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比賽,演變成一場鬧劇。


    最終勝負。


    其實已經無關緊要。


    寧塵搖搖頭,徑直離開現場,當他立身於陽光下的時候,頗為留戀的四下觀望,視線所到之處均是校園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樹。


    “終有一天,還是會離開,連帶著所有美好的記憶。”


    寧塵呢喃自語,抬起一腳,踢飛近前的石子。


    陳煙雨欲言又止,不過依舊沒說話,就這麽悄無聲息的跟在後麵。


    相顧無言,並肩而行。


    一個小時後,兩人告別。


    陳煙雨回家,寧塵也……回家,回到自己在鳳天美院居住了數月的住所。


    穿過靜謐的羊腸小道,那座住所,忽隱忽現。


    納蘭觀音正坐在院落中,兩手托著香腮,怔怔出神的凝望著,這幾個月精心栽種的花卉,還有那一株垂在半空中的吊蘭。


    寧塵因為剛才的那場鬧劇,折騰的心情相當不好。


    但,步入家門,總不能陰沉著臉。


    他頗為強顏歡笑的揉揉臉,然後悄無聲息的坐在台階邊,與納蘭觀音相隔不到兩米,彼此近在咫尺。


    納蘭觀音視線不動,姿勢不變。


    又是一番長久的沉默。


    偶爾清風揚起,卷起院子裏發黃的枯葉,上下翻轉猶如彩蝶。


    這個時候,納蘭觀音的細長睫毛,才會跟著一顫一顫,動作輕微,似乎在故意收斂情緒,克製感情。


    大概是察覺到了納蘭觀音的反常表現,寧塵長歎一口氣,雙手抱頭,腔調落寞道,“有什麽話,別藏在心裏,說吧。”


    納蘭觀音的視線,漸漸垂向寧塵,猶豫不決。


    最後挪動步伐,等靠近寧塵,悄悄的將自己的腦袋,貼在他的肩膀上,近乎貪婪的深吸一口氣,瞳孔深處,偶有淚光閃動。


    “我要走了。”


    一句話。


    四個字。


    猶如驚濤駭浪,讓寧塵的心中,掀起一陣意味難明的複雜感受。


    果然如此。


    如今的北方,即將大亂,而首當其衝受到衝擊的必然會是納蘭王族。


    畢竟,寧塵和納蘭王族的關係,早已勢同水火,不共戴天。


    而,納蘭觀音,始終出身自納蘭王族,這次納蘭王族岌岌可危,作為家族核心層的成員之一,自然無條件聽從調遣,回返家族。


    從某種程度而言,他們更適合做敵人,而非現在這樣,相安無事的坐在一起,偶爾打情罵俏,偶爾看雲看雨。


    “河圖,你以後會殺很多我納蘭家族的人,對吧?”納蘭觀音明知故問道。


    寧塵一瞬間,啞口無言。


    沉默些許,他抬起頭,嗯了聲,語氣淡漠道,“不是很多,是非常多,你納蘭王族老中青三代,也許會被割掉不少的頭顱。”


    “但,不包括你。”


    最後補上的一句話,非但沒有讓納蘭觀音心中泛起絲毫的激動,反而神色落寞。


    她略顯疲乏的閉上眼,安靜了數分鍾,納蘭觀音癡癡一笑,有些異想天開道,“如果,當初找到你的時候,直接殺了你,多好?”


    “那樣的話,就沒有現在這麽多事情了。”


    寧塵啞然失笑,下意識的握緊納蘭觀音的纖細玉手,安慰道,“別想那麽多了,順其自然吧。”


    “嗯。”納蘭觀音輕輕地回了句,自此,氣氛再次陷入長久的沉默。


    這一別,將來也許就是敵人。


    這一別,興許最好的方式是相忘於江湖,從今往後,老死不相往來。


    亦或者,某一天,她站在納蘭王族的立場,抵抗寧塵勢如水火般的攻勢。


    又或者……


    “要不,你殺了我吧?”


    納蘭觀音陡然睜開眼,語氣決然。


    寧塵心頭猛然一緊,原本燁燁生輝的雙目,於一瞬間失去光澤,以至握著納蘭觀音蔥細五指的右手,刹那繃直。


    “明天我送你。”


    寧塵拍拍納蘭觀音的肩膀,丟下這樣一句話,轉身又離開了住所,話題太沉重,他有點受不了。


    常言道,恩怨情仇,一刀不得兩斷。


    此時此刻,寧塵忽然有點迷茫。


    自此一別,不知餘生該如何再去麵對納蘭觀音。


    可,血海深仇,不得不報。


    納蘭觀音同樣茫然的看著漸行漸遠的寧塵,神色頹廢。


    本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卻因為祖輩,一念之間犯下的滔天血債,全部葬送,到最後,怕是連挽留的餘地都沒有。


    “我不甘心的。”


    納蘭觀音緊咬下唇,等到潸然淚下的時候,再也控製不住,起身就追向寧塵。


    當那道本該離去的背影,重新映入眼簾之後,雙手環繞,一把摟住。


    寧塵原地不動,雙手垂後,任由納蘭觀音死死的抱緊自己。


    “如果那一年,你沒去我納蘭家族,如果那一年你沒有招惹於我,如果那一年……”


    納蘭觀音呢喃自語,話到最後,千言萬語,匯成一句,“如果那一年,你沒有出現,觀觀就不會愛上你。”


    觀觀。


    寧塵心口陡然一震。


    很多年,沒再親口喚她一句觀觀了。


    “觀,觀……觀觀。”寧塵嘴唇抖動,神色鬱鬱。


    自古男兒心如鐵,向來流血不流淚。


    但,人生百年,七情六欲,再鐵骨錚錚的熱血男兒,終歸逃不掉情之一字,情到深處,不能自控。


    寧塵轉過頭,雙目淚光閃動,輕輕的吻向她的額頭,柔聲道,“我寧河圖一生,從不為女人流淚,除了母親,你是第一個。”


    納蘭觀音嚎啕大哭,聲嘶力竭,她咬緊牙關,一字一句沉聲道,“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這輩子,都不要忘了觀觀。”


    “忘不了,也不敢忘。”


    寧塵輕輕閉上眼,往事如潮水,幡然湧動。


    那一年,寧塵造訪納蘭王族,偶遇納蘭觀音後,竟然莫名其妙為納蘭觀音取了個小名,喚作觀觀。


    當時在整個納蘭家族引為笑談,害得納蘭觀音幾天不敢出門,等寧河圖要離開後,才勉為其難的出門歡送。


    最終按耐不住,臨別前,她眨動著靈氣十足的秋水長眸,追問他為什麽要稱呼自己為觀觀。


    寧河圖笑而不語。


    數日之後,納蘭觀音收到了一副字卷,落款寧河圖,攤開後,唯有一行詩。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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