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人影離去多時。


    心有餘悸的黑袍,依舊難掩唏噓神態。


    再看看白皙的掌心,已經滲出絲絲縷縷的冷汗,閉上眼,長歎一口氣,心神恍惚。


    拓跋氏族當年因為一些難以啟齒的私下恩怨,被強行罷黜八大王族,並逐出北方的核心區域。


    自此,家道中落,極速衰退,再之後,失去大肆發展的最佳機遇。


    若非第二任家主,魄力過人,如今的拓跋氏族,也不過是偏居一隅的小門小戶,哪裏有資格與王族分庭抗禮?


    “是機會,也是風險。”


    黑袍握緊拳頭,低聲呢喃。


    這次合作,若是能達成協定,於拓跋氏族而言,是重返大北方的契機。


    若是中途出現一絲半點差池的話,那將是萬劫不複。


    於這一點,黑袍畢竟比任何人都心知肚明。


    何況,剛才已經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與虎狼相伴,風險多多,何況還不止一頭。”


    黑袍軍神又是自嘲道,“咱這還沒見到那位如日中天的寧家少帥,就在這裏吃了名將白起的一個下馬威。”


    他轉過身子。


    發現這批隨同出現的拓跋族圈養的高手,還處於拓跋青葙陣亡的惶恐不安之中。


    “一群廢物。”


    黑袍嗬斥一句,指了指拓跋青葙的屍體,吩咐道,“隨便處理一下,遣返回拓跋家族,就說中途遇到意外,沒能保住。”


    “啊?”


    一位隨從神色蒼白的抬起腦袋,欲言又止。


    畢竟拓跋青葙的身份不簡單,而他們又是護衛,從某種程度而言,就是失職失責,現在又這般敷衍了事,無異於找死。


    黑袍雙手垂落,淡淡開腔道,“以拓跋江山的氣度,死了一個兒子,還不致於跟你們過意不去,放心吧,沒事。”


    眾人眼神錯愕的望向黑袍,心頭倒吸涼氣。


    一個家族派係鼎力支持的少公子,這麽平白無故的死在異鄉,黑袍非但沒有半點愧疚,甚至覺得,無關痛癢?!


    這……


    “亂世天下,哪有不死人的?管你將相之後,還是平民子嗣。”


    黑袍搖晃腦袋,視線落向河岸,那裏有一座壯闊的城池,百年來,一直是北方的咽喉之地。


    戰略意義重大。


    得北川者,得天下。


    “有生之年,真想打下這座固若金湯的北方重鎮。”


    他昂起腦袋,攤開五指。


    做了一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桀驁動作。


    ……


    天氣愈發涼意透骨。


    而坐落於槐花巷的冠山書院,整個門戶之上籠罩的沉悶氣息,其實比秋意還要透骨。


    韓丹已經從多個渠道了解到,寧塵來槐花巷短短兩日時間,先是去了一趟王家,然後王家沒了。


    緊接著,遇到不開眼的太極門,於是順手滅了太極門掌門以及若幹弟子。


    抵達書院之前,又揪出了棋劍山。


    陸陸續續匯總下來,近百人,就這麽悄無聲息的被抹殺,革除。


    如此殺伐果斷的手段,足以讓冠山書院心驚肉跳。


    韓丹縱使活了大半輩子,也沒見過做事這麽利索的年輕人,尤其是在見到本尊後,直覺告訴他,這位爺,殺人真的能不眨眼。


    若不是有秋水劍穀趙公卿的明確承諾,韓丹早就嚇得屁股尿流。


    明月西升,一夜無話。


    這一路籌備了半個多月的供奉大典,終於在各方關注之下,隆重召開。


    源自五湖四海的門派,均是盛裝出席。


    按照來賓的身份層次,除卻不請自來的寧塵,餘下的都劃分為三六九等,位置越高,受到的待遇越往上靠。


    這是大家默認的規矩,沒什麽可質疑的。


    反倒是寧塵的突然出現,讓諸人頗為好奇,冠山書院該會以什麽樣的規格,招待這位一看就是來者不善的年輕王爺?


    是頭等貴賓?


    還是二流客卿?


    又或者說,遵循一般禮儀接待?


    “聽說並肩王這次是來鬧事的,冠山書院不知道後麵怎麽針對?”


    “龍泉劍來路不正,加上真正的主人都來了,書院這方麵,還在繼續舉辦供奉大典,感覺是在迎難而上啊。”


    晨曦時分,陽光初照。


    冠山書院門戶前,一處開闊的廣場中心位置,非但設立有書院祖上先人的牌位,還有香火,蠟燭等物件。


    不過,眾人的關注焦點,並不在這所謂的供奉大典。


    而是寧塵的動向。


    這邊幾人才低聲議論兩句,一道不合時宜,又或者說頗為刺耳的聲音,突兀響起。


    “你等都是江湖中人,難道不明白一個道理,天下名器,賢者得之?”


    一位穿著華麗的年輕男子,跨前幾步,抬了抬眉頭,繼續大言不慚道,“常言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以龍泉劍的顯赫來曆,那位年輕劍客,帶著這麽一柄劍在身上,無異於自己找死。”


    此話一出,頓時引起各方關注。


    年輕男子似乎很享受被萬眾矚目的氛圍,冷喝一聲,淡淡道,“我說的都是實話,何況龍泉出身自北方,如今重回北方,自然要改換為本土主人。”


    “冠山書院有沒有資格,大家有目共睹。”


    “既然都沒什麽異議,冠山書院得此名劍,有何不妥?難道還要讓一個沒資格的廢物,讓名器蒙塵?”


    這位本名博鼇,且長相頗為清秀的年輕男子,洋洋灑灑一席言,讓整個現場,非但沒有任何人出麵迎合,反而一片沉寂。


    看衣袍上的徽章,標記有‘秋水劍穀’四個字。


    這等關鍵場合,經由秋水劍穀門徒之口,說出這番話,不難猜出,秋水極有可能在刻意通過這些話,造成輿論導向。


    至於會不會激怒那位年輕的王爺,誰又知道?


    反正看戲就好。


    博鼇的身後,大概站有七八位劍穀長老,還順帶著數十位年輕門徒,雖然外人不敢迎合,劍穀自身的門徒,倒是口口誇讚起來。


    博鼇撇撇嘴,陡然發現半山腰,出現一批齊整的隊伍。


    千人規模。


    徒步登山。


    最前方,揚起一杆寧字王旗。


    恰在此時,一身蟒袍的寧塵,主動走到供奉桌台前,撚起三根香火,朝著冠山書院亡故的先賢,進行祭拜。


    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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