九迅速閃了開來。


    當再次看到那個打扮華麗的少女時,沈星夏鼻子一酸,往事湧上心頭,情不自禁的脫口而出道:“妹妹!”


    “妹你妹啊,我是你姐!”


    “咚”,一個暴栗直接敲在他腦袋上,痛得他滿床打滾,慘叫聲幾乎整個住院部都能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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