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一片噤聲。


    哪怕是耶律帝鴻,上官天河這些沉穩持重的老輩人物,也不會想到,寧塵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咳咳。”


    稍遠處,被寧塵一掌擊飛足有數丈距離的韓冰,表情複雜的盯著他。


    寧之梟僵硬的臉龐,終於細微的抽動了幾下。


    不過,這位也算是驍勇人物,縱使被刀架住了脖子,依舊麵不改色。


    短暫的調整好心理,這位中年男子,端起近前的一杯酒,示意向寧塵,“你我叔侄碰麵,不該痛飲一場嗎?”


    寧塵習慣性的泛起一抹邪魅笑容。


    五指一彈,這柄新製的戰刀,繞著虛空蕩起半圓弧度,最後輕飄飄的歸於刀鞘。


    白起,陳慶之三人,站在寧塵背後,紋絲不動。


    “這酒,想必不好喝啊?”寧塵緩慢的從長桌上,抬起右腳,左右觀望了兩眼整潔的銀靴,這才後撤一步,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寧之梟。


    寧之梟沒有與寧塵再次對視。


    眯著眼,淡淡抿下一口酒,的確不好喝。


    甚至帶著點苦澀的味道。


    想當年,他寧之梟何等風光?


    大權包攬,如日中天。


    尤其是在寧河圖出事之後,北方萬裏疆域,都在傳言,這家大業大的寧王族,假以時日必將成為寧之梟的囊中之物。


    那時候,寧之梟也覺得,剔除了寧河圖這個障礙,他走上王族之主的位置,指日可待。


    可惜,世事造化,命運無常。


    這位同族子侄,非帶光芒顯赫的回來了,現在甚至敢將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中途耶律帝鴻,上官天河這批具備一定威望的老王者,竟然全程保持沉默,沒人敢站出來說一句公道話。


    哪怕是皇甫王族的一眾高層,也眼觀鼻鼻觀口,佯裝著什麽都沒看見。


    何其丟臉?


    寧之梟即使故作鎮定,但剛才一幕,依舊讓他這位王族之後,感覺到顏麵盡失。


    “寧河圖,不管怎麽說,寧大先生是你的親叔叔,這麽對待自己的親叔叔,是不是有點目無尊長,不講情麵了?”


    “你好歹是一方霸主,這麽淺顯的道理,還需要我提醒你?”


    韓冰抹去嘴角的血跡,沉默得打量了寧塵兩眼,最終還是開口指責道。


    畢竟是寧之梟的心腹,如果不作出一定態度,很難交差。


    想著現場這麽多人在,寧塵也未必敢痛下殺手,於是張嘴嗬斥。


    然而……


    前後兩句話,堪堪說完。


    “轟!”


    一道高大的身影,突然攥起五指。


    橫空一掠,竟是硬生生的將韓冰拎到了半空。


    韓冰在直線上升的同時,一抹寒光再次出鞘,鏗鏘一聲,當場貼向他的喉骨。


    “你……”


    寒冰倒吸一口氣,滿臉慌亂乃至畏懼的看著,近前麵無表情,牢牢控製自己的白起。


    同為八大天王,本該地位相等。


    但,韓冰清楚,八大天王當中,白起從來都是超一流的存在,他跟前者根本就沒有可比性,無論是身手還是才華亦或者領軍能力。


    現在被這位殺神般的人物,親自攥到半空,心裏談何不畏懼?


    “非我族內,其心必誅。”


    寧塵搓搓手,笑著看向寧之梟,“我殺這位,你沒意見吧?”


    寧之梟沉默不語。


    耶律帝鴻端酒的右手,忍不住顫動幾分。


    本是裝著充耳不聞的上官天河,也是臉色微變。


    反倒是慕容安蘭自顧自的吃著糕點,完全一副看熱鬧的喜人模樣。


    “我在這之前,聽到過很多荒謬的言論,什麽你寧之梟當年的確有錯,但我寧河圖終歸是沒死,所以就該放下恩怨,既往不咎。”


    “哈哈,真當本王聖母心腸?好說話了?”


    寧塵轉過腦袋,抬起頭,雙目燁燁的凝視向韓冰,“你後麵是不是也準備說,我寧河圖又沒死,所以一切恩怨都應該放下。”


    “何況,他還是我叔叔,何必同親相殘,生死對立?”


    韓冰,“……”


    “殺了吧。”


    寧塵略顯疲乏的搖搖手指頭,命令道。


    寧之梟放到嘴前的酒杯,微微一滯。


    不過,依舊沒有開口,隻是一雙瞳孔的深處,泛起難以掩飾的怒意。


    公開斬殺自己的心腹幹將。


    這簡直是……


    皇甫王族的幾位高層,終於坐不住了,畢竟各方大人物在場,加之這裏是自己的地盤,如果全程保持沉默。


    難免被人指責為過於軟弱。


    幾位皇甫氏高層對視兩眼,其中一位淡淡開口道,“都說並肩王殺伐果斷,作風鐵血,今日一見果然非凡。”


    “但,這裏是我皇甫王族,並肩王多多少少也該給我們一點麵子吧?這威風耍夠了,接下來可以和和氣氣吃飯了?”


    中規中矩。


    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可不難聽出,皇甫王族已經對寧塵的做法和舉動,產生反感之意。


    隻是不好明麵上追究罷了。


    數十道目光,再次齊刷刷得落向寧塵。


    寧塵從陳慶之的手中,接過一塊絲巾,一邊緩慢擦拭五指,一邊走向自己的坐席,全程神色淡然,似笑非笑。


    關於皇甫王族微帶惱意的質問,也是充耳不聞。


    臨近坐席,兩手一揮,王袍舞動,白蟒橫空。


    那一條展翅欲飛,氣吞山河的驚**騰,給現場眾人造成了不小的心理衝擊。


    偌大的山河,也就隻有這麽一位年輕男兒,敢堂而皇之的在公開場合,穿戴蟒袍,雖說比皇|袍少了那麽點分量。


    可誰又知道,今天他敢穿王袍,往後就不敢穿皇|袍?


    北王朝雖說已經開建正統,但近前的這位可是並肩王,所以坐席也刻意安排到了主要位置,比上官天河,耶律帝鴻,乃至寧之梟,都稍高一籌。


    身份擺在那裏。


    不得不重視。


    於這一點,皇甫王族也心知肚明。


    “皇甫族長意外身亡,本王對此深表遺憾,望諸位節哀順變。”寧塵輕描淡寫的舉起一杯酒,覆手之下,酒水四濺。


    眾人沉默。


    各方示意之後,紛紛拿起杯酒中,祭奠亡故之人。


    皇甫飛月也坐在其中,雖說有數次與寧塵視線相碰的機會,但最終還是刻意避開。


    今時今地,他們之間談不上死敵。


    可,也差不多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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